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团—— 纪念对越自卫还击作战40周年

老兔

　　时光如江流奔泻。星移斗转，世事变迁，人们似乎有理由忘却那些往事和故人。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并且总是不知疲倦地劝告人们：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有人为你挡风遮雨、流血献身。

记住那场战争，记住那些年轻的生命——

他们本该走进恢复高考后的大学校门；他们中也许就有马云、许家印、王健林；他们又何尝不该享受改开的红利，如今安度晚年，含饴弄孙！

他们很多人是怀里揣着欠帐单去慷慨赴死的，很多人的妻儿父母还在与贫穷饥饿抗挣；他们有的刚刚穿上军装才几天就把稚嫩的笑容定格在了弹雨硝烟下，有的为国捐躯了十几二十年，亲人竟不知他埋骨何方！

记住这些逝去的生命吧，记住他们生命闪烁的伟大精神，那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希望所在，是我们祖国实现复兴梦想的魂魄和根基！

　　在中国版图的正下方，也就是雄鸡小肚子的那个位置，是云南省的屏边苗族自治县，它紧邻边境小城河口，属于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这里群山绵延、密林遍布，人烟稀少。山中瘴气弥漫，终日云雾缭绕，绝对的原始生态。对于千百年来以黄河、长江流域为中心的汉民族来说，屏边就是典型的“化外之地”，当年诸葛亮率大军“五月渡泸，深入不毛”，降服“南中”（即云南）大王孟获，也没有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但是，早在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这里就已正式纳入了中华的版图。屏边者，边境之屏障也。汉武大帝有句话说得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40年前，“同志加兄弟”的越南屡犯我边境，广西、云南漫长的中越边境线上就此爆发了一场局部战争。屏边，正是云南方向主力部队、陆军第13军37师的集结地域。当时，我在37师110团政治处任新闻干事。

　　屏边县城外的大围山下，有一个叫水冲子的山沟，是当年安葬对越自卫还击阵亡者的地方。东西两座山包上，长眠着13军37师、39师和配属的149师共900余名烈士，40年后，这里已经建成正规的烈士陵园。

2017年3月，一支扫墓的队伍引起人们的关注。他们身着“三块红”的国防绿军装，头发花白、面容沧桑，有的拄着拐杖艰难前行，有的在亲人搀扶下步履蹒跚。其实，多少年来，这样的扫墓群体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是参战老兵，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来看望他们同生共死，永远忘不了的战友、兄弟。而今天来到水冲子的，是整整一个连队——陆军第13军37师步兵第110团5连。战前130多人的步兵连，有12人就躺在眼前的墓地里，60多人负伤而归，其中不少人没能熬到今天就战伤复发离开了人世。在那场战争中，5连毙敌67名（其中中尉军官3名），伤敌30名，俘虏敌军官1名，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副连长刘戈平、2班长沈建民、战士吴长寿荣立一等功……。回顾连队的荣誉，老兵们心里是满意的，想必烈士们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的。可是，人们心中都有一个不解或是遗憾：为何我们团连个三等功也没有？全师4个团，就是110团是个无功团，这水冲子陵园里躺着我团68个弟兄，他们死不瞑目啊！

步兵第110团，其前身可以追溯到八路军129师386旅，是一个令日寇闻风丧胆的英雄团。崇尚荣誉、看重军功，当过兵的人都这样。在那样一场血与火的战斗中，自己所在的部队寸功未立，即使自己的荣誉再高，心中也不会好受。那么，这个团究竟打得如何呢？作战19天，攻克高地50个，摧毁敌炮兵阵地3个；毙敌759人，俘虏27人；缴获各种火炮19门，各种枪支180支、枪弹27.2万余发，各种炮弹1千余发。全团牺牲68人，负伤224人。这个战绩怎么样，我没有做过横向比较，但是，作为亲历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高地，是战士们顶着炮火弹雨、前赴后继，一个一个打下来的；俘虏，是战士们冒着死伤的危险，宁要一个活的，不要十个死的，拼了死命抓来的；至于缴获，那是对胜利者的奖赏，不攻占，不歼灭，你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那么，就来复盘一下那次作战的全过程吧。

集结地域——白河桥

野战军是不会配置在一线地域的，参战的千军万马，来自千里之外的天府之国——四川。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晴 经过三昼夜的铁路输送，110团在师的编成内抵达集结地域——云南红河苗族、哈尼族自治州屏边苗族自治县白河公社。这是一个被亚热带崇山峻岭环抱的小山村，如果不是边境紧张，这儿堪称是远离尘世的世外桃园。然而近些日子，这里异常的热闹起来。

这里离边境重镇河口70多公里。一条清澈的小河从村外流过，注入南溪河。山坡上大片地开着不知名的蓝色野花，香气四溢。天空蓝得象水洗过的一样，山腰缠绕着白云，云朵象玉一样温润洁白。夕阳的余辉给四周雄伟的山峰镶上了一层闪亮的金边，隐现的山间小道上，不时传来晚归马队的叮铛铃响……

下车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热。已是隆冬季节，太阳光竟像内地6月一样强烈，烤得我们这些裹着棉衣、绒衣，又全副武装的大兵们刹时间大汗淋漓，哪里还有一点冬天的味道！走进山寨，只见小巧的竹楼掩映在青翠的竹影中，苗家姑娘斑斓的百褶群到处翻飞，满街的香蕉、木瓜，令人馋涎欲滴。

部队依山搭建帐篷、草棚安身，满山的茅草、芭蕉提供了充足的建房材料。为了抵御强烈的阳光辐射，战士们把扎成把的茅草一层层地堆在棚顶上，使他们的新居变得象非洲土人居住的尖顶土屋。一种发着淡淡幽香的植物——香茅草——为这草屋增添了一些浪漫的情调，把它盖在屋顶，屋里的气味能令人神清气爽。

十二月二十七日 阴 团长冯运秋率侦察兵自河口返回，了解到如下敌情：军的当面40公里纵深内，越军部署有2个师部、3个团、7个营、1个独立连、3个公安屯、2个县队，约2万余人。军的正面为越军第345 师、黄连山省省队，西南方沙巴一线驻有越军主力316A师。经过多年经营，越军形成了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冲锋队（青年基干武装组织）和民兵的纵深梯次防御部署。并以大量的野战工事、明碉暗堡、堑壕坑道，构成支撑点式的环形防御体系。在防御地域内，储备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粮食。

110团正面一线之敌约为三个连的兵力(一公安屯、一正规连、一特工队)，另有一“青年冲锋队”，均为14——16岁的青少年，女青年占65％。越方已在边界对面密布地雷、铁丝网、竹尖桩，河中设了电缆。南溪河上，我边民养的鸭子一游过中心线，越军就乱枪射杀；我战士正常巡逻，他们每每冷枪袭击，甚至在我方河边打一桶水也要遭到枪击。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调整党团组织，开展战前动员，放映越方反华、排华的纪录片；学习本部及我军光荣传统、英雄事迹；熟悉立功条件、开展杀敌立功运动；调查掌握战区敌情社情、控制个别危险份子、巩固部队……

“干部战士齐奋战，不怕牺牲流血汗，打到谷珊去，活捉梅荣兰（越军345师师长）”的战斗口号在全团叫响，激发了干部战士高昂的战斗意志与首战必胜的决心。除了为主权尊严而战的慷慨外，大家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事实证明，几十年的国防建设，十几年的战备值班，多年的摸爬滚打结果究竟怎样？“铁拳”到底铁不铁？传统是否失传？110团还像不像当年的老20团！

部队求战心切，全团1556份决心书、保证书纷至沓来，许多是用血写成的。8连3班集体写血书表示赴死决心：“宁让自己鲜血流，不让祖国寸土丢”“宁愿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2营部通信排长孙久明的一封“遗书”，表现了官兵们为祖国舍生忘死的豪情。“爸爸、妈妈、弟妹们：打仗是要流血牺牲的，我是一个党员，为了党的事业，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直至生命。在这次为国争光、为人民出气、为边疆人民报仇的自卫还击战中，给你们留下的将是光荣和自豪！到那时——四化之花开遍祖国大地的时候，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看到你们幸福和欢乐的笑脸。”

誓师大会

2营进行战前动员

　　 根据团作战会议部署，由副团长罗元富、后勤处长焦用贤、潘政文协理员、政治处副主任浦凤奎等相关人员组成后勤指挥所，负责组织部队开进、驻训时期的后勤保障和战时弹药、物资前运，伤员、烈士救护与后送等作战后勤保障。

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 阴 副团长于小水和参谋长率两个侦察班到那老地区勘察地形，拟制作战方案。

部队开始临战训练。战前练兵极其紧张，也极为必要。亚热带丛林的地形、气候特点是山高林密、炎热潮湿，需要尽快适应。小分队穿插迂徊、防毒、防空、破除竹尖桩、反伏击、越语喊话……一切急用的战术、技术都需要掌握。干部指挥、新兵训练、机关作业、后勤保障……，都在紧张准备之中。

师张勇锐副政委应邀前来讲述110团传统，特别介绍了抗战时期的老团长、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楚大明。一次与日寇搏斗，一鬼子从身后抱住他，伸手捂他的嘴。楚团长张嘴咬住鬼子的手，鬼子负痛抽手，带掉了他的两颗门牙。楚大明回手照鬼子脸上狠抓了一把，但还是让其跑脱了。卫生员见团长满手鲜血，忙给他做了包扎，几天后拆开绷带一看，手上原来没有伤，却攥着一对人眼珠子！还有一次，楚大明屁股上打进一块弹片，叫卫生员取出。卫生员用镊子夹不出来，团长就叫来理发员，命其用剃刀切开伤口。理发员说：“俺只会剃头不会开刀啊”，楚团长一气之下，夺过剃头刀，自己在屁股上划了俩大口子，用手抠出了弹片，让卫生员用盐水冲洗后塞上棉花，起来就走了！可惜这位传奇人物后来不幸在解放战争汾孝战役中牺牲于敌炮火下。

一月五日 晴 焦急地等待，临战前特有的沉寂。这似乎是一种规律，许多文艺作品里都描写过这种情况。集结待命的时间比预想的长，而且比预想的难捱。

早晨，苗家竹楼里的雄鸡刚刚啼鸣，远山近水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只有山腰堆积的白云反射着淡淡的月光，像一幅朦胧的山水画。政治处全体人员在崎岖的公路上，头戴防毒面具，打着绑腿，背负全部装备，气喘吁吁地爬向山顶。据说越军装备有苏军的化学武器，小米粒大的一点vx毒剂就足以致人死命，因此，谁也不敢怠慢，哪怕憋得喘不过气来，也坚持不取下防毒面具。战场上，狗日的真要放毒，你还真得憋着！

门口那条小铁路，每天都有几列拉着坦克、火炮和部队的军车向南去，也拉来弹药、衣服、防刺胶鞋、罐头。这一切无形中增强着人们的胜利信心。尽管作了这么多的准备，磨刀不误砍柴工，可是，人们却总感到等的时间太长了！

一月六日 阴转晴 清晨，下起淅沥的小雨，微微有些凉意，象是四川初秋的味道。

早饭后，政治处主任张若飞率宣传股长陈浮振和我去2营驻地。北京212吉普车出了街口，就跃上狭窄的盘山公路。据老乡说，这条简易公路修成后，直到这次大军来此才第一次见有汽车在上面跑。路面上长着青草，坑洼不平，顽石遍地。汽车时而在两座石壁间穿过，壁顶的水滴落在车蓬上，时而有古藤长蔓挂着车帮刷刷作响，噗啦啦惊起一只翠鸟。路边山坡上，片片芭蕉与齐人高的茅草竞相丛生，密密层层望不穿有多深。长满青苔的孤峰怪石，常有老树枯藤缠绕，像乌贼的触手包住石头，令人触目惊心。好一副空山荒野的幽深景象。

　　越野性能良好的“212”跳跃着向山顶奔去。无休止地旋转、上升，把本来没有晕车毛病的几个人搞得昏昏沉沉。警卫员小常横抱着冲锋枪，斜靠在后车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车后，其他几人都手握压满子弹的手枪，司机小陈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大家很清楚，尽管眼前景色绝美，一片寂静，但这里是边境，随时有可能发生情况。越南便衣、特工队甚至土匪……只要前面有一个人影闪动，旷野深处有一声异响，车上的3只手枪一支冲锋枪就会立即开火。有时，甚至感到仿佛再转一个弯，再过一分钟，就会出现突变……

　　终于安抵2营驻地。还下着雨，但天空却很明亮，没有了半山上的雨雾缭绕。一座不大的山寨在阳光与大滴的雨珠下显得明丽、清新。云南“十里不同天”之说果然不虚。

政治机关在营部召集各连政工干部传达了师领导的有关指示，研究了部队现实思想，部置了战时宣传报道要点，午饭后抄小路步行下山。

一月十二日　晴 翻译来了。为了应急，昆明军区从被越南驱赶回国的华侨中选了一部份人，分给13军103名，经短期集训，如今来到了即将与他们仇敌拼杀的队伍里。

分到110团的９人中，有来自西贡的，海防的，也有越北农村的。名曰“华侨”，许多人其实与我边民样子差不多。面皮很黑，显老，清瘦而憔悴，虽经过长时间的休养，仍没有褪尽异国留下的颠沛流离之色。他们很拘谨，但心情愉快，感到现在的处境无论如何也比在那边强得多，这是人身获得自由，人格不受侮辱，生活有了保障后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情，是祖国给予的幸福，也是他们自愿为解放军服务的原因。据说，他们中有几人原籍广西，会说“老广”话，几天来，他们诉说了在越南的遭遇，着实令人气愤。

一个在越军5大主力之一316Ａ师当了8年兵打了7年仗的华侨，对该师情况甚熟（该师此刻就在13军当面二线布防）。据言，他曾随316Ａ师转战越、老、柬，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在越南南方９号公路大捷中，美军Ｂ—52轰炸机一颗炸弹下来，他们全班七、八个人顿时炸没了影儿，就剩下他一个，浑身的衣服还被气浪剥了个精光！说起这些，虽谈不上为316Ａ师扬威，却也道出中国军队的对手实战经历确实丰富，这个民族毕竟是连年征战，而解放军则已30年未经战阵了。

传闻越军突然退军10公里，未知何故，前景莫测！

一月十七日 晴 时间拖长了，规模增大了，任务艰巨了。兵贵神速，但由于准备工作尚未就绪(战区的交通极为不便，仅有一条滇越铁路，甚至连公路都没有)，宝贵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越军攻占金边，基本上实现了其预期的目的，并得以回调兵力，加强了与我对峙的力量，这是其一；再则，越有避我之意，边境挑衅不似以前猖狂。又闻越前沿正规军已后撤几十公里，形成以逸待劳之势，我之企图、兵力皆已暴露，战斗的突然性减弱了。

军政工会于近日召开，正式传达军委关于此次作战名称的命令，曰：“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此前，则一直以“惩越援柬、自卫还击”为口号，还一度出现 “37师将空运柬埔寨作战”的传言，造成部队中思想混乱，给思想政治工作平添了许多麻烦。现在好了，金边陷落，援柬之名已难成立。就在家门口干了。

一月二十三日 阴 团长、政委从前面回来，传达了杨勇、何正文两位副总长的讲话：“西线主力已全部到齐，可谓群英聚会。13军是尖刀，37师是刀之锋刃，各级首长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刃上来了”，“云南是西线，西线就交给你们军了！”杨上将讲话是激动人心的，从四方面军说到386旅；从37师的传统，说到战斗英雄卫小堂、时来亮；从值班部队、全训师说到“杀鸡用牛刀”——16万对３万的压倒优势。陈政委传达说“我军之目的是集中优势兵力先吃掉刚刚由生产部队转为野战的345师，再相机吃掉316Ａ师这张王牌。我团的任务是穿插、包围，断敌退路，准备与另两个团一道，纵深一百公里，插至345师后背，与正面我军合围聚歼之。首长说，各级重视，全国更是要什么给什么，打不好没法交待，一定要打个漂亮仗。”

