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那年驻村大约是在秋天,暑热未消。镇上的动员会后我随着村书记七拐八拐来到村上,同行的还有一位其他单位的小兄弟,三十出头。村大院铺着水泥地,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只有屋后和院墙下裸露着泥土,长着成片的苦菜和野地黄;院子西边种着几排法桐,叶片微黄,随着略带腥味的湖风沙沙作响。</h3><h3> 大院的后面是望不到边塌方形成的沼泽,漫生的芦苇已是芦花如雪,小块小块的莲池挑着朵朵莲蓬,莲池里混生着一簇一簇的蒲黄,一条小船拴在岸边,却不见渔人的影子。路边几丛枸杞已经泛红,我忍不住走过去伸手去摘,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惊的两只野鸭拍着翅膀远远的飞去。</h3><h3> 村子向西过了坝子是一大片塌方形成的水塘,深蓝色的池水与长天一色,远处成片的杨树笔直的伸向天空。近处几人零散的静静地坐在池边握着钓杆,入定一般。塘的东部放着网箱,岸上两间小屋,我的到来让屋前的黄狗狂吠不止,主人闻声出来,聊了几句方知网箱里养殖的是蚂蟥。</h3><h3> 再往西行不远就是湖边,夕阳下渔船归来,不闻歌声,只听得发动机的轰鸣。几个小商贩忙着收买刚刚打捞上来的鱼虾,高声讨价还价。水边的水草上缠绕着几缕枯藤,上面挂着几只开裂的果壳,如小艇模样,先端狭尖而反卷,基部微凹,外表面黄绿色,凹凸不平,具细密纵纹,似曾相识 ,却又恍然不记得名字。询问路过的老人,老人摇头不知。忽然间想起这植物的名字叫天浆壳,心想老人不知植物的名称,应该更不知道其软坚、化痰、清肺的功效了。</h3><h3> 驻村的伙食不错,因在湖边故顿顿有鱼,但我不善吃鱼,每次吃鱼都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吃下一块,别人早早去盛了第二碗,很是羡慕。</h3><h3> 大院门旁有盘石碾,早晚都有农人来碾压豆扁或麦扁,碾杆吱呀,人推碾走,在晨雾或暮霭中如油画一般。石碾往里是村诊所,闲暇时我便去坐坐,听听西医老人诉说从业的不易,再看看邻屋老中医络绎不绝的患者,心中唏嘘不已。</h3><h3> 驻村的日子已经渐渐远去,但我会时常想起那条掉进脖子里的毛毛虫,想起村空地上看的露天电影,想起灯光下如织的夜雨,想起邻村书记亲手炒的辣子鸡以及曾经与我同甘共苦的兄弟……</h3><h3><br></h3><h3> 船 夫</h3><h3> 二O一八年十二月四日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