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盆里玉米面,捏成几个圆,齐整贴锅里,柴草噼啪燃。灶红衬雾烟,闻香锅盖掀,房东品香味,口称鳖靠岸。</h1> <h1>插队到骠骑村几天了,队里没有给我们安排任何事情干,也没有和大家交流。每天清晨,太阳不好意思露出了头,照进我们的窑洞门缝,大家才起来。</h1><h1>出屋到街上,由于天冷难见村民,偶尔见到打个招呼,谈一两句关于我们由北京来村里落户的话题。</h1><h1>在生活上,有人给我们做饭,玉米面发糕和面条。菜是队长叫村民送来的酸菜,是萝卜丝腌制的,吃着酸溜溜带着辣味,很不习惯。这样维持了几天,一天队长来到我们住处,点起烟锅子,问说吃烟?回答不吃,接着队长又说,商量个事,你娃们,自己学着慢慢做饭,往后日子长咧,队里就不叫人帮厨咧,队里为你们磨了些白面,玉米面,麦子绿豆混合面,都在瓮里。</h1><h1>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没吭声。队长说有嘛事寻我再说,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起身走了。</h1><h1>队长一走我们该考虑自己做饭了,在家时早习惯了有油有面或家里有人做饭,今天开始,没有这样的日子了。</h1><h1>眼下面对着四处大山,蓝天衬托下的黄土地,散落秃秃的山梁上破落的窑洞,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让谁来做饭。</h1><h1>女村友来我们男的窑洞做饭就有的吃,没人来做有剩的就吃一口,凑合吧,生活困难艰辛,以致让人怀念北京的家了。</h1><h1>大家住的地分三处,两对女村友有房东,有时房东家请吃饭,能凑合一下。我们几个男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单独住一处,没人请吃饭,两三天了,有一顿没一顿,窑内无炊过寒食,灶内无烟满屋凉。</h1><h1>既然有缘在陕北聚集一起,不管眼下多艰辛,还是面对把生活进行下去,别抱怨,别回避,共同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h1><h1>人凑齐时聊天,有人说在京时在家做过饭,那会做饭的人就受点累吧,不会的干点力所能及的,可没预料就是这样的举动,为以后的团结一事埋下伏笔。</h1><h1>这两天隔壁的两个村友把余下的白面做了面条,想蒸馒头吧连面肥都没有,做不了。凑合几天顿顿面条,很快白面吃光了,就剩下玉米面了,看看如何吃玉米面吧。</h1> <h1>首先缸里又没水了,和队上要个毛驴下山驮水。柴草到麦场抱点回来,想买点油盐,村里根本没有小卖铺。</h1><h1>缺盐少油和队长商量一下先到村民家借点,等到公社买以后再还,眼前暂时凑合一下。</h1> <h1>大家聚集一块,见只剩玉米面,蒸了一天窝头,想做发糕不知如何发面。不知谁说了句,做贴饼子呀。好主意,谁会做?"我在家做过","太好了","你真是及时雨呀!"</h1> <h1>我到场上抱来玉米杆,村友往锅里添了水,我往灶添玉米杆并点燃。一旁村友和面,水倒盆里凉水扎手,村友皱皱眉无语,我看是克制情绪,其内心肯定忧郁。</h1> <h1>玉米面在村友手里捏成扁圆形,弯腰把面饼贴在没碰到水的锅边上,锅热面饼贴上不会掉到水里。锅中水哗哗的开着,热气熏着村友的脸,头发散落下来,凝固了那刻难忘的青春年华,旁边的村友赶快帮忙把她的头发拢到头上。这时炊烟四飘,屋内蒸汽腾腾,饼子贴满锅一圈,盖好锅盖。我继续添柴,每个人的脸庞被火映得红红的。</h1> <h1>在这做饭的背后藏着各种新生矛盾,有些无奈,除了沉默,谁也不会说。当村友凉水洗手刹那的哆嗦,让我对新生活感慨万千。对村友行动只是内心感谢,嘴笨没有贴切语言去安慰,只是不断往灶里送柴,心想这里与想象的差距太大太大。</h1><h1>烧了半会儿,窑里飘云,闻到玉米面的香味,停止添柴了。</h1><h1>锅不冒气了,掀开锅盖,黄黄的贴饼子围着锅边爬着。</h1> <h1>村友一只手托着贴饼子,一只手用勺把铲着靠锅的那面,铲下一个赶紧放下,吹吹手,太烫了。玉米面饼子在锅里连蒸带烤,一面有硬饹背,另一面软软的,散发着热量展现眼前。有人说跟房东要点酸菜出去了,没等酸菜要回来,顾不得烫手了,你拿一个我抢一个吃起来。这一刻,大家忘掉几天的压抑,不愉快。酸菜来了,就着酸菜吃着贴饼子,闻着满屋的香味,连这灰暗的窑洞也觉得哪怕再艰苦,也要追求新生活。快乐,兴奋在这艰苦的窑内也可以享受到的……</h1> <h1>我们窑洞的热闹声,吸引了房东。看我们吃的东西,好奇的问了句:"啥做哈的?" "玉米面做的","怪怪的,这样吃法"。我们拿一个让她尝尝,"好吃太太","这叫嘛"?我们回答叫"贴饼子"。房东觉得绕口,说了几遍没说清楚。她临走时让她带两个回去,老人还一句句说贴嘛……</h1><h1>后来房东在村友帮助下做了一回,感觉很好,在村中把我们吃贴饼子传到其他村民那,村民问叫什么,房东记不住,觉得蹩嘴,就说叫"老鳖靠岸"。</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