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冰与火的交响曲

陆一

       记得在二十多年前和一位从冰岛来的访问学者聊起他的国家；当时的冰岛给世人的印象还是神秘遥远，靠近北极，冰天雪地。但他说他的祖国并不像国名一样冰冷可怕，而更像个世外桃源；不只有雪山和冰川，也有火山和温泉，还有绿色的草原，是一幅冰与火交汇出的画卷。在当时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样的风景，只是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一睹芳容。

       冰岛的面积比浙江省还稍大一点，但人口只有三十几万，相当于国内一个小县。现在冰岛已成为趋之若鹜的旅游热点，每年的游客超过两百多万，都来体验这冰火两重天。

       这里地广人稀，景色壮美，地貌多变，但公共交通不很方便。自驾游当为首选，观赏更多的景色，更亲密接近自然。开车八，九天可以绕岛一圈，一网打尽主要景点。

       凯夫拉维克国际机场位于冰岛的西南端，冰岛利用位于欧美两大陆中间的优势在这里开通了多条国际航线。在机场大楼外的寒风里立着四尊不锈钢人像，迎接游客来自八方。

       大部分航班都在清晨降落，游客一般会直接驱车向东去旅游“黄金圈”。黄金圈长约300公里，聚集了几个著名的景点，可以说是冰岛景色的缩影，也是冰岛游的开篇。

       辛格维利国家公园 (Þingvellir National Park) 的意义非凡，已被列为联合国文化遗产；辽阔壮观且有几分苍凉感，使人联想来到了天边。就在这片荒原上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民主议会”。早期来自挪威和其他北欧的移民于公元930年开始每年来这里开会，讨论协调土地分配。

　　辛格维利国家公园也揭示了冰岛地貌的秘密和特点。千万年前欧亚大陆和北美大陆地壳板块的碰撞和推升造就了冰岛。两板块的裂缝穿冰岛而过，在公园里清晰可见。板块的挤压和撕裂也形成了无数的火山和遍地的温泉。

      地壳内的熔岩将流入裂缝的冰水灼烧沸腾，再间歇性的将炽热喷向天空。

      冷峻的外貌难掩火热的内心；这或许也是寓意祖先是维京海盗的冰岛人。

       丰富的雪水资源和裂缝地貌在公园里形成了冰岛最著名的黄金瀑布(Gullfoss)。这断层峡谷瀑布有三级阶梯，落差七十多米，长约2.5公里。泄流咆哮扬起阵阵白雾，在阳光下会闪烁金色的光芒。游客在几公里之外就能感受到瀑布的威力和魅力。

　　千万年的火山造地和冰川融雪侵蚀塑造了这里奇特怪异的地貌，有点像天外世界。难怪几部科幻电影在这里拍摄取景。

　　黄金旅游圈也有大片的绿色草地，很是养眼。冰岛水量丰沛，但无霜期太短，草长不高，伴有高纬度地区特有的苔藓。

　　在这草原上生长着特有的“冰岛马”；矮小毛长，特别适合当地的气候和地貌。冰岛人的祖先维京人从欧洲大陆引入这种品种，经过近千年的选育和繁殖冰岛马已成为国宝。DNA研究证明冰岛马的祖先是温顺和耐久力强的蒙古马，也有着四蹄不同时离地的快走步伐，适合长距离跋涉。

　　冰岛地下熔岩涌动，地壳活动频繁，有两，三百座火山，其中四，五十座是活火山。人们对2010年的艾维法拉火山爆发记忆犹新。火山灰喷向天空几千米遮盖半边天。虽冰岛地广人稀没有什么伤亡，但全球北部的航线受影响关闭了好几天。现在遥望火山口仍是余悸未散。

       跑完“黄金圈”，驱车沿环岛1号路继续驶向东南海岸，期待更多美景呈现。冰岛虽靠近北极圈的边缘，但得益于北大西洋暖流，更像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南部沿海地区冬季平均温度也就是零下2 度，在夏季温度可达20 度以上。