昆明军区新换了杨得志司令员，提起这员虎将，就想起强渡大渡河、激战平津张的美谈。老将宝刀不老，大有上阵亲斩敌寇之气势。军区政委刘志坚，更是与110团有特殊感情。1942年，刘志坚在冀南军区任政治部主任，日军扫荡时因腿伤被俘。日寇用大车将他押解进城，110团(时为冀南军区六分区20团)奉命以4、6连预伏于青纱帐里，与日寇展开白刃格斗，终将刘主任抢出。故此，刘政委在会上专门说：“我与老20 团有特殊感情，这回，要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也许，这就是110团穿插任务的由来？谁都知道，打穿插孤悬敌后，恶仗难免，艰险胜于正面进攻。对此殊荣，团长、政委喜形于色，毕竟是淮海战役下来的兵，见过阵仗的，而司、政机关的人们却大多不敢乐观。据说，尸体袋已运到师后勤，冯团长一下就让领了800个！乖乖，他准备全团阵亡三分之一啊！按正常的伤亡比例，剩下的都该是伤的了！根据上级要求，还要就地准备30口棺材，那是用于牺牲的正营以上干部的。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过红河两手准备：偷渡、强渡。另架浮桥多座，保证坦克、车辆通行。防空，主要是高炮。飞机待命，如越空军阻我渡河，则歼击拦截之；如其炸我纵深蒙自，我即炸其安沛，如其炸我昆明，我则炸其河内！舟桥警卫、弹药保障主要靠民兵，一个团跟一个民兵营。部队已研究出用长竹杆引发地雷、搓草绳捆绑漂浮器材、集中使用火箭筒、无后座力炮及60炮压制、消灭敌火力点，保证部队快速穿插等方案。

　　战争年代过来的冯一号可谓是团里最具演说才能的人。且听他在机关集体点名时说的几句：

“任务是光荣的（浓重的山东口音），但要重视，要有充分的准备，要多想几手，多练几招。比如步坦协同，战士没搭乘过坦克，到时车快路不平，一拐弯掉下来，没打响先轧死几个就麻烦了；又如通信联络，到时候死活联不上，要进军法处！”

“越军345师战斗力不强，但也有一招硬的，就是第一阵火力相当猛，只要顶住他，往后都是扯蛋的！”

“咱们现在一切为了打仗，别的统统靠边站。打了胜仗，回来睡上他三天三夜我也不管你。可是现在少啰嗦，都给我抓紧准备，可不要一上去碰一头疙瘩！只要打了胜仗，怎么都好说。”

“要打胜仗也不难，只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要平时说大话，打仗当孬种，要人人争取当英雄！”

一月二十五日　阴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后方转来了大批信件，人们像抢夺珍宝似的，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停止了一切谈话，发疯似地扑了上去。得到的，欣喜若狂，说话也掩饰不住笑意；没得到的，把自己最要好的人的信拿走，不知是想分享幸福，还是想把欢乐亲自交到朋友手中。从远方来信中，人们得知，中央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正开始拨乱反正，走向复兴；大家沉浸在由衷的欢乐中。是呵，盼了多少年，等死了多少人呵！实在是大治之期难盼！如今怎不叫人感慨、振奋、欢快。

然而，战争正在来临，意外不分新老，死亡越来越逼近了每一个人。下午，特务连工兵排搞地雷教学，副班长熊启林在示范时突然弄响了防步兵地雷引信，顿时血肉横飞。救护车拉着生命垂危的人向野战医院驶去，围观的人脸上都罩着一层阴云。生命只有一次，那预计的三分之一阵亡数究竟会轮到谁？

一月二十八日　晴 大年初一，但谁能相信？昨晚如没人说起，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除夕之夜已悄悄来临。

在边关，在这小小的白河桥，有着几千个被人思念的人们，他们的父母妻儿思念着他们，也许在丰盛的酒宴前落下了泪水。而他们也在百倍地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尽管军人的性格和男儿的尊严没有使这难言之情化作泪，化作呜咽……此时此刻的中国，到处是欢歌，到处是人们发自内心的笑。昨夜，在收音机里听到人民大会堂举行盛大舞会，华尔兹优美的旋律使人感到恍若隔世。前所未有的大治，前所未有的希望，让人们把自己的激情放纵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时刻，也许很多人暂时不会想到，还有那么一些兵，在嗅不到酒香，听不到歌唱，见不到笑脸的边关荒野里枕戈待旦，度过这1978年的除夕之夜。

中午，各单位都组织大家用最低劣的材料和技术，包了一顿战地饺子，为的是证明自己还是炎黄子孙，包饺子过年是远古祖先传下的习惯了。

从昨天开始紧张的准备，部队今天向前开进，很快就要进入前沿了。夜幕低垂时，第二列小火车已停在站台上待命，今夜将是不停的“兵车行”。

至此，历时一月的集结待命结束。

进攻出发地域——下水头

一月二十九日 晴 部队从昨夜开始乘小火车继续南下，在蚂蝗堡下车，换乘汽车沿新辟的野战公路前行，到达距国境线——红河仅4公里的进攻出发地域，地名“下水头”。遥望远处高高的山岭，已是越南的地界了。

　　这里才称得上真正的战区。几条大山沟里全是兵，少说也有10万！好在满山皆是橡胶树，密不透风。竹子、高茅草亦成天然屏障，千军万马隐于其中，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也是从现在开始，才真正显露出杀“鸡”的“牛刀”是怎么一回事。步兵，除两个野战军外，外加新组建的的一个军，几乎是一个团挨一个团地排下去；炮兵，就看那公路两侧，榴弹、加农、火箭……炮筒子一步一个列阵如林；工程兵，推土机没日没夜地轰鸣，爆破声不绝于耳；通信兵，电台车、发电车、摩托车往来穿梭，间或还有骑兵通信的骏马在飞奔；运输兵更是异常地繁忙，即便夜里也是平均三、五分钟过一辆车，白天则排成长蛇阵一般。卫生兵也上来了，野战医院已在一公里外开设。好一派大战在即的气氛！

一月三十日 晴 据通报，越军已开始昼夜设伏，并派特工队过来千方百计刺探我情。河口、四连山（我前沿制高点）、槟榔寨（我边境小寨）三处是越军主要炮击目标，因此，从指挥所到全团部队，包括首长、警卫员，每人要挖一个猫耳洞防炮。大家与近似石头的硬土终日苦斗，天气炎热，挖出的土又带有一股腐臭味，令人头晕。一天下来，浑身酸疼，手也磨出了血泡，明天还得干一天，人们说这是“保命洞”，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干起来劲头都挺大。

越方突然向111团驻地打炮，炮弹差一百米就炸着部队，看来是进行火力侦察，他们对我们的企图有所觉察了！然而，强大的打击已经迫在眉睫。

今天是大年初三，邓小平副主席正在美利坚合众国漫游，国人们正在尽着新春佳节的余兴，而眼前这些人们，却蹲在土洞里，一点一点用十字镐啃着硬土，挥汗如雨。想想也有意思，用《上甘岭》里的话来说：“这仗打的，要有个作家来写一写，准能世界闻名”，想来，这些共和国军人们，在这将要震动世界的战事中倘能幸存，也能世界闻名了。

听说前头槟榔寨有酒、罐头卖，特意前往采购，偶遇师组织科的老郑。我与他相交多年，感情笃深，他告诉我，他老婆生了，是个女孩，取名莎莎。领导上照顾他，这次不过去了，负责师安葬队。我开玩笑说，那好，如果看到我的尸体，给我收拾好点哦。另外，把我的留守物资交给你看着，我要是死了，我的日记本千万别交出去，里面没什么豪言壮语，到有不少消极牢骚话，就不必公开了。

二月五日 阴 几天来军情多变，就好似这里异常多变的气候。被褥没运上来，第一夜就冻得当了“团长”，谁想到白天帐篷里温度接近摄氏40度，晚上一场雨下来，又恨不得裹上皮袄！

团召开军事会议，传达军区改变后的作战计划：由38师114团和39师116团担任迂回穿插任务，37师在其配合下正面主攻，向谷珊、朗仁、朗票方向实施主要突击，分割围歼敌345师及黄连山省队一部、公安和民兵，之后，再转入歼敌316A师。

110团担负了直捣谷珊345师前指所在山洞及歼灭当地一个团部的任务。军加强团两个坦克连。乐坏了冯一号，可忙坏了作战部门的大小官员。计划、方案都得重新拟定，这不知是第几次变动了，也许还要变。

晚上，有通报说，越方朝我驻地区域空投了特务，并有特工人员潜入，各部队都加强了岗哨警戒，实行了特别通行证。 但是，我地炮、高炮阵地已被其侦察到，一夜间，炮兵忙着转移阵地，轰轰隆隆搞到天亮。

二月六日 阴 师召开作战协同会议。部队开始准备漂浮器材。要不是有武器装备，罐头和干粮，常年坚持游泳训练的老“滇军”部队人人都有绝对把握徒手游过去。不过，据说这红河非同一般，水流急，水温低、漩涡多，两手准备是必须的。

师副参谋长陈世俊组织全团营连干部进行沙盘作业，讲解战区地形地貌、敌我态势和战术协同。

　　 二月七日 阴 师下达歼灭谷柳、保胜、谷珊、维金地区之敌进攻战斗命令。

　　二月八日 阴 副军长、战斗英雄安玉峰来团讲传统。安副军长曾在110团生活战斗25年，解放战争后期为3营营长，曾率部在江西赣江边创造了背水作战的典型战例。

　　二月十日 阴雨 再次临近了进攻的时间。全线装甲、炮火都已进入阵地。38师昨天派“钢铁营”全副武装在红河边搞队列，番号喊得震天响，对岸越军望着这支在坦克掩护下阅兵的队伍，皆垂头无声，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另有妙计。

然而，从昨天晚上预先号令发出后，就开始了雷阵雨，一阵紧似一阵，一夜没有安宁。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直到今天，天空仍然阴云不散，未见放晴征兆。据老乡说，这种雨还不到下的时候，但如晚上下雨，将连下三天。

如今的战争依然对天气有极大的依赖性。连日下雨，那唯一的战区公路早已泥泞不堪。眼下，每天的车辆通行量起码是一分钟一辆，但由于雨天路极滑，常出现翻车、撞车、堵车现象。加之几天前一个坦克团的近百辆钢铁怪物刚刚把黄泥路面象碾米似的细细碾了一遍，再被雨水一浇，汽车轮子一搅，就成了一片沼泽，车轮挂上防滑链也没用。入夜，堵于公路上的各种车辆前呼后拥，绵延数十里，喇叭乱叫，马达轰鸣，一夜未停，不由令人想起当年美国人在胡志明小道上曾大量喷洒落叶剂的勾当，现代科学技术的发达，完全可能人为地制造出恶劣的天候，以达到阻止一支军队神速推进的目的。

2月以来，边境双方小规模战斗频繁。我为获取情报，采取渗透战术，大量侦察小组越境行动，捕俘中出现不少惊险场面：

13军38师3个侦察兵在设伏中遇到越军一支６人巡逻队，欲全部捉回，无奈敌众我寡，遭到抵抗后，一阵扫射，６个家伙全部报销。返回时又遇上３个越军，但已暴露目标，四面皆有追兵，只得又将这３人击毙。虽未捉到“舌头”，但念他们孤胆作战，力杀９敌，归来后仍受到褒扬。该师另一侦察组由一侦察参谋、一侦察排长和一班长组成。进入越境后，见一队越军正在挖工事，便埋伏于路旁树丛中。一会儿，一个兵过来撒尿，被我侦察排长擒获。敌排长担心小兵出事，过来察看，我侦察班长见其军衔是个少尉，定要抓个当官的，扑上去就锁喉，不想该敌手上提着上了膛的手枪，回手一枪，击中我班长头部，当场牺牲！另两人欲押俘虏回撤，俘虏拒不肯走并大声呼救，敌闻声向我合围，两名侦察人员只得击毙俘虏，背起战友遗体边打边撤回境内。

14军一侦察组4人抓了一个越军上士班长，一个二等兵，返回途中，敌班长受伤，我一战士背着他走，后面一个战士用手枪押着。路经一座小桥时，该敌竟偷偷回手将我押解的战士打倒，并拣起手枪将其击毙，然后拉响腰间藏匿的手榴弹与背他的战士同归于尽！我付出亡2人的代价，仅得到一个16岁啥也不知道的二等兵！

二月十一日 晴 沉寂。整装待发。水壶灌满了，干粮领足了，抽烟的人每人一条红塔山，军事共产主义硬是不错！沉不住气的人已经把背包打好，坐等出发命令了。

激战前夜，倒觉得一切杂念都无影无踪了。闲言话语中，一件趣事不胫而走：团特务连有一刚入伍的小战士，分到炊事班，没有枪。他自己用木头做了支手枪，还做了枪套，用红布包了木枪挂于腰间，说“要用它换支真家伙”，中午睡觉梦见枪丢了，竟哭了起来。

二月十五日 晴 师召开作战会议，传达中央军委“关于进行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的命令”。中央军委政治动员令昨日已颁发。昆明军区赋予13军的作战任务是：从河口至坝洒地段强渡红河，在14军的协同下，首先歼灭345师和谷柳、保胜、谷珊地区之敌。尔后，转用兵力，协同友邻歼灭敌316A师。

二月十六日 阴间晴 连日阴雨，致使出击时间一变再变，然而，无论是苏越玩弄气象战，还是大自然的偶然失常，都无法阻挡正义的铁流，何况连阴雨终于完全停止了。

全线已进入紧急待命中。

2营奉命担任团的前卫，营令4连为前卫连。4连是一个十足的加强连，除甲种步兵团步兵连正常编制外，另配属了营炮兵连82无后坐力炮7、8班，营重机枪连1、2、3班。全连共计172人。

18时许，4连从下水头待机地域出发。全连按团要求，左臂一律扎白毛巾以示识别，利用夜暗秘密向红河东侧的进攻出发地域北山渡场运动。2营及全团部队在四连后梯次跟进。天空一片昏暗，大地寂寂无声，只闻战士们沙沙的脚步声和不时轻轻的口令传递声。

22时许，4连进至北山渡场。团渡场指挥组和数艘冲锋舟已先期抵达。连长杨德书给各排下达任务，区分了渡河的波次，明确了抢占滩头阵地的目标为对岸141高地，强调了相互间的联络注意事项。各排长迅速对各班明确任务并检查落实。之后，就是静静的等待。

大战之前的宁静，显得有些诡异，多少让人有些紧张......

