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经典哲学——擦亮路牌的人

丁香妈妈

清洗

路牌

朵朵

洋洋

丹丹

音乐

梯子

大街

音乐家

蓝色

周日上午，三年级孩子的阅读课随堂记录（根据录音整理）。

我：我们来看看封面。

诸：这个男人是个打扫卫生的人，就是擦路牌的人。

我：哪些方面看出来的？

洋洋：刷子！梯子！他要用它们去擦路牌！

我：还看到什么？

程程：他身边有一匹小红马。

我：你们觉得这小红马是这个男人的吗？

丹丹：不是，它还有翅膀，世上没有这种马。

萱萱：是他想象的！

朵朵：我觉得它是假的，但是有点现实。

我：为什么？

丹丹：我同意朵朵的，飞马就是他的想象，但也许是个人派小马来帮助他呢？有颜色，就是美好。

朵朵：瞧这个男人的眼睛，我想把它取下来行吗？

我：啊？取下来？

朵朵：是啊，水汪汪的，好看极了！透着善良。

萱萱：太亮了！可是不能取。

诸：这叫清澈！

程程：这个男人有点胖，有点高……

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添添：他跟梯子一样高？梯子和自行车有可能是模型吧？

我：那他身后是什么？

诸：提琴！书！他怎么还没有提琴和书高呢？说明这是想象……

洋洋：所以梯子和自行车是真的，书和提琴是假的，肯定！

我翻页，念书名：擦亮路牌的人

朵朵：咦？现在才是开始吗？前面就已经讲故事了啊！

我认识一个人，他的职业是擦洗路牌。他每天早上点离开家，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威豪广场上的路牌清洗中心。隔着玻璃，他向门卫问好，走进更衣室。

穿上蓝色工作服和蓝色橡胶高筒靴之后，他就到对面的库房里，在接待台领一把蓝色的梯子、一只蓝色的水桶、一把蓝色的刷子和一条蓝色的皮围裙。

他一边准备着，一边和也在做准备的同事们闲聊着。随后，他们在隔壁车库里推出各自的蓝色自行车，蹬车驶出大门。

当全城所有路牌清洗工同时出发时，那情景看上去很是壮观，就像是一大群蓝色的鸟刚飞出巢那样。

添添：全是蓝色。

朵朵：可能他喜欢蓝色吧。

丹丹：但是这个蓝色很暗淡。

诸：这是他们工作的衣服。

朵朵：那我觉得穿绿色可能更好看一点。

我：嗯，你们都坐过飞机，乘务员穿的都是一样的制服吧？但是不同的航空公司的乘务员穿的样式不一样，注意过没有？

洋洋：是的，只不过乘务长的服装颜色会深一些！

我：洋洋你知道得真多！可是你说的这是国航，别的航空公司呢？

洋洋：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丁香妈妈也不知道，下来咱们问问懂的人吧？

这位路牌清洗工干活儿的路线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他所负责的街区，大街小巷都是以诗人和音乐家的名字命名的，比如:巴赫大街、贝多芬大街、海顿大街、莫扎特小巷、格鲁克大街、瓦格纳大街、亨德尔路、肖邦广场、歌德大街、席勒大街、布莱希特小巷、凯斯特纳大街、英格博格巴赫曼大道，最后是威廉布什广场。当他走完这条线路，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清洗路牌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一个牌子刚被擦干净，很快就又脏了。但一位出色的清洗工是不会因此而失去勇气和信心的，也不会放弃与不洁做斗争。我讲的这位清洗工就是这样一位出色和勤奋的清洗工。他所负责的街道，路牌不仅干净，而且保持得像新的一样。同事们都毫不嫉妒地称赞他是这个城市最棒的路牌清洗工。清洗工的大领导和班长也都拍着他的肩膀称赞:“好样的，继续干!”

