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满天」～母亲的最后时光

水之源

［记录·以时间先后为序］

2018.4.27

2018年，对于母亲来讲，注定了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一年，是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光。她因为咳嗽、发热住进绥化市人民医院，检查肺CT，发现患有晚期肺癌。4月27日下午，我通过电话得知母亲的病情，如晴空霹雳……母与子的舐犊之情，从我的内心深处唤起无限悲凉。 

这天下午，我出门诊，一个人在诊室发呆了好久，计算着五一的门诊排班，开始预订回老家的机票。

5.2

安排完科室工作，急忙飞回黑龙江，在从哈市机场乘车回绥化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戴上耳机，一路循环播放着一首歌～《大鱼》：……怕你飞 远去 怕你离我而去……每一滴泪水， 都向你流淌去，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一路上泪流不止，那一句句歌词，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母亲真的要松开时间的绳索了，即将离我而去，而我，多么想重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那个时刻，再回到母亲的怀抱中去……

5.2

下午到达绥化市人民医院，看到病床上憔悴的母亲，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知道，作为儿子，该为母亲做些什么了。

　　带母亲回唐山，给予最好的治疗，目标是再为母亲争得半年的时间，尽最大努力给予她想拥有的一切～陪伴。

5.3

与哈市肿瘤医院专家约定，今天下午到哈市第一医院做支气管镜检查，取病理。

上午到达哈市，因时间充裕，我决定带妈妈去一趟极乐寺，因为妈妈信奉佛教，所以来此祈福。因为热爱生命，所以向佛祖祈愿……

下午，由市第一医院副院长蒋力学教授亲自操作，肿瘤医院赵丽敏教授为助手，行支气管镜检查取病理，过程还算顺利，母亲有些不适，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5.3

这时的妈妈，病情已经很重，肿瘤已经转移。走路都需要搀扶，舅舅、二哥、二嫂和我陪伴左右。为了下一步治疗，病理诊断极其重要。

　　这是智慧之门，妈妈用智、慧、广三个字为我们哥仨取的名字，这三个字在这里都找到了，可想而知，妈妈对于自己的孩子寄予了怎样的期望。

5.4

从哈市回到家中，等待病理结果。因为有阻塞性肺炎，还需要在家中简单输液治疗。也为了等候姐姐归来。

5.5

大姐从沈阳赶回来，匆忙中不忘母亲的喜好～鲜花，于是从路边折了几枝初春的樱花，妈妈高兴的不得了！以至于挑选出几枝，献于佛前。

5.5

知道妈妈的病情，并即将离家去唐山治疗后，亲戚和乡亲们陆续来慰问，大哥八十多岁的岳父岳母今天也来了，人啊，谁知道彼此生命中的最后一面，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5.6

离别前的蛋糕，是我让侄女王鹏安排的，因为二哥的生日即将到了，而他暂时不能同行去唐山，提前和妈妈给二哥庆生，也是对妈妈即将离开这个家的记念，我心里知道，这一去，对妈妈来说，即是永别。

蛋糕是一栋房子的形状，那是一个家的象征，希望你懂得。

感谢侄女鹏鹏的绝佳配合。

5.6

病理结果出来了：小细胞肺癌。恶性程度最高，转移最快的那种，不适合靶向药治疗。

治疗原则的第一句是：此病不能治愈。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所以，我要努力了！

5.9

我们于5月7日，因飞机临时停飞而乘高铁前往唐山，好朋友国强于夜里十点到唐山车站来接，住到我家中，妻子为妈妈的到来，准备好了一切。9日于我院查CT与核磁，提示：肺内及纵隔淋巴结转移，肝及肾上腺转移。市肿瘤医院专家和南通医学院专家建议：唯一的办法是，姑息化疗。

5.10

入住河北理工大学附属医院呼吸科，开始第一疗程的化疗。明知道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还是开始了与病魔的较量，因为：此后和母亲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无价的！自此开始所有的辛苦，于我而言，都是上天赐予我的幸福。

感谢：俞昌利主任、王键玮医生的鼎力支持。

5.17

16日第一疗程化疗结束出院，母亲的病情显著改善，在我家中安心修养，等待下一个疗程的化疗，清晨，可以在佛堂前做早课了。

5.18

一楼的小院正在紧张装修，为母亲方便开了个南门，安上不锈钢围栏，为爸爸开辟了菜地。只希望二老在这里心安，也方便亲友们陪伴，此后的六个多月，小院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感谢：腾飞、小崔两位兄弟的鼎力相助。

5.21

来到唐山的每一天，都有亲友们不离左右的陪伴。宇芳妹妹最为细心，专门做了护理病人用的靠垫。随着一次一次的化疗，妈妈的病情逐渐稳定，好转。

5.22

菜地已修整完毕，早早由爸爸和大哥栽上了小葱。午后的阳光明媚，推着妈妈来看看，恰逢重外孙“小杨树”和他的妈妈王莹、爸爸杨峰从天津回来探望，这是妈妈见到的第四代人，而且，还会叫“太姥姥”了呢，多美好的画面～天伦之乐。

