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夫妻诗人 秦嘉 徐淑

甘肃省诗词学会女子工作委员会

　 徐淑，东汉女诗人（约公元147年前后在世），汉阳郡平襄县（今甘肃通渭县）人。徐淑有诗集传世。（《补续汉书艺文志》）所作今存《答秦嘉诗》一首及答书二篇。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连城诀》里曾有这样的情节：凌霜华因为和丁典互相钟情，所以其父逼她嫁人之时自毁容颜以示自己的不嫁决心。如果没有读到徐淑的故事，大概会认为这些终只是小说家创作出来的感人情节。然而早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汉代，历史早就真实地上演过这般动人的爱情故事了。在甘肃通渭县城西八十华里的榜罗镇附近有个秦家坪，坪上有一座合葬墓，里面安眠着东汉时期的杰出“夫妻诗人”——秦嘉和徐淑。

　 在东汉桓帝年间的汉阳郡平襄县，有两户人家，一家姓秦，另一家姓徐。秦家有一位公子，单名嘉，字士会，能诗能文，面目清秀，是一位青年才俊；徐家有一位小姐，单名淑，青春貌美，知书达理。

两位年轻人打小就在一起读书、玩耍，少小相伴，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增长，美妙的爱情就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悄悄滋生了。

秦嘉年长徐淑四五岁，仪表堂堂、已经在当地任郡上计吏(相当市计委主任)一职。在秦嘉及弱冠之礼后，而此时的徐淑，也已是年方二八，出落得落落大方。

两个年轻人早已情投意合，于是，秦嘉带上聘礼正式去了徐家提亲，结果当然皆大欢喜，徐家的长辈也看好这个有出息的小伙子，欣然将女儿许配给了秦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择良辰吉日，秦嘉、徐淑结为了夫妻。

他们的结合让秦嘉很是心满意足，他在《述婚》中是这样写的，“纷纷婚姻，福祸之由。卫女兴齐，褒姒灭周。战战兢兢，惧其不俦。神启其吉，果获好逑。适我之愿，受天之休。”翻译成现代文，其大意就是：观察那纷繁的婚姻现象，它可以带来幸福也能产生祸殃。春秋战国时期的卫女使齐国兴旺，而褒姒一笑却使西周灭亡。因此人们选择配偶无不谨慎，唯恐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对象。而我却得到上天的垂顾，所以得到了徐淑这样美好的新娘。她真使我满意极了，感谢天地神灵实现了我的愿望。

婚后徐淑隨夫任上，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恩爱有加。徐淑不仅细心入微地照顾着秦嘉的生活起居，自小一起读书的经历，也使得两个人在精神交流上默契异常。

 可惜好景不长，徐淑不幸染疾。为了使丈夫专心任事，她决定回乡养疾。在徐淑回老家养病期间，夫妻二人为解相思之苦，只能通过书信往来。而就是这一时期二人的诗文得以留存至今。也才能让后人得窥那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到年底的时候秦嘉因公去京城上计，本来念着新婚别离，他是不乐意去的，徐淑表达了自己支持他去外闯荡的心意。秦嘉听从了妻子的劝慰，只是临别二人也未能见上一面。秦嘉给妻子留了书信和礼物，远赴京城任职。

夫妻二人隔着千山万水，依然只能以书信来传递彼此的相思之情。秦嘉的工作做得很出色，愈发地受到重用，被留在了京城任职。但心中始终思念着远在家乡的妻子，一直盼着能有朝一日接她来身边团聚。可惜这一愿望最终成空，秦嘉到津乡亭（今湖北）出差期间病亡。徐淑带病前往，千里扶柩回乡。亡夫之痛尚未平复，娘家兄长却逼着徐淑改嫁，为表自己不嫁的决心，徐淑自毁容颜，闭门谢客，唯以诗琴自娱。没几年也思念成疾，追随秦嘉而去。他们的爱情故事虽然不够圆满，却足够感人。

　 秦嘉、徐淑夫妇恩爱，都能诗文。今存秦嘉诗6首、文2段；徐淑诗1首，文3段；除徐淑《为誓书与兄弟》外，都是夫妇往来叙情之作。

钟嵘《诗品》把他们列入中品，以为“夫妻事既可伤，文亦凄怨”，并指出徐淑诗仅次于班婕妤《怨歌行》，为汉代难得女诗人。而清代沈德潜指出：“词气和易、感人自深、然去西汉深厚之风远矣。”（《古诗源》）恰道出他们的诗歌与无名氏《古诗》一样具有东汉后期文人抒情诗的时代特点。作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女诗人，徐淑一生为一个情字而活，为情坚守、为情发光。所谓“比目连心游、鸳鸯结伴啼。河枯石已烂、身影不见离”。

　 秦嘉和徐淑的诗，受到了我国历代诗论家和诗选家的称赞，也得到历代读者的尊敬。如今，他俩的合葬墓和碑刻，已成为通渭县的著名古迹之一。人们怀念这对“夫妻诗人”，敬仰他俩为中国古代文学发展所作的贡献，也十分钦慕他俩那种始终不渝的笃诚爱情。秦嘉徐淑成为千古恩爱夫妻的榜样，诗文中、戏剧中、民间语文中，少不了拿他俩的故事说事儿。大约是清代吧，一首小词中有这样的句子：“可人夫婿是秦嘉，风也怜他，月也怜他。”

