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敲打着另一阵风的骨头

大沟边

<h3>夏文成,云南昭通人。业余坚持诗歌和山水画创作,有诗文700余首(篇)刊于《诗刊》《中国艺术报》《星星诗刊》《诗选刊》《北京文学》《上海诗人》《天津文学》《诗歌月刊》《边疆文学》等百余家各级报刊杂志。有作品入选《2014—2015中国年度诗人作品精选》《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中国新诗精选三百首》《中国当代短诗选》《华语诗歌年鉴》《当代传世诗歌300首》《2016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选》等各种诗歌选本,曾获《人民文学》征文奖、孙犁散文奖等全国性奖项。已出版诗集《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我是我唯一的行李》。</h3><h3>绘画作品被各级刊物,网站和微信平台刊载,被云南,山东,甘肃,福建,宁夏北京,上海,广东,浙江,山西,辽宁等地的朋友收藏。</h3> <h3>一股风敲打着另一股风的骨头</h3><h3>&nbsp;</h3><h3>没有任何征兆,昨天</h3><h3>太阳还统治着整个天空</h3><h3>今天乌云就攻城略地,将赤身裸体的太阳</h3><h3>驱逐出境。一路上</h3><h3>一股风敲打着另一股风的骨头</h3><h3>疼痛在冬天的神经末端</h3><h3>在每一条路的尽头,顾不得许多</h3><h3>我们只能埋头赶路,前脚追赶着后脚</h3><h3>一场酝酿许久的大雪</h3><h3>硬生生忍住没下。这是一个干燥的冬天</h3><h3>干燥到连繁殖力极强的泥土</h3><h3>也放弃了所有的想法</h3><h3>只有一股风,在敲打着</h3><h3>另一股风的骨头。哐哐的响声</h3><h3>被一辆虚无的列车</h3><h3>日夜兼程,运往不可知的远方</h3> <h3>消失的家园</h3><h3><br></h3><h3>西北风吹着,冬天的早晨有点冷</h3><h3>但挖掘机和破碎机等大型机械</h3><h3>却不顾一切的在一片废墟上</h3><h3>挖戳铲钻推。一丝不苟</h3><h3>反正那些被岁月的烟火熏得乌黑的木石砖瓦</h3><h3>不会疼。只是在倒塌时</h3><h3>会发出一声闷哼</h3><h3>我只是路人,无法考证那些房屋内</h3><h3>曾经居住过一些什么人</h3><h3>更难以窥视他们曾经的离合悲欢</h3><h3>在挖掘机和破碎机的轰鸣声中</h3><h3>木头断了,砖头碎了</h3><h3>土墙重新成为泥土,被推平、压实</h3><h3>从此不见天日</h3><h3>曾经的鸡鸣狗吠不见了</h3><h3>曾经的杨柳依依,小河淌水</h3><h3>成为刻在流水上的记忆,一去不复返</h3><h3>被深埋于钢筋混凝土和高楼的乡愁</h3><h3>不知在何处生根发芽</h3> <h3>最好的兄弟</h3><h3><br></h3><h3> </h3><h3>泥土与泥土是最好的兄弟</h3><h3>一粒土与另一粒土之间</h3><h3>总是凝聚得那么紧密</h3><h3>记得当年,我们年纪尚幼的几兄弟</h3><h3>在自家口粮地里,用锄头</h3><h3>左一下右一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h3><h3>才把那些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土垡</h3><h3>敲碎、分开</h3><h3>种下玉米、土豆等庄稼</h3><h3>但等到历经风雨,秋收之后</h3><h3>翻耕土地的时候,他们又紧紧</h3><h3>抱在了一起,与大地成为一个整体</h3><h3>想想我们是多么残忍</h3><h3>当他们又一次</h3><h3>紧紧相拥,迫于生计</h3><h3>我们又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分开</h3><h3>人类再好的兄弟</h3><h3>也做不到这样。