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珲春的悠然生活

水子渊

　　去过了国内很多大城市，却越来越喜欢小城的生活了。

　　我居住的小城叫珲春，她是一座“三疆”之城，也是吉林省最具幸福感的县级小城市。但早年的珲春却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穷僻之地。记得我7岁那年，父亲支边将全家迁到这里。初到珲春时，母亲失声地哭了：她抱怨父亲不该把我们带到这样一个鬼地方来。

　　

　　

　　
　　母亲的抱怨不无一定道理。少年时我记忆中的珲春就像一个近乎衰落的大村屯，满目破旧不堪的低矮茅屋、断壁残垣，横七竖八、毫无规则地散落在城区的各个角落里。那时城中仅有的一条街道，坑坑洼洼的布满石砾，有的路段狭窄的甚至难以容下两辆汽车并行。楼房是很难见到的，当时“耸立”在现今建材街上的第一百货商店（上世纪80年代已拆除），楼体结构为木制三层，足可以称得上那个年代珲春城海拔最高、气势最“恢弘”的建筑了。记忆中旧时的珲春行路难问题煞是愁人，晴日里，街路上积着厚厚的粉尘，双脚踏上去，泛起一股股灰白色的烟雾直冲鼻管，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遇上连雨天，街道胡同积水成洼，泥泞不堪，走在雨水和着泥土的“水泥路”上，犹如跋涉在沼泽地中。那时的我最怵晚上出门，记得有一年初冬的一天，父亲出差在外，又逢母亲值夜班，我被迫要步行到母亲单位取回家门钥匙。那天天已擦黑，我抖着胆子从城东前往母亲单位，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没有路灯的街路上，马路两边那些黑黢黢破败低矮的建筑，在黑夜的笼罩下，若鬼魅、似怪兽。行至半途时，北风乍起，耳边回荡着大风发出凄厉的哀嚎声，狂风掀起路两旁小房顶上的油毡纸“啪啪”作响，回想起当时制造的声效影像情境堪比现在的恐怖惊怵大片让人毛骨悚然。
　　
　　

　　珲春地处祖国边陲，由于历史和地理原因，这里一直被视作国家对外战略的前沿要冲，冷战时期，连年的战备，珲春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几近废驰，社会事业发展严重滞后，加之重重大山隔断了珲春与外面世界的紧密联系，曾经盛极一时的“千年商埠”、“渤海故都”一度沦为了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记得那时内地人去一趟珲春，需从图们乘坐两三个小时的汽车，翻越几道险峻的山岭，雄关漫道，一路颠簸，精神和肉体备受煎熬，去过一次珲春的人每每谈“珲”色变，说什么不愿再去第二次。

　　虽说早年我生活的小城十分封闭落后，但是这里却留下我少年的足迹、青春的梦想，还有汗水和泪水打湿的欢乐和痛苦。小城是我寄梦的高地、五彩的娱乐场、心灵的伊甸园，她独特的文化浸染深深浇铸在了我的灵魂中。
　　
　　

　　我生活的上个世纪七八九十年代的珲春小城，有着专属于她的边陲文化气息：房前屋后挖掘的备战防空洞有时成了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去处，电影院门厅两侧墙壁展板上每月都要更新一次影讯，新华书店里每一本小人书，仿佛都散发着英雄般的光辉，家电商店里热播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和蒋大为的““牡丹之歌”，外地马戏团的小丑穿着奇装异服在街上被一群群人围观，街边的的录音盒带和后来升级的VCD售卖店，引领着时代的潮流，帮助拥有好奇心的我紧赶着外面世界流行的步伐........内地每一个些许的变化都在撬动着我的神经，对渴求新知的我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比如，八十年代初，盒带录放机刚刚登陆小城时，少年的我每天着魔了似的徘徊在家电商店柜台前，贪婪的眼光死盯着这个新奇的物件不放，一次次的不忍离去。在多次不遗余力的央求下，家里终于狠狠心斥“巨资”买了一台无锡产的单卡盒带录放机，当时激动的我心都快跳出来了！记得每次使用这个“宝贝”前，我都要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非常爱恋地抚摸一下机身，然后长长地吸一口气，轻轻吹去阳光和尘土在机身上制造的陈旧气息，就像面对一位圣洁高傲的美丽公主，趁着父母弟弟妹妹不在家，把录放机歌带的声音调至最大，感受那种振聋发聩的刺激和震撼，着实让少年的我心旌荡漾，陶醉不已。
　　

　　岁月倥偬，韶华远逝。一晃，我在小城珲春生活四十多个春秋了，今天看来，虽然这座小城承载不了大梦想，很多青年才俊追逐梦想的舞台是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但我居住的珲春小城却有大城市无法比拟的生活情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有些生活滋味，只能在小城里找到了，比如骑上自行车出门走不多远就能享受野外河湖垂钓的乐趣，你还可以不费多大劲转眼功夫在阡陌乡野纵情散步，或者驾车二三十分钟走进绿树掩映的山野宿营，体验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诱惑，抑或约上三五个老友聚首酒肆小酌一番……尤其是朋友聚会,不用像大城市那样吃个饭要提前几天约定，来回路上还要算上堵车时间，甚至有时赴一个约会形同一次不远不近的外出旅行，很折腾人。小城朋友吃饭不用约，一个电话过去，东城到西城10分、20分搞定，随叫随到，非常方便。
　　

　　更让人欣慰的是，现在的小城珲春，已经找不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化气息了，岁月的年轮带走了这座小城往日的沧桑。小城也在岁月的打磨下逐渐“长大”，特别是城市建设、城市规划、人文环境等等都在大城市化。小城有了自己的地产名盘、连锁大型超市，咖啡馆、茶艺馆、酒吧等各种新兴文化业态随处可见。宽阔的柏油马路加上了隔离绿带，辅以各色花卉点缀其间。初夏时节，到处是花团锦簇、绿叶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整个城市就像一个被鲜花和绿叶掩映着的开放式的大花园。走在鲜花铺陈和各色灌木树丛点缀的街路上，嗅着花的馨香，沐着风的轻抚，五脏六腑像是被漂洗了一番似的。傍晚时分，喧嚣的世纪广场人头攒动，歌舞升平，不乏一些金发碧眼俄罗斯女郎：库克纳河和珲春河波光潋滟，好似两条银链给城市镶上了美丽的花边；街路上形态各异的五彩景观灯、高杆灯和楼型灯竞相闪烁，往往让人产生错觉，恍然间仿佛到了大城市的某个角落。

　 尤其让我陶醉的是小城珲春浓浓的的生活气息和轻松慵懒的生活节奏。亲人与童年的玩伴和各个时期的同窗老友都聚集在这里，亲情与友情氛围在小城里总是满满的。这里的生活节奏不快，在小城珲春你用不着整天行色匆匆地赶路，这里地广人稀，没有大城市的拥挤，新修的沿河景观廊道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稍远一点的河边游园和小品广场园有时候甚至会成为锻炼者的个人的包场。

　　如果你见多了大城市的套路，厌烦了大城市的拥挤，欢迎你到珲春小城来，这里故事虽不多，但她会拥有空旷、诗意、丰富的生活，小城珲春会帮你卸下诸多的疲惫，拥有“悠然见南山”的快意人生。

无题

不信轮回不羡仙，

不上慈航普渡船。

今生此岸多珍重，

乐在逍遥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