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建中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公元2018年是父亲诞辰100周年,特写此篇以纪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贺富,生于1918年4月18日(农历三月初八)据父亲回忆和族谱记载,我们祖上是山西兴县贺家台人氏,在我父亲的祖父时因逢大旱走西口到了今内蒙包头沙尔沁乡哈萨沟门村。该乡解放前属绥远省萨拉齐县,我的父亲就出生在这里。当时家中有我的爷爷、奶奶、两个姑姑和叔叔,种着几亩薄田开一个染房维持生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1928年至1931年在本乡念了四年私塾,粗通文墨。1931年至1936年在本乡三和昌酒坊学徒当小伙计。除了受苦挨训被打外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珠算和记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6年3月被强抽壮丁到绥远省小教坊防共自卫团常备队受训当兵,1937年7月被补入晋绥35军419团三营骑炮连任二等兵机枪手,随即部队开拔走上抗日前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就是八百里阴山山脉的包头大青山,老家沙尔沁乡就在山脚下,面朝黄河河套是一块水土丰盈的宝地,养肓了蒙、汉两族人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浴血抗日,参加八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7年夏末,日本关东军一部在东条英机指挥下组成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又称蒙彊兵团),以4个旅团加伪蒙军9个骑兵师沿平绥路进攻蒙彊。父亲他们晋绥35军出征抗击日寇于大同、丰镇一线。9月初大同失守,9月中旬丰镇失守。该军退守山西沂口继续抵抗,9月下旬日军统帅板垣征四郎率华北方面军第五师团和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合击山西内长城防线,至此沂口战役开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随晋绥35军根据第二战区命令,据守雁门关阵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0月底沂口战役中国军队失利。根据二战区命令部队撤往太原,继续开展太原保卫战。11月6日至9日经过三天激战,担负太原城防的晋绥35军仅存2000余人,军长傳作义率残部突围,太原沦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在日寇攻占太原的当天(9日)上午8时从小东门撤退时被日军炮弹炸成重伤。随部队撤到大南门时接到撤到汾河以西的命令,此时部队兵败大乱,父亲被遗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保命父亲挣扎着退出大南门外的东山,与原部队失去联系后,举目无亲,讨饭三天走到山西阳曲县阳奥镇。由于负伤后一直没有医治换药,伤口溃烂,找到友军即八路军一一五师六八八团卫生队医治。因为前方不便又转院到五台县耿镇一一五师后方医院治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伤愈后加入了八路军,后随部队转到晋察冀边区政府行政保卫队任战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图为太原激战后的大东门,父亲当年就是坚守此处阵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战残疾,右手食指无法伸直,后来作战一直用中指扣板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身受日本伤,享受中国政府的优抚,为了保卫祖国而战。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解放前是没有优抚的,建国后才有的待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战争年代医疗条件有限,父亲身上一直有两块弹片在骨头中没有取出,伴随他一生,每逄天阴下雨就疼痛难耐,晚年更是影响他的行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延安时条件所限,抗战八年父亲未留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应该是他军旅生涯中最早的照片了,时间大约是45年后在东北照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狗皮帽子,皮领棉大衣是当时四野的标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东北野战军后方被服厂的女兵和职工,狗皮帽子和大衣就出自她们之手,为解放战争胜利做出了贡献。