淡淡的月光中，部队钻出红河北岸山坡上高大繁茂的橡胶林，像离开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在一种陌生、紧张、兴奋的心情中向红河边跑去。

千军万马衔枚疾进。唰唰的脚步、噔噔的马蹄，伴着急促低微的口令声、舟桥部队快速架设舟桥的机械声，以及不久后在黎明的黑暗里爆发的隆隆炮声和尖锐刺耳的机枪声，构成了自卫还击的前奏曲。

“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终于开始了。

突 破 红 河

二月十七日 阴见晴 红河，混浊、湍急、荒凉的中越界河。宽160—210米，水深3—5米，流速每秒1.5米左右，不能徒涉。

“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像朝阳。同饮一江水，早相见、晚相往……”当初那首脍炙人口的歌中所谓的景象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凌晨4时，对岸230高地方向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沉闷的炮弹爆炸声，一道道流星似的曳光划破夜空，师先头部队111团与敌交火，双方在红河南岸230高地激战。

　　4时50分，110团尖刀连4连从北山渡场乘9艘冲锋舟，分两个波次渡过红河。冲锋舟靠岸时，遇到越军在岸边布设的密集而锋利的竹尖桩，当年美国大兵没少吃它的亏。战士们小心翼翼地从竹签的缝隙中穿过，由于下舟时动作过猛，3排长江建军和另一名战士手被扎伤。至7点30分，2营主力尾随4连全部渡河，随即向纵深推进。

团指挥所在河边渡口一座小土丘边开设。此时1营部队尚未渡河，团直、机关应在1营之后跟进，于是机关人员就地卧倒隐蔽。平视前方，对岸就是越南，低低的丘陵地种了许多菠萝，河边坡地上长满高茅草，一眼望去不见一个人影，但重机枪却不停地吼叫着，原来111团尚未肃清230高地残敌，有几个隐蔽火力点还在威胁我渡河部队的安全，我突击部队过去不久就打光了子弹，现在正拼手榴弹。团黎副参谋长组织火力支援，依仗我方河岸高于对方的优势，用重机枪、85加农炮压制越军火力点。部队初战，难免有些慌乱，连冯一号也没搞清楚那“哐哐”的炮声来自哪里，一边大叫着“隐蔽！”一边伏在了旁边的我身上。师前指刘副师长站在河边一个土坑内，露出大半个身子用望远镜观察，指挥部队进攻。我与这老头熟——他儿子在我团特务连当侦察排长——就偷偷跑过去，想了解点情况，顺便照张像，却被老头一句“来这儿干啥？危险！”给喝退了。

部队向越南境内突进。

　　千军万马拥上红河浮桥。战前准备的人手一个漂浮器材如今用不上了，扔在桥边，顿时堆起了几座小山！敌远纵深射来的流弹落在河里，激起一个个昏黄的水柱。枪声阵阵，部队、机关、支前民工拥挤在桥上，前进速度十分缓慢。战争年代入伍的副团长于小水在桥中振臂疾呼：“同志们，不要挤，前后跟进，抓紧过河，上岸就安全了！”

　　

　　9时40分，1营、团直（指）、3营渡河完毕。10时40分全团渡河完毕。12时30分，骡马渡河完毕。

大部队终于踏上了越南的土地。第一脚站稳后，许多人都忍不住说了声：“老子终于过来了”。在此之前，谁也不信这会是真的。然而，前面很快传来口令：路两边有地雷，不要离开道路。大队人马立刻没了声音，有人小便都站路中间尿，不敢朝路边走半步，仿佛地雷分分钟就要爆炸。

路边山坡的一棵树上倒吊着一个人，大概是头部中弹，血与脑浆的混合物已经凝固成一条线，挂在伤口处，走近细看，是我们的战士！眼前景象印证着战斗从一开始就迅速进入激烈与残酷。

团侦察排两个班今晨随师侦察队先期渡河渗透侦察时，悄悄跟踪一队越军，突然被最后一名敌军发现，子弹瓢泼而至，战士董特科头部中弹牺牲（全团牺牲第一人），班长韩银华中弹5发，均打在双腿，他却毫无感觉地爬了起来，端起冲锋枪向敌猛扫，战士们同时开火，直到将打伤他的敌兵击毙，韩银华才倒了下来，这时，他的左手掌又中一弹，但他依然倔强地活着！还是这帮侦察兵，在外堑河边与敌遭遇，两挺重机枪轮番扫射，将他们压制在一片低洼地里，欲进不能，还击不利。副班长薛光辉刚一探身，胸部被一排子弹扫过，幸好右胯部的手枪挡住一发子弹，胸前的冲锋枪弹匣上端被另一发子弹射穿，弹头威力减弱，没打进肉里，30发子弹却被弹匣弹簧顶着飞得精光，把下巴上蹭掉一块皮！第三发子弹穿过左腰，未中要害。此时，忽听见背后山上有人喊：“下面有敌人，快把重机枪抬来！”。侦察参谋孔健急了，忙用特别信号联络，但这些兵平时没注意记信号，不理这一套，眼看架好枪就要打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孔健只得用四川话大吼一声：“自己人，你打个锤子呀！”这下比信号管用，误会消除，孔健急呼炮火支援，迅速撤出了洼地。

大部队过河后，见到迎面走来一瘸一拐的薛光辉，战友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啊”，而身边民工们都赞不绝口地说：“解放军真是硬骨头！”

就在我一线部队刚与敌交上火不久，后勤指挥所就接到前指电报，立即向1、2营前运各类枪弹0.5个基数，手榴弹1.0个基数。此时后指还未过河，刚搭好的浮桥拥挤不堪，等待过河的部队尚滞留在红河两岸，弹药车无法使用，紧急关头，后指迅速组织战士、民工人挑肩扛，徒步过桥，如数将补充弹药送至红河南岸纵深500米无名高地反斜面凹地。

红河州支前民工向前线运送弹药。

　　中午至下午，我带跟随部队拍摄实况影片的八一厂两人跟3营开进途中，在通过刚刚攻克的230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时遭遇越军炮火拦击。“空——哐！”炮弹出膛和落地两声几乎连在一起，说明敌炮的位置离得很近。带着致命尖啸的弹丸在部队前后左右炸开，掀起的土块不时砸在我们的身上、头上。满山的高茅草，人在里面啥也看不见，脚下只有一条小路，部队无法散开，只能就地卧倒隐蔽。“这炮，没个准头，瞎打呗。”八一厂老杨躺在草丛里悠闲地抽着烟对我说：“老子中印边界、援越抗美、珍宝岛都见识过了，听天由命吧”。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落在百米开外，3营炮连一名战士的右胳膊被弹片削掉，7连一战士也受了伤。一名支前的民工，肚子被弹片炸伤，疼得嗷嗷叫。就这样整整趴了两个小时，才过了这一关。

翻过山去，见对面山凹里就是敌人的一个刚被我拿下的85加农炮连阵地，离部队刚才的隐蔽地点直线距离也就三四百米！

后续部队向纵深推进。

　　话说尖刀4连渡河登岸后，迅速越过141高地，徒涉外展河，经过一片甘蔗林，9时许进至果沙。这是一个有十来间房屋的小村落，呈东西走向的谷（柳）坝（洒）公路从村中通过，公路南侧是221高地。连长杨德书令重机枪分别控制果沙东西两侧公路，令尖刀班4班前出侦察，2排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尖刀班刚接近村落中央，突遭隐藏在房屋内敌人猛烈射击，战士李华宝臀部被敌击中负重伤。2排长马贵军立即指挥全排展开村落战。4班长李树文迅速接近草房，将敌机枪射手击毙，随即转身，打倒了逃往附近甘蔗林的另一名女冲锋队员，然后纵身跃入房内，对准敌人藏身的土洞打了一个点射，又投入一枚手榴弹，消灭了洞内的敌人。战士何云山发现另一间草房后一个洞口伸出枪管，立即朝洞内连掷两颗手榴弹，炸死两名敌人。6班长张启山和排长马贵军发现三个越军扛着一门82无后坐力炮从211高地向果沙增援，便隐蔽待机，在敌进至60米开外突然开火，将敌击毙。激战半小时，全歼果沙村之敌，毙敌20名，缴82无后坐力炮1门，炸毁机枪1挺、冲锋枪3支。

9时30分，4连3排迅速穿过公路向221高地发起攻击，1排跟进，2排肃清残敌后转为连预备队并保障连后侧安全。221高地，系红河岸230高地外越军另一处重点设防的高地。山上一圈一圈挖的都是一米多宽深不见底的大沟，上铺木板供人通行，沟底插满尖桩，沟壁上有洞，可通向另一条沟。轻重火力配备其间，密不透风。而这一切，都被密实的高茅草掩盖着，一不小心人就可能落入陷阱消失不见！这就是越军从多年战乱中学到的山岳丛林设防要诀，攻打之艰难可想而知。

3排首先占领221西侧山梁，尔后沿山梁向主峰展开攻击。连长杨德书率突击组登上山梁，发现约有十四、五名越军沿221高地西南侧山梁正向主峰增援，当即令火力组射击，毙敌8名，其余向后逃窜。此时3排遭主峰之敌火力压制，连长组织火力支援，3排各班交替掩护向221高地主峰攻击。主峰的敌人见援兵未到，便放弃堑壕，躲进了草丛。8班副班长张文军刚突入第一道堑壕，就被主峰之敌扔下的手榴弹炸中头部牺牲（张文军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8班战士黄良富发现前方有个敌人，当即将其击伤，正当他冲上去缴枪俘敌时，在他后面四五米远的草丛中一个敌人突然用冲锋枪向他射击，黄良富身中数弹当场牺牲（黄良富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机枪手赵强华一个点射击毙该敌，同时迅速扑过去压住被黄良富击伤倒地的那个敌人，正要将其捆绑时，突然发现正在前进的3排长江建军身边草丛里有一个敌人正举枪对准他，便大喊一声“排长，敌人！”江建军迅即转身飞起一脚踢开敌人的枪，与此同时，一梭子弹从他腋下穿过，江建军随即一枪击毙了该敌。被赵强华压住的敌人不甘被俘负隅顽抗，赵强华拔出匕首将其刺死。

3排在连火力支援和1排协同下继续顽强攻击主峰。1排2班主动出击，从东北侧迂回，配合3排突入221高地主峰敌堑壕，二班长施成信与3名战士在堑壕内抓获 3名越军俘虏。连长杨德书率火力组紧随3排冲上主峰西侧，发现50米处一名越军正向南侧凹部逃窜，当即开火将其击毙。

至10时30分，4连占领221高地，毙敌31名，伤敌1名，俘敌3名（战后，4连3排荣立集体一等功，排长江建军荣立一等功）。果沙、221两战，4连以亡2人、伤4人的极低代价初试锋芒，获全胜。

10时45分，营令4连向177高地方向继续攻击前进。部队在221高地南坡中段凹部树林发现防守221高地越军一个排曾住过的简易营房，缴获6箱56式步机子弹。各排拉开距离沿公路两侧隐蔽迅速向177高地方向运动。在接敌运动中，60炮班战士赵坚志中弹牺牲。当1排进至144高地时，发现右前方315高地东侧有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在活动，连长即令炮班长张永建指挥60迫击炮射击，准确压制杀伤了该敌。15时00分，1排进至177高地东侧时，突遭210高地方向敌重机枪射击，配属1排的2营机枪连副连长袁学章及两名战士负伤。1排搜索177高地未发现有敌人。19时00分，营长令4连就地转入防御，严防敌特工偷袭。

4连攻占221高地之后，2营营长谭胜文，教导员王传忠，副营长张传海跳到一个可能是越军避弹所的方坑里研究战况。刚到坑里，随2营行动的副团长张兆祥跑过来大声喝道：“赶快滚出来！你们不想活了！”三人马上跑了出来，离开不到百米，越军炮弹就落在坑里爆炸了，然后顺着战壕兜着他们屁股打。张副团长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一句话救了一个营指挥班子，姜还是老的辣。

与此同时，2营各连分别向既定目标攻击前进。

6连以一部兵力协同4连歼灭221高地之敌，主力攻占212高地后向177高地发展进攻，歼敌两个班。

5连为营预备队，一直跟在4连后面，渡河后正常推进。

18时50分，2营攻占了177、315高地一线。

傍晚时分，前指电示后指：上午前运至1、2营原阵地上的弹药，由于两个营追歼逃敌，未顾得上领取，要想办法抓紧处置。后指首长看了地图，发现弹药遗留地目前距后指机关所在地最近，遂当机立断，由后指机关所属人员每人携带一件前行，待后续车辆分队上来后再转交。每人一箱弹药，加上自身的背囊、手枪、干粮袋、水壶、防毒面具，其负荷应在80斤左右。罗副团长与几位领导和大家一样每人都扛了一件，喘着粗气，十分艰难地行进在山间小路上，直至第二天上午，才与军需运输分队会合。

1营渡河后，一举攻占211、205、210高地。前卫1连在230高地东侧果沙村附近准备搭乘坦克实施穿插，坦克久等不来，原来是15号夜工程兵构筑坦克下浮桥通道时已被越军发现，在对岸埋了反坦克地雷。16号夜间坦克一上岸就被炸毁6辆，不能前进，随后待工兵来排雷耽误了很长时间。于是1连只好冒着敌人严密的火力封锁，沿山脊线徒步穿插。

19时，一连进至264高地东北侧山脊，守敌与我接火后即后撤，明显有引我入瓮的企图。此时，1连周围高地均为敌占据，当面敌人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为防止孤军深入，团令1连停止前进等待命令。部队已一整天没喝上水，口干舌燥，连长曹克明一面组织全连就地构筑工事，一面派副连长李康带了几个战士到山下小溪里打了十几壶水为战友们解渴。

3连渡河后，在1连后跟进，遭受两翼高地上敌人火力拦阻，进攻一度受阻。连党支部紧急开会磋商，决心另辟进攻路线，甩开当面之敌，在兄弟连队与一线敌人鏖战之际，直插上级赋予的第二阶段攻击目标—264高地。这时，一阵机枪声从对面草丛里传来，急促的弹雨击伤了两名战士。随队行动的副营长吴光华冷静观察地形，发现周围全是茂密的高茅草，无路可行，只有山顶有一条小道。必须冲过去！吴副营长与连长陈大坤一前一后，率领全连鱼贯而上。敌人的炮弹一排排地落下，6班长雷德才牺牲，几名战士负伤。危急时刻，指导员晏少华大声说：“同志们，祖国人民在看着我们，咱们的父母亲也在看着我们，我们能让他们丢脸吗？”指导员的鼓动换来了战士们斩钉截铁般的回应“绝不丢脸！向前插！”就这样，凭着手中一张60年代绘制的军用地图，三连按方位角开进，逢沟越沟，遇崖攀崖，在午夜时分悄悄抵近了264高地。

　　24时，团指挥所进至205高地开设。在一条简易公路边就地挖猫耳洞隐蔽。我吭哧吭哧干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到碰上一块大石头，惨！实在抠不出来，只好换个地方重新挖。大半晚上的辛苦，终于挖好一个藏身洞，东方既白，枕着手枪，裹着雨衣，蜷成“蚕蛹”，睡吧。哪知好景不长，巨大的轰鸣声把我惊醒，原来是配属团里的坦克开上来了，司机一脚大油门，浓浓的油烟直灌进猫耳洞中，差点没把我噎死过去！旁边保卫干事老张的洞口放着他的背囊和冲锋枪，竟被坦克履带卷进去，嘁哩喀喳，枪托碎了，背囊烂了，老张傻眼了！

全团第一天的进攻纵深达6公里，为全师最前位置。连续攻占果沙及221、218等高地，歼敌95人。至此，越军红河防线被我突破。

　　在团基指所在的205高地下面，一个叫春莲寨的小村子。

喋血二六四

二月十八日 晴 我反击作战发起后，越军增调345师121团、190炮团增援谷珊，在我进攻方向加强防御体系，企图凭险抵抗。为了迅速扩大战果，打乱敌之防御部署，分割围歼敌人，军立即调整部署，决心集中兵力火力，迅速歼灭谷柳、保胜、谷珊西山各要点之敌，向纵深发展。

2时10分，师令110团向谷柳、保胜南侧两条山梁发展进攻，协同109团歼灭谷柳、保胜之敌。团令1营夺占264、196高地；3营在210高地展开，夺取198、215、199高地，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协同109团围歼谷柳、保胜之敌；2营转为团预备队，主力进至264高地北侧山脊。

264高地是老街、谷柳、保胜南部山梁上海拔最高的高地，因其地势狭长，呆不下太多人，越军在此也只有少量兵力，但它却是越军柑塘、谷珊防御支撑点332高地的前沿屏障，我军亦志在必夺。

凌晨，1营3连因改变了原定路线，推进速度较快，于拂晓前超过了本营前卫1连。

此刻，264高地大雾弥漫，能见度降至最低。3连连长陈大坤指挥突击排，3人一组，兵分数路，轻轻向山顶摸去。隐隐听见有越南人在说话，又见一个头戴盔式帽，端着冲锋枪的越军在一棵大树下晃来晃去。陈连长命令先展开一个班的兵力攻击前进，“上去，抓活的。”谁知待摸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一个稻草人。就在这时，对面敌主阵地332高地上的高射机枪突然向264高地扫射，264高地的敌人如梦初醒，各种火器一起向3连开了火。通过仔细观察，4班长杨寺富发现草人左下侧有一个火力点正在向我射击，立即组织火力将其摧毁。全连集中火箭筒、无后坐力炮，连续敲掉敌5个暗堡，消灭了高地上负责警戒的一个班左右的越军，随后抗击215高地约两个班的援敌，毙敌12名。战斗中，战士陈乐秋身负重伤，暴露在敌火下。危急关头，4排长龙泽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陈乐秋抢下来，不幸中弹牺牲。配属3连的1营机枪连副连长孙荣率无后坐力炮7班、9班，迅速将主峰上的两个敌暗火力点打掉，1班长率领全班高呼“为4排长报仇”的口号，首先冲上主峰。4时40分，3连夺占了264高地。

