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还是故乡,而家已不在

珎兮

<h3><br></h3><h3>文字 /珎兮</h3><h3>图片 /网络</h3> <h3><br></h3><h3> 我没有勇气去看一眼,或者去驻足一下,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那和煦的春日阳光下,小院里温暖而开心的欢声笑语,也只能在梦中重现了。</h3><h3><br></h3><h3> 院子里的桃树,杏树,梧桐树,洋槐树,以及那棵承载了我们多少对美味遐想的李子树,都成了夜夜入梦,再也抹不去、见不着的印记。</h3><h3><br></h3><h3> 父亲的笑声,母亲的容颜,在那些温和的午后,在一家人围在矮桌周围,或吃饭,或做活,或写字,或闲谈……的时光里,是最爽朗,最美丽的。</h3><h3><br></h3> <h3><br></h3><h3>  我家的院子很大,有一亩多。那时候家里很贫苦,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几间土坯房孤零零的矗立着,木质的窗棂上糊着白色的粉亮纸,没有窗帘,也没有玻璃。屋外是皑皑白雪的世界,屋内黄弱的煤油灯下,是一家六口人暖暖的笑声。</h3><h3><br></h3><h3> 除了冬季,一年中其它三个季节我们都是在院子里度过。夏天的夜里,也总是打扫干净一块地方,铺了草苫子在院子里纳凉睡觉。平常做饭,缝补,聊天,吃饭,邻里串门闲坐,都是在院子里摆一张矮桌,我们俗话叫地桌子,大家围着它,或和面,摘菜,吃饭,写字,读书,喝茶……</h3><h3><br></h3><h3> 每个冬日的夜晚,母亲总是在那盏微弱的灯光下缝补衣服和纺棉织布,父亲则拿了厚厚的书在灯下夜读。纺车的嗡嗡声和父亲翻动书页的哗啦声,是我们最好,最安心的催眠曲。</h3><h3><br></h3><h3> 有爹在,娘在,我们就能睡的安稳而踏实。</h3><h3><br></h3> <h3><br></h3><h3>  院子里除了树木,还种了很多蔬菜,土豆,豆角,茄子,山药……种的蔬菜通常都吃不完,母亲就晒干了,等冬天泡软了,再做炒菜吃。<br></h3><h3><br></h3><h3> 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庭院、地头都种着菜,生产队里还给每家二分地作菜地,专门种菜,自给自足。所以,在我很大的时候看到集市上有卖菜的,还不能理解,特别是熟人、邻居卖菜,自己都不好意思凑到近前去,怕别人会羞涩,自己也会羞涩。那时候的概念是,菜蔬是自家地里生长的,是自家吃用,或者免费送给邻居的,绝不能拿到集市上交易的。</h3><h3><br></h3> <h3><br></h3><h3>  夏日里,我们姐妹三个就开始挖掘那一窟红薯窖,一筐筐潮润的黄泥土随着我们稚嫩的臂力,一点一点运出窖口,洞穴不断加深,不断扩大,我们的喜悦也被放大到无限。秋后红薯运回家了,我们再用箩筐一筐一筐的坠进地窖,在窖洞里把它们码放的整齐有序。</h3><h3><br></h3><h3> 严冬来临时,我们会揭开洞口覆盖的厚厚的庄稼秸秆,下到里面拿出一些红薯,做我们的冬粮。有时也会在里面坐一些时候,闻着红薯甘甜的香气,手掌轻轻抚摸着泥土的墙壁,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安谧。</h3><h3><br></h3> <h3><br></h3><h3>  爹娘还在院子里养了鸡、鸭、鹅、猪、羊,还有一头年岁很大的毛驴。两三岁的弟弟总是赤着脚,拿根树枝满院子追赶着鸡、鸭、鹅们,看它们扇动着翅膀飞来跳去,他也乐的哈哈大笑。</h3><h3><br></h3><h3> 我们在院子里挖了小坑弹玻璃球,小小的玻璃球就是我们这些乡下孩子最醉心的玩具了。一次一颗玻璃球被粗心的大灰鸭当做食物,误吞了下去,我担心了好久,每天都要看一次大灰鸭是不是还活着,我那颗珍贵的玻璃球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地上。第三天的时候,玻璃球终于被大灰鸭当做粪便排了出来,我兴奋的用树叶把它擦抹干净,装进衣兜。</h3><h3><br></h3> <h3><br></h3><h3>  捆绑在两棵粗大泡桐树间的麻绳,就是我幼时的秋千,我的妹妹、弟弟轮流坐在绳子上,任由它带着我们瘦弱的身体在空中飞荡,纯真的笑声撒在院子的角角落落。</h3><h3><br></h3><h3> 低矮的土院墙和简陋的柴门,不是用来阻挡小偷和坏人的,它的存在,只是在昭示着这是一个家,一个有生命和快乐、安稳的地方。</h3><h3><br></h3><h3> 扶着那道矮土墙,我们学会了弯腰、倒立、翻跟头,没有老师,大家都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些技能,身体都灵活的像柔软无骨似的。</h3><h3><br></h3> <h3><br></h3><h3>  在我简陋而简单的家里,父亲给我买来第一本作文集,我如饥似渴的把上面的文章,篇篇都背诵了下来。父亲也把他年轻时,在东北牡丹江求学的经历,用语言或者写成文字讲述给我们听。母亲则安静的坐在矮凳上,纳着鞋底,给我们准备过冬的棉衣。</h3><h3><br></h3><h3> 而现在,土坯房没有了,矮土墙没有了,树枝编钉的木柴门没有了,父亲的老国防牌自行车没有了,满院的树木,蔬菜,家禽,家畜没有了,就连那片一亩大的土地,也不知归属了何人,不知道他们在上面又建起了什么样的房子和院墙……</h3><h3><br></h3><h3> 家,家,家,再也没有了,身体和灵魂,也随着逝去的家一起,变得僵直、脆弱,甚至不堪一碰。</h3><h3><br></h3> <h3><br></h3><h3>  承载了我出生、童年、少年成长过程中,所有欢声和笑语,哭声和哀伤的家啊,你遥远的不能再遥远,沉甸的不能再沉甸,你拒我于千里之外,万里之外,你可曾听见,暗夜里我孤单而凄切的哭泣!?</h3><h3><br></h3><h3> 寒风里落叶纷纷,片片都奔向根的方向,而我,只能孤零零的飘飞,飘飞,哪一棵树木才是我的归宿,我的根,我的家?</h3><h3><br></h3><h3> 我翻遍百度里所有农村老房子的图片,却找不到一张,和我的家一样或相似的照片。贫苦的年代里,我无法用相机记录下它的映像,而只能在记忆的脑海里,把它深深的雕刻,在某个黎明、黄昏和黑夜,把它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和抚摸。</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