据说解放军四个野战军着装最帅的还要数四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年代久远照片已不清,但当年的霸气依旧,当年穿的骑马的马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参加革命后履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7年伤愈加入八路军任晋察冀边区政府行政保卫队战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0年5月父亲调到边区政府骑兵大队任副班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1年11月部队改为边区政府警卫大队因为会珠算记账任代理司务长,此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2年9月部队又改为晋察冀军区独立团任司务长(排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5年9月由军区独立团调到陕甘宁边区教导二旅一团二连任司务长(排级)并随团由延安赴东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5年在东北辽宁朝阳县任东北人民自治军二十七旅供给处供给员(连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6年5月部队改为热东军区第十八旅,在供给处任军实股副股长(副营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7年8月部队整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8纵队24师供给部任军实科长(正营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8年6月整编为第四野战军45军135师任军需科长(正营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1年部队在广东惠阳整编为54军后任135师后勤处副处长(准团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2年5月调54军后勤部任军实科长(准团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4年2月任54军后勤部军需处主任(副团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6年2月参加54军速成中学挂职学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7年8月任54军135师后勤部副部长(副团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3年11月调成都军区江津军分区任后勤部部长(正团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1年5月任江津军分区副司令员(副师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3月离职休养(正师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回忆的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37年11月负伤后,沿路乞讨遇到八路军115师前,曾有个山西老乡用一套旧衣服换下他的军装,掩护了身份,躲过日军搜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抗战时期,尤其是1943年到延安后生活非常困苦,每年都有几个月每天口粮是4两喂牲口的黑豆,吃不饱身体极端虚弱,很多人吃不下这份苦当了逃兵,大生产运动就是针对这段时期提出来的,当时的口号是“生产自救,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后来父亲听毛主席说“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他感慨道:苦排在第一是有道理的,在延安确实苦比死对人考验更大,很多人开小差不是怕打仗,而是怕饿死…,父亲一直都有严重的胃病,就是在延安落下的,建国后许多年都不吃豆腐,因为抗战八年吃黑豆吃伤了。他说有一年过年,战士每人发一块混合面,和一碗豆渣当馅包饺子,饮事班没有时间为全连包饺子,锅也不够用,所有战士就用面和豆渣包一个大饺子,做好记号煮熟自己包的那个饺子,就这样把年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有落后战士编了顺口溜:“毛主席穷光蛋,一个战士交两万,战士没有钱,上山砍柴烧木炭。”于是就有了张思德烧木炭,垮窑牺牲的事情,毛主席写了名篇《为人民服务》。两万是边区币,战士要上交两万边币给政府,战士们烧了木炭变卖后缴纳定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他们除烧炭外,还开荒种地解决自己的军粮,由于土壤贫瘠,陕北黄土高坡缺水,粮食产量很低,他们种了很多经济作物,加工后卖往日占区和国统区,换成钱购买边区急需的电池(发报机用)、药品、粮食、布匹、胶鞋和牲口,这些活动都是化装后进行的,头上白羊肚毛巾,身穿烂棉袄,赶着毛驴穿行于敌占区。为了保护物资和钱不被过黄河时弄湿和丢失,都是用猪尿泡分装。经常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拐款开小差,也有被敌人识破后被捕牺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他们部队的前身是中央红军,他去时看到战士的装备非常差,除老套筒步枪外,机枪都很少,弹药也缺乏,有些新兵没枪只得用大刀和长矛。