雾散之后，3连正在抓紧时间修筑工事，突然，一排炮弹呼啸着越过他们头顶向北飞去。副营长吴光华和连长陈大坤走到最前沿的3排，透过缓缓飘过的白雾，发现264高地与南面332高地之间，有一个小高地，上面有越军一个榴弹炮阵地正在向我方纵深射击，炮位与3连所在位置距离仅200米左右！他们立即将情况报告上级，呼叫炮火支援。我炮群迅即开火，但因敌炮阵地死角太大，加之我方炮火因顾忌3连距敌太近，难以命中目标。

怎么办？吴光华深知，这时，只有3连直接攻击才能消灭这个我后续部队的重大障碍，但捅了这个马蜂窝，必将遭到周围高地敌人的疯狂报复。部队已经迅速将火器展开，只等吴副营长下令开火。吴光华一声令下“打！”，全连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和火箭筒霎时间弹如雨下，把炮阵地上的越军打蒙了。配属3连的1炮连7班在班长王连福指挥下，迅速调好82无后坐力炮，连续发射5发炮弹，当即摧毁敌105榴弹炮1门。几名越军企图爬上阵地旁架着高射机枪的汽车向我还击，指导员晏少华立即指挥60炮射击，抢先消灭了这股敌人。附近高地的敌人不甘心炮阵地有失，向3连阵地发起疯狂反扑，连长陈大坤提起冲锋枪，高喊一声“跟我来”，率领战士们奋勇反击，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这时，炮阵地上的残敌死灰复燃，继续向我纵深开炮。陈连长观察发现，越军不断往一排房子里运送尸体，判断房子是敌弹药库，立即命令全连向那排房子射击。1炮连7班副班长史庆宇在一个土包上架好火炮，精心操作，仅一发炮弹就击中了弹药库，引发炮弹剧烈爆炸达4小时之久。这时，敌人的又一门榴弹炮暴露出来，史庆宇一鼓作气，两发两中将其摧毁。未死之敌仓皇出逃，遭3连机枪、冲锋枪和半自动交叉射击，终被全歼。6门105榴弹炮2门被击毁，4门成了我军战利品。

战后，1营炮连7班被成都军区授予“威震敌胆神炮班”荣誉称号，副班长史庆宇荣立一等功。

　　在3连攻击敌炮阵地时，1连派出文书王彦带领4名战士冒着敌人炮火封锁，冲过400米的开阔地，给3连运送82无后坐力炮弹。返回途中，敌人炮弹呼啸而至，19岁的广东籍新兵罗计森奋不顾身扑到战友王彦的身上，王彦安全脱险，罗计森壮烈牺牲。

罗计森烈士，战后追记一等功。

　　同行的9班战士吕永林被敌高射机枪射中胯骨，由于敌炮火连续轰炸，送不下去，吕永林带伤坚守阵地，从上午10点到晚上8点，直至鲜血流尽。临牺牲前，他让班长王德凡扶他坐起，要“再看一看咱们的阵地” （吕永林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

10时10分，1连奉命向264高地东南侧的196高地发展进攻，缴获高射机枪3挺。

3营8连在攻占198高地时，战士们及时开展战场喊话，一个越军士兵扛着一挺机枪跑过来投诚。经初步询问，此人名叫陈文庭，是越军345师190炮团战士，家住和平省，已三次被征当兵，称已经厌恶了这种穷兵黩武的战争，加上我方炮火异常猛烈，其前沿阵地已经被摧毁殆尽，纵深亦无幸免，部队不战自溃，为了活命，当官的比兔子跑得还快，当他发现自己已是孤身一人留在阵地上时，便拿出一面早已准备好的白旗向8连投了诚。这时，已逃到后面山上的越军又向他开枪射击，打伤了他的下巴。战士们为他包扎，并送他一包“大重九”香烟。相形之下，陈文庭不住地说“中国好，解放军好”，当即报告了敌指挥所和炮兵阵地的位置，并主动交代说：“190炮团在登门有8门炮，谷珊还有4门，我知道准确位置。团的大官们都躲在登门一个山洞里，我带你们去找。” 10时45分，8连顺利攻占198高地。

12时30分，敌突向264高地实施炮火急袭。而此时，在狭窄的高地顶端和北坡上，先有1连、3连驻守，后有2营几个连队轮番上下，大白天几百人的频繁动作，早已暴露了目标，加之264高地多岩石，土层薄，战士们的掩体只能挖到二、三十公分深，以下全是坚硬的石块，根本挖不动，伏卧在浅表的掩体里，连半边身子都遮挡不住。

越军的迫击炮射击诸元都是战前实弹校正过的，打得极其精准，第一轮炮弹呼啸而至，4连副连长谢作伦、3排长江建军，5连副指导员龙德禄先后倒在血泊里。

4连连长杨德书握着副连长谢作伦的手关切地问：“还行吗？”副连长说：“皮外伤、不要紧！”，连长松了一口气，急令抬副连长下阵地抢救，不料，下山途中，第二波炮弹接踵而至，谢作伦头部再度重伤，牺牲在担架上，抬担架的7班战士王洪国头部也被炸成重伤。（谢作伦是全团牺牲职务最高者，1968年入伍，贵州赫章人，牺牲时年仅30岁。战前，他在6连任排长，本已确定转业，因部队参战急需，又被任命为副连长。上战场，谢作伦无所畏惧，唯一牵挂的是当民办教师的妻子和快要出生的孩子。就在他牺牲后的几天，遗腹子平安落地，到今天已整整40岁了，而他的妻子也早已在战后转为公办教师。老谢如若地下有知，该放心了。）

5连2排6班和配属的重机枪班刚躲进一条越军战壕，配属连队的团82无后坐力炮连一个班又挤了进来，人员高度密集。考虑到步兵装备便于就地隐蔽，2排长立即叫6班让出战壕。谁知六班刚刚离开不久，一发炮弹就直接打到战壕里，还引爆了82炮班的炮弹，班长邓富友、副班长贾代伟、战士梁玉平不幸牺牲。

14时许，此前奉命穿插至264高地西北侧和332高地东北侧凹地隐蔽待机的5连3排刚刚撤至264高地西北山包，再次遭到越军炮袭，排长饶宗亮负伤，战士汪贵能、武同勇当场牺牲。配属5连3排的2营机枪连5班新战士李克亮身躯被弹片划为两截，惨烈的现场令人不忍目睹！机枪射手董廷德双脚脚踝以下全被炸断，在被护送到红河边，已经遥遥望见我野战医院的帐蓬时，因失血过多永远地闭上了眼晴。生命的最后一刻，董迋德从昏迷中突然醒来，在流满担架的血泊中艰难坐起，微声对护送他的副指导员说：“我不行了，多谢你们……保重!”随后应声而倒。两位烈士，一个是入伍仅1月的弹药手，战前表示“自己有胆量和勇气，要抓一名俘虏，立个三等功，争取火线入党”。一个是1976年入伍的老兵，优秀重机枪射手，决心“一定要打出优秀射手的水平”。

配属5连的营部通信排调频机通信员武留圈被炸伤，鲜血从头上的防毒面具里流出，仍坚持通信联络。连长命令他放下调频机，后送治疗。3天后，他带着右肩上还未取出的弹片又重返高地。

部队出现暂时的慌乱。副团长张兆祥提着手枪低声怒吼：“不许乱，谁要乱跑就叫他回不了祖国！” 在264的山梁上，用眼睛都能看到越军正用60迫击炮对我轰击。2营营长谭胜文大喊：“2炮连赶紧开炮！”2炮连的82迫击炮急速发射，敌火力被打哑了。

与此同时，团100迫击炮连冒着敌人炮火连续3次转移阵地，以准确的火力对敌进行轰击，连续发射炮弹达160余发，彻底压制了袭击我264高地的敌人炮火。

这次遇袭，1、2营共伤亡60余人。1连因提前挖了简易工事，敌炮袭时部队藏于高地反斜面，减小了伤亡。伤亡最重的5连牺牲5人、伤13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逝去，实在令人痛心。

对于264高地遭敌炮火袭击的原因，有人认为是由于敌炮阵地弹药库被击中后，五颜六色的烟柱腾空而起， 不知是哪个战士喊了一声“有毒气！”，我264高地上所有的指战员几乎在同一时间都迅速地戴上了防毒面具，时当正午，太阳光直射在防毒面具镜片上闪闪发光，恰好给敌炮兵指明了目标，骤然间，猛烈的炮火便覆盖了264高地。或许这是原因之一，但根本的原因，应该是指挥协调出了问题。18日凌晨，部队攻击任务转换后，出现了任务、方向和位置的交叉、混乱。前卫营由2营改为1营，攻占264高地的任务也由2营变为1营。2营既已转为预备队，就应命其与1营保持一定间距，不应在264高地北侧隐蔽待命。结果是，两个营的部队在一个小小的高地上搅到了一起。另外，各级指挥员对异国战区主要攻击目标的地形地貌了解不够，致使部队较长时间猬集于不利位置，疏于分散隐蔽。加上通信联络不畅，上下沟通受阻，敌情观念淡薄，都是重要原因。于是，264高地成为110团的“滑铁卢”就似乎不可避免了。

15时30分，7连攻占215高地。

16时30分，8连攻占199高地。1、3营分别控制了264、196和198高地及其东侧、南侧公路。谷柳、保胜南侧两条山梁完全被我团夺占，截断了谷柳、保胜之敌的退路。

二月十九日 晴 1时，师令110团以一个营的兵力向左翼金星区发展进攻，配合109团围歼谷柳、保胜之敌。1时30分，3营受领任务。3时30分，8连攻占110高地和110高地东南侧无名高地，控制了公路並由南向北攻击，继而攻占131高地。4时45分，8连进至红河边。7连跟进110高地，缴获85加农炮2门及大批炮弹，一个加强排于6时40分攻占121高地。至此，敌345师已无力抵抗，全线溃退，向谷珊方向收缩。3营控制了金星桥和公路，缴获85加农炮5门，122榴炮1门，并以8连向南北攻击，确保了谷柳、保胜之地就歼。越军为报复我，炮击了河口县城，炸断了中越友谊桥和滇越铁路，并要求其王牌316A师迅速北上增援345师。军委命令13军，迅速合围，力争歼316A师于运动之中，并扫清345师残部。

上午，我冒着烈日到山下叫“春莲寨”的小村子去摸情况。回来就窝在猫耳洞里往一张香烟壳上写新闻稿了。春莲寨是个沙族村寨，几十户人家，靠种植水稻、旱稻和木薯过日子。我军反击前，越当局宣传“中国军队来了杀人烧房”，把老百姓骗进了山里，留下个空寨子。没成想，我军来后，帮助老乡收拾房屋，看管牲畜，给个别没走的老弱妇孺看病送粮，仅仅一天功夫，冰释了谣言，村民主动把跑掉的人叫了回来，军民之间相安无事！这段佳话，我把它命题为《春莲寨的群众回来了》，写好后托人带到师里发稿，几天后，中央广播电台播发了。

激战三三二

二月十九日 晴 9时35分，师令110团攻歼332高地防御要点之敌。

332高地地处谷柳、保胜西南6公里，是谷珊北侧的一个制高点，可以控制老街至沙巴、沙巴至柑塘两条交通要道，其东北侧有两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山梁，一条由198、215、199高地连接而成，一条由264、196高地组成（两条山梁均于18日被我攻占）。332高地西北侧和东南侧各有一个稍低、顶部宽大的无名高地（我分别编为1、2号高地）。西南侧有一个稍高，但山峰较狭窄，长满树林的登朱山，其东南侧有一无名高地（我编为3号高地）。南侧紧连271、250高地。各高地除登朱山外，均长满稠密的高茅草，坡陡、沟深，观察、运动、射击均不便。264高地与332高地、1号高地之间，还有一片约400米的耕作地，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332高地地区为越军345师前指及所属121团第5营、黄连山省队192团残部防守。332高地与264高地之间有一个榴弹炮阵地（已被我三连摧毁），250高地东北侧凹部有一个迫击炮排阵地。332、1、2、3号高地上均有轻、重机枪和高射机枪暗火力点，并构筑了堑壕、交通壕和掩体，构成了以332高地为主要支撑点的防御体系。332高地顶端北侧有一个炮兵观察所，高地南侧的公路上，还有一个榴弹炮连和一个火箭炮连。

显然，332高地是我团开战以来遇到的第一块硬骨头。

由于对敌情了解不够清楚，团的作战预案是使用一个营攻击332高地，后发现该高地是越军一个加强营坚固设防的防御要点，团修正了部署，决心集中全团兵力、兵器，以1营、2营首先攻占332高地和1号高地，尔后向登朱、2号、271高地发展进攻，全歼该地区之地。鉴于前晚1营3连插小路抢到了2营前面，遂将3连暂时划归2营指挥。而因为渡河后连续攻击221、241高地延缓了进军速度的4连也暂时划归就近的1营指挥。3营为团的预备队。军、师炮群以军区炮兵18团与团属火炮组成强大的炮兵火力，投入攻歼332防御体系作战。

战斗发起，以152加农榴弹炮、130火箭炮为主的各种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如火流星般越过我攻击部队头顶，雨点般砸向332、1号、2号、3号和238等高地，以上目标霎时间被火光浓烟所覆盖。

在上级炮火准备之后，1营指挥1、2、4连，配属团无后坐力炮连一个排，防化侦察一个组，以1连为主攻，4连为助攻，从左翼向332高地进攻。2连为预备队。2营指挥5、6、3连，配属团无后坐力炮连一个排，喷火一个班，5连为主攻，6连为助攻，在右翼向332高地西北侧无名高地（1号高地）发起进攻。3连为预备队。3营隐蔽集结于215高地地域，部队发起攻击后，随一营后跟进，准备在1营方向加入战斗。团属100迫击炮连在210高地西北侧占领阵地，随时准备以火力支援1、2营战斗。团指挥所在205高地开设。

1营方向。越军早已将靠近其阵地前数百米内的茅草全部割光，当1、4连进至332高地东北侧时，上级炮火准备已经结束，我攻击分队冲出隐蔽的茅草地，便全部暴露在开阔地上，遭到332高地东北侧敌高射机枪和重机枪火力阻击，无法前进。一营立即组织炮火压制。

1营营长谢高飞在指挥战斗。

　　1连连长曹克明命令连属60迫击炮对敌射击，掩护连队前进，但是还没有到达敌前沿，随带的炮弹就已用尽，只能靠配属的重机枪继续支援战斗。连队交替掩护前进到332高地山脚下，已有4人负伤。7班班长罗国强脚跟中弹，血流如注无法止住，在后送途中牺牲（罗国强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

战斗异常激烈，伤亡也在不断增大。1连主攻的3排利用茂密的野草隐蔽接敌，敌人的轻重机枪漫无目标地疯狂扫射，子弹打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突然，一名战士头骨被子弹击中，露出白花花的脑浆，疼得失声大叫，越军循着声音校正了目标，密集的弹雨顷刻间向3排匍匐的地方泼来，伤亡了几名战士。排长孟祥光急了，叫7班战士屠亮智“快堵住他的嘴！”屠亮智爬到这名战士身前，见他已濒于昏迷，不忍下手捂嘴，只是死命拽住他的军装，爬行着把他拖到坡下一个凹地，交给手臂被打断的藏族战士杨绍清，自己又毅然冲上高地。在与八班长黄德全会合后，越军疯狂地向他们投掷手榴弹，两人毫不畏惧，以牙还牙，轮番用手榴弹回敬敌人，炸得越军哇哇乱叫。

战斗处于胶着状态。1连连续组织的一次次冲击均被敌火力压制，3排8班战士吴明华、宋友才、何泽棠奉命从连进攻右侧压制敌机枪火力点，在敌火力点前30米处，吴明华、宋友才相继中弹牺牲。为给部队开辟通路，9班班长王德凡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拿起爆破筒冲向敌人的碉堡，被吐着火舌的机枪连续击中胸部壮烈牺牲（王德凡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为了给班长报仇，副班长余正礼、战士陈绍清前赴后继地扑了上去，再次中弹牺牲。9班全班9人，已伤亡6人，仍前赴后继英勇战斗着。