       五月下旬夏季即将来临，暖空气和融雪水唤醒了荒原的生命；青草，野花，和候鸟迎来短暂夏季的萌动。

        冰岛中部是火山推高隆起的高原平台，积雪和冰川覆盖如同洁白的桌布。夏季的融雪汇成千溪万瀑挂满悬崖峭壁，更像是桌布的流苏。

　　一座1930年代建的小水电；流水的落差也是清洁能源。

       靠近最南部的 Skogafoss 是冰岛最美的瀑布之一；水量丰沛，60米落差，涛声汹涌，气势磅礴，在阳光下还有彩虹装点。

　　登上瀑布的顶端，四周美景一览无遗。蓝天白云，潺潺溪流，碧绿草原，黝黑火山岩。

       冰岛南部海岸线气候温和，地势平缓；散布着农牧场，一幅田园风光。

       一座孤独的小教堂守卫着农牧民祖辈的墓地，让四处漂流的维京海盗的灵魂得到归宿。

       在冰岛的最南端大自然母亲写下火山熔岩造岛令人震撼的一篇，留下壮美景色让人类赞叹。熔岩断裂成十几层楼高的峭壁，大西洋的波涛在上面凿开半岛之门。(Dyholaey)

       火山岩也被大洋的浪花研磨成黑色的细沙滩。

       悬崖之上海景一望无际。狂风卷起北大西洋的浪涛描绘出一道白色的海岸线。

       晴空万里，但狂风吹的人难以站立。这是一片凶险的海域，当年也只有维京海盗才敢出没。现在悬崖上立有灯塔，为航船指航。

       在海岸线的东面是著名的雷尼斯德兰格岩 (Reynisdrangar)，是由火山喷发造就的奇观。几根形状怪异的黑色石柱屹立在海上，激发了冰岛人神话传奇的灵感：说是巨人拖来的帆船搁了浅。

       在岸边一排排四方的玄武岩小石柱错落有致。天工造物，却如同人工修建，排列整齐，不可思议。

       景点旁边是维克小村(Vik)，景色秀丽。居民不到三百人，却是方圆百公里的重镇。游客可在这里补充给养，稍作休息。

　　然后再继续迎接更多的视觉大餐和对胆量的挑战。

       前面就是斯卡夫塔山冰川公园(Skaftafell)，是欧洲最大的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 (Vatnajökull National Park) 的一部分。来到这里才真正理解这个国家为什么叫“冰岛”。浩瀚的冰川一直延伸到天边，真是冰雪的国度。

        游客可以在专业导游带领下穿上冰靴，拿起冰镐在冰川里体验一把探险的乐趣。冰川上有莫测的融冰暗洞和深不见底的裂缝，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后人研究的标本。

       冰川是由数万年来的积雪层层重压形成，从高山缓缓向山下滑动，像一条超慢镜头里的冰河，记录着几万年的春秋。导游说气候变暖正在侵蚀着圣洁的冰川，每年都以二十几米的速度消失。2010年的火山大爆发又给冰川撒上了一层黑色的火山灰，吸收阳光辐射加速冰川融化。

        融冰形成了许多冰湖，冰块在阳光下呈现蔚蓝，美轮美奂。上升的水汽汇成奇幻的云彩，随风瞬息万变。

        流冰漂到了著名的钻石海滩 (Diamond Beach), 晶莹剔透如同巨型钻石，令人迷幻。

        面对这无与伦比的美景心中也只有崇敬和感恩，要善待大自然母亲。

　　继续驱车向东前行，收获更多美景。

        冰岛的东部有几个很深的海峡。1号路贴着海岸线走，往往一个小时才能绕到海峡的对面。几经回转到达港口小镇 Djúpivogur，这里的海鲜很出名。

        特别推荐冰岛的冷水龙虾，个头不大，但鲜嫩多汁，味美回甘。当然价格也不菲，一人全套晚餐可达一百美元。冰岛的物价大约是美国的一倍。

        离开小镇，沿95号路北上进入内地高原。95号路是条捷径可绕开更多的东部深海峡，节省一天路程。说实话，海峡看多了有点审美疲劳。

        高原风光是另一幅景象；几分壮观，几分苍凉，恍若游走在青藏。时至初夏积雪开始融化，剩下雪迹斑斑，装饰深色的荒原，倒是很养眼，但也在路上形成泥潭，需要 SUV 才能慢速前行。

        雪水汇成条条河流，在峡谷里形成层层瀑布。冰岛东北部的黛提瀑布(Dettifoss) 位于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内；水流巨大，涛声震耳，宽百米，落差四十四米，为欧洲最大。扬起的水花被阳光织成彩虹，与瀑布争奇斗艳。

        米湖 (Mývatn) 景区位于冰岛的北部偏东，产生于2300年前的火山爆发造就的玄武岩坑。这一带地下熔岩活跃，地热温泉遍布，空气中散发着硫磺的臭鸡蛋味。湖的周围有几座“假火山口”，也就是由地下气体喷发造就的环形山口。在乌云下显的怪异荒凉，像在外星球。

