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的朝鲜——摄影纪实（一）

晓青

　　听说有去朝鲜的摄影团，毫不犹豫，立马报了名。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邻居家就这么感兴趣？在幼儿园听阿姨讲的是抗美援朝的故事，学校读的是志愿军英雄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罗盛教的课文，到部队后发生的是“扣押美国普韦布洛号间谍船事件”，直到不久前吸引世界眼球的半岛核武危机还在沸沸扬扬……半个世纪以来，听着对这个“千里马”国家的众说纷纭，给我的感觉是几十年的隔离，朝鲜已经成为一个神秘的国度，我们对它知之甚少。想想也难怪，我们现在除了每年在电视上看到的阅兵仪式和听到电视台播音员铿锵有力的话语外，很少能看到详细的文字报道和真实的影像资料，这些年已然不像70年代那样经常能看到《卖花姑娘》、《看不见的战线》、《一个护士的故事》等朝鲜电影，也听不到“摘苹果的时候”、“金日成将军之歌”这些朝鲜歌曲了，但我对朝鲜的思绪似乎仍停留在鸭绿江畔“雄赳赳气昂昂”的志愿军军歌，还有上甘岭的硝烟烽火和“一条大河波浪宽”的主旋，阿爸基、阿妈妮、红苹果、金达莱，这些才是我心中的朝鲜。

肯定有人不能理解这个论点，其实很简单，就两个字：情结。爱人的父亲曾亲赴朝鲜战场，老爸也多次访朝，他们留下的金色徽章和印着金达莱花的唱盘……使我很早就认识了这片热土，多少年了，战火硝烟虽已散尽，两国近在咫尺，却似相隔万里。我在心底对这个一衣带水却又如此神秘的国度和它战后发展的关注从未减弱，我总想有一天能站在那里，把所见所闻如实的写出来，用相机把看到的一切记录下来，当我身边的同学、朋友谈到朝鲜时还可以拿出拍摄的照片对他们说：“看，这就是今天的朝鲜”。

珍藏的抗美援朝纪念章和朝鲜唱片

终于，机会来了——团队组好了，签证办妥了，机票买到了，令我惊讶的是在初访这个传闻中没有网络、不许拍摄的国家时，除了每天安排参观许多景点，还同意我们带上相机和“长枪短炮”，这一下子真有点不适应了，想想网上那些抱怨不许拍照，只能偷拍的游客，感觉这“待遇”相差是不是也忒大了点？恰逢今年9月9日是朝鲜建国七十周年的大日子，停演多年的《阿里郎》又上演了，行程里还有这次观演计划。就连怕吃不饱，带上几包方便面的想法，也被“出去几天，长胖一圈”的传闻和图片打消了。一连串儿让人振奋并疑惑的消息，使我对这次出行产生了更多的期盼和遐想。

由于我们的行程是10.1---10.8，领队就把我们群叫做“10.1朝鲜小分队”，还真有点再渡鸭绿江的意思。小分队成员来自全国各地，西安、大理、杭州、运城、台州，还有咱北京老乡。小长假可是一票难求的日子，大家克服了不少困难，风尘仆仆从四面八方赶到了出发地——沈阳，没有一个迟到的，可见急盼赴朝决心之大。

10月1日上午，小分队16名成员在沈阳桃仙机场二楼出发大厅集结完毕，年纪最大是来自大理的赵老师，70不到，最小的是领队“小七”，年龄不详。

时尚广告牌是小分队集结地点

队伍集合完毕，赶紧发签证，托运行李。2017年的朝鲜签证和入境印章都贴、盖在护照上，而我们这次办理的签证是一张双面印刷的独立签证，据说这样是为了让来朝鲜的游客以后在申请欧美签证时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知那些国家为何如此多事？想想还是朝鲜朋友考虑的周到。