就在这时，指挥主攻排的副连长李康负伤了。

连长曹克明及时宣布由3排长孟祥珖代理付连长，继续组织对敌攻击。考虑到敌人火力太强，而40火箭筒由于地形仰角太大不能有效摧毁敌人火力点，光靠步兵分队难以再发展进攻， 如请求炮火支援，敌我双方距离太近又恐误伤自己人。为了减少伤亡，曹克明将部队后撤了100米，请求上级重新对敌实施炮火压制。师、团炮群首先对敌前沿工事和有生力量实施了15分钟炮火急袭，然后佯装炮火转移将敌全部诱出来，又进行一次复射，效果明显，敌势头被压制。就在我炮火复射时，2排4班在班长张宋安带领下悄悄摸到敌侧后进行观察，并作好发起攻击的准备。当炮火转移延伸后，3排在代理副连长孟祥珖带领下从正面，1、2排从两翼，4班从敌侧后，釆取小群多路、分割包围的战术再次向敌发起攻击。廹近敌战壕时，越军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战士们又一排排地将手榴弹投向战壕，炸得敌人四散奔逃，大部被歼，只有少数落荒而逃。

17时许，1连占领了敌332高地正面部分阵地，立即转入抢修工事，准备抗击敌人反冲击。为防敌夜间反击，1连于天黑前撤至332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监视敌人，第二天拂晓前，复以1、2排会同友邻2营部队完全控制了332高地。此役，1连亡8人，伤 14人。缴获重机枪3挺，班用机枪2挺，冲锋枪、步枪20余支，火箭筒8具，火箭弹80余发，手榴弹50余枚，各种子弹万余发，毒气弹20余发。

1连右翼的4连进攻发展相对顺利。战斗发起后，4连奉命从332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向332高地东北坡攻击。连长杨德书令1排先行攻击前进。自己率2、3排跟进。接敌中遭332高地敌机枪猛烈射击，5班长张德雄中弹负伤。各班排拉开距离，以火力互相掩护，交替前进，快速通过敌火力封锁地段。连长指挥连火力队迅速占领发射阵地，做好最后的攻击准备。为减轻连长指挥压力，指导员林长泽亲率1排向332高地东南段顶端冲击。连长令司号员吹响激昂的冲锋号，同时指挥全连60迫击炮、82无后座力炮、重机枪以猛烈火力压制并摧毁敌火力点，掩护1排攻击。在接近332高地东南段北侧敌堑壕时，身先士卒的指导员林长泽被敌手榴弹炸伤腿部。17时30分，尖刀班2班在班长施成信指挥下率先突入332高地东南段敌阵地，施成信正准备炸掉敌暗火力点时，突遭332高地东南侧山梁草丛中敌火力射击，身中数弹，壮烈牺牲（施成信烈士，战后追记一等功）。

1排攻击受阻。连长令2排投入战斗，协同1排由南向北沿山梁向332高地主峰攻击，火力队和3排随即转移跟进。当4连突入主峰堑壕，进至敌炮兵观察所时，发现主峰已被右翼友邻部队攻克，敌炮观所亦被我炮火摧毁，大部垮塌，除丢弃的几具敌尸外，余敌巳逃窜。他们迅速沿交通壕向主峰西侧搜索前进，后奉命在332高地东北侧山梁构筑工事，防敌反扑。4连此役仅牺牲1人，负伤2人。

2营方向。5、6连分别从东西两翼向332西北侧无名高地（1号高地）接近。1号高地为332高地西北侧翼前出的一个山头，海拔不低于300米，与主峰互为犄角，其北面无人驻守的160高地，为我2营攻击出发阵地。若先拿下西北侧无名高地，可以在火力掩护下沿山脊压迫和攻取332高地主峰。而先拿下主峰，无名高地也就失去防御价值和力度，守敌还可能被抄后路遭围歼。

2营营长谭胜文在指挥作战。

　　担任助攻的6连刚刚从160高地向1号高地发起攻击，就受到敌炮火和高射机枪的拦击，前进受阻。11班战士王文财迅速隐蔽接敌，连续发射两发火箭弹摧毁了敌人两个机枪火力点。团指立即令团100迫击炮连压制敌火力，2营同时以无后坐力炮、重机枪掩护，摧毁了该高地半山腰的一个暗火力点。6连趁机迂回至1号高地西北侧山脚。

团100炮连不断向238高地和1号高地实施准确、猛烈地火力打击，直接支援步兵攻击，且转移阵地快，使敌始终找不到我火炮的位置，无法报复。由于战斗激烈，连续发射，全连多人耳膜被震出血，有的战士被灼热的炮管烫伤了手。

越北的荒坡上，基本上不长什么树木，都是一人多深的高茅草，攻防双方不见就不见，一见就照面。6连以3排为主攻，9班在班长熊光富带领下，隐蔽接敌，距敌20米处一齐投弹，炸死敌人5名，抢占了第一道堑壕。机枪手仁铁玉随即抱起机枪向敌横扫，掩护战友冲进第二道堑壕。就在3排刚进入第三道战壕，敌人突然出现在左、右和前方，密集的子弹从三面射来，火力非常凶猛。8班机枪正副射手张国富、陈世正相继中弹牺牲（张国富、陈世正烈士，战后均追记二等功），新战士占有才也被敌军火箭弹击中倒在血泊中……。3排长命令8班副班长立即炸掉40米外的一处敌机枪火力点，8班副还未来得及反应，9班战士、共产党员汪贵军抢先报告身旁的排长：“排长我上”。排长答道：“快点”。汪贵军抱起冲锋枪几个箭步向敌军火力点扑过去，战友黄文才提着两枚手榴弹也跟着冲了上来。汪贵军借着一丛灌木作掩护，向敌火力点投出一枚反坦克手雷，又向敌群连投几颗手榴弹，毙敌5名，伤敌3名。借着爆炸的烟雾，汪贵军用冲锋枪向敌军一阵猛烈扫射，暂时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当部队继续冲锋时，左前方又一个暗火力点突然向我开火。9班长熊光富跃出堑壕扑向敌人，被敌手榴弹炸伤。他忍着剧痛向前爬行，占领有利地形，掩护战友消灭敌火力点。火箭筒手王文财和副射手迅速冲到距敌50米处，一发火箭弹就摧毁了这个火力点。与此同时，王文财发现左后方草丛里敌人一挺重机枪又向六连猛烈扫射，他转身一发火箭弹打哑了敌人的机枪。在随身的火箭弹打完情况下，他又拿起伤员的弹药冲向敌阵，向敌堑壕连投9枚手榴弹，毙、伤敌10名（战后，王文财荣立一等功）。

在敌军火力暂停的一刹那，3排迅速撤出第三道战壕，减少了伤亡。而此时顶在前面的9班战士汪贵军刚换上第二个弹夹，越军几个方向的火力就同时向他射来，一枚子弹击中弹夹后穿入他的右臂膀，同时鼻梁也被弹片击中，顿感四肢无力，连枪都举不起来了，只好退入第三道战壕。敌人的子弹跟着他扫过来，汪贵军忍着伤痛，一个后滚翻出第三道战壕，滚到敌军火力点的死角，还没来得及收脚，左脚跟又中弹了。战士李西明躬身要背汪贵军下阵地，敌人的子弹又向他们藏身处射来，汪贵军一看情形不对，对李西明说：“你不要背我，趴在地上，拉起我的脚拖。”考虑到李西明在战场上不怕牺牲，冲锋在前的精神，汪贵军又对他说：“如果我死了，你向党组织说我介绍你入党”。就在这时，战友们再度发起了进攻，3排率先占领1号高地西北侧（战后，6连3排9班荣立集体一等功）。

当6连在160高地遇敌炮火阻击时，担任主攻的5连由连长谢仁俊、指导员师子芳率1、2排和3排残部（264高地全连伤亡30余人，其中3排仅剩10余人，排长饶忠亮负伤）正从264高地向1号高地运动。在通过前沿300米开阔地前，营预先用一挺重机枪对1号高地东北侧进行射击，同时，无后坐力炮做好射击准备。1号高地山腰敌高射机枪火力随即猛烈还击，封锁了5连的攻击路线，5班长王超富、战士陈言春等负伤。2营无后坐力炮发现目标后，准确发射2发炮弹，摧毁了敌火力点，掩护5连继续发起冲击。尖刀排1排2班在前，1班在后，冲过了开阔地带， 3班随后加入攻击队伍。抵近高地后，2班对当面之敌发起猛烈攻击，很快打掉敌3个火力点。

紧随1排快速跟进的2排是全团最庞大的加强排，配属2机连重机枪、2炮连82迫击炮和师防化连喷火各一个班，全排70多人。团里原准备使用这个排作为攻打谷珊长洞，活捉越军345师师长梅荣兰的突击分队，并进行过坑道战演练。

2排排长梁峰，四川雅安人，高中生，插队知青，身体素质优良，军事技术一流，绝对的精壮帅哥。入伍后，梁峰曾被挑选到团通信连搞电台，他却坚决要求当步兵。在步兵连，他训练吃苦拼命，学习善于动脑，新兵两个月就随团军体队参加师里比武获得好名次，一年后，五大军事技术全团赫赫有名。粉碎四人帮后，部队大抓军事训练。“大比武”出来的老连长刘忠祥慧眼识才，选拔梁峰为5连训练先行班6班班长。结果，梁峰以“疯狂训练”法把6班带成一个闻名师团的“尖子班”，多次参加师团表演示范和与50军149师的对抗比武等，为37师、110团争得了荣誉。

13时左右，2排占领264与332高地之间的敌榴弹炮阵地（昨日已被我3连摧毁）。排长梁峰发现两门105榴弹炮被击毁，另外4门仍然完好，且炮弹充足，便想调转炮口去轰击332高地的敌人。谁想步兵玩不转炮兵，战士们上去死命地推，那炮却怎么也推不动，只好作罢。梁峰从安放电话的桌子上，缴获了敌仓促逃跑后遗留的炮兵指挥军用地图，炮兵值班电话记录和抽屉里的指挥官日记本等重要资料，慎重地装入了贴身衣兜里。他召集几位正副班长说：“在4排和连部、炊事班上来之前，炮阵地定要有人守住，你们谁愿意暂时留守炮阵地？”几人均不表态，都想继续进攻。恰在这时，炊事班上来了。把炮阵地交给炊事班后，2排继续跟进。

通过仔细观察梁峰发现，攻击1号高地的我方兵力过于集中，5连、6连和跟进的3连都在这个方向上展开进攻，敌人防备火力强大，本连1排和6连因此受到猛烈阻击。而左侧5连与1营攻击方向的结合部，即1号高地与332高地西北部连接处，是敌人的防御薄弱环节。既然冲过了对我严重不利的332高地前的开阔地，且右翼攻击1号高地的分队建制已经打乱，形成小群多路冲击的态势，何不索性向左偏移攻击线路，从没有部队攻击，敌人可能松懈，同样受我军炮火猛烈打击过的两个高地接合部，直接冲击332高地主峰？连长谢仁俊听了梁峰的汇报，当即同意2排把攻击路线向左靠，以分散右翼攻击西北侧无名高地的压力。谢仁俊的步谈机失灵，他要走了梁峰的步谈机，同时交代梁峰：如联络中断，目标332，你们先各自为战，灵活机动地发起进攻。

332高地的敌人发现了2排的行动，开始向他们疯狂射击。梁峰急令战士们依托炮兵掩体，换上穿甲燃烧和曳光弹给炮兵指示目标，以炮火压制敌人。2排的火力打得20来个敌人爬起来往山上跑，我营属炮兵在曳光弹的指示下准确无误地击中逃跑的越军。趁此机会，梁峰指挥6班长刘戈平率领本班10人，从1排的侧翼向332高地发起冲锋，4、5班迅速在6班左右成前三角队形，保证6班两翼安全。云南兵罗仕云听到排长强调：“不怕伤亡，火力跟上，快速冲击”时，建议说：“排长，负荷太重了，轻装冲锋要得不？”梁峰说：“龟儿罗仕云，主意不错！”于是命令全排：“除武器弹药外，负重的东西可以扔掉，拿下高地再补充！”战士们立马扔掉罐头、干粮、雨衣、背囊、十字镐等负重，梁峰组织本排3挺轻机枪、配属的重机枪和82无后座力炮交替掩护，令善于登山的“彝族之鹰”刘金才，背着喷火器燃料瓶，跟随保护着射手，向主峰攻击前进。

最担心“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的6班长刘戈平，早就领会了排长意图，率6班猛虎般扑了出去，以充沛的体能和熟练的战术动作，一路冲杀，势若破竹，突破敌人层层防御，渐渐地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2排灵活机动、勇猛快捷的战术行为，分散了敌人对其他攻击分队的压力。与梁峰同地、同时入伍，同年入党当班长提干的1排长杨明康，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他见2排从左翼直插332主峰，迅速指挥右翼突击1号高地。梁华川、沈建明、倪德华三位班长分别带领吴长寿、卜正文、黄协平、冯远长、陈言春、张肖先等老兵勇猛冲锋，毙伤敌多名；1、2排四挺班用机枪先后从不同的方向向敌人扫射，有力地支援了冲锋在前的战友，同时也给后面被压制在山坡上的战友创造了攻击前进的有利时机。不久，1班机枪副射手卜正文中弹牺牲。卜正文是吴长寿的副射手，他的牺牲，激怒了这位平时少言寡语的四川石棉汉子。他报仇心切，置生死于不顾，迅速选好一个有利地形，换上一个填满子弹的弹盒，向敌暗火力点发出了复仇的怒吼，同时用方言大声高喊：“狗鸡儿日的小越南，挨打吧！同志们快冲啊”！排长杨明康见状，立即带1、3班的战士，在吴长寿压制暗火力点瞬间，向1号高地继续发起了冲锋。

友邻6连3排已对1号高地组织两次攻击，因伤亡大，均未得手。战势呈胶着状态。双方炮击都停止了，敌人从隐蔽工事里向我射击，不好观察，多数攻击部队被阻击在半山腰。6连3排长杨德富组织骨干总结了经验教训，采取两个班分三路，一路正面牵制，两路左右迂回的战法，摧毁敌火力点个5个，子母堡1个，歼敌约一个排，占领了1号高地大部阵地。

16时许，1号高地被我5、6连攻克，2营指挥所亦向前推进至332高地山脚，指挥部队向332高地发展进攻。

突击332高地的5连2排几度被敌火力压制。冲击途中，梁峰他们遇到了正在指挥处理烈士伤员，调整组织部队的6连连长谭家海。看见梁峰带着各种火器，还有全团唯一的喷火班上来，谭家海很是兴奋，忙告诉梁峰6连吃亏的情况，帮他分析指点敌火力点位置，嘱咐梁峰警惕敌堑壕被茅草覆盖，不好观察，特别要小心敌人突然开火。梁峰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已经接近17时，越南冬春的下午，光线仍然很好。山顶就在咫尺， 他非常担心天黑后，被敌人发力反击再退下来就被动了，决心天黑前解决战斗，攻上去“坑道战壕一起烧”。 由于步话机被连长拿走，此刻他与连部已经失去了联络。梁峰心想，联系不上也罢，正好不受制约打他个痛快。于是喊了一声：“妈个逼，同志们，天黑之前拿不下高地，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心急火燎地把谭连长的提醒置诸脑后，率部放胆挺进。

