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

雨后白虹

　　从江南小镇乌镇、西塘、周庄回来半年多，一直想写“江南小镇”这个题目，但又不敢下笔，写不出像余秋雨先生《江南小镇》的人文厚重感，也写不出戴望舒先生江南《雨巷》里“那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的诗情，但我仍然想写写对江南小镇的情有独钟。

　　几年前去普陀山，在苏州做了短暂的停留，去了被费孝通先生称为“神州水乡第一镇”的甪直，叶圣陶先生的故乡。

　　狭窄而悠长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傍河而筑的民居，白墙灰瓦， 古朴典雅，民居楼下是水，石砌的堤岸河埠一级级伸向水边，乌篷船穿梭往来，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画卷慢慢展开。

　　

　　江南小镇就构筑成人们的精神家园，她承载着人们对故乡认知度的人文情结， 一个文化符号和表征，是人们永远的梦中故乡，无论你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识江南小镇，既熟悉又陌生，在《早春二月》《似水年华》等影视剧里看到过她的身影，在水墨丹青里领略过她的风采，千百次的凝视、千百次的回眸，只为了今天的相见，不仅看到她的容颜，而且感知到她的温度。她的美,婉约中带着柔弱、恬静中带有优雅、从容中带有淡泊。一如荷花般清丽脱俗、高贵典雅。

　　乌镇是个位于浙江省桐乡市的历史文化古镇，名人荟萃，大家聚集，从一千多年前中国最早的诗文总集编选者梁昭明太子萧统，到当代的文学大家茅盾等等。自宋至清千年间出贡生160人，举人160人，进士及第64人，以上数字略窥一斑，可以看出乌镇文化底蕴的厚重。

　　走在乌镇的小巷中，融入这里百姓的生活常态，从容而淡定，远离了工作的压力、人事的繁杂、城市的喧嚣。在脚踏青石板的清音中，聆听自己的心跳，清空大脑中的一切思想，净化心灵的杂念。在小桥流水中流连忘返，在阳光古树下驻足停留，只为享受这里的静谧和安详。

　　坐在河边长廊小息一会，望着眼前的河水和对面的民居，有时我甚至忘记自己是谁，我的前世或者我前世的前世，也许出生或生活在这里。也许我前世是一个船夫，每天在乌篷船上摇着橹，迎来送往文人墨客、商贾行者，摇去了岁月，摇过了风雨，飘摇中度过了自己平凡的一生。也许我是一个浣纱的女子，在河埠的石阶上，哼着江南小调浣纱，怡然自得。也许我是一个附庸风雅的风流才子，在石桥上吟诗，长廊中作画抚琴，在良辰美景中演绎着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也许……。在这里什么故事都可能发生。

　　有人说乌镇西栅的夜景比白天更美，我们在华灯初上时离开，没能看到夜景，后来在网上看到西栅的夜景照片，我丝毫不后悔。西栅完全被旅游公司开发，完全的商业化运作，没有了原居民，江南小镇人文文化和风情已经被淡化,照片的西栅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如天上的宫阙，京城的宫殿，没有了人间的烟火和小镇的风情。

　　我梦中江南小镇的夜景应该是：乌篷船上闪着点点渔火，船上人家冒着缕缕炊烟，河道两岸的枕水人家的灯光如点点星光，映在水中，微波中闪着点点涟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蝉鸣，一片祥和宁静。

　　西塘，位于浙江嘉善县，江南千年古镇，如一幅画，置身其中，恍若穿越到千年之前，走在青石板上，感受着古人的落寞和寂寥。灰瓦白墙，倒映水中，见证着现代的喧嚣和繁华。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见到江南小镇的烟雨。蒙蒙烟雨，似乎是江南的名片，如雾如纱的江南雨，氤氲、婉约、朦胧、浪漫、多情、惬意。如果说烟雨中的江南小镇如一幅水墨画，充满着诗情画意，那么阳光下的江南小镇，就是一幅油画，光与影相叠，美轮美奂，更加真实。

　　周庄，位于江苏昆山市，四面环水，需要乘船进入。船在水中走，人在画中游，阳春三月的水乡，杨柳新绿，河水荡漾，白墙黛瓦的江南民居，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小桥，映入眼帘。

　　船娘问我们是否听歌，她告诉我们，乘她的船我们很幸运，她上过中央电视台《黄金100秒》 的节目，唱得很好，经我们同意后，她唱起来《太湖美》、《茉莉花》等歌曲和评弹。她的嗓音干净、温润，歌声婉转、甜美。我的心，也随着她的歌声和船橹的摆动而荡漾起来，沉醉在吴侬软语的温柔里、沉醉在杨柳摇曳的婀娜里、沉醉在春水荡漾的微波里。

　　如果说，乌镇因为萧统、茅盾等文化大家而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那么周庄却因为富可敌国的沈万三而充斥着商业文化和财富文化。沈家庄园里的财神、沈厅里的精美家具、沈万三弟弟建造的富安楼以及沈万三发家的故事被这里的人们津津乐道。以至于现在的周庄保留着浓厚的商业化气息。

　　真正让周庄闻名遐迩的是旅美画家陈逸飞先生的一幅油画《故乡的回忆-双桥》。1985年，美国石油大王哈默博士访华时，将陈逸飞的这幅作品作为礼物送给邓小平。经过相关专家的考察、呼吁以及中央的关注，江南水乡的这些古镇得以保留下来，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同时江南小镇作为一个对故乡认知度的文化表征和文化符号留在了人们心底，寄托着人们的乡恋、乡思和乡愁。

　　和乌镇、周庄相比，我更喜欢西塘和甪直。西塘、甪直比乌镇、周庄更生活化，那里生活着原居民，保留着百姓生活的常态，有家庭、有亲人、有炊烟、有温度和温暖，有生活的气息。说心里话我们对小巷两边的商店没什么兴趣，几乎没有进去看，我只审视和欣赏小镇的人文文化和生态景观。保留江南小镇，就要保留和传承她的人文文化和人文景观，就要把文人心底的思念和期盼保留下来，一种有着宗教性儒道结合的人生哲学衍生出的一种悠闲，孤傲而恬淡的生活方式。

　　如果有一天，过度的商业化运作，江南小镇的生活常态被破坏，人们的精神家园被毁灭，那么我们将魂归何处，难道真的要结庐荒山、采菊东篱、独钓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