洋洋：这些音乐家的名字我都知道！

我：那这些诗人的名字呢？

萱萱：不知道，我们就知道李白杜甫！

诸：当然啦，都是外国诗人。

朵朵：有一个名字好像是《夏洛的网》的作者吧？

我：不是，《夏洛的网》的作者叫E.B.White。

我：还有一个问题，清洗工这个工作辛苦不呢？

诸：辛苦，累，也不累，挺合适。

洋洋：不可能！大街上随时都有车开过来开过去，灰大。

我：那这个男人觉得辛苦不呢？

朵朵：他觉得幸福。

丹丹：这个工作挺好的。

这个路牌清洗工十分幸福。他热爱自己的职业，热爱他的街道和牌子。如果有人问起，他希望自己的生活有哪些变化，他会说:“不需要变化。”如果不是有一天，一位妈妈带着她的孩子在他的蓝梯子旁停下脚，清洗工的生活也许会一切照旧。

“瞧，这‘格鲁克( GLUCK)大街’应该叫‘幸福( GLUCK-德语 “幸福”之意)大街’!”那孩子指着清洗工正在擦洗的那个路牌子喊了起来，“是他把字上的两个小点给擦掉了。”

“哪两个点?”妈妈一边问，一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

“就是字母U上的点。”孩子回答。

“不，” 妈妈笑着说，“这街名是对的。格鲁克是一个作曲家，是他发明了音乐的旋律，所以这街道用了他的名字。”

这时，一辆大巴车和两辆载重卡车正好轰轰驶过，把妈妈的话淹没了。当周围又恢复平静时，妈妈和那孩子已经走远了。

添添：可是擦路牌这工作，你看图上的妈妈就在说：你不好好学习就没文化，没文化长大就只能当清洁工。

我：没文化就只能当清洁工吗？

丹丹：有的人没文化，可是连清洁工也不见得做得好啊。

我：当清洁工就不好吗？诸，你来回答。

诸：都是工作。

我：你不是一直想当公交车司机和木匠吗？

诸：是啊，我想干的事好多哦。

我：对的，听你爸说你目前做梦都想当小干部哈？

诸：嘿嘿嘿嘿～～

我：那么我想问，工作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洋洋：没有！只有努不努力工作。

清洗工呆呆地注视着那个路牌。他突然意识到，他和那孩子一样，对这位叫格鲁克的作曲家一无所知。 这些著名人物的名字每天都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了解。

这可不行，他暗自想。

他爬上梯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枚一马克的硬币，向空中抛去:雄鹰朝上，就从音乐家开始;数字朝上，就从诗人开始。

硬币落到了台阶上，弹跳翻转，闪着光，最后停了下来。

是雄鹰。

清洗工弯下腰，捡起硬币，在手里不停地转动，考虑自己该做什么。他第一次希望早点儿下班。

刚到五点，他就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冲向路牌清洗中心。一到中心，他就急忙换好衣服，回家去。

我：路牌到底写错没有？

萱萱：没有，不过真可以加上那两点，这样真的就叫幸福大街了，大家都幸福了。

丹丹：不行，他的班长和领导要批评他的。

添添：丁香妈妈，马克是什么？

诸：马克笔！

丹丹：肯定不是！

我：马克，是德国以前的货币单位，你们都没见过，因为现在欧洲很多国家他们共同使用一种统一货币，叫欧元。

洋洋：对的，我记得我妈妈说过她去欧洲用欧元。

　　进屋关上门，他找来纸和笔，列出了一个长的名单:巴赫一贝多芬肖邦一 格鲁克一 亨德尔海顿一莫扎特一 瓦格纳。 他把名单读了一遍，就用图钉固定在墙上。

然后他仔细阅读报纸，特别关注音乐会和歌剧的信息。他抄下节目单，做出计划表，把计划表放进包里。

第二天，他先买了门票，又从箱子里找出整洁的西装。“现在我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了。”每当他坐在音乐厅或歌剧院里，感觉到周围那种安静得近乎紧张的氛围时，脑海里就会冒出这个念头。

音乐开始时的旋律都比较剧烈，然后柔和，随之变得丰满，接着分散开来，又汇合到一起，融合、震颤、收缩、洪亮，最后逐渐消失。清洗工颤抖着从他的音乐教育中醒了过来。纸张的沙沙声，脚步的挪动声一大门打开了，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出去。清洗工环顾四周，不禁微笑起来。

我：他现在在干什么？

萱萱：看报纸学习。

我：他以前看报纸吗？

丹丹：不看。

我：他列出来这个单子干嘛？

诸：他要去了解这些音乐家的作品！

添添：他还想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有名。

程程：对，想了解这些大街用他们名字命名的原因。

我：他听完音乐会为什么会微笑？

诸：他觉得很好听。

萱萱：他了解了这些音乐家。

　　圣诞节，他送给自己一个唱片机。打开包装，把唱片机放到圣诞树下，他高兴地放进一张唱片。

从此，每个夜晚，他都坐在客厅，听音乐。他慢慢地感觉到，那些很久前逝去的音乐家现在又都复活了，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听着他们的音乐，在思考中寻找着问题的答案，就好像在和他们聊天。