这种装备连晋绥军都不如,和中央军没得比,更谈不上与日军较量了。后来他听一些老同志自嘲说:刚到陕北那会,老百姓称中央红军是“远看像逃荒的,近看是杠枪的,一问是中央的。”长征经过翻雪山过草地,战士们长发蓬乱,衣衫褴褛,五色杂陈,赤脚或绑块布当鞋。哪似电影里拍的那么军容齐整,这就是红一方面军走到陕北的真实写照,这个段子当年在部队口口相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曾说现在人们往往指责抗战时中国军队战力低下,打不过日军,其实是不了解当时两军的差距,日本的三八大盖有效射程800米左右,中国的中正式步枪有效射程约400米。有一次日军对八路军根据地扫荡,父亲部队奉命掩护机关和老乡撤退,据守一处阵地准备待敌人接近后射击,谁知日军用远距离火力加上掷弹筒压的他们抬不起头,他们的射击由于距离太远基本上没有效果。后来还是硬顶着敌人的火力,待他们冲到阵地附近用手榴弹击退了敌人几次冲锋。由于弹药打尽不得不撤退,父亲他们年轻力壮很快就突出了包围。部份机关干部、女同志和体弱的战友没有跑出来,牺牲不少。部队后来总结,尽量不打阵地战,开展运动中的伏击战,抽冷子打敌人的偷袭战才成为我军的游击战法。武工队便是由此产生,后来还谱写了非常有特色的《游击队歌》就是当年的真实写照。所以,可以说特战队是共产党在抗战时特殊条件下发明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战争是残酷的,后人如何评价先辈们的抗战,不能脱离当年的环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抗战八年父亲与家里失去联系,家里早认为这个人没了,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父亲才辗转给包头家里寄出一封信,由于要保密不能暴露自己是八路军,信中只说人还好,在山西一个豆腐房打工,挣到盘缠才能回家,总算给家里报了个平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他们部队1945年9月根据中央十万部队上东北的命令,越过黄河一路往东疾行…。教二旅一团1000多人被抽调东北,行前动员说:到了东北都是日本的好武器,原有的装备都给了延安的部队,他们都是空手前往。过渡黄河时他们连一匹马受惊掉进黄河,上面驮着一个连到东北的所有伙食费(银元),上级命令时任司务长的父亲带一个骑兵班留下打捞,其余人随大队继续前行。父亲他们三天后在下游找到了死马,好在银元没有丢失。他们为了避开敌人阻拦,昼伏夜行十几天后在东北赶上大部队。很多领导都感到难以置信,说没被敌人吃掉也没卷款开小差,追赶几千里归队,好样的!为此受到团政委丁盛的表扬(丁盛是江西老红军,一直是父亲的老上级,后曾任广州军区司令员)。父亲说追赶部队时夜宿承德避暑山庄他们的马就栓在皇帝的行宫中,还用散落的门窗家俱烤火做饭,烧得可是金丝楠木,没想到后来避暑山庄成为著名的风景旅游区,这是后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所在部队到了东北隶属南满军区,驻扎辽宁朝阳,后来整编为8纵,他们纵队司令是黄永胜。1946年元月蒋军占领朝阳,部队北撤,初期几仗受到挫折,一直退到了松花江以北,内部传达如果在东北立不住脚将退到苏联境内。经过秀水河子、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等战斗,部队得到补充和锻炼,仗越打越好,锦州战役后部队士气大振,整个辽沈战役结束,四野部队已经威震敌胆。入关作战时蒋军一听说对手是“头戴狗皮帽子,开口马拉个币”的四野,就知道打不过,只剩跑的份了。这说明部队的战斗力给敌方心理造成巨大压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战力提升有赖于几个方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万老兵是部队的定海神针,意志坚强,有基本的素养,有游击战的丰富经验,经过充实运动战、攻坚战的战法后,神勇无敌,并不是所谓不会打仗的土八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吸收部份伪满军人,加以改造和控制使用,使他们转化为可用之兵。(蒋军开始拒绝伪满军人,后期也开始封官许愿收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激发土改后农民保卫翻身果实的激情,通过练兵整军,成为人民军队的新生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量改造起义和俘虏的敌军,通过两忆三查等可迅速形成战斗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说打仗是靠硬碰硬的,但荣耀未必归于烈士和勇士。平津战役攻打天津时,野司战前讲哪个部队先占领金汤桥,那个部队为首功,当时45军135师是属于攻城的东集团,该师某团一营为突击营,一路猛攻,撕开突破口,后遇敌人三路反扑,与敌展开白刃格斗,一营战到后期只剩20多人,整个团也伤亡过半,力量折损。而后跟进的另一个团,继续突破,扩大战果,其7连首先攻占金汤桥,获得“金汤桥连”的荣誉称号。先进攻的那个团一营牺牲极大功劳极大却没获得应有的荣誉,可以说战场上的最后胜利是靠勇士拼出来的,牺牲者和突击队往往更应被人赞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的从军生涯中最危险的一战是湖南的衡宝战役。