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原创）

唐美玉

文类:散文

图片:手机拍摄

　　大周末的宅在家里，简直是煮鹤焚琴，暴殄天物了。为了不辜负大好光阴，我和丈夫决定走出家门，做一个随性而为的背包客。去哪呢？思忖半天，还是决意去我的老家——漠川走走。吃罢早餐，等儿子上培训班去了之后，我们也坐上汽车出发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到处烟雨迷蒙，这几天突然降温给初冬抹上了一层灰色和寒冷，抑或是抱恙在家一个多月的缘故，此次出行我特兴奋，也更多的期待！

　　汽车在山路十八弯的五里峡水库的山腰间，蜿蜒蛇形，靠路右边的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山上松树苍翠挺拔，因坐在车里，所见不远，觉得比较枯燥，而左边就赏心悦目得多了。只见水库碧水盈盈，镜子似的湖面倒影着青山云天，颜色深浅不一，变幻莫测，好看极了。最妙的是，远处的湖面升起的一层淡淡的烟雾，随着风儿地拨动烟雾慢慢升腾、升腾，与山上雾霭一起连手，打造出一个似真亦幻的童话世界。再远处的一座座绵亘的山峦若隐若现，似浅轻遮面纱的宫娥，又如刚出浴的玉女，一切都妙不可言！雾中穿梭的我们无形中也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知不觉中，汽车一下子便使出了峡谷，进入漠川腹地。当接近老家村口时，沉睡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那是我读小学时的铜锣山小校！”我朝老公叫了起来。虽然周围一切都变了，但学校旁边的小山坡还在，是的，绝对错不了，这所学校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清楚地记得，学校建在山上，上下两排瓦房子，中间的空地是操场，操场只有现在的半个蓝球场大，坑坑洼洼的地面布满石烁。这块不起眼的所在那时可是我们的乐园，跳绳、踢键子、斗鸡、跳房子……男女无别，不亦乐乎！最好玩的就是踢皮球了，那可是一个技巧活，力道若掌握不好，稍稍一用力，皮球就飞到山下去了，人群中的积极分子便飞奔下去跟球赛跑，好不容易捡了球爬上来，还没两个回合，球又溜达下去了，尽管费时费力，但我们却乐此不疲，那时的山里娃个个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得很。直到老师把挂在李子树上的铁疙瘩敲得山响，我们这些皮猴才陆陆续续地溜进教室。

我们学校是复式班教学，我记得我们班一共才二十多个学生就分了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一组，老师先教低年级，然后让学生写作业，再去教高年级。记得有一年冬天，作业写完了没事了，老师还在照顾其他的年级，我和同桌就溜到桌子底下，用自带的火炉（每到冬天几乎我们每个孩子都自带一个火炉，就是废弃的口盅或铁碗，对边打个洞，铁丝一穿，火炉就好了）烤糍粑吃，因跟同桌分食不均低声吵了起来。正当争得面红耳赤准备大打出手时，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吓得我们大气不敢出，呆若母鸡地蹲在那，等着老师暴风骤雨似的训斥，谁知袁老师没有任何的责备，他慈爱地望望我们，摸摸我们的脑袋瓜子，又若无其事地走开，继续上他的课去了。我俩吐吐舌头，赶紧坐正，把腰杆挺得直直的，认认真真写起了作业。那糍粑真美味！至今仍记忆犹新，可至那日之后，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糍粑了！可惜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当年学校的房子已荡然无存，当年热闹的操场也已变成公路，凭着记忆我很容易就将它们一一复原，但还来不及拼凑完整，汽车已呼啸而过，一拐弯，甚至连学校边的小山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收起留恋的目光，一个更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出现了——那就是老家的房子，因五里峡水库的建立，好些村子连同我家的房子已被湮没在碧绿的河水下，已然成海底龙宫了。深不见底的宽阔的水面没有任何标记，只能借助两岸的山形估计它的位置，瞬间一座青砖灰瓦马头墙的房子浮出了水面。我们家族是聚集而居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异常宽大，外面是青砖墙，内部全部是木制结构。因我家太爷爷是榨油的，所以房子依水而建，房子后面是经流不息的漠川河，房子前边一条灌溉渠绕屋而过，房子的正中一条暗渠连接着一个大水磨坊，依着水磨房的周围建筑着三排高大的瓦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我们家族几十口人分散住于各处。印象最深的就是老房子的门特别得多，大大小小有几十扇，房子四通八达像个大迷宫，我记得堂姐夫第一次来家时就迷了路。那时特别热闹，一家来了客人往往会是全族的客人，吃了东家吃西家。若是过年更不用说了，家家都杀猪过大年，本家的叔伯互相帮忙，我们小孩子家端着一碗饭窜来窜去，可以把所有人家的菜尝个遍。后来因为搬迁，家族的叔伯都搬散了，往日一切美好的东西，现在除了这一片汪洋，都埋在深不见底的水下，埋在根深蒂固的记忆里，成了亲戚们聚会时念叨不已的牵挂。想到这，更多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奶奶的砂锅油茶，冬日的围炉闲聊，河里的摸鱼摸虾，井水的清冽甘淳，还有鸡鸭鹅的喧响……，一桩桩，一幕幕，或清晰、或模糊，层层叠叠，交织变幻，在心里已流淌成河，编写成一首永远也唱不完的家乡情歌！正当我感叹不已时，汽车又把这一切无情地抛弃了……

　　当汽车到达漠川上游——长洲时，已是11点半了。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赴素有最美银杏村之称的张家琦村，一切大失所望，偌大的村庄除了光秃秃的枝桠静默于冬雨中，黄灿灿的叶子一片也没了。不得已，只得又倒回来，奔赴下一站——榜样，在古樟树和古墓间转转，估计儿子差不多放学了，又紧赶慢赶坐车回家了。

　　当回忆起这次匆忙的旅行想把一切记录下来时，发觉纸笔不够用，要写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今天只得到此为止，等到下次有空闲时，煮一壶清茶，伴着氤氲的茶香端坐于灯下，好好的将所有的记忆倾诉于笔端！

2018年12月2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