2017年的朝鲜签证和入境印章

2018年我的访朝签证

这次出行乘坐的是朝鲜高丽航空公司的图-204客机，航班号：

JS156，飞行时间45分钟，航程约750—800公里（根据飞机时速和飞行时间推算），起飞地点沈阳，降落地点是朝鲜平壤顺安机场。

出发前，我在网上游览了高丽航空公司的情况，网上简介如下：“朝鲜高丽航空商社是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国有航空公司，是朝鲜唯一一家航空公司，1955年成立。总部设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以平壤顺安国际机场作为营运基地。虽然朝鲜高丽航空商社属民用航空机构，但隶属于朝鲜人民军的管理。”

我们即将乘坐的朝鲜高丽航空公司图-204型客机

从一些统计资料看，高丽航空公司已经开通了平壤至中国北京、沈阳、上海、成都、西安、济南、青岛等城市的客运业务，以及俄罗斯的海参崴、哈巴罗夫斯克等地的定期航线航线和日本、东南亚一些国家的不定期航线，以图-204和安-148为主，配以一些前苏联生产的伊尔-62、图-154等型号的飞机。其中图-204飞机已经获得了欧盟的适航证，也就是说除了美国，可以全球客运飞行。

高颜值的朝鲜空姐

朝鲜空姐如人所传，朴素、大方、秀丽，果然是机舱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步入客舱，眼前一亮，空姐们彬彬有礼，用熟练的汉语打着招呼，引导乘客，整理行装。当我来到座位时，行李箱已满，一位空姐表示要把我的背包放到后面，因为背包较重，我想自己提过去，她却坚持要提，看着她一步步前挪，心里真过意不去。

让我诧异的是，当飞机滑行后，空姐们竟然开始分发饮料了，她们摇摇晃晃坚守在岗位，动作娴熟，来往有序。飞机准备起飞时，她们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空杯子，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收拾好东西，当飞机昂首冲向蓝天时，你会发现她们已经从容坐下，并系好了安全带。这件事让我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飞行时间短，她们尽量把飞机平飞时的空间留给旅客们，这使我从开始的困惑感到了一丝温馨。

起飞后每人一份味道不错的朝鲜快餐

随着空姐送来的“朝鲜民族主义人民共和国入/出境登记卡”、“海关申报单和“健康及检疫申明单”，座舱里开始了一阵忙乱，议论声此起彼伏。手机、相机、电脑和携带的人民币必须申报，由于提前得知我们在朝鲜期间只能使用人民币、美元或欧元，查找资料显示，入境人员携带外币人民币不能超过2万元，美元限额是5千，所以我估计大家差不多带的都是人民币。要不要如数填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我想可能是因为不少国人习惯裤子兜里放几张，衣服口袋塞几百，箱子旮旯藏一打，入境时如果认真起来要一张一张点验，估计不少人又要冒汗啦！后来领队平静的告诉大家，只要填写一个大概的数额就可以啦，这使不少人的紧张情绪一下子就缓解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国外花自家的钱，离开北京时，我特意准备了全新的人民币，还换了不少10元新币，以备零花，我觉得用新的人民币既是对自己国家，也是对人家的一种尊重。

填表时得知我们这次是以“文化交流艺术团”名义出访，接待单位是“朝鲜旅行社”，看起来规格不算低，希望对我们此行有帮助。

着陆前准备好入境手续

在飞机上还发现一个情况，起飞前空姐讲解完飞行安全注意事项后，并没有要求大家关掉手机，起飞时忙着拍照，后来才发现飞行中不少人还在用手机照相，或查看手机，于是乎也赶紧打开手机，置于“飞行模式”，但发现手机信号全无，这说明我们已经飞入朝鲜腹地，为期8天“失联状态”的朝鲜行程拉开大幕啦！一阵鸡冻。

飞临平壤上空，朝鲜——我来啦！

高丽航空公司的机队，除了图-204还有图-154、伊尔-62等机型

在朝鲜国土上看到的第一面朝鲜国旗

朝鲜平壤顺安机场的标志

安顺机场航班显示牌

　　看到这块显示牌才感到真的到了朝鲜。显示牌有朝鲜高丽航空往返北京、上海、沈阳的航班，还有一班JS271/2是往返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航班。

