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喝着就喝成速溶的了

张云海

<h3>  我从1980年代起就开始喝咖啡。 那时候喝咖啡比较麻烦。咖啡豆要自己磨,而且最初也只有那种手动的研磨机,经常卡,挺闹心的。磨好的咖啡粉要将它放入摩卡壶,点燃酒精灯,慢蒸慢煮,务使咖啡粉中的各种有效成分充分萃取;又将煮好的咖啡加入适量的白糖、炼乳(或奶粉);如此大费周章,整个工艺流程走下来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好,可以喝了! 至于好不好喝,只有天知我知。 是不是很麻烦?是很麻烦。但是也很享受。享受的不只是咖啡,咖啡只佔30%;其余的70%是制作过程的愉悦和自以为是的贵族品格。 后来,劳动的喜悦和虚假的贵族精神还是敌不过麻烦,就改用法压壶了。法压壶就简单得多,将磨好的咖啡粉装进滤网放入壶中冲开水即可。 再后来我还用过胶囊式咖啡机,全自动的,方便得很。 但是用这些方法制作咖啡总归是不如速溶咖啡来的便当、快速。 速溶咖啡的确有它的好处:方便,太方便了!依个人口味随意取出多少,放(或者不放)伴侣,放(或者不放)蔗糖,冲上开水就能喝了——注意,别烫着! 最关键的是,一点儿也不难喝。就我的味蕾感知能力而言,我认为它很好喝,至少比我自己现磨现煮的一点也不差。 既有如此方便又美味的咖啡,若不用,岂不是天底下难觅的大傻瓜!所以我现在基本就喝速溶了。(当然,有时候也主动或被迫去星巴克喝一杯卡布奇诺或者拿铁。)<br></h3> <h3>  其实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几十年来,不经意间,我们周围的许多事物,包括我们的生活方式都已变成“速溶”的了。 过去账房先生数数是必须用算盘的,“一去九进一,九上四去五进一……”,算盘珠子打得像机关枪一样。现如今可都是“机算”、“电算”了。 过去上一趟省城必要起个大早,坐头趟班车,在国道(或省道)上摇晃几个小时甚至一天;办完事风尘仆仆回到家里,已经是脏得像猪累得像狗。如今坐上高铁只需要半小时就到了省城,办完事还误不了晚饭时同媳妇一起享用省城“三回头”老字号的酿皮子。 特别是有了互联网,有了智能手机以后,地球更小了,速度更快了。人们只须动动手指头,买天下、卖天下、吃天下、玩天下,通通不在话下! 如今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轻松、方便、快捷、“速溶”。 当然,速溶咖啡是好的,高铁、飞机、互联网……也是好的。它们给人们带来的便利和愉悦怎样赞美都不为过。 然而良知和理性告诉我们: “速溶”虽好,它也并不一定适合人类生活的所有要素。倘若我们不加判断,不加选择地一味追求“速溶”,其结果可能适得其反,给人类带来伤害甚至灾难。<br></h3> <h3></h3><h3>  比如子女教育就不能“速溶”。这个道理,绝大多数家长表面上都能接受,但在实际操作层面,许多家长望子成龙(成凤)心切,逼着孩子们上各种名目的“速成班”;恨不能让他们在喉结和乳房尚未长成之前就变成一个“小博士”。多年以后,孩子们回想童年,多了些书本和作业,少了些野花与浪花。 再比如,公民意识也是不能“速溶”的。所谓公民,从一般意义上讲就是依法(宪法)享有公民权利,承担公民义务的国民。它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而是有着特定历史、法律和政治内涵的实体。公民意识的觉醒和养成是一个复杂漫长的过程。然而我们的公民教育却大都是那些食俸禄、唱赞歌的大学教授和宣传干事们根据长官的指令进行的政治宣教,距离真正的“启蒙”相差远矣!这种公民教育有时候看似立竿见影,实则误国误民,危害深远。(由于此话题有触碰“痒痒肉”之嫌,故点到为止。) 又比如,婚姻也是不好“速溶”的。记得小时候读小说,无论是乡下的“春妮”还是城里的“晓曼”,初次见到心中的“那一位”时,必会将“苹果一样的脸蛋儿腾的一声变红了”,随后便是漫长的缠绵、磨叽与海誓山盟。而如今闪婚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令人目瞪口呆;一些青年男女见三次面就“开房”、“试睡”,快得让人头晕,直白得令人恐怖。这种“速溶”式的恋爱婚姻,可能有人说好,我不敢苟同;毕竟感情这东西是需要“萃取”和“升华”的。“一见钟情”或“一睡生情”未必靠得住。 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是做任何事情不能只图一个简单、方便、快。时代飞速前进,人心不能浮躁,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该 “耗”的时光还是要“耗”,只要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功到自然成;人们的物质生活与精神境界总会有个质的飞跃。须知,咖啡一开始也不是“速溶”的。 我一直有一个担心:倘若人们毫无选择,毫无节制地追求“速溶”,有朝一日就连人本身也变成“速溶”的了,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玩儿了。</h3><h3> (情节略有虚构理解万岁。图片取自网络。) </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