(衡阳和宝庆)1949年10月,当时135师由于急行军电台没开机,没收到四野总部暂停推进,等待两翼包抄部队形成包围圈的命令。误打误撞直接插入桂系主力号称钢7军的阵中。这时林彪甩开兵团和军这两层架构,直接命令135师将错就错,契入敌人心脏,在中心开花,当好诱饵拖住敌人主力,坚决堵截敌7军等部的南逃路线,为兄弟部队围歼人称小诸葛指挥的钢7军创造条件。人称“丁大胆”的丁盛师长坚决执行命令,不顾敌众我寡指挥所部死缠烂打将敌7军拦腰斩为数段取得巨大战果,此役被军史命为“腰斩7军”。战斗从10月5日至10日135师与数万敌军博命撕杀。此役5天歼敌4个师,2.9万人,俘敌副军长、参谋长等8名将官,135师起了关键作用。战斗的残酷程度父亲说是从没有过的,5天基本没吃饭休息,仅进食了少许干粮,部队的弹药耗尽,靠缴获敌军弹药补充,师后勤的干部都与敌人白刃相搏拼上了刺刀,当时想过这次肯定就光荣了。最后还是靠全体指战员的坚强意志,硬生生将敌军压垮取得战役胜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衡宝战役后,45军从湖南追击残敌到广西,敌军化整为零,分散为匪,与我军玩起了游击战。不断袭击刚建立的新政权和分散开展土改工作的小股部队。杀害土改工作队人员和民兵,一时间血雨腥风形势非常严峻。剿匪又成为部队的主要任务,剿匪前期由于仍执行正面战场优待俘虏的政策,对被俘土匪发放银元后释放,但是效果很差,很多土匪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更猖獗,领了释放的钱后,变本加利的继续为害乡里。45军本来另有任务,这时又得到命令投入十万大山、六万大山剿匪。土匪很难分辩,他们穿着长衫,青布缠头,当面见了好似乡民,询问又语言不通,转过身就从长衫里抽枪伏击土改工作队和解放军,许多战士没牺牲在正面战场却死在土匪枪下。根据新情况解放军也调整政策,凡抓获班长、宪兵以上匪干及两次以上被俘人员一律枪毙,雷霆手段一出,很快匪患平息,政权巩固。后来的电影《英雄虎胆》就是描写45军广西剿匪的这段经历。随后45军与44军合编为54军,44军军部改为南海舰队,整编后的54军回师北上,赴朝参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54军1953年入朝参加了第五次战役的金城反击战,战役中军长丁盛命时任军需主任的父亲白天带三台车往前方运弹药。由于志愿军没有制空权,通常运输物资都选择夜晚美军飞机停止袭扰时进行。但是那次却由于前沿弹药将尽,情况紧急,丁军长命令限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弹药送上去。临行时下达战场纪律对父亲说“弹药必须按时送到,送上去人回来,送不上去你也不必回来了。”父亲率两个班的战士与三车弹药冒着敌机的扫射、轰炸出发了,途中两车被炸毁,父亲指挥的车也被打燃,父亲带着战士登上车厢顶着扫射和轰炸将燃烧的弹药丢弃,开着“火车”冒死前行,将弹药送上前线。这次牺牲了不少战友,父亲也受了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8年54军随着最后撤军的命令从朝鲜回国,回国时朝方曾送给父亲一幅油画《金刚山》做留念,可惜后来搬家时弄丢了。在朝鲜期间父亲做为54军代表受邀参加朝鲜国庆的国宴,老人家曾回忆他们隔一张桌子近距离同金日成同餐共饮,只是当年朝鲜很困难,桌凳都是粗木做就,连油漆都没上,饭菜也很普通,但中朝之间的气氛还是友好热情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54军回国后驻扎在四川,军部设在重庆,58年刚好大跃进,时逢浮夸风劲吹,军队里也同样不能免俗。父亲又从军部调回135师任后勤部副部长,分管部队农业生产,受浮夸风影响,军后勤要求各师上报亩产产量,其它师迫于压力都虚报高产。父亲如实申报的数据多次被打回重报,但他坚持原则不改,为此被扣上右倾的帽子被上级批评,后期的职、衔、级晋升也受到影响,曾经一度找他谈话准备叫他转业到地方工作。后来还是军里有领导他说了话。认为他对党忠诚,工作踏实,战争年代有功,后勤经验丰富,为他说了话后才被调往二线部队的军分区任职。回国入川后,又逢三年困难时期,部队生活相当艰苦,记得后勤大院有一座橡子楼,战士的伙食中还要渗杂部份橡子面、红苕、玉米等粗粮。后勤部经常组织狩猎队到川西高原等大山去打猎来改善伙食。每次猎物除补贴连队外,家属们也能分一小点,记得我家就分过一头没人愿意要的野狼,所以我们几岁时吃过狼肉,只是那张狼皮在杂物间条凳上铺着着实吓人,很长时间我一个人都不敢进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63年父亲到江津军分区(后改称永川军分区)我们也逐渐长大记事了,从上小学始就觉得他老人家经常不在家,下乡参加社教和四清,按要求住在农民家中,交伙食费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还要防阶级敌人搞破坏,下乡是佩武器的,他有一枝小左轮手枪,是象牙把的,环腰一圈牛皮带上插满铜色子弹,威风又诱人,现在想起都渴望不已。后来换成制式的54式手枪反而看着太笨拙,一点灵气都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开始,江津地区是武斗的重灾区,党政机关全面瘫痪,干部都靠边站,造反派夺权,接着围绕保刘、张还是反刘、张(刘结挺和张西挺两口子时任省革委副主任),武斗全面升级,动用了马克辛重机枪和迫击炮搞武斗,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面对乱局,军分区按成都军区要求成立了江津地区支左领导小组,父亲任其中的生产指挥组负责人,主持8个县的工农业生产。