工艺品店

到达大厅电视里播放着牡丹峰乐团演出的节目

饮料店

咖啡店

顺安机场外景

进城路上拍到的第一张朝鲜宣传画

纪念朝鲜老一代领导人的“永生碑”

广场上的1950—1953数字显示这应该是一个朝鲜战争纪念广场

巨大的领袖画像矗立在通往市区的马路旁

孩子们在练习吹奏乐，架子鼓手是两个漂亮的小菇凉

夕阳中的凯旋门

据资料记载平壤的凯旋门是世界之最，在1982年为向金日成主席70寿辰献礼而修建的。凯旋门高60米，宽52.5米，高度超过巴黎凯旋门10米多。它用了1.05万块花岗石，有三层朝鲜传统的歇山式屋顶，拱门是朝鲜传统的城门形式，高27米，宽18米，一条并行数辆汽车的大道穿行而过。朝鲜导游香香说，门柱上刻的1925年是金日成主席参加革命的时间， 1945年是他凯旋归国的时间。

凯旋门建在牡丹峰山麓，资料说金日成主席1945年10月14日在这里向朝鲜人民作了一次讲话，广场边上有一副大型壁画记录了当时的情景。有一点引起我的注意，壁画中还有汉字书写的标语，分别是“金日成将军万岁”、“朝鲜自由万岁”和“祖国光复万岁”。

纪念金日成主席1945年10月14日讲话的壁画

这里是我们拍摄的第一站，从国内一直蕴藏着对朝鲜的好奇、拍摄的激情在这里一下子就迸发出来，车刚停稳，大伙儿就冲下去，长枪短炮一阵子乱扫，吓跑了不少路人，但也引来了不少行人，朝我们微笑，向我们招手，还有几个拿着相机的人走过来，通过导游询问我们相机的功能、价格等等，我没敢拿起相机，生怕破坏这宁静、和睦的画面，只是走过去，倾听他们的交谈。说实话，眼前一幕让我对以前在国内听到的各种非议嗤之以鼻！

快乐的平壤市民

矗立在万寿台旁的千里马铜像

一回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千里马铜像，在我的记忆里它就是朝鲜的标志，可惜我的镜头焦距只有200mm,一边照一边在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它却在夕阳斜照处。

平壤电视塔下是凯旋青年公园，近处是我们小分队的“座驾”

凯旋青年公园是上世纪80年代初建成的游乐园，经过改建，引进了意大利的游乐设备，如最新式的高速下降塔、三重回旋盘、秋千船、过山车等游乐设施，有电子游戏室，还有出售食品、饮料的餐馆。据说这里白天不开放，晚上19点至24点开放，这里会聚集起大批市民。真想不到，平壤人民居然也有自己的“夜生活”？

金日成体育场——2008年北京奥运会圣火曾在这里点燃传递

友谊塔位于平壤牡丹峰北侧，是为了纪念在朝鲜战争中英勇献身的志愿军烈士，在1958年2月周恩来总理访问朝鲜时与金日成首相选定地点、审核造型后修建的，1959年10月25日正式落成，塔高30米，塔身由1025块花岗岩和大理石砌成，象征中国人民志愿军1950年10月25日赴朝作战，塔顶部有金星，塔身正面刻有"友谊塔"三个字。塔正面基座一层用朝文镌刻着碑文，查资料中文的意思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们，你们高举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旗帜，和我们并肩战斗，在这块国土上打败了共同的敌人。你们留下的不朽业绩，朝中人民用鲜血凝成的国际主义友谊，将在这块繁荣昌盛的土地上永放光芒。”据说碑文是金日成主席题写的。

友谊塔

友谊塔是国人来平壤必到之地。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当战火烧到鸭绿江畔之时，毛主席、党中央英明决断，中华儿女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三年殊死相搏，一战定乾坤，换来了几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和空间，18万英雄儿女战死疆场，还有这么多的英魂永远沉睡在三千里锦绣江山大地。