想当年</h3><h3>我们几兄弟,或其他兄弟</h3><h3>因为你敲得少,我敲得多</h3><h3>不知拌了多少次嘴,吵了多少次架</h3> <h3>画江山</h3><h3><br></h3><h3>历史上的帝王,欲坐江山</h3><h3>必须真刀真枪与在位帝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h3><h3>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和厮杀</h3><h3>一人为王万骨枯。王者,天下一统</h3><h3>江山都是他的</h3><h3>天下万物都是他的</h3><h3>所有的黎民百姓都是他的子民</h3><h3>进入皇宫搞服务的都是他的奴才</h3><h3>整个封建时代的膝盖都是软的</h3><h3>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得最多的是皇帝</h3><h3>我也想有一片自己的江山</h3><h3>但我无意做一个侵略者</h3><h3>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一呼百应的号召力</h3><h3>只能尝试用最古老而笨拙的方式</h3><h3>在纸上虚构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h3><h3>只画山,只画水,只画草木与鸟兽</h3><h3>唯独不画人。没有人</h3><h3>就没有勾心斗角</h3><h3>就没有尔虞我诈,就没有流血厮杀</h3><h3>就没有欺凌与霸权,就没有奴颜与媚骨</h3><h3>满纸烟云里</h3><h3>唯有山高水长。纸上的江山</h3><h3>方能万古长存,而无支离破碎</h3> <h3>江底行</h3><h3><br></h3><h3>巨石都纷纷飘到了山顶</h3><h3>幻化为白色的云朵</h3><h3>几户人家依然甘心情愿“沉”在江底</h3><h3>夕阳火辣辣地直刺小村庄</h3><h3>两旁的山崖和柏油路</h3><h3>让我们不敢直视这个</h3><h3>曾经名噪一时的小地方</h3><h3>当年,此地车马、商贾云集,红粉蔽日</h3><h3>把“江底”的声名抬上了云端</h3><h3>江底的黄焖鸡也香飘百里</h3><h3>引得四方食客纷至沓来</h3><h3><br></h3><h3>多年以后,当我们驱车百里</h3><h3>再次来到江底,岁月的老黄历</h3><h3>早已一页页翻过</h3><h3>因一条路的改道</h3><h3>江底一夜之间人老珠黄,门可罗雀</h3><h3>黄焖鸡的味道依然如昨</h3><h3>老板娘免费送我们的白土瓜</h3><h3>脆嫩可口,滋润了一个甘甜的下午</h3><h3><br></h3><h3>饭毕返程,夜色中</h3><h3>山顶的巨石重新回到江底</h3><h3>小村庄陷入更深的沉寂之中</h3><h3>以至于我们本该从南收费站踏上归途</h3><h3>而误入北收费站。自嘲之余</h3><h3>我们不得不感叹,人生在世</h3><h3>人们常常不得不一次次南辕北辙</h3><h3>然后再折身返回起点</h3> <h3>酒鬼的末路</h3><h3><br></h3><h3>他打电话给我,说想戒酒</h3><h3>让我开车去接他</h3><h3>路上,他酒气冲天地说</h3><h3>村里和他同龄的某某得了肝硬化</h3><h3>某某得了胃癌</h3><h3>都是喝酒喝的</h3><h3><br></h3><h3>我说怕是他俩得了绝症</h3><h3>才把你吓得来戒酒</h3><h3>他瞪起猩红的眼睛看着我说</h3><h3>你巴不得我死</h3><h3><br></h3><h3>我说,不是我巴不得你死</h3><h3>是酒巴不得你死</h3><h3>他沉默了一会,说太丢人了</h3><h3>这次不管生死,都是最后一次</h3><h3><br></h3><h3>我说我不想听你怎么说,只看你怎么做</h3><h3>这些年你把大家都折腾惨了</h3><h3>一次又一次点火烧屋,服毒自杀</h3><h3>都没死成,说明阎王还不想收你</h3><h3>既然死不了</h3><h3>就应该活出个人样</h3><h3>他沉默了</h3><h3><br></h3><h3>到了医院戒酒中心</h3><h3>他和医生很熟</h3><h3>喊年轻医生美女</h3><h3>和主治医生打赌,说这次一定戒了</h3><h3>医生说,你戒不了。