经过一片雷区时，梁峰带4班长等骨干先走，让配属分队在后面跟进，侥幸没人踩响地雷。前面又是一道两三米宽，两米多深的反坦克壕，梁峰和大家跳下沟底，用搭人梯的方法越过了堑壕。就在距离一道茅草遮盖的隐蔽战壕30多米时，梁峰正要下令暂时停止前进，进行火力侦察，敌人突然开火、投弹，部队当即倒了一片。梁峰被越军突然猛烈的动作打懵了，一身的弹洞却不知道疼痛，甚至不知道头部负了重伤。他猛然爬起来，抓起炸飞的冲锋枪，一边还击一边回头命令：“不许退，压住敌人！”战士李志伟、通信员李勇呼喊：“排长你负伤了！”梁峰吼道：“我晓得，开火压住敌人！”机枪手高定福、伍元忠，通信员李勇、投弹能手李志伟、赵长军，火箭筒手罗应强等奋起还击。机枪的扫射，手榴弹的爆炸，火箭弹的轰鸣将战壕里的敌人打得招架不住，且战且退。而如果此时他们来一个反冲锋，二排可能很难顶住，因为排长梁峰已经浑身冒血，倒地不起。战士们给他做简单包扎，梁峰这时才感到呼吸渐弱、身体无力、意识模糊，死神正在临jin。他一边大口咽下涌出的鲜血，一边吃力地摘下父亲留给他的上海牌手表，交给跟上的4班长余福权，断断续续说:“我不行了……你接替指挥，手表你用，完了作最后一次党费，交指导员……”话没说完就昏迷过去。 彝族兵刘金才背起排长，越过反坦克壕，趟过雷区，在激烈枪声中下撤。此时大约是17时30分。

到半山腰，营部医生对梁峰进行检查，一息尚存的梁峰嘴里还低语着“冲上去，向敌人喷火……”，然而医生却绝望地做出结论： “别浪费急救包了，没有抢救价值了”。天黑后，民兵把梁峰抬到160高地团卫生队时，梁峰已停止呼吸。医护人员用剪刀剪开、脱掉他被血浸透的军装，装在衣兜里没来得及上交的越军炮阵地资料，也连同军装一起剪烂扔掉了。当晚，梁峰被列入阵亡名单，教导员王传忠用电台报到团指挥所后，从不流泪的团长冯运秋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部队回撤后，烈士陵园里却找不到梁峰的墓碑。战友们担心他的遗体没有运回国，四处查找，竟在后方医院里找到了梁峰！原来，在师医院，梁峰躺在死人堆里，头部严重肿胀变形，难以辨认，就要被装入“烈士袋”。一位女卫生员例行检查，拿起“伤票”，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梁凤（伤票登记出错）？是110团那个会演小品的梁峰吗！”原来，她与梁峰不仅同年入伍，而且还一起参加过师里的文艺培训。细心的女兵，总感觉这位浑身鲜血早已凝固的“烈士”有些异样，于是鬼使神差地伏在梁峰胸口上，竟然听到了十分微弱的生命信息。“人还活着，赶紧抢救！”于是，梁峰死而复生。后经重庆三医大、西安四医大精心救治，梁峰重伤的眼睛、四肢、神经恢复良好，但至今头部、脑干、主动脉等处还留有7颗危险的弹片。“活烈士”梁峰荣立二等功。

　　排长梁峰重伤后，由于2排孤军突进，与上级和友邻又失去联系，接替指挥的4班长与五六个配属班的班长都不熟悉，加之师喷火班长陈绍发等骨干相继牺牲，5班正副班长，喷火班副班长等多人负伤，余福全只好组织战士们交替掩护，转运伤员烈士，稍作下撤。

如果说，5连2排这把插向332高地的尖刀稍有卷刃，那么他的刀尖还依然锋利，这就是如脱缰野马冲在全排最前面的6班。6班，是全团训练先行班，师比武尖子班。当时我军步兵班编制9人，战前，当过6班班长的梁峰建言上级：6班保持平时10人员额，一个也不调出，并说服班长蔡士清改任副班长，由军事技术更过硬，有血性、敢玩命的副班长刘戈平担任班长。刘戈平，1976年入伍，四川绵阳人，中等个，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天生当兵的料。新兵下连队，分配他到步兵班扛步枪，他坚决不干，非要当机枪手，说：“我爸过去就是机枪兵，我也要扛机枪！”

好钢用在刀刃上，该他们上了！

话说“尖子班”一路冲锋在前，眼看与排主力越拉越远。冲击途中，1排2班长沈建明与战士黄协平、冯远朝等从不同方向与6班汇合。1号高地方向的1班、3班也主动向2、6班靠拢，予以火力支援。

当2、6班冲至敌反坦克壕沟时，敌人的暗火力点开火了，战士们被敌疯狂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配属5连的2炮连82无后坐力炮班长杨智平迅速调整射击方向，测距、装填炮弹，连续向敌火力点发射三发炮弹，有力地支援了2、6班突入战壕。就在杨智平准备转移阵地时，越军一枚单兵火箭弹击中了他所在的位置，杨智平英勇牺牲（杨智平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

关键时刻，沈建明对刘戈平说：“6班长，我是全连最老的班长，老党员，我在前面开路，如果牺牲了，你们一定要继续前进，死也要为后面的战友们踏出一条血路来……”刘戈平看到老班长的举动感动地说：“我年轻，跑得快，让我在前面开路……6班的，立功时候到啦，冲啊”！说完向敌方投掷了两颗手榴弹，趁着烟雾率先冲入堑壕，6班战士跟着冲了上去。沈建明见状，也高呼：1排的机枪掩护，2班跟我上”，从另一侧冲入战壕。两位班长带着战友，冒着呼啸的子弹和横飞的弹片，在杂草丛生的陡坡上艰难地突进。山顶的茅草格外茂密，能见度极差，他们很快就打散了，只能人自为战。

沈建明冲上332高地顶部时，身边已无其他战友。他毫无畏惧，毅然跳进敌人战壕，扒上壕壁，向一个正在压制我军前进的敌暗火力点靠近。突然，暗堡右侧的草丛中冒出一伙敌兵，沈建明几个点射，打死打伤两人，其他几人又缩回草丛不见了。沈建明再次扑向暗堡，左侧后方又冒出两三个敌兵。遭到偷袭的沈建明只身与敌展开肉搏，在挣脱背后袭击之敌的同时，奋力用枪托狠狠砸向当面之敌，当场砸晕了这个敌兵，可是后面的敌兵一个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一个死死抱着他的双腿，三人在杂草丛中展开了殊死的搏斗。由于连日苦战，加上在陡坡上长时间的冲击，沈建明体力消耗太大，终因寡不敌众，被敌人拖入深壕中残忍杀害。

沈建明烈士，战后追记一等功。

　　沈建明牺牲后，刘戈平把身边剩下的6班、2班几名战士和6连战士纪勇合组为一个班，继续向峰顶逼近。狡猾的敌人躲藏在深草中不断向他们射击，每前进一步都有牺牲的危险。然而，刘戈平和手下一班虎将早已杀红了眼。哈尼族机枪手白金林把机枪挂在脖子上，口衔弹盒，狂扫开路，连毙数敌，压迫越军节节后退。刘戈平端着冲锋枪一路领先，一个弹匣打完，马上向火力点投出手榴弹，利用爆炸的烟雾，迅速攻进敌人暗堡，随后向逃跑之敌穷追不舍，40多个守敌向西北面山下落荒而逃。一名越军被刘戈平追得口吐白沫，浑身发抖，举手当了俘虏，并老实地为6班背弹药带路。刘戈平冲进敌人战壕后，在拐弯处迎面撞上一名越军，他飞起一脚踹翻敌人，猛地看到10来米远处一敌兵正用火箭筒向他瞄准。千钧一发之际，刘戈平一个点射击毙敌兵同时向前扑倒，火箭弹呼啸而至，在身后的壕壁上爆炸，秤砣大小的泥块砸在背上，几乎把他活埋，他全然不顾，爬起来继续追击残敌，并随机用敌人丢下的子弹和手榴弹补充自己。

17时许，6班刘戈平、蔡士清、白金林、肖大明、魏树芳、焦金福和2班黄协平、冯远朝，6连纪勇等人攻至332高地主峰敌炮兵观察所。他们一鼓作气用机枪和战壕里大量遗弃的火箭弹追打几十名下撤逃跑的敌人，并向西南方登朱山疑似敌指挥所的坑道进行射击。至此，刘戈平等9勇士全部占领了332高地主峰。6班此战冲破敌四道火网，毙敌9名，活捉1名，自己无一伤亡。（战后，5连2排6班荣立集体一等功）

被我炮火击毙的越军尸体。

　　天色将晚，满山残敌尚未肃清，而由于排长梁峰重伤，后续部队未能及时跟进，又无法向连、营报告情况，没有后援，还容易被我炮击误伤。无奈，刘戈平等人心有不甘地撤下了高地。而此时，半山腰的张兆祥副团长、教导员王传忠正在5连组织2营敢死队：“共产党员、干部冲第一排，必须在天黑之前，彻底肃清残敌，完全控制332高地。”五连指导员师子方第一个站出来，一排长杨明康站出来……。恰在此时，刘戈平等人回来了。在他们带领下，部队轻松地冲上了主峰。山上敌人的战壕、交通壕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为防止敌军偷袭，5连回撤了五六十米，分散隐蔽，严加警戒，就在332高地半山腰留守了一晚。

19时35分，团指移至210高地开设。

23时42分，师令110团在坦克一个连配合下，攻占238高地、登朱，尔后攻占271高地，控制要点。

二月二十日 晴 由于2营部队终日苦战，已连续10余个小时水米未进，伤亡减员加之人困马乏，战斗力已减至最低。团指根据战场情况，决定由3营接替2营发展进攻，2营撤至160高地调整组织，补充弹药、粮食后转入团预备队。

拂晓，3营接替1、2营清扫332高地残敌，巩固阵地。同时，以8连为主攻，向登朱山发起攻击。7连为助攻，以一个排的兵力攻击238高地，主力配合8连打登朱。

正当两个连队接近登朱山时，受到来自登朱东南侧方向敌迫击炮的袭击，7连班长江志华、战士薛传胜、张胜清牺牲。8连副连长钟贺平率领3排担任突击任务，不慎扭伤脚踝，指导员张洪民接替副连长继续带突击排冲锋。他们利用树林隐蔽，迅速进至登朱东侧半坡，发现了敌迫击炮阵地位置。此时敌3号高地的高射机枪也正向一营方向射击。随8连行动的副营长刘永全向营长报告情况后，营长周石成命令3炮连立即摧毁敌炮兵和高机阵地。紧急情况下，3炮连采取简易法迅速准备诸元，打出第一排炮弹，敌人向他们反击10多发炮弹，全连毫不畏惧，接连发射了第二、第三波炮弹，彻底摧毁了敌火力点。12时9分，8连、7连攻占登朱和238高地。

天亮以后，1营向332东南侧无名高地（2号高地）发展进攻。2连奉命从170高地北侧加入战斗，担负攻占2号高地任务。该高地侧面有敌一重机枪火力点， 严重威协着2连的安全。1连连长曹克明在望远镜里发现这个情况后，立即命本连炮排打掉敌火力点.。2连采取小群多路战法，消灭敌多个火力点。班长陈正发身先士卒，先后3次组织全班向敌阵地发起进攻，直至中弹牺牲。12时15分，2连占领2号高。

3连作为2营攻击332高地的预备队，在夺占120高地后，奉命随2营转为预备队撤出战斗，突遭敌3面火力夹击。干部战士临危不惧，勇猛还击，在120高地西北侧桥头击毙敌军官1名，士兵2名。1炮连7班班长王连福扛起82无后坐力炮，迅速接敌，肩炮射击，一发炮弹就摧毁了敌人设在石洞内的暗火力点。此时，负隅顽抗的敌人从271高地用高射机枪向3连疯狂射击，封锁了部队后撤的退路；271高地西侧越军营房里的残敌也反扑过来，企图冲击我120高地。危急关头，副连长杨家彬迅速组织连属火炮、火箭筒先敌开火，打得敌人四处奔逃。 机枪手李永一口气打完100发子弹，换弹盒时突然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嘴和腹部，肠子流出。迫近的敌人高喊着“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李永愤然跃起，端起机枪又一阵猛扫，不幸再次胸部中弹倒地牺牲。9班长宋宗碧左臂两次负伤，坚持不下火线。随3连行动的副营长吴光华在逆光下发现对面山腰敌高射机枪火力点，即令1炮连9班班长刘梦学“干掉他！”只听“轰”的一声，敌火力点飞上了天。3连坚持战斗6小时，毙敌50余人，安全撤出阵地（3连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以伤亡21人的代价，攻占高地6个，歼敌130余人，俘敌2人，摧毁敌炮阵地1个。战后，荣立集体一等功，被中央军委授予“勇猛顽强英雄连”荣誉称号）。

1、4连继续向南发展进攻。12时，一连占领登朱东南侧的3号高地。团令1营就地构筑工事，巩固阵地，肃清残敌。当晚，1连又攻占271高地，缴获2挺高射机枪和大量枪支弹药，战士们纷纷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换成冲锋枪，增强了连队的突击火力。

二月二十一日 晴 9时40分，8连攻占271高地南侧无名高地。

遵照军、师指示，全团就地清剿，肃清残敌，补充弹药，调整部署。

至此，越军332高地防御体系被我团全部攻克并占领。控制了谷珊北山，为军主力围歼柑塘、沙巴之敌创造了条件。整个战斗共毙敌372名，俘敌2名；我亡36人，伤107人。缴获美制榴弹炮4门、高射机枪2挺、轻重机枪16挺、火箭筒15具，其他枪支134支，各种炮弹884发，步机枪弹36900余发，火箭弹139发，大米万余斤。

332高地战斗经过图

柑塘外围的清剿作战

二十一日上午，我随团政委陈万庆（中）及机关有关人员至332高地下的二营休整地看望部队。

　　陈政委（中）向副团长张兆祥、教导员王传忠了解战况。

陈政委与3连指导员晏少华（右2）、副连长杨家彬（右1）交谈。

在一片榕树林中，参加过淮海战役的张副团长正在给几位营连领导讲作战要领。

二炮连连长钟永华（左）、五连连长谢仁俊用包了塑料薄膜的地图捧着米饭吃

一位头上裹着绷带的战士，正用水杯盛着稀饭默默地吃着。

　　我与5连指导员师子方交谈，问起战斗危急时刻如何开展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师子方说，很简单，就是号召大家别忘了咱5连当年打洛阳“攻城破垒、无坚不摧”的光荣传统，战士们听了嗷嗷叫，前赴后继地往上冲。梁峰、刘戈平、沈建明……个个都是这样的。

后方高炮部队将云南红河州送来的苹果、罐头、水果糖和香烟转送到团里，团机关的同志们一刻也没停留，扛起慰问品直奔阵地。驻守264高地的6连3排战士们接到这些非同寻常的礼物，见到首长、机关同志冒着冷枪冷炮，亲自扛着慰问品送到前沿，激动得泪水滚滚，不断地说：“祖国，我们一定打得更好！”“把苹果留到最困难的时候吃。”这个排在夺占332高地西北侧无名高地的战斗中，伤亡13人，3个班长两个牺牲、一个重伤，两名牺牲的班长都是中弹后又爬起来，高喊：“同志们冲啊！”，挣扎着继续冲击。目前全排只剩下8人，一名副班长。他们有的头上缠着绷带，有的赤裸着上身，不少人军装上沾满血迹、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一个年仅16岁的小兵，来自北京，头上被高射机枪弹擦了一道沟，被送下阵地包扎，一转身又回去参加战斗了。在与笔者谈话中，8班副班长低头摸摸小腿，不经意地说了句：“格老子，这里还钻进一块弹片呢。”

最感人的的事发生在5连炊事班。这些掌管连队吃喝的伙头军，为保障战友吃上热饭菜，常常累得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今天，全班分到了一个苹果。这个小小的苹果在全班每个人手里来来回回传了两遍，没有一个人舍得吃，最后还是由班长按人数切成小块后，挨个塞到每个人手里。活脱脱的《上甘岭》剧情！

下午，越军冰雹火箭突袭我205高地西北侧山下的38师炮团阵地，40多台车辆起火，炸飞的炮弹殃及了临近的我团后方指挥所20余台车。此时，团基本指挥所就在对面的210高地。幸好掩蔽部、猫耳洞都在反斜面上，炮弹从南面打来，越过我们的头顶全落在对面朝南的山腰土路上。眼睁睁看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地燃烧爆炸，受地形限制，车上拉的行李物资救不出来，可惜我的毛衣毛毯，还有战前发的一个尼龙吊床，一次还没用上就统统付之一炬。其实，头天晚上，在后指负责登记转运烈士的团政治处副主任浦凤奎就偶然听说38师炮团转移阵地到了205高地山脚，心里一惊，“那里离团后指不到200米，他们炮一响，我们不就成了敌人报复的目标！上级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转移？”他立刻报告团领导，当晚就组织后指转移了。没想到，人走了，留守的车辆还是没有逃脱厄运。这是全师作战中车辆损失最大的一次。