干活儿时，他轻轻地吹起已经学会的旋律一莫扎特的《小夜曲》和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他甚至可以熟练地吹歌剧了。这可不容易，因为他只能吹出一个声音，而歌剧中的其他声音他必须用想象来完成。

当他熟悉了名单上的所有音乐家之后，就把名单从墙上取下来，把纸翻过来，在上面又写下一份诗人名单:巴赫曼一布莱希特威廉布什一歌德一格利帕泽一凯斯特纳一 托 马斯曼一席 勒一斯托姆。

他把新名单挂在墙上，然后去城市的图书馆借阅这些作家们的作品。

我：小马又出现了。

诸：就是他想象的。

丹丹：你看它都是透明的。

朵朵：他听着音乐想象的。

我：你咋知道他在听音乐？

萱萱：有唱片机啊！

　　几周后，图书管理员已经认识他了，见到他，就对他友好地点头。他也成为了图书馆最努力的读者。

读书时，清洗工遇到一些他过去从没有听过的文字。有些他能够理解，有些根本不懂。不懂的地方他就反复琢磨，直到弄明白那些文字的真正含义。

一个又一个深夜，他沉浸在作品里。在故事中，他发现的秘密与他在音乐中发现的十分近似。文字是写出来的音乐，他想，或者说，也许音乐是没有说出来的文字的声音。

我：他现在又开始做什么了？

程程：他开始读书了！小马又出现了。小马应该是个象征。

诸：他了解完了音乐又要开始了解诗人了。

我：诗人会跟他怎样交流呢？

朵朵：就跟音乐家和他交流一样啊！

我：你们怎么想？

大家：同意朵朵！

萱萱：他就要去了解诗人的作品。

我：他去哪里了解诗人们的作品呢？

大家：图书馆！

朵朵：他去图书馆一待可能得半天吧？

萱萱：我在图书馆能待一天！

我：你们都是好孩子！来，我们来听这一句：在故事里，他发现的秘密与他在音乐中发现的十分近似。文字是写出来的音乐，他想，或者说，也许音乐是没有说出来的文字的声音。

诸：为什么？

我：问你们呢呀？

我翻页。

　　“真遗憾，”他对同事们说，“没能更早点儿就开始读书，现在才明白。”

书中的文字使他时而沉默无语，时而激动不已;让他深思熟虑，也给了他勇气、快乐和悲伤。作家用他们的文字进行表演，就像音乐家用声音、年轻人用球，或者魔术师用头巾进行表演一样。

清洗工和作家们的关系就像当初他与音乐家的关系一样——他和他们成了好朋友。

当他熟悉了所有的作品，就会在工作时背诵出自己特别喜欢的段落，比如:歌德《魔王》中的“是谁在黑夜和风中奔驰”，布莱希特的《尖刀麦基之歌》中的“龇牙咧嘴的鲨鱼”，斯托姆的《骑白马的怪神》和威廉.布什的《马克斯和莫里茨》。

萱萱：哦我知道啦！书代表诗，提琴代表音乐！最前面那页的图我明白了。

我：那，文字是写出来的文字，音乐是没有说出来的文字，理解了吗？

大家：理解了！

我：你们看不懂的时候，怎么办？

萱萱：查字典！

我：那是不认识的字可以查字典，理解不了的话呢？

洋洋：我就猜！

朵朵：向老师求助。

洋洋：要联系上下文。

诸：多看多看就容易理解了。

萱萱：对，要反复琢磨。

就这样，在清洗路牌时，他吹着口哨、背诵诗歌、唱着歌曲、讲着故事。

行人们停下来听他说唱。他们注视着那蓝色的梯子，惊讶无比。他们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位清洗工。大多数人原本以为，有的人就是清洗路牌的，有的人就是从事诗歌、音乐工作的。他们称前者为工人，后者为受过教育的文化人。现在居然有人同时做两件事情，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原本的想法被推翻了。

我：清洗工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朵朵：他现在懂得了好多音乐啊诗歌啊，他应该越来越快乐了。

诸：他还也许干活不认真了呢，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我：你们觉得他的工作越做越好还是越做越差了？

