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话

秋潭孤月

文/秋潭孤月

图/选自网络

今天，农历十一月初一午时，节令“大雪”，大雪，顾名思义，雪量大也。古人云：“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辽阔北疆，大雪封河，茫茫一望无际。大雪时节，不仅雪量渐大，范围也广，下雪天数有增无减。更有漠河北极村落，气温极寒，泼水成冰。

大雪三候：

初候 “ 鹖旦不鸣”。鹖旦似鸡，冬褪毛。习夜鸣，古称寒号虫，本阳鸟，是一种夜呜求旦之鸟，然大雪一到，水硬成冰，大地封冻，肃感六阴之极，缺食乏力，困巢而不鸣，时有因冻而僵死。

　　二候 “虎始交”。“交”意指交配。虎，兽中之王，凶猛异常，处在食物链上端。大雪时节，阴气顶盛。正所谓盛极而衰，阳气萌动，老虎发情求偶，尤其在冬季山林，无树叶遮挡，视野开阔，加之雪印留痕，更易发现目标，一石二鸟，还能顺带捕捉其它猎物。故乐此而不疲。

　　三候“荔挺出”。“荔挺”，兰草类也。是一种似蒲小草，其根细而硬，扎地较深。古人将其列入七十二候，皆因耐寒，性似雪莲，即便万物凋零，依然生长，照样抽芽不眠。甚为殊异，从而成为一候之特征。

　　大雪时节，强寒流频发，冷暖气流交锋，会降大雪，乃至暴雪。足见，“大雪”乃是降雪规模及起始时段也。它和小雪、雨水、谷雨等节气一样，同是反映降水之节气。

坊间很早就有一说，“瑞雪兆丰年”，农谚也有“今冬麦盖三床被，来年枕着馍馍睡”等等，如是说，厚雪如被，既能给小麦保温又能缓解冬旱，利于麦苗生长。积雪还能冻死土层虫卵，使春后返青免受其害，虫卵死后，酵化为肥，反供冬麦汲养。厚雪如绵，暖阳温融蒸发，改善冬候干燥，增加润湿。若仅以农耕而言，每年雪量多寡，直接关乎来年收成也。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雪大封山，雪冻成冰，冰封路滑，难免会给出行添堵。机场延误，高速封门，有多少游子困顿他乡。若暴雪不断，还易成灾。十年前，那场雪灾，压塌输变铁塔，使供电中断，给民生带来困扰，给生产造成损失……恍若昨天。梦魇2008，令人倒吸凉气。

　　“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此时此刻，最让人挂怀揪心，还数帕米尔高原，红其拉甫口岸。也许常年积雪，早就湮没哨所，崎岖山路雪覆难寻。然而，戍边战士，处恶不惊，心志不移。哨岗戎诫，挎锐披坚，迎风斗雪，横戈盘马，何惧雪崩万丈。

　　纵然边防巡逻，雪藏凶险，回望成殇，尔等一夫当关，忠肝义胆，依然如故，挺拔如山。即使如履薄冰，负重前行，也是坚强一颗心，昂首天地间。守护山河寸土，践行报国情怀。山高人为峰，热血铸忠诚。

　　大雪时节，北方冬味甚浓，好一派 “北国风光”。尤以黑龙江两岸，大兴安岭为盛，林海雪原，广袤无垠，最是一年冬好处。

　　而长白山却以雾凇盛名。雾凇乃低温时，水汽凝华所致，或过冷雾滴直接冰结而成，琼枝玉叶，乳色冰晶，呈现别样冰雪情趣。南方游客，难得一见，但凡形成，必趋之若鹜，惊叹不已，争相留影。

　　雪乡人以“雪”为媒，爬犁、雪橇，会邀你畅玩天然雪场；用纯朴民风，加上“二人转”之火辣，逗你乐不思蜀；“那旮瘩”人豪爽热情，以东北野味，款待旧友新朋；以精湛冰雕艺术，吸引八方游客，让你流连往返……