二月二十二日 阴间晴 谷珊已经拿下，敌人逃往柑塘，越军316A师一个团正增援345师，欲死守柑塘。军决心以39师巩固既得阵地，坚决抗击316A师增援，以37、38两个师并肩突击（37师为左翼突击师），首先歼灭柑塘之敌，尔后在友邻协同下全歼316A师。

上午，师命110团与39师移交防务后转入师预备队，配置在登门、棍哈、同选地域，随时准备在朗仁地区加入战斗。

团担架排在264高地以西300米处，找到8具已经腐烂的烈士遗体，大家怀着崇敬和悲痛的心情，顶着刺鼻的气息，小心翼翼地用手一捧一捧将烈士遗骨装进烈士袋。途经该地的38师师长郭春生目睹此情此景，深受感动，让警卫员拿了一包香烟给正在不停呕吐的担架员申宗键，以表达他的敬意。

随着264、332等高地攻坚作战的展开，产生了大量人员伤亡。如何落实战前上级关于“不许在异国留下一个伤员，丢失一个烈士”的要求，考验着各级救护人员。团担架排是战前临时组建的，经过3个月的临战训练就上了战场，全排除排长和3个班长外，基本由四川荣昌、潼南籍新战士组成。他们把生死置之度外，吃大苦，耐大劳，战斗打响后，总是扛着弹药给养上阵地，又从阵地抬下伤员烈士。特别是罗晓武、申宗键、邬世勇、胡荣等人，在敌人枪炮严密封锁的情况下，抬着担架匍匐前进，巧妙利用地形地物，争分夺秒地及时抢救了32名重伤员。担架员蒋友义一次和一民兵抢运伤员时，遭遇小股敌人袭击受伤。敌喊话要他投降，在这紧急关头，他沉着机智，毫不畏惧，与民兵交替掩护，在向追来的敌人投去两颗手榴弹后，高喊“一班准备，二班发起冲锋”，跟着又投出两颗手榴弹，迷惑甩掉了敌人，和民兵脱离了险情。担架员和民兵们就是这样，昼夜兼程，连续、往来奔跑于阵地——后方包扎所之间，有的累得昏倒几次，醒来以后又继续前行；有的肩磨破了，脚崴伤了；还有的累得吐血，都全然不顾。卫生队女卫生员陶丽在战斗中随救护组冲上264、332高地抢救伤员，被官兵们誉为“战地之花”。

抢救伤员

后勤分队向前开进

　　刘戈平的事迹传到团部，我与宣传干事胡福生立马赶到五连了解详情，在阵地上找到刘戈平。这个几天来声名大振的杀敌英雄，军装上衣扎在裤子里，军帽帽檐朝后扣在脑袋上，冲锋枪挂在脖子上，浑身裹满硝烟尘土，照相、拍电影完全不用化妆。敌人冷枪冷炮不断，刘戈平让我们呆在低洼处，他却站在高处一边观察一边回答问题：“其实没什么可说的，糊里糊涂就过来了”，在他看来，打仗就那么回事，而在常人看来，他天生就是个真正的战士！

　　109团打下保胜县后，发现一个罐头厂，仓库里堆满了菠萝罐头，分菠萝汁和菠萝块两种，都是一公斤装的大筒。各团和师直尽量集中车辆装运，有的连队每人发了一箱（12筒），阵地上，到处可见用刺刀往罐头听上扎俩孔畅饮菠萝汁的战士们。这些连续冒着高温烈日冲山头、挖工事、抬伤员、送弹药的人们，现在高兴地说：“黎笋、范文同不错啊，送来的慰问品又及时又漂亮！”另外，大量的军需、服装、粮食仓库正陆续被发现，部队给越南群众分发大米、衣物。越政府穷兵黩武，刮尽民脂民膏，老百姓每人每月仅配给6公斤大米，却将那么多粮食囤积起来打昔日的朋友，有很多麻袋上印着“中国”字样，是我国人民省吃俭用支援他们抗美救国的优质大米！

在199高地上。手中是越军扔下的鱼罐头。

　　19时，团阵地移交38师112团和39师115团，3营在154、191、143高地保持一个连，监视金星地区敌情。

二月二十三日 晴 3营继续在金星地区担负清剿任务。

趁原地休整无大事，政治机关开展了多样性的战地群众工作，其中一项就是随战前加入团队充任越语翻译的归国华侨阿陵重返原居住的村子。我随队前往。阿陵，原本是从我云南边境地区跑过来的农民，现在因被越方驱赶回国，就成了“华侨”。阿陵常往来于红河两岸，倒腾点香烟万金油什么的，做点小买卖，据说还在我方境内有个女朋友。也难怪，一条红河，无法割断两国人民千丝万缕的传统友谊。从刚刚激战过的高地向北望去，红河奔流东去，祖国近在咫尺，远近高低，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有到了夜晚，我方一侧灯火闪烁，而越方这面死寂、黑暗，才显现出区别。

从离开驻地起，阿陵就坚持要背一支冲锋枪，目的是要让那些越南人看看，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本来按规定华侨翻译是不能发枪的，但一来已经相处很熟，二来也想为华侨的炫耀之心撑撑腰，机关同志们就满足了阿陵的要求。挎着国产五六式冲锋枪，身穿不带帽徽领章的绿军装，背着帆布陆战背囊，走在一行最前面的阿陵领着我们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地进了村。这个坐落在山谷间的小村，不过百十口人，且都是老弱妇孺，年轻点的都征召当兵或后撤走了。越政府规定，打起仗来，京族（越南主要民族，相当我汉族）先撤，苗、瑶、沙等少数民族后撤，至今未走的，自然是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贱民了。说来也怪，不知是因为有了华侨做缓冲，还是中越人民之间从来也没有结下过深仇大恨。阿陵的直系亲属们虽都已不在，但乡亲们还是很热情，不仅和中国军人围坐在小桌旁喝起功夫茶，还在竹棚里倾其所有为来访者做了一顿午饭。当然，我方也带去了大米、罐头、香烟等物品。席间，主人敬上自酿的苞谷酒，那酒微黄而浑浊，如在国内是断不能喝的，但这时一定要喝。这场“两国三方”宴会，不怕下毒，忘记了战争，其乐甚也！偶有顽童悄悄摸到身后，拿起靠在墙边的冲锋枪，哗啦哗啦地摆弄着，没人去制止，也没想会发生什么后果，只感到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战争体验竟如此深刻，连孩子也不例外！

二月二十四日 晴 4时30分，师令团向朗箭、朗顿穿插迂回，配合友邻围歼柑塘之敌。3营进至189、110高地地区；2营进至264、196高地地区；1营进至198、215高地地区。

7时20分，围歼柑塘之敌战斗打响。

10时，团指移至215高地南侧无名高地。济南军区、上海警备区紧急补充前线的兵员到位，各单位按战斗减员数量增补，部队迅速恢复了元气。

13时20分 奉师首长命令，110团随109团后沿公路追击敌人。3营进至191高地隐蔽待命。

17时30分，团指移至152高地。

部队向柑塘外围开进

　　19时30分，3营进至朗箭北侧无名高地地区；2营进至格外西北侧无名高地。团指挥所和1营行进中遇到公路上一段800米防步坦混合雷区。几乎遍地皆是地雷，有的是自制土雷，多数是制式反步兵雷和反坦克雷。许多地雷由于埋设仓促，就挖个坑放里边，连土都来不及盖。农民的水牛不解自己人的意图，走到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漫步，被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蛆虫蠕动的残骸在高温下发出阵阵恶臭！天将黑尽了，时间紧迫，只能派工兵走在前面，探明一个就划一个圈，或是盖一张压缩干粮包装纸，我们跟在后面，扔掉拐杖（怕杵响了地雷），弯下腰，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的圈和纸，一步一跳的向前走，像极了《地雷战》中的小鬼子。

　　通过雷区，晚10点左右，团指到达一座无名高地。担任警卫的1连没有跟上来，前卫部队又走远了，这一带是我军刚刚占领的地区，残敌尚未肃清，据通报，小股敌特工队活动频繁，团指孤军冒进，大有空城计的味道。司政机关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一个股配了一支冲锋枪，其余都是手枪，人员是老的老，文的文，真正能打的没几个。无奈，只好把侦察排和警卫排的剩余人员都组织起来（侦察兵多数分别随部队行动了，警卫排的兵则大都跟了领导，团长政委加上三个副团长、两个副政委每人配两个警卫员，正、副参谋长正、副主任和后勤处长一人一个），利用高地上原有的低浅战壕，加强自卫防范。

当天正值月黑头，山下漆黑如墨，狗吠不绝，情势森然。附近不知哪有死人躺着，时而飘来阵阵尸臭，与空气中弥漫的缅桂（俗称白兰花）花香混合在一起，便是浓郁的“越战”味道，让人想吃点东西又直倒胃口，可肚里没食还得吃，大家就着罐头菠萝水硬啃了几口压缩干粮。人困马乏，又被蚊子咬得要死，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真想干脆上来几个越军，痛痛快快打一场，也比这么干耗着强得多。其实，这个“高地”只是个略微凸起的小土坡，地势易攻难守，绝非久留之地，一旦有点情况，后果难以想象。

23时45分，师令110团加速前进至朗顿、春增，歼灭该地区之敌，尔后配合38师围歼柑塘磷矿之敌。

大约午夜3点，团指终于与周围部队取得联系，离开小高地，向1营所在166高地西侧靠拢。

二月二十五日 晴 5时，2营进至春增东南侧无名高地北侧山脊时，突然遭到敌人袭击。此前，上级的通报是这一带已无敌情，部队当时正成一路纵队在公路上行进。5连担任前卫连，刘戈平的6班是尖兵班，预先设伏的越军放他们过去后突然开火，部队立即就地卧倒，隐蔽还击。但由于敌人在公路两侧山坡上，而我则基本暴露在开阔地上，形势极为不利，伤亡不断增加。 配属5连的营部调频机通讯员武留圈，2月18日在264高地负伤未愈坚持归队。向柑塘穿插中，营部通信排长孙久明考虑再三，把这位意志坚定、技术熟练的老兵继续派往前卫5连保障通信联络。枪声响起，武留圈再次负伤。他忍受着剧烈的伤痛，向营指挥所报告：“我们……正在与敌……激战，我……受伤了”话音刚落就停止了呼吸，营部与5连的联络中断。（武留圈烈士，战后追记二等功）

连长谢仁俊立即命令1排从右，2排从左对敌实施反包围。1班机枪手吴长寿第一个冲向敌阵，机枪吐出一串串火舌，掩护战友反击敌人。在吴长寿机枪掩护下，2班继任班长黄协平带领全班瞬间抵近敌人战壕。黄协平手快打手慢，一梭子子弹把照面的敌人打成了筛子。突然，吴长寿的机枪不响了。原来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射击位置，一排子弹扫过，吴长寿的头骨被削掉一块，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少顷，他睁开眼睛， 以坚强的毅力继续与敌展开对射，狠狠压制住敌人的高射机枪，直到打光最后一盒子弹。天亮以后，当救护队赶到时，吴长寿已经昏迷不醒，趴在机枪上，右手食指还扣着扳机，身边是满地的空弹壳……。

吴长寿，战后荣立一等功，被战友们称作“无敌枪手”。三级伤残军人。颅骨重伤，侥幸存活，于2005年战伤复发，医治无效去世。

　　为了让1排能迅速发起进攻，连长与指导员率部从正面攻击，边打边向吴长寿倒下的方向靠近，打开了突破口。连长谢仁俊手提冲锋枪刺杀了一名正在装填子弹的敌人，随机跳入战壕。指导员师子方紧跟在后，沿着战壕内边打边进，歼灭了战壕内的几个敌人后，突然飞来了四五枚手榴弹。连长急呼“注意手榴弹”，二人迅速卧倒，刚避开敌手榴弹起身向前，指导员突然中弹倒地。只见不远处敌人的枪口还在冒着红焰，连长抬手就是一个点射，几乎是同时，距他一米开外的战壕内，另一个敌人也向他打了一个点射，两枪打在冲锋枪上，一枪打中了他的左大腿。谢仁俊怒不可遏，猛扑下去想抓活口，敌人吓破了胆，逃得飞快。谢仁俊抬枪射击，枪却打不响，原来冲锋枪替他挡了两枪后也“牺牲”了。

　　眼见连长、指导员先后负伤，通讯员石德华高举连长的手枪，在暗夜密急的枪声中高呼：“同志们冲啊！冲啊！”飞身直扑敌阵。越军视他为我一线指挥员，一排排机枪子弹朝他射来。石德华中弹后踉跄着坚持继续冲锋。当救护队赶到时惊讶地发现，已经牺牲的石德华没有倒下，他单膝跪地，上身略微前俯，紧握的手枪顶在地上，双眼怒视着前方。

战斗打响后，2营营长谭胜文、教导员王传忠和副团长张兆祥靠在一个土壁上，冷静地指挥作战。

张副团长传令：“杨德书快上！杨德书快上！”4连连长杨德书应声带着一伙敢死队到了营指挥所。张兆祥命令，不惜代价，抢占右侧的高地。杨德书等人提上冲锋枪，运动到了高地下面，迅即开枪还击。

无名高地枪声一响，附近几个山包上的轻重机枪和高射机枪一齐吐出火舌，打得土层泥块四处飞扬。在这紧要关头，尖兵班长刘戈平临机处置，不等连里指示，果断作出“两军相逢勇者胜”的决定，指挥全班避开敌军正面火力的射击和封锁，变被动为主动，利用地形地物，大胆从敌主要制高点火力的右侧阵地中间横插上去，与另一侧迂回出击的1排共同围歼了当面制高点之敌。为了不给防守之敌有喘息之机，刘戈平又率领全班向左侧高地的敌阵地展开攻击。战士们所向无敌，左冲右突，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死伤累累。配属6班的40火箭筒手罗应祥提着火箭筒紧跟刘戈平，飞身直扑敌阵。敌人一排排机枪子弹朝他们射来，罗应祥选好射击阵地，一发怒吼的火箭弹，把当面之敌的机枪顿时打哑，刘戈平乘势攻上山头横扫当面之敌。黑暗中，由于火箭筒发射后喷火十分明显，招致敌另一侧火力报复，罗应祥身中数弹，英勇牺牲。在攻入制高点与敌短兵相接的战斗中，4班机枪手高定福发现一个受伤的敌连长正向战友射击，箭步冲上去夺过敌人的冲锋枪将其击毙。一名负伤的敌人刚要举枪，6班战士刘金财猛扑上去打掉他的枪，将其生擒。哈尼族战士李文光隐蔽接近一名越军连长，出其不意地夺过了冲锋枪，敌连长又掏出手枪负隅顽抗，被刘戈平按倒在地做了俘虏。这位连长被俘后，竟悄悄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放进刘戈平的口袋里，刘戈平又一声不吭地掏出来给他放回兜里，两人的意思不言自明，其境界高下立现！

战斗从打响到结束，仅仅历时10分钟。战后查明，伏击2营的是在柑塘被打散的越军345师121团2营残部。24日晚，敌营长带领4名连长及100余残兵来到春增东南侧无名高地，勘査地形设防后令部属死守，自己带着亲信跑了。结果，敌人的伏击变成了我军的反伏击，5连以亡4人、伤10人的代价，毙敌19名，（含中尉连长3名），俘敌3名。其中6班打死打伤越军7人（含中尉连长2人），俘虏2人（含中尉连长1人）。 缴获高射机枪1挺，高机弹1850发，轻机枪、手枪、冲锋枪、火箭筒21支（挺），电台1部，望远镜4具。由于5连连长、指导员在这场战斗中同时负伤，并鉴于刘戈平再次显现出的勇敢精神和指挥能力，上级命令副连长文朝光接任连长，刘戈平由班长直接晋升为5连副连长。