        喷发出的火山岩浆也形成一大片奇形怪状的黑色假山，有些形状狰狞可怕让人联想到地狱，当然冰岛人也为此编造出不少神话传奇。这里也是神话和科幻电影的取景地。

        这一带也是火山灰土壤肥沃，有大片的牧场，美丽田园风光。

        再沿1号公路往西约三十公里就是所谓的“众神瀑布” (Goðafoss)。冰岛瀑布太多，但这个意义非同一般。相传在公元999年冰岛人的首领宣布皈依基督教，将祖先维京人崇拜的原始神灵偶像统统抛入此瀑中，以示决心。或许是这个瀑布收容了太多的神灵，也有灵性。在冬季这里是看北极光的最佳位置，天上的光瀑连接地上的水瀑，神仙显灵？

       冰岛的第二大城市阿克雷里 (Akureyri) 坐落在北部一条狭长海峡的最底端。天然不冻良港，周围有雪山围护，气候温和， 野花盛开，海峡风景如画。

        虽是第二大城市，人口还不到两万，但也算“北冰岛首都”；交通要冲，商贸中心。主城区沿海峡西岸发展，商业小街韵味十足，布满了礼品店和咖啡馆。在野外跑了好几天，在这里都市的感觉可以找回一点。

        阿克雷里教堂是市内主要景点，设计新颖。游人在这里或许也可以找回一些精神慰籍。

        在海边有新建的艺术中心，外观朴实大方，火山石装饰外墙。内有演出厅，艺术展览和餐馆。冰岛国民教育和艺术素质都很高，近年来出了数位国际级的音乐人才。

        在山坡上的小公园里有一对维京人的雕像俯视阿克雷里，纪念当年祖先维京人渡海来到这片海峡边的土地。

        在冰岛西北部离开1号路不远的 Vatnsnes 半岛上有座 Hvitserkur 岩。 黑色岩石有十五米高，是由火山岩浆和海水侵蚀共同打造；形状怪异，像条冰岛神话里的饮水恶龙。据称是世界十大自然奇迹之一。

        冰岛的瀑布景色各有千秋，在偏西部的熔岩瀑布 (Hraunfossar) 最具秀色。水是由半山腰的地下熔岩暗河里涌出，像挂在绿色山坡上飘动的纱帘，也有说像少女的纱裙；虽缺几分气势，但是婀娜多姿。

        冰岛的瀑布多不胜数，是因为中部高原被冰川雪原覆盖，而地形又多山峦峡谷，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流水下山跳崖成瀑。沿1号公路看到的瀑布太多，太多！完全可以说：“冰岛归来不看瀑”。

        冰岛就坐在欧亚和北美两大版块撕裂和挤压出的火山口上。地壳下面熔岩活跃能量外溢，许多地方冒着地热白色蒸气。全国90%以上的能源来自地热和水电，从发电到取暖，还有温室种植。甚至建起了电解铝工厂；把铝矿石从海外运来，再把铝卖到海外还能赚钱，就是因为电几乎不要钱。

        西部的一座地热电站。

        绕冰岛转了一大圈，最后绕回到首都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最早映入眼帘的是高地之上的雷克雅未克大教堂，也是冰岛最高建筑之一。教堂设计的像座管风琴，但也从冰岛南部排列整齐的玄武岩石柱得到灵感，是设计师的奇思妙想。

        教堂前立着冰岛早期领袖人物西格松的铜像，他是第一位到达北美大陆的欧洲人，要比哥伦布早五百年。

        说起教堂，冰岛是个基督新教国家，在信仰上有着北欧国家特有的开放和包容。这点在教堂的建造风格上也可见一斑。沿途1号公路拍摄了一些教堂：没有传统教堂的厚重和拘谨，更像风格清新的现代艺术品。

        回到雷克雅未克大教堂。游客可以登上教堂顶端的瞭望台环视雷克雅未克市区。这里是是公元9世纪海盗维京人最早登陆冰岛的地方，整个大首都区生活着几乎三分之二的冰岛人口，当然也是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雷克雅未克是世界最北的首都，也是世界上最干净，最安全，最绿色的首都。