　　此时华北气温，多稳定于冰点以下；黄河流域，已渐有积雪；江淮平原，此时雾多霾重，空气浑浊，雾日接踵不断。据《长江中下游气候》资料统计，年末月份，冻雨连连，甚至会高达七成。冻雨乃高天落雪，先融化，后深冻而成，其雨超寒。当其触及它物，即刻发生冻结，故戏之冻雨。常为众人讨厌之天象也。

　　与北方气候有别，即使大雪时节，珠三角一带，依旧草木葱茏，气候温润。即便偶有降雪，亦多出现于三九严寒；地面积雪，三、五年难得一见。倘若能目睹雪花飞扬，绿树披银饰玉，定为终身难忘之趣事。

　　而彩云之南，更无冬意，温暖如春；移步换景间，北回归线穿滇而过，连接桂、粤南国边陲，与台东花莲守望，大海、沙滩、广场、青山……一脉相连，纬线共织。

　　自打有音乐、书、画等记载工具以来，以“雪”为题材之作品，不胜枚举，霄壤之殊，风格迥异。艺术手法，各有千秋。畅游在浩瀚艺海星河中，不难发现，无论以何种体裁，只要与雪缠绵缱绻，终会让人津津乐道，心驰神往。仅以诗词鉴赏，窥见一斑……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是李白吟咏之雪，诗人擅奇古今，别出新意，雪大如席，虽有夸张，但出神入化，意境开阔。对雪描写，想象飞腾，精彩绝妙，不愧是千古传诵之名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笔下雪，犹如报春花。诗句小巧新奇，饶有情趣，富有浓烈浪漫色彩，可谓神来之笔。“却嫌”、 “故穿”，把雪刻画得情感丰富而有灵性。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在诗人高骈眼中，看雪如同赏画，雪花六出，栩栩如生，琼枝美景，情韵动人，笔致摇曳生姿；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夜沉昏黑，伸手难见，白居易只能耳听为凭，折竹声脆，皆因鹅毛飞雪重压。雪势如何，故信手捻来，遂成妙句，概括凝练，有画笔难到之妙；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诗人岑参清晨推门，扑面雪景奇丽，银装素裹。忽然灵感而至，眼前一亮。这是雪吗？分明是早春三月，春风拂面，梨园盛开。以花喻雪，匠心可见。言外之意不尽，很耐人寻味。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在诗人卢梅坡笔下，雪、梅二物，皆为圣洁，但又各具短长。诗人话里有话，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人贵自知之明。取人其长，补己之短，才为正理。小诗既有情趣，也有理趣，值得咏思。

　　读起唐朝诗人刘长卿《连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眼前立现一幅画屏，黄昏暮色，山遥路远，厚雪之下，路客偶见一简陋茅屋，喜出望外，投宿小住。暮夜时分，一阵犬吠之后，山家风雪人归。此诗言简意约，含而不露，诗中有画，画外见情。而情非直抒、事不明写，难怪后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唐代诗人柳宗元一首五绝《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廖廖四句，却缜密勾勒出另一片绝域，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飞鸟绝迹，人踪湮没。唯有孤舟渔翁，置身寒江其上，迩景孤冷，与天地浑然一体，静如一幅国画，大师力作，惊憾人心，真乃千古丹青妙手也。难怪历代诗人无不交口称绝。

　　然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同样因雪而创、以雪冠名，但在伟人毛泽东笔下，却并非为雪写雪，而是借雪言志。抒发一种大彻大悟之境界，意境浑融，气象雄阔，有上天下地，俯仰古今之慨。请看：

沁园春 · 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一个周天寒彻，好一场漫天雪舞，好一番人间苦难！在共产党人面前，统统不足齿数。共产党人有先天无畏之胆气，从容面临当时困局，打破坚冰，以弱胜强，欲与天公一决高下。这首词以其情感真挚、寓意深远、哲理精辟，令人拍案叫绝。

　　今日“大雪”，凛冬已至。斯时斯地，一同期待飞雪迎春吧！

写于戊戌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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