诸、洋洋：越做越差！

丹丹、朵朵：越做越好！

程程、添添：他们两边都说得有道理……

我：那我们来看看他到底怎样了～

但站在梯子上的清洗工根本没注意到大家对他的敬佩。他只顾清洗并擦亮那些路牌，直到一尘不染的路牌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为止。

下班后，他去图书馆借阅有关那些音乐家和作家作品的评论。这些作品很难理解，有时他觉得永远都读不懂。

时间过得很快，当他把所有重要的作品都攻读完后，已经快老了。但他仍然一如既往地爱惜和清洗着那些路牌，还时常用指尖抚摸着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有时，他还边工作边自言自语地对音乐和文学作品做着评论。

我：看一下清洗工的变化……

丹丹：他夹着书，书有颜色，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朵朵：是的，他走过的地方，颜色也不一样了。树有亮光，小狗有颜色，那个女人也是漂亮的。

添添：因为他用心在读书，生活就不一样了。

我：那他的工作是会越做越好还是越做越差呢？

大家：越做越好！

我：那他会不会不满足呢？

大家：有可能哟～

我：有哪些可能性？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 当威豪广场教堂|上的时钟终于指到下午五点时，清洗工轻快地骑车离去，听众们在他的身后频频招手示意。

第二天一早，听众们已经在巴赫大街等他了。清洗工打了一个响嗝，屏住呼吸，慢慢地数到十，然后把蓝梯子在第一个路牌下打开，开始清洗路牌和做新的评论报告。人们踮着脚尖围着他倾听着。当他擦净最后块路牌，讲完最后-句话，人群里发出一阵赞许声。他害羞地匆忙跑开后，听众才四散而去。清洗工这时突然明白，从现在开始，他要面对公众了。他应该在出场前做好准备，不能给自己丢脸。

前来听报告的人越来越多，蓝色梯子前也越来越拥挤。渐渐地，清洗工习惯了他的听众。他从块路牌到另块路牌， 用梯子爬上爬下，不再受周围的影响。

我：他现在干活的时候，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朵朵：他有了好多粉丝！

我：有粉丝好不好呢？

洋洋：他做得好，有粉丝就好，做得不好，有粉丝就不好。

　　一天， 来了许多摄影师，还有一位电视台《与你和我一样的人》 栏目的记者，他们给正在干活的清洗工录像摄影，还采访了他。

他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大家都在讲述着他的故事。索要他签名的人把他团团围住。他收到一袋又一袋的来信。路牌清洗中心的领导和作业班长对他说了一堆故作庄重的话，还送他鲜花。由于他的缘故，路牌清洗中心在社会上的地位得到很大提高。多所大学邀请他去做报告。清洗工如果接受邀请，可以得到令人羡慕的发展。

清洗工没有这么做。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在回信中写道，“我每天最爱做的就是清洗路牌。我做报告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快乐和消遣。我不想做教授。我离不开我的工作。顺致崇高的敬意。”

就这样，他还是他，一个路牌清洗工。

洋洋：这下他出名了。

我：电视台采访，去大学做讲座，他还会满足于只做一个清洗工吗？

诸：他可以去做很多工作了。

添添：他可以去当老师。

程程：小马被抱在怀里了。

丹丹：他不会去做别的工作，还当他的清洗工。

我：为什么？

朵朵：他一直很快乐。听音乐和看书让他更快乐而已。

我：同意朵朵吗？

大家：同意！

我：那我来念念后来发生的事情……

故事讲完了，用时52分钟。

剩下8分钟，让孩子们写写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各有各的想法，把丹丹的拍下来了。

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我要有知识，我要努力追求我的梦想。我们要学习和努力，我们要知识帮助我们实现梦想。

我要找一个我喜欢的工作，我钱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只要让我能够生活和玩耍。

丹丹妈妈的评语：我希望你真的能成为自己所想成为的人，平凡普通，追求梦想，生活得刚刚好。

最近我是不是跟儿童哲学较上劲了？其实也不算哈。因为我一直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啊哈哈哈……

积极心理学的研究发现，如果我们尝试在自身之外寻找幸福，就会把焦点放在外在奖励如金钱、物质、地位、赞许等方面。而对这些外在奖励，我们会产生耐受性，会需要更多、更大、更好才能产生同样的快乐。

我们是普通人，我们不必羡慕嫉妒，我们需要去创造与体验内心的喜悦与幸福。

这样一本小册子，给你什么感受呢？

2018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