赠妇诗三首

汉 · 秦嘉

【其一】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

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

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

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

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

长夜不能眠，伏枕独辗转。

忧来如循环，匪席不可卷。

【其二】

皇灵无私亲，为善荷天禄。

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

既得结大义，欢乐苦不足。

念当远离别，思念叙款曲。

河广无舟梁，道近隔丘陆。

临路怀惆怅，中驾正踯躅。

浮云起高山，悲风激深谷。

良马不回鞍，轻车不转毂。

针药可屡进，愁思难为数。

贞士笃终始，恩义不可属。

【其三】

肃肃仆夫征，锵锵扬和铃。

清晨当引迈，束带待鸡鸣。

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

一别怀万恨，起坐为不宁。

何用叙我心，遗思致款诚。

宝钗好耀首，明镜可鉴形。

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

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

愧彼赠我厚，惭此往物轻。

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

徐淑《答秦嘉诗》

妾身兮不令，婴疾兮来归。

沈滞兮家门，历时兮不差。

旷废兮侍觐，情敬兮有违。

君今兮奉命，远适兮京师。

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

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

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

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

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

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

秦嘉与妻书：

不能养志，当给郡使。随俗顺时，黾勉当去。知所苦故尔，未有瘳损。想念悒悒，劳心无已。当涉远路，趋走风尘。非志所慕，惨惨少乐。又计往还，将弥时节。念发同怨，意有迟迟。欲暂相见，有所属讬。今遣车往，想必自力。

徐淑答书：

知屈珪璋，应奉岁使，策名王府，观国之光，虽失高素皓然之业，亦是仲尼执鞭之操也，

自初承问，心原东还，迫疾惟宜抱叹而已，日月已尽，行有伴例，想严庄已办，发迈在近，谁谓宋远，企予望之，室迩人遐，我劳如何，深谷逶迤，而君是涉，高山岩岩，而君是越，斯亦难矣，长路悠悠，而君是践，冰霜惨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动而辄俱，体非比目，何得同而不离，於是咏萱草之喻，以消两家之恩，割今者之恨，以待将来之欢，今适乐土，优游京邑，观王都之壮丽，察天下之珍妙，得无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

秦嘉辗转托人送给徐淑妆奁之物，《重报妻书》：

车还空反，甚失所望，兼叙远别，恨恨之情，顾有恨（怅）然。间得此镜，既明且好，形观文彩，世所希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并宝钗一双，好香四种，素琴一张，常所自弹也。明镜可以鉴形，宝钗可以耀首，芳香可以馥身，素琴可以娱耳。

徐淑回信：

既惠音令，兼赐诸物，厚顾殷勤，出于非望。镜有文彩之丽，钗有殊异之观，芳香既珍，素琴益好，惠异物于鄙陋，割所珍以相赐，非丰恩之厚，孰肯若斯。览镜执钗，情想仿佛，操琴咏诗，思心成结。敕以芳香馥身，喻以明镜鉴形，此言过矣，未获我心也。昔诗人有飞蓬之感，班婕妤有谁荣之叹，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未奉光仪，则宝钗不列也；未侍帷帐，则芳香不发也。

《玉台新咏》

述婚诗二首

一

羣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鴈总备。

玉帛戋戋。君子将事。威仪孔闲。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二

纷彼婚姻。祸福之由。卫女兴齐。褒姒灭周。战战竞竞。

惧德不仇。神启其吉。果获令攸。我之爱矣。荷天之休。 

秦 嘉 赠妇诗

暖暖白日，引曜西倾。

啾啾鸡雀，群飞赴楹。

皎皎明月，煌煌列星。

严霜凄怆，飞雪覆庭。

寂寂独居，寥寥空室。

飘飘帷帐，荧荧华烛。

　　为铭记秦嘉、徐淑在五言诗创作上的贡献，怀念他们感人泪下的真挚爱情，在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张克复先生的提倡和创意下，通渭县人民政府修建了秦嘉徐淑公园。张会长亲自撰写了嘉淑碑文。

秦嘉徐淑公园位于通渭县城西南牛谷河畔、清凉山下。牛谷河上，象征爱情的鹊桥长虹卧波。过桥便是公园壮丽的石坊门，镌刻着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张克复撰写、著名书法家王创业书丹的楹联:比翼鸟飞，留千古爱情佳话;同心带结，启五言新体诗风。横披为张克复先生出句，中国书协副主席张改琴女士书写的"嘉行淑德"。迎门正中，翠柏繁花丛中，便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罗代奎先生雕塑的、象征嘉淑夫妻同咏、琴瑟和鸣的秦嘉徐淑雕像，前侧镌刻着甘肃省书协名誉主席何裕先生的题词"夫妻诗人秦嘉徐淑"，后侧镌刻着张克复先生撰文、甘肃省书协副主席秦理斌先生书丹的秦嘉徐淑事迹碑文，追述了嘉淑共同探索五言诗体的功绩和凄婉爱情。

公园占地150亩，东西长500米，南北宽190米，整体构思以秦嘉、徐淑的历史事迹及其诗词作品为文化主线，把诗词书法和园林建筑小品有机结合起来，通过碑刻的形式表现通渭书法艺术的文化内涵和高深境界。

通渭怀秦嘉徐淑

张克复（兰州）

牛谷河边祥瑞生，秦徐纪念雅园成。

夫妻共拓五言体，诗史并畄千载名。

曲折往还情切切，缠绵悱恻爱盈盈。

嘉行淑德永为范，三陇英才更奋旌。

主 办：甘肃省诗词学会女子工作委员会

（2018年12月第1期，总第3期）

顾 问：张克复 萧雨涵

主 编：李蕴珠 王 静

编 委：董瑞霞 王小燕   张正聪

刘琴琴 吴萍兰 李双霞

唐秀宁 秦 砚 王军玲

本期责编：路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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