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保持了生产不间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次奉成都军区命令同军分区权副司令一道带一个班的战士,手无寸铁到两派激战的战场宣读中央文革制止武斗的《九.五通令》,武斗的子弹向他们射击,两个老兵虽然站在最前面,但战场经验丰富,当听到枪声不对时,赶紧闪避躲过子弹。一名战士躲闪不及大腿动脉被打断,战士们都没见过这种真枪实弹伤人的阵仗,不知怎么办?他们俩用皮带扎住伤口止血后,紧急拦下一个火车头将伤员抢救回分区卫生所,救了这个战士一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7月29日,一派武斗人员到军分区军械库抢枪,被驻在库区的7784部队打死20多人,事发地距我们家的直线距离约200米,事发当晚枪声大作,子弹横飞。第二天7784部队为防备袭击,又在水塔山构筑阵地,机枪就架在离我家窗户十米远的地方。为了躲避战乱,父亲决定送我们去重庆暂避。去火车站的路上,我们全家被另一派武斗人员拦截,他们几十个人荷枪实弹押我们一家6口到一个房间,把行李和全身搜了个遍,非说我们是去给人送信调动农民进城搞武斗。并叫父亲交待前两天生产指挥组发出的防风紧急通知是暗语,是调人搞武斗。我们被扣押了几个小时,因没有找到什么被放行,但父亲一直被关到第二天凌晨4点才放出。 文革中父亲被调到大足县的四川汽车制造厂任军管会领导。任务是确保执行国务院命令,督促从法国引进技术的红岩重型卡车保质保量生产出来,保障原子弹核爆试验的需要。当时由于派性和武斗,红岩车按法国图纸生产不出一辆合格车,周总理很生气,批示:为满足核试需求,必须尽快解决红岩车存在的漏水、漏电、漏气、漏油、漏风的五漏问题,为核试提供160辆合格车。当年即要做工作安抚职工,平息武斗,还要抓革命,促生产,促战备。父亲在川汽厂承着重担根本顾不上家,长期驻扎在厂里。母亲为照顾父亲带着年幼的弟弟也去了大足,哥哥姐姐这时已经当兵,只有上小学的我独自在家,过起了吃食堂守空房的日子。有时没钱和粮票买饭票就向叔叔阿姨借,经常去邻居王叔叔家蹭饭吃,他们家的婆婆对我很好,现在回忆起来充满感激之情。记得一次我肚子绞痛是分区卫生所的小张医生给我治疗并在我家陪伴我住了一夜,对我讲:感冒发烧,阿斯匹林一包,多喝开水,少吃辣椒。这样的卫生科普至今难忘!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两年左右,培养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期间有次省革委会和成都军区在分区开会,会上父亲发言说“二月逆流把很多老帅老将打成反革命,这样定性他想不通,革命了一辈子怎么就成了反革命,定性问题是不是还应该研究研究。”有人抓住这句话想借机整父亲,问题反映到时任成都军区政委四川省革委主任的张国华处,张国华为了保护父亲说“贺富就是个马大哈”此事才没有上纲上线,当年我都看了父亲带回的文件记要,好险没被人家暗算,当时说真话是有风险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后期,父亲也渐入老境,为了找个地方离休安置,曾写信给任广州军区司令员的丁盛,想请老首长在政策范围内帮忙在广西安置(我母亲是广西人),丁司令亲笔回了信同意帮忙。可是后来丁司令被政治问题牵连,此事就黄了。当年专案组人员还拿着父亲的信来调查,问父亲与丁司令是什么关糸?写信的目的?父亲说老首长在延安和54军就是我上级,下级给上级写信有何不妥吗!这事才没有继续追查。父亲在世时对丁司令的境遇一直不平,说这些为革命出生入死的老同志是有大功的,应该公正对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55年授衔为少校,后来晋为中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着正装的照片</span></p> <h3>父亲年轻时</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解放初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亲也是老兵,1950年广西入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亲的军人证明书,50年入伍被写成51年元月,被减了一年,这是怎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大约就是结婚照,只有军装,没有婚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母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母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母当志愿军时的合影,抱着我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爷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建国初期与叔叔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母亲在朝鲜,我哥、姐年幼时均参加“抗美援朝部队亲友团”在朝鲜旅游小住过一段时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时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时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