你已经打过几次赌了</h3><h3>我每年都要从这里送走</h3><h3>几十个和你一样的酒鬼</h3><h3>如果你戒了,我就不在这里当医生</h3><h3>他被噎得满脸通红</h3><h3><br></h3><h3>二十余年来,他把酒当成</h3><h3>生死与共的弟兄或不共戴天的仇敌</h3><h3>似乎给埋伏在体内那个恶魔上供</h3><h3>早上喝,中午喝,晚上喝</h3><h3>半夜被噩梦捕获</h3><h3>又爬起来一阵狂喝</h3><h3>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已被酒精彻底攻占</h3><h3><br></h3><h3>他试图用酒精来抵抗人生的悲苦</h3><h3>谁料人世间的所有悲苦</h3><h3>仿佛都找上了他</h3><h3>如同一根根粗大的绳索</h3><h3>将他牢牢捆缚,扔进了苦难的深渊里</h3><h3>每挣扎一次,就深陷一次</h3><h3><br></h3><h3>他穿上病号服,被锁进铁栅里</h3><h3>临别,他挥手说</h3><h3>大哥慢走!眼泪涌出眼眶</h3><h3>酒精一般刺眼</h3> <h3>牙之痛</h3><h3><br></h3><h3>一颗伴随了我四十余年的牙齿</h3><h3>不知何时突然产生了</h3><h3>叛离之心,不定期地疼一次</h3><h3>每次疼痛都仿佛牙根下埋伏着的千万刀斧手</h3><h3>突然倾巢而出,四处砍杀</h3><h3>尖锐而绵长的疼痛</h3><h3>令我睡不安寝,食不甘味</h3><h3>必须服食大量药物才能将其暂时制服</h3><h3>随着疼痛次数增多和疼痛程度加剧</h3><h3>一般性药物已不足以</h3><h3>将疼痛镇压。只好求助医生</h3><h3>医生一番检查,说牙已晃动</h3><h3>先保守治疗,打动、消炎、修补</h3><h3>待牙根彻底腐朽</h3><h3>然后一举拔出。闻言</h3><h3>我内心掠过一丝悲凉</h3><h3>想想牙齿也不容易</h3><h3>在伴随我人生的数十年间,吃了不少苦头</h3><h3>童年、少年吃糠咽菜</h3><h3>少长,吃的也是粗茶淡饭</h3><h3>珍馐美味偶尔为之,也总是被舌头味蕾</h3><h3>抢了风头。其余难啃的骨头</h3><h3>难嚼的东西,手指解决不了的问题</h3><h3>甚至年少时与人厮打体力不逮时</h3><h3>全仗牙齿勇往直前</h3><h3>平时,牙齿藏在口腔里</h3><h3>除了肯难啃之物,极少无露脸的机会</h3><h3>在没有异动之前</h3><h3>牙齿总是被严重忽略</h3><h3>只有牙齿发生病变,我们才意识到</h3><h3>小小的牙齿,这些我们唯一</h3><h3>露在外面的骨头,是如此重要</h3><h3>就像老虎没有牙齿,还不如一只病猫</h3><h3>人若掉光了牙齿,也就离死不远了</h3> <h3>软柿子</h3><h3><br></h3><h3>柿子很软。柿子照着软的捏</h3><h3>人们都喜欢吃软柿子</h3><h3>就像恶人喜欢欺负软善人</h3><h3>软到没有一根骨头</h3><h3>可以保护自己的软柿子</h3><h3>其实也很硬。一身晶莹剔透的红</h3><h3>是她们唯一可以御寒的棉袄</h3><h3>可以抵挡任何锋利的寒风</h3><h3>每到秋末冬初</h3><h3>软柿子就高高地攀上枝头,如同一盏盏</h3><h3>火红的灯笼,照亮寒冷的冬夜</h3><h3>又像街头那个卖菜的大妈</h3><h3>看似弱不禁风</h3><h3>但无论寒风怎么驱赶</h3><h3>也死死拽住寒苦的生活,不肯松手</h3> <h3>夏文成:诗人,画家。有近1000首(篇)诗文发表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等各级刊物,多次获得国家及省市级奖,有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已出版诗集《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我是我唯一的行李》。系云南省作协会员,昭通市老年干部诗书画协会秘书长,昭通市美术家协会秘书长。</h3><h3>绘画作品被各级刊物,网站和微信平台刊载,被云南,山东,甘肃,福建,宁夏北京,上海,广东,浙江,山西,辽宁等地的朋友收藏。</h3><h3>其作品气韵生动,厚重苍茫,生机盎然,具有风水学意义和装饰性,适宜客厅和办公室悬挂,给您带来无尽的财运与好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