战后，刘戈平荣立一等功，5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3营经20小时急行军进至朗顿地区构筑工事，断敌退路。8连在朗顿东北侧无名高地占领有利地形阻击敌人。14时10分，敌约一个排经8连阵地向东仓惶逃命，进入伏击圈。全连立即开火，经15分钟战斗，毙敌6名（其中连长1名），其余敌人乱作一团，争相逃命。7个敌人向2班阵地冲来，2班迎头痛击，当场毙敌2名，其余敌人被压回公路。副班长马庆超带领一个小组追击，击毙1名敌人，又用手榴弹炸死另一名逃敌。当他们冲到一个涵洞内口时，发现洞里有敌人，便高喊“牙德依（出来），诺松空叶（缴枪不杀）！”一个敌人摇着帽子钻了出来。马庆超问清情况后，又让俘虏喊话，抓获了洞里另外4名越军，缴获步枪9支。在搜索残敌中，2班又发现一口枯井内还藏着3名越军。副班长马庆超先是在井口用越语喊话，又向井里扔代言片和干粮，命令越军出来投降。敌人赖着不动，还用生硬的汉语向马庆超要烟抽。马庆超一边把香烟点着扔下去稳住敌兵，一边不顾战士们劝说，用绳索捆住自己的腰，赤手空拳下到井内，硬是把这帮烂兵一个一个绑着拉出井外，并从井里捞出3枝步枪。此战，2班毙敌4名，俘敌9名，缴获枪12支，各种弹药2000多发。为达成政治军事双胜的目的，战前各级非常强调瓦解敌军、多抓俘虏，并将此作为立功受奖的重要条件。然而越军不好抓，其“拖尸快、换便衣快、逃跑快”的“三快”特点已成部队共识，很多部队拼死作战，往往一个活的也抓不着，这下，8连2班一举抓获9名俘虏，成为全团，也许是全师全军俘敌最多的班。据说军侦察连的一个小组奉命出来抓舌头，转悠半天一个也没抓到，刚好碰上马庆超他们欢天喜地押着俘虏往回走，就上来苦苦哀求分几个给他们，哪怕一个也行，好歹回去交差，可2班的兵们愣是一个也没给。（8连在自卫还击作战中先后攻占5个高地，毙敌47名，俘敌13名，缴获加农炮门1门，轻重机枪4挺，火箭筒4具，各种枪18支、子弹74箱另18400余发。战后，8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战后，8连2班被成都军区授予“瓦解敌军模范班”荣誉称号，副班长马庆超（后右1）荣立一等功，被团中央授予新长征突击手称号。

8连战士押解俘虏下山。

　　柑塘攻克后，13军37师的作战任务应该算基本结束了。不曾想，部队没有仗打，伤亡却还在增加。25日夜，团100炮连在格外北侧无名高地宿营，排长李涛例行查哨。哨兵是个新兵，见有人靠近，大呼“谁？口令？”，尚不及排长回令，便“砰”地一声开了枪，子弹正中排长颈部，当场毙命。可惜啊，李涛，膀大腰圆的绵阳知青，优秀干部，就这样误死在自己人手里。

　　二月二十六日 晴 柑塘越军345师残敌大部被歼，少数逃往外波河对岸。

0时05分，师令110团3营控制班章以北山脊，卡断班章西南小路，待天亮后由班章往嘉符搜剿。

3时15分，3营控制班章北侧无名高地山梁，阻敌南逃，保障师主力清剿朗仁残敌，並对班章、嘉符地区清剿。7连控制况孟东侧外波河吊桥。

　　团组成以保卫、群工、卫生、翻译人员参加的工作组，在清剿期间广泛开展战地群众工作，受到广大越南群众的欢迎。

　　今天发生的一件事值得一书。3营驻地附近一个村子被炮火夷平了，政治处主任张若飞与我带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两名摄影师及华侨翻译前往了解情况。现场一片狼藉，房屋全被炸毁了，断墙残垣，有的还冒着烟。几名越南老乡说：“安南”（指越南政府）告诉我们“不走的都会被中国军队炸死”，赶着我们逃离家园，然后就朝村子里开炮射击。一位老人主动上前说道：“我不放心，偷偷跑回家察看，正好看见“安南”军官在指挥炸村子，炮弹是从南边飞来的啊！”这时，群众越来越多了，纷纷向我军诉苦、解释着。抓住这个机会，政治机关人员通过翻译向群众宣传我自卫还击的目的意义，申明我军维护中越人民传统友谊的初衷。经请示团首长，政治处组织了一次助民劳动，抽调3营部队为这个小村庄进行恢复重建。战士们从周围山上砍来竹子、树干，用藤条拧成绳子，搭建竹棚、竹楼。村里的青壮年和战士们一起干活，喜笑颜开。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工程就基本完工了。每户人家都分到一间新房，于副团长、张主任等领导带头为老乡提着东西，高高兴兴乔迁新居。

我军战士与越南群众共建新居

　　二月二十七日 多云 17时28分，军令37师派一个营接替蒙自军分区坝洒红河渡场警戒任务，师确定110团担负此任务，20时25分，由张副团长带2营执行。

团里收到109团送来的战利品——白鸡无数。原来他们打谷柳、保胜缴获了一个自动化养鸡场，十万只下蛋的白鸡尽落我手。当晚，全师驻地满地鸡毛，到处摆开“白鸡宴”。现在是一切靠越南供应了。

随靠前指挥的师张副政委去1营，途中遇到一座越军空营房，遍地狼藉，却为我们提供了装备补给。大家都在搜寻可用之物。我弄了一床线毯一个蚊帐，好歹可以铺在猫耳洞里“享受”一下。想来可笑，自从在210高地被炸毁了行李车后，白天晚上都是一身单衣就地躺，过的是完全的野人生活。

二月二十八日 阴 110团转移至登门、登朱、谷珊、宏西爱、蓉荷、北瓜姚一带搜剿。

15时10分，提前回撤执行警戒渡口任务的2营到达133、230、232高地。

团指进驻北瓜姚。第一次睡在房子里，甚至是门扇搭成的“床”上，简直像是上了天堂！尤其是没有了枪炮和特工队的袭扰，只有我军值班炮火有规律地响着，如同弹奏催眠曲，就是无铺无盖也足以香甜地入梦乡了。经过15天的辗转作战，人们虽然还难以很快适应平静的生活，但已倍感和平的滋味美不可言。

越南人第三次送来慰劳品——一个公安屯的鱼塘，里面大鱼无数，小的也有三、四斤。于是，开始顿顿吃鱼，连米饭都省了。

团宣传股全体人员在北瓜姚

　　三月二日 阴 上午，我到正在清剿残敌的3营了解情况。教导员姜友在被炮火烧焦的271高地上介绍战斗经过。最为揪心的一段是：在攻占谷珊的战斗中，部队攻击前进到他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突遭敌人炮袭，一发炮弹在3营机枪连重机枪手陈长元身边爆炸，硝烟散去，既不见人也未见尸，只找到拳头大的一块头盖骨。教导员用颤抖的手填写了阵亡人员登记卡片，放在头盖骨内，用一顶军帽包好，嘱咐后送的民工：“要像抬伤员和烈士一样小心地送回祖国！” 战友们留下记号，以待战后再来搜寻查找。一周后，3营返回这里清剿，通过现地位置比对，并在一人高的茅草丛中反复搜寻，终于发现了被炸成麻花状的机枪和陈长元已严重腐烂的遗骸。大家小心翼翼地将遗骨捧到烈士袋中！心中默默地告慰战友：“兄弟，我们接你回家。”……惨烈的战争！壮烈的牺牲！在场的所有人不禁站起身来，向脚下的焦土低头默哀，向这位普通而伟大的战士致敬。

　　部队作战已经十多天了，各单位仍在尽力搜寻失落的烈士遗体。师烈士转运站在红河南岸找到2月17日与敌遭遇牺牲的团特务连侦察排战士董特科的遗体。原来，当时抬着董特科遗体的支前民工走在半道，遇上一个重伤员急需后送抢救，就将董特科遗体暂时隐蔽在一个小山包的树丛中，后因战事紧张竟遗忘了。遗体已高度腐败，难以清理，也无法更衣，只好以翻滚的方式勉强装入烈士袋抬回祖国。就在这时，董特科的姐姐从国内给弟弟寄来一封信，特务连指导员马德渊代为拆开，看到姐姐在信中焦急地询问弟弟的安危，还附带了一个写好回信地址、贴好邮票的信封和几页信笺。指导员心情沉重却不能回信，不知该如何面对烈士家人 。

　　竭尽全力搜寻烈士遗体，送牺牲的战友回家。

　　三月五日 阴雨 清晨，收音机里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我国政府宣布，中国边防部队已胜利完成自卫还击任务，将于3月5日起，陆续撤回边境线我方一侧。大家高兴地议论了一阵，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因为是“陆续”回撤，因为还身处异国，不到走的一刻，弦还得紧绷着。

这些天，主要是进行初步的战斗总结。政治机关开始收集英模事迹，为即将开始的评功评奖做准备。上午，政治处召集3个营的教导员来汇报情况。2营王教导员把5连刘戈平的事迹再次认真做了汇报，要求报请一等功。大家都说报低了，完全够战斗英雄。可没想到刘戈平还曾是个老“后进”，身上背着三个处分。一次是工作不服从分配，新兵分到连队，让他到步兵班，他死活要当机枪手，还说他爸爸就是老机枪手；一次是上教导队期间不请假偷跑回家；还有一次竟然是同政治处打篮球，眼看比分落后，一着急，竟把政治处主力黄干事摔翻在地！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人”，“一个处分扛着，两个处分挑着，三个处分……”这小子真是桀骜不驯啊！也许战场上就需要这样的二杆子精神？我们平时的管理教育方式和评价先进与落后的尺度是不是需要反思一下呢？

汇报中还引起一场激烈的争执。1营李教导员对2营王教导员汇报的“在332与264高地的洼部缴获4门105榴弹炮”一事较起了真儿。老李说：“你们缴获的？那是我们三连打下的，你们拣了现成！”老王也不示弱：“你打的为什么不去占领？我们占了就是我们的！”“难道我们拼命流血，功劳却要记在别人头上？”老李愤怒了。

这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孰是孰非？既然都有理，就各记一功吧，总之战士们的血不能白流啊！

三月六日 阴 终于等来撤军的命令。14时30分，军命在红河南岸执行警戒任务的110团2营首先过河回国。

三月七日 阴 师命令，由111团负责断后，然后自19时30分开始部队按照109团、师指、110团的顺序，乘坐500余辆卡车，摩托化开进撤军回国。

三月八日 阴转晴 0时，110团按2营、3营、团直、后勤、1营序列登车回撤。接人的卡车是从二炮部队征调来的，这些没捞上仗打的兄弟们，对胜利凯旋的步兵兄弟是又尊敬又羡慕，半开玩笑地说：“你们是13军的吧？不是13军的咱不拉哦”，问他们为什么？答曰：“13军打得好啊。”可谓旁观者清啊。

没有了炮火封锁，没有了灯火管制，大卡车畅快地行驶着，像摇篮，把人们带入梦乡。旭日东升，当部队从梦中醒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披一身征尘，越过被越军炸毁又经铁道兵突击抢修恢复的中越友谊大桥，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一座又一座松柏、鲜花扎就的凯旋门，到处是彩旗飞舞、锣鼓喧天、人潮如涌、欢声雷动……这一切，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此刻好像又觉得来得太快、太突然。

结束语

时光如江流奔泻。星移斗转，世事变迁，人们似乎有理由忘却那些往事和故人。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并且总是不知疲倦地劝告人们：岁月静好，那是因为有人为你挡风遮雨、流血献身。

记住那场战争，记住那些年轻的生命——

他们本该走进恢复高考后的大学校门；他们中也许就有马云、许家印、王健林；他们又何尝不该享受改开的红利，如今安度晚年，含饴弄孙！

他们很多人是怀里揣着欠帐单去慷慨赴死的，很多人的妻儿父母还在与贫穷饥饿抗挣；他们有的刚刚穿上军装才几天就把稚嫩的笑容定格在了弹雨硝烟下，有的为国捐躯了十几二十年，亲人竟不知他埋骨何方！

记住这些逝去的生命吧，记住他们生命闪烁的伟大精神，那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希望所在，是我们祖国实现复兴梦想的魂魄和根基！

撰文、摄影 张小岗

110团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烈士名录

一 连

罗计森烈士

广东清远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一等功臣。

吕永林烈士

云南省蒙自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共青团员，二等功臣。

李重洋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余正礼烈士

湖北省枝江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邱 明 烈士

四川省万源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王德凡烈士

四川省雅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吴明华烈士

四川省雅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罗国强烈士

四川省峨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陈绍清烈士

四川省宝兴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共产党员。

宋友才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二 连

彭柄华烈士

安徽太湖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赵海银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明秀文烈士

重庆市永川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高进康烈士

四川省宝兴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陈正发烈士

四川省喜德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东南侧无名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 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三 连

雷得才烈士

重庆市永川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210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吕启松烈士

四川省宝兴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210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张少祥烈士

贵州省纳雍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六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龙泽举烈士

贵州省赫章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排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薛崇荣烈士

重庆市荣昌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郭明忠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王洪木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

李 永 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120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张永效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 三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120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一营炮兵连

石卫刚烈士

云南省弥勒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炮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共青团员。

尹国康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炮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中共党员。

朱万余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炮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共青团员。

二营部

武留圈烈士

河南省栾川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营部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四 连

赵坚志烈士

山东省平度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击177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黄良富烈士

四川省荣昌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221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共产党员、二等功臣。

张文军烈士

河南省栾川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221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谢作伦烈士

贵州省赫章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副连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三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陶建光烈士

云南省盐津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332高地南侧无名高地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施成信烈士

四川省雅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四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一等功臣。

五 连

武同勇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马延明烈士

山东省长清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刘献寅烈士

山东省邹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林泽祥烈士

云南省盐津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汪贵能烈士

云南省盐津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卜正文烈士

云南省建水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沈建明烈士

四川省泸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五岁，中共党员，一等功臣。

赵光全烈士

四川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王孟北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罗计光烈士

广东清远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石德华烈士

重庆市铜梁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罗应祥烈士

四川省泸定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五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六 连

赵立江烈士

四川省泸定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六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罗映金烈士

四川省剑阁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六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占有才烈士

安徽太湖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六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陈世正烈士

广东信宜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六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张国富烈士

河南省平顶山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六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二营机枪连

李克亮烈士

山西省武乡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机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向264高地攻击前进中光荣牺牲，现年十九岁，中共党员。

董廷德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机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向264高地攻击前进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

朱登保烈士

安徽太湖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机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春增反伏击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二营炮兵连

张琼辉烈士

云南省金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炮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击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一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杨智平烈士

四川省大邑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二炮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七 连

薛传胜烈士

湖北省枝江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七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登朱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江志华烈士

四川省喜德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七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登朱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三岁，中共党员，二等功臣。

张定清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七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登朱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八 连

唐德忠烈士

重庆市潼南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八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三营机枪连

陈长元烈士

四川资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三机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二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71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 岁，共青团员，三等功臣。

特务连

董特科烈士

陕西省礼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特务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渗透侦察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胡泽念烈士

四川省万源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特务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熊启林烈士

湖北枝江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特务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五 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战前训练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团属八二无后坐力炮连

邓富友烈士

四川省峨眉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八二无后座力炮连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四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梁玉平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八二无后座力炮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贾代伟烈士

四川省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八二无后坐力炮连副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二十二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团属一00迫击炮连

李 涛烈士

四川绵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一00炮连排长，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现年 岁，中共党员。

配属分队

陈绍发烈士

贵州纳雍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防化连喷火排班长，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攻占332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25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

蒲兴荣烈士

四川阆中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防化连喷火排战士，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八日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坚守264高地战斗中光荣牺牲，现年19岁，中共党员，三等功臣。

支前民兵

龙进刚烈士

云南省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军37师110团民兵，一九七九年二月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光荣牺牲。

合计71人，含配属单位2人，支前民工1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