        这里街道宁静，整洁，空气清新；房屋设计简洁大气，色彩亮丽，为全球宜居城市之一。

        商业街区极具艺术气息，墙上的粉刷和涂鸦色彩斑斓，水准不低，赋予这个北极圈附近的小城市地中海岸的活力。

        当然街上的全球美食，从法国大餐和中式佳肴，到地中海小吃应有尽有，只是价位很高。

        不过也有低价位的的快餐，像这个街头热狗摊。美国总统克林顿曾经光顾过，名气太大，人多要排队取餐。

　　 在市中心有冰岛的议会“大厦”，门面冷清好像里面没人。小国冰岛政府也小，议员们也不是全职政客，平时各忙各的，只在开会时才到。

　　后面有个小花园，游客可以进去拍照。

　　冰岛总统只是个挂名头衔，国家事务由总理操劳。总理府就坐落在大街旁的小坡上，简单小楼，没有围墙，也没卫兵。

　　相比之下中国大使馆规模宏大，可以把冰岛所有的政府机关都装下。

　　别看冰岛小国可在国际事务中出过风头，上过头条。在1986年利用在美苏中间的地缘优势，就在这栋海边小楼 (Hofdi House) 举行了里根和戈尔巴乔夫两巨头的和谈，结束了冷战，也导致了苏联破产。后来克林顿和叶利钦也来过冰岛谈判裁军。

        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冰岛在国际上又出了更大的名，成为欧洲首个破产的国家。在这之前的一，二十年里冰岛经济高速发展，从一个北欧的渔业和农牧业穷国一跃跨入世界首富行列，雷克雅未克周边的新区楼房成片。

        但政府放任金融投机，百姓借钱炒期货和房地产，一夜之间人人身价翻番，但银行债务也一度超过国家GDP的六倍。金融危机突然来临，冰岛人如梦方醒，政府倒台，国家破产，向欧盟和 IMF 求援。

        在Tjornin 湖边金融区的这座雕像可能是最好的写照：拎着皮包的银行家的脑袋变成一块巨石，压力山大。

        痛定思定，冰岛人回头求助于母亲大自然。渔民出海捕鱼还债；冰岛周围是著名的北大西洋冷水渔场。鳕鱼，鲑鱼，鳟鱼等在国际市场久负盛名。得天独厚的天然美景也是吸引全球游客的聚宝盆，国家大力发展旅游业成为新经济支柱。冰岛人教育素质高，年轻人在IT软件工程和艺术设计领域尽显才能。

        不出几年冰岛逐渐摆脱债务困境，经济重显生机。冰岛人表现出的逆境转身的活力令世人敬佩，这在去年足球世界杯上的表现就可见一斑。那只半专业球队居然能冲破循环赛进入决赛圈，真不愧有维京海盗的基因。（当然，不能不提欧盟也咬牙勾销了不少冰岛债务，就像在历史上被维京海盗打劫过一样。）

        在雷克雅未克的海边有条不锈钢维京船的骨架雕塑，称之为“太阳航海者(Sólfar)，纪念祖辈不惧风险的海盗精神。

        新著名景点哈帕音乐厅和会议中心 (Harpa) 的建造过程见证了冰岛这段过山车般经历。开建于2007年，正值冰岛人荷包鼓鼓，信心爆棚，欲将雷克雅未克打造成新的 “国际金融中心”,  还计划在附近建一片高档酒店和豪华公寓。次年的金融危机给冰岛人的雄心破了一盆冰水；资金断流，工程暂停。

        不过政府最终决定提供资金将音乐厅的工程完工，尽管周边其它的宏伟计划全都取消。这座由丹麦人设计的现代派网格式钢结构建筑有不同形状的玻璃镶嵌，在光照下呈现不同的色彩，美轮美奂。音乐厅很快就成为城市的新地标，也彰显了冰岛人重振旗鼓的信心。

　　据说玻璃都是从中国进口。

        结束冰岛旅行，不能不去凯夫拉维克国际机场附近的“蓝湖温泉”(Blue Lagoon) 洗去征尘。温泉实际是附近地热电站的“废水池”，水温和人体温度差不多，富含硅，硫和其它矿物质，水体如蓝白色乳液，据说可以养颜润肤，甚至可以治病。不管怎样，外面寒风凛冽，泡在热水里全身放松。水汽缭绕，恍若仙境，睡意惺忪。

        短暂的冰岛旅行留下了悠长的回味。冰岛地广人稀，母亲大自然主宰天地，演奏冰与火的交响曲：浩瀚的冰川和漂流的冰山伴奏火山和热气腾腾的地热温泉。峡谷裂缝纵横，瀑布挂满山川；火山造就奇观，狂浪拍打海岸，碧绿草地苔藓，浮云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