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编织趣事

梦遥远

　　人无癖，则无趣。别看我这人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但我有一怪癖，特喜欢编织这种考验人耐力的细活。编织可以激发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可以让我修心养性。我喜欢听着音乐编织着；喜欢晒着太阳编织着；喜欢看着电视编织着；喜欢和人聊着天编织着；最喜欢想着心事编织着。

　　我不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编织的，只隐约记得十岁多点就会织上、下针及元宝针，没人教我，看大姐她们织看会的。有时放学回家早还没开饭，看到她们把织的毛衣放那，偷偷拿起来织个三五行。由于针法生疏，一眼就被大姐发现了，被她训了几句，害她得拆回去重织。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农村人家很少有人穿得上毛衣。我们全家十多口人总共也就只有两三件毛衣。因为衣服少、穿得频繁，所以容易磨损。感觉那时候的衣服特容易烂，容易被虫蛀、被鼠咬，容易被钉子挂破，摔个跤也能在裤子膝盖上弄出两个洞来。大姐每年都要拆毛衣，一件毛衣拆下来只能剩下三分之二的好线了。因为穿了好几年，再要配上原来颜色的毛线是不可能了。富有点的人家就改织给家里的小孩穿，不富有的则掺杂着别的颜色的线再织。而我们家曾经就把一件大人的旧毛衣拆了以后，给三姐的花棉袄织了个毛衣领子，给二哥的绒褂子织了个毛衣边，剩下的给小弟织了件毛线背心。精明的大姐太能干了，一下子让我们家多了三个人拥有毛衣了。

　　毛衣拆了以后，大姐通常会用圆凳子的脚围成一串串的形状放锅里蒸煮个十几分钟，再串在竹杆上晾晒，晒干了再缠绕成一坨坨圆球。这一系列操作过程中，会出现好多次断线，这时我总会像条小狗样蹲在那守着，那一根根被扔在地上的断毛线就是我的肉骨头。我把它们一根根打上结连起来。一年下来，也能积攒一大坨五颜六色打满结的毛线球了，那可是我当时最心爱的私藏了。
当我的毛线坨坨攒到足够大时，我就会拿到小弟面前显摆显摆，开始指使他替我干这干那的，稍不服从就威胁他“你还想不想要我帮你织钱包了”。指使了大半年，到了寒假，挑个心情好特别高兴的日子，把小弟招过来“去，去房间里把我那坨毛线拿出来，我今天帮你织钱包”。小弟高兴地屁颠屁颠地把那坨五颜六色的线疙瘩捧出来了，我则站在门坎上踮起脚从墙上装香的竹筒里取出两根香棍子（烧香剩下的比牙签粗一倍的细竹棍子），就和小弟坐在门坎上开始织钱包了，中途还时不时使唤他帮我倒杯水喝、去拿几个花生剥给我吃。这会儿小弟比任何时候都要听我话。被差遣完后马上又坐回我身边开始盯着他的钱包如何诞生。我们俩就这样一个专心致志地织着，一个满怀期待地看着，从中午到晚上终算完工了。织钱包是一种特殊的针法：织一针挑一针，反过来织的挑，挑的织，如此循环下去，到一定行数打开收口就成了一个钱袋子。织的过程中针法不能乱，乱了钱包就打不开。可我那会儿终究还是十多岁的小孩，做事不够专心，中间被我织乱了针法，结果钱包就被织错的那几针卡在那只能半打开了，弟弟两个小指头只得分别从两个窟窿眼塞进去，钱包被我织成了类似一小裤衩的怪物。折腾了大半天我可没耐心拆了重织，只好哄小弟“我这个钱包可是和别人织的不一样哦，是我的发明创造，我织的钱包可以把硬币、纸币分开来装呢！”“好啊，好啊，我有钱包啰！”小弟傻傻地当宝似的把他的钱包收走了。若干年后，当小弟有了女儿做了爸爸后，我这个当姑妈的可是很给那小侄女织了几件漂亮的毛衣呢，也算是弥补一下小时候对她老爹的亏欠吧。

　　其实我真正开始学着编织毛衣可能还是在生了女儿以后，女儿一出生就成了我编织作品的专属小模特。还记得三岁那年，给她织了件红色高领羊毛衫，再配上一条红底蓝碎花灯蕊绒背带裤，头上用红绳扎一冲天辫，活脱脱一人参娃娃呀，可好看了，引来幼儿园老师家长们一大片赞美声，得瑟死我了。女儿却不乐意了，因为毛衣的领子被我织小了点，每次穿它时，总得抓住女儿的小脑袋左摇右晃好一阵子才能从领口钻出来，两只小耳朵都被我拽红了，疼的她哇哇大叫。到了晚上打死她也不想再脱了，她可不愿自己的小脑袋再被又挤又拽一次了。有了那次惨痛的经历，以后给女儿织的毛衣都尽量宽松点。曾经用黑、白两色的细羊毛线给女儿织了条宽松的毛线裤，小家伙可喜欢了。“妈妈，这裤子软软的松松的好舒服呀，就是穿上它有点像小奶牛。”我当时被她形象的比喻逗得乐弯了腰。

　　编织是一项熟能生巧的技能，想当初我连个钱包都织不好经过几十年的摸索，现在我可是会织帽子、围巾、手套、衣服、裤子、袜子、鞋子，还会织各种小饰品、小物件呢。看着那一件件毛衣、一个个小织物由我的双手织出来，觉得编织是一件多么让人有成就感多么有趣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