抗美援朝的胜利是志愿军英雄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我们买了鲜花，轻轻的放在塔下，三鞠躬，向为国捐躯的志愿军烈士们致以我们的思念和感激，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年轻生命，捍卫了祖国的尊严和人民的安宁，这份感激中，也有向朝鲜人民对中国人民志愿军深厚、友好情谊的谢意。

塔身后面有个门可以进入塔的中心，里面的大理石台上摆放着装有烈士名单的盒子，墙壁上有描绘参战、战斗和战后恢复建设三个场面的壁画。回来查资料得知，友谊塔里保存着10本志愿军烈士的名册原本，展示的是两个副本，其中一本是英雄、模范、特等功臣的。

　　另一本封面印着：

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

团以上干部烈士

永垂不朽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

平壤市人民委员会

一九八四年

的字样。两本册内同样书写着：

本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名单是于1959年值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9周年修建友谊塔时，由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提供给本塔的。

为了安然无损保存其名单原本，于1984年值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34周年扩建本塔时，由平壤市人民委员会根据其原本备制了此翻印本，谨供拜塔者览名缅怀故人。

现名单原本珍藏在本塔内，以使英烈名垂青史，朝中友谊代代相传，流芳万古!

本塔敬辞

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名单

讲解员介绍说，三幅画分别是：一是参战篇，指1950年12月25日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投入抗美援朝战争；二是战斗篇，指朝中军队并肩作战抗击美国主义（特别讲到黄继光、罗盛教的事迹）；三是战后恢复生产篇，指停战后志愿军参加朝鲜国家建设，帮助朝鲜人民重建家园。由于是拍照、记录两头顾，上诉记载只是听到的讲解大意和回国后查找到的资料补充。

参战篇

战斗篇

战后篇

当我们即将离开友谊塔时时，晚霞映红了天边，似火，如血。我不禁想起了莫斯科红场无名烈士纪念碑前的墓志铭：“Имя твоё неизвестно, подвиг твой бессмертен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志愿军烈士们安息吧！祖国和人民将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勋伟绩！

晚霞中的友谊塔

晚餐安排在路途中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饭店，饭菜的丰富让我吃惊，看看这些照片，我才发现当初没带方便面是绝对正确的，正可谓“听人劝吃饱饭”哪。经过跨国飞行，两次出入境查验，一下午的地毯式搜寻和拍摄，直到落座，大家才感到肚中空空，真的饿啦！就是这样，我们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拍照记录下这丰盛的菜肴，回家后就是我们在邻居家受到热情接待的最好证明。一顿美餐，味道不错“大同江”啤酒，畅谈一天的收获，冲淡了大家旅途的劳累，紧张的情绪也终于放松下来。

丰盛的晚餐：泡菜、清蒸鱼、洋葱炒鸡蛋、炒茄子、大酱汤……

饭后推门看，已是掌灯时

晚上入住的平壤西山宾馆，这是2015年重新翻修的一级国际酒店（朝鲜国际酒店分为特级、一级……特级最好，如羊角岛），地理位置虽然不如羊角岛酒店那么便利于拍摄市区风光，但酒店内部设备新，设施全，视野开阔，拍摄四周景色也很不错。楼下还有一个烧烤花园。放下行装，我们又冲出宾馆，四下寻摸能够拍照目标。

西山宾馆夜景

酒店西边的一处场所

烧烤花园入口处（消费才能进入） 花园里的烧烤

朝鲜导游香香和领队小七还在为大家操劳

平壤夜景一瞥

回到房间，停不下来的手，再来一张吧——夜幕下的平壤。

八天的行程就此开始了，我们将看到怎么样一个朝鲜？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接触什么样的人？发生哪些事情？……只能期待着第二天三千里江山一轮红日初升啦。

晚安，平壤！（睡时已是10月2日凌晨2点）

晓青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八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