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黑嘿”是条草狗,极聪明,通体黑色,因为它总爱咧嘴似有笑意因此得名。说它难忘,一是因为它与弟弟同年同月出生。再者我相信生灵之间本就有缘,黑嘿成了弟弟最忠实跟班儿不足为奇,也成了我最喜欢的玩伴儿顺理成章。那时候,大人们整天为生计奔忙,在我幼小的心里,弟弟和黑嘿便成了我最亲密的朋友。</h3><h3> 曾多次想起黑嘿,不只在梦里,还有偶尔的触景生情。但最打动我的是昨晚看的一部电影《天河》,讲的是南水北调工程 中线建设以及移民的故事,其中的一个镜头:主人公董望川的父亲在移民搬迁中,无法把家里的狗狗装到车上带到城里(违反政策),狗狗跟着搬家车辆一路紧追,但它终因无法比肩汽车速度,尽管拼命奔跑,还是被远远的甩在了后边……</h3><h3> 几天后,老人坐在窗前似乎听到了什么,若有所悟冲出门去后发现,狗狗就在眼前!此时的四目相对,泪眼朦胧……。</h3><h3> 我瞬间泪目!这个镜头多么像 以黑嘿为原型 拍摄的。我决定把对黑嘿的怀念以文字记录。</h3> <h3> 童年居住过的小山村,虽地处东北平原,但小环境有点与丘陵相近,地势左右高中间低。从我家放眼望去,远处是一带远山,我们叫“南山头”,中间是一条逶迤的低洼地,不能叫沟壑,因为不深,但中间却有潺潺流水,注入山脚下的呼兰河。溪水两边是高矮不一的灌木丛。每到春天,这里便成了鸟的天堂、黑嘿的乐园。</h3><h3> 那时候,物质极其匮乏。原生态灌木丛里成群结队的鸟儿为人们提供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如果能吃到鸟肉,那种肉香足以让孩子们幸福半年。记得哥哥就组织过这样一次猎鸟活动,带着我和弟弟, 当然还有黑嘿--这个必不可少的成员。当时家里只有一个夹子(能捕鸟,也能打老鼠)。张开后碗口大小,中间有个机关,机关上拴上高粱秸秆里的肉虫,夹子整体埋在土下,只把虫虫留在外面。虫虫被栓住尾部,在土上爬呀爬,给鸟儿制造假象,引诱鸟儿“上钩”。一切准备就绪,哥哥让我看着弟弟,他带着黑嘿去遛鸟儿。所谓遛鸟儿,就是对鸟群进行人为干预,试图让鸟群向夹子方向移动。黑嘿出色完成了遛鸟儿任务,它汪汪汪的叫声,惊起群鸟向我们所在方向飞来。也许黑嘿不放心弟弟和我,很快就跑了回来。我们躲在离夹子不远处的土沟里,黑嘿也顺从地趴下。遛鸟效果很好,鸟儿先后落在地上。有几只左顾右盼觅食,不一会便走到了夹子附近,我们屏住呼吸,黑嘿见状,站起前腿竖起耳朵死死盯着。这时有一只鸟似乎发现了夹子上的虫虫,美食的诱惑使它放松警惕,千钧一发,黑嘿“噌的一下”窜出,向夹子方向跑过去……</h3><h3> 鸟飞走了,黑嘿神气地站在夹子跟前,摇着尾巴,回头像我们示意,好像在说 是它保护了夹子上的虫虫免受鸟儿吞食。它正在为此而沾沾自喜呢 。</h3><h3> 鸟一旦受惊吓,短时间内警惕性会很高。猎鸟活动由于黑嘿的捣乱草草结束。也许黑嘿是爱护生灵的使者。可以想象,如果那么美丽的鸟儿受到伤害,是多么残忍。</h3> <h3> 黑嘿没能让弟弟吃上鸟肉,弟弟确总是把他的各种 零食 省下一口,来喂黑嘿(那时没有狗粮,狗狗能得到小孩子的吃食,简直是恩赐),因此黑嘿对弟弟特别忠诚,它的忠诚除了恪尽职守,履行跟班儿保镖职责外,还对弟弟百依百顺甚至逆来顺受。记得有一次弟弟犯了错,妈妈不舍得打他,就把他推出房门外,锁上门,不让他进屋,以示惩罚。(那时的门锁特别简易,就是在房门和门框上各订一枚铁钉,一枚铁钉系上一个绳套,把绳套挂在另一枚铁钉上行使门锁功能)那是傍晚时分,弟弟站在门外哭,我怕失去弟弟趴在窗口叫~。弟弟的哭声惊动了黑嘿。黑嘿先是冲着屋里大声吼叫,然后用头拱舌头舔,绕着弟弟转圈,百般向弟弟示好。弟弟哭着,可能也很生气被锁到门外,黑嘿便成了他的发泄对象。只见他左一脚右一脚,不停的踢打黑嘿,黑嘿只是时时躲闪,不时站在较远的地方,汪汪汪直叫,好像在说:我在陪你,在给你做伴呦。