64年弟弟出生,这是66年合影,最早的全家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全家6口,5个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同时代服兵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和姐姐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与老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与战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与战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58年回国前在朝鲜的告别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革期间在北京办学习班,全体军分区学员在天安门前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年军分区的领导班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部份老物件,有些被年幼时的我们搞丢了,少不更事,大人也没当回事,有点可惜了,好在勋章奖章等重要的没损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独立自由奖章,颁给抗日战争的老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级解放勋章,颁给解放战争老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朝鲜政府颁发的勋章,颁给抗美援朝老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东北解放纪念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华北解放纪念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华中解放纪念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抗美援朝纪念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朝鲜的抗美援朝纪念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来国防部任命书长这个样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国防部长林彪签发的任命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经当过银行行长,也是做过财经管理的证据。放到现在也算理财达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校官礼服,历经岁月,尽染硝烟,记载历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原件,55年授衔时从拟授中校改成了少校,改动的痕迹很明显,这里是有原因的。坚持党性原则,为人耿直未必都有好结果。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头才是个中校,资格老不如运气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生活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劳动之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与叔叔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包头老家与后代们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包头的四哥到四川生活了一段时间,与我们家人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包头与侄女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在长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离休后在干休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毛主席纪念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百年,仅以此篇寄托想念!</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残躯仗剑捍华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铁血忠魂铸国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男儿一身多豪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旗染狼烟也平常!</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