孤独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雅馨

文字：雅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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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人说孤独是一种高级的寂寞，好像只有有档次的人才配品尝孤独的滋味。我觉得这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大多数有这种感觉的人有能力冲出所谓的“孤独”氛围，不再作茧自缚。比如忘情工作，比如出去旅行，比如看书写作，比如开始一段新感情……但是这些，对于已经变老无助的他们，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题记

邻居Z姨，以前是幼儿园画画老师，是个十分要强的人，每次出门都打扮得十分得体、讲究。她有两个很争气的女儿，都在北京工作。她还有一个先天痴呆、40岁左右的儿子，智力一直如同婴儿，我们都叫他宝宝。宝宝基本不会说话，长相一看就知道是残障，父母一直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吃饭要喂，上厕所要人帮忙。

宝宝的爸爸L老师是我父亲的同事，退休后的老两口整天围着宝宝转，两人昼夜轮着值班。四年半前，我父亲去世了，不到半年，L老师也去世了，他去世很突然，坐在马桶上走的。从此就是Z姨独自照顾宝宝，出去买东西都是急急忙忙的。她的两个女儿也经常打飞的回兰州，但是一年就那么几天假，钱都花在了路上，在家也呆不了几天。

那一天，我在路上看见Z姨急匆匆地去附近的医院，看见我打招呼，掏出一张体检单让我帮着看看，那是社区免费组织为老年人做的一个简单体检，我看那上面很多指标都不合格。我安慰她，小医院做的检查不准确，不放心就找个大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她说，哪有那个时间啊？

我无法再去客气，她的宝宝不是我能照顾的。我只好说，以后需要买东西、办事什么的，给我打电话。Z姨也已80岁左右，身体也并不太好，但是她还需强自支撑，不敢想象哪一天她会怎样突然离去？她的宝宝又该如何活下去？

邻居L姨，以前是小学老师，丈夫W老师和我父亲一个教研室，教分析化学。两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比我小4岁，我们都叫她妮妮。W老师风趣幽默，妮妮漂亮乖巧，前几十年，这个三口之家过得非常轻松惬意。

大约十几年前，退休不久的W老师去公园遛弯，突然就心肌梗塞倒在了公园门口，怀里的药都没有及时掏出来。我们都觉得难以接受，因为他刚刚六十多，因为他一直那么谈笑风生。隔着我家厨房的窗子，我经常看到前面楼上L姨和妮妮在她家厨房忙碌、说笑的影子，我想她俩是在互相支撑，也可能是还处于刚刚失去亲人的懵懂中，没有慢慢感受到那种深切的孤独。

那时候的妮妮刚结婚没几年，她会经常回来陪伴妈妈。又过了不到一年，妮妮竟然也去世了，是因为白血病，她没有孩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啥时候得的病？是在她爸爸去世前就知道，还是之后突然得知的？这一下L姨彻底垮了，我经常看到她迷迷瞪瞪地走在路上，头发蓬乱，眼睛红肿。我每次都会走到她跟前聊几句，告诉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邻居W姨，两口子都是父亲的同事，年龄也与我父母相差不多。他们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我叫他强哥。女儿和我是中学同级的同学，我们经常一起约着上学、放学。W姨两口子都非常要强，对儿女要求很高，他们的两个儿女都很懂事、努力，教养非常好，遗憾读书不是太理想，最后都只上了技校。

二十几年前，我刚上班，和父亲以及W姨夫妇竟然都成了同事。那个叔叔，W姨的爱人，体检时查出肝癌晚期，很快就去世了，还没等到退休。W姨的一双儿女非常孝顺，工作、家庭也都顺利、幸福，还经常带着W姨出去旅游。我总是看到W姨干干净净、精精神神地走在路上，脸上都是满足。

去年，W姨的儿子突然从26层高的家里跳窗了，后来知道是抑郁症。W姨的天一下子塌了。我不敢安慰她，怕越提越伤痛。我觉得这样的事情真的安慰不了。虽然心中总是牵挂着W姨，我没有去特意登门慰问，因为我一去她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也许会更加难过。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不要难过，强哥那是因为病着自己难受，他想要自己解脱，你只有好好生活他才会安心。

前几天，路上遇到买菜回来的W姨，她远远亲热地招呼我，脸上已经轻松、释然了。W姨阅尽人生，总比我有觉悟，想必她也是与我同样的想法，强哥是自己太难受走的，他终于不用受罪了，我们不要太难过伤怀。W姨关切地问候我母亲，感叹说老了就孤独了，要我多回来陪伴老妈。

看着W姨依然稳健、精干的样子，我想，她的内心何尝不孤独？对于很多正常人来说，生活的无力感也会让我们时常生出孤独之感。只是，相比于那些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人来说，我们的孤独是不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们的孤独，才是一种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