黑嘿越是叫,弟弟越是打,人和狗扭打成一团。我哭着喊妈妈:“快救救弟弟吧”!顾不上妈妈批准,我打开“门锁”,冲到门外抱住弟弟……。那时的我和弟弟,像是久别重逢。</h3> <h3> 记得有一次,表哥来找哥哥玩儿,进门就调皮😜的训斥黑嘿,黑嘿报以他龇牙咧嘴。那时孩子们没有玩具,表哥年纪稍长主意多。起初找一块木板,一头担在炕沿上当滑梯玩儿,怎奈土炕离地面不到一米,不能尽兴。恰巧这时,哥哥不知在哪拿来了一个牛皮纸袋子(上世纪六十年代 100斤化肥外包装袋,估计是妈妈收藏,用来给我们包书皮的)表哥发现啦,便指挥哥哥把袋子抻平,他和哥哥一人扯着一头,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做成滑梯状。在一旁的嘿嘿跑前跑后,跟大家玩的不亦乐乎。这种袖珍滑梯谁能滑,表哥盯住了弟弟。弟弟当时很小,大家把弟弟抱在上面左扯右扯,弟弟高兴的手舞足蹈,黑嘿迎合着弟弟,围着我们撒欢。虽然大家玩的挺开心,但怎么也找不到玩滑梯的感觉。在扯扯拽拽过程中表哥发现,袋子被整理过,已拆掉了底部缝线,挣开是个圆筒。表哥说把弟弟装到袋子里滑。于是付诸行动,大家把弟弟从一口装进去,合力往上提,再从另一口漏出……我们觉得好玩儿,弟弟确吓得哇哇大哭!黑嘿见状,向我们狂吠不已……。由于受到惊吓,弟弟病了好多天。</h3><h3> </h3> <h3> 如果弟弟没在身边,黑嘿对我也很礼遇。有一次,生产队分豆油(六口之家,也就分二斤多)。妈妈派姐姐去领(当时弟弟在睡觉),我哼着妈妈要陪姐姐,妈妈答应了。刚出房门,黑嘿跟了出来。于是,姐姐抱着一个瓷坛儿(装油的容器)领着我,我领着黑嘿出发了。在回来的路上快到舅舅家门口时,我再也走不动了,闹着让姐姐背(小时候,我几乎是在姐姐背上长大的)。正当我趴在姐姐背上,姐姐起身之时,油坛滑落……。望着地上的碎片,满地流淌着的豆油,姐姐不知所措,我吓得哇哇大哭!就在这时,黑嘿用头拱了拱我,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只是身后赶来了舅妈,是舅妈帮我们处理了现场。(舅妈把油和土的混合物收了回来,放到锅里,再放些水烧开 熬 然后把浮在水面上的油层 撇出来 反复几次最终能炼出多少油 可想而知)后来听舅妈说,黑嘿见到她,刁住她的衣角就往外拽,舅妈觉得不可思议,直到看到我们。</h3> <h3> 弟弟上学那年,黑嘿更忙了。早晨护送,晚上相接。每当放学,看到嘿嘿摇头摆尾向弟弟跑去,黑嘿撒欢儿,弟弟快乐,我羡慕不已。弟弟上二年级那年,我家搬到爸爸单位所在的城镇。一来解决爸爸上班远的问题,再者,爸爸单位离中学、小学都近,我们上学方便。新家是爸爸单位公房,地方不大,几栋平房,每栋平房住四五户人家,每家都很小。每当大人下班孩子们放学,院子便十分热闹,也十分拥挤。弟弟似乎不很适应,时常一个人愣着,我知道他在想黑嘿。其实我也想!</h3><h3> 回想起搬家那天,电影里的镜头就是真实再现……。不同的是当我和弟弟在新家附近发现黑嘿的时候,黑嘿已经流浪多日,明显消瘦,已无往日的生龙活虎,取而代之的是警觉与不安。弟弟试图带它回家,可黑嘿不敢。那时候,居住环境拥挤,人们保护动物意识不强,一条“流浪狗”的出现,激发人们好多想象。大人们以保护孩子为由打它,孩子们玩耍淘气打它,甚至有人对它的肉垂涎三尺而“琢磨”它……。黑嘿受尽了欺凌和折磨~</h3> <p class="ql-block"> 据表哥说,黑嘿是在那年冬天返回村里的,瘦的不成样子,趴在我家老房子附近(它的出生地),不吃不喝,几天后就没了生命迹象…… </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黑嘿“走了”,带着它的哀叹我的心痛……</p><p class="ql-block"> 黑嘿走了,走进了它的天堂我的梦里……</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