5.23
北京中医院顶级中医专家～郁仁存教授，84岁，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为母亲亲自诊治，从今天开始了近半年的中草药治疗。尽管，中药对于恶性肿瘤收效甚微，但还是要试试，因为母亲，我们渴望奇迹。

5.26

在亲友们的帮助下，一楼小院装修完毕并入住，因为还有些气味儿没有散尽，母亲晚几天过来，这里一应俱全，妻子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感谢：为小院建设无私奉献的亲朋好友们！

5.31

妈妈入住小院，从此后的半年，这里成了所有家人们牵挂和操劳的中心，小院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美好的时刻，或许是包括妈妈在内的许多人，生命中最幸福的短暂时光。

这一天，因化疗妈妈的头发开始脱落，我为妈妈购买的假发到了，戴上试试看，大家都笑了。

6.2

自5月10开始化疗，至8月11日结束，每21天一次化疗输液，每次五天，共计五个疗程。同时也开始了一次次频繁的抽血化验，监测血细胞，监测电解质，一天两次的中药，每天三次的盐胶囊、明乐胶囊，注射生白针、输血、补充白蛋白……，诊疗从没间断，还有冷素娟护士长和周红兄弟的鼎力支持。幸运的的是，我亲爱的妈妈非常配合，积极的治疗换来了病情的显著改善，为此赢得了短暂的夏季时光，留下了难忘的一幅幅画面……

6.4

初夏开始了二嫂的陪伴，一日三餐，尽心尽力。在这开满鲜花的季节，我们经常推着妈妈到美丽的曹园散步，留下了妈妈欢快的笑声。

6.4

风雨中一路走来，姐弟之间的情谊，尽在一笑之中。

6.16

长子于百忙中抽身出来，推着母亲于花海旁缓缓前行，父与子的无言相顾，早已是心心相通。

6.16

又一个美好的下午，除了经常陪妈妈出来的宇芳妹妹、陈艳弟媳，这次还有长孙的陪伴。

6.22

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九，妈妈的生日，我为妈妈买了一束鲜花，多年来我从未缺席过妈妈的生日，这是第一次缺席，而且我知道这是妈妈最后的一个生日。因为，要参加侄女23日的婚礼，我不得不在这天和爸爸飞回东北，后来听说，这一天妈妈整天没有笑容。人生中总有些无奈和缺憾，这就是娑婆世界。

6.23

婚礼结束后的傍晚，在老家与亲人们小聚，感叹人生无常，酩酊大醉！

6.24

参加完侄女的婚礼后，立即和爸爸飞回唐山，心里放不下的是病重的妈妈。

6.30

二哥来了，开启了他一生中最难忘、最幸福的30个日夜，在酷暑中为妈妈细心做好一日三餐，夜里在妈妈床头陪伴，饭后在院子里品茗休闲，一把躺椅，几把蒲扇，大家陪伴在爸妈身边，真正的幸福满满。这期间，妈妈病情稳定，姐姐也来了，难得聚齐了我们四个，共同侍奉二老，只可惜这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

6.30

母亲一生养育我们儿女四人，因为母亲，我们聚在一起，没有距离。感谢哥哥姐姐们的辛苦付出，感谢对弟弟的包容，因为传承自父母的爱，让我们彼此感觉到，今生无比荣幸！

　　第一次为妈妈捏脚，第一次给妈妈做饭，第一次全身心地陪妈妈在大槐树下休闲。

7.3

新婚后的孙女王鹏和大龙来了，这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孙女，如今带着女婿来了，小院里洋溢着欢快、祥和的气氛。

7.10

知道奶奶患病，王濡、王沫尽可能多的从大学回来陪伴奶奶，清晨，长孙王濡正拉着奶奶的手散步。

7.11

最小的孙子王基，一直由奶奶照看到十六岁，如今也上中专了，特地从哈尔滨赶来陪伴奶奶。这段时间，经过积极治疗，妈妈的身体状况良好。

7.15

这一天，劳累半生的二哥由衷地发出感叹：活到这么大，日子从没有这么过过，每天侍奉在父母身边，除了一日三餐，什么累活也不用干，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休闲，喝茶，聊天，一边是爸，一边是妈，这是多么幸福啊！

7.21

妈妈体力有所恢复，走路明显有力了，今天带爸妈和二哥到燕东生态园，凌霄寺走走看看。

7.22

又是一个愉快的清晨，早餐后，撑起遮阳伞，摆开两个躺椅，陪妈妈聊天。

7.26

二哥就要回老家了，上午到大哥的新家去看看，大哥要背着妈妈，妈妈坚持自己走上了四楼。

7.26

二哥第一次来唐山，下午到市里转转，看看抗震纪念碑，瞧瞧世园会，逛逛南湖别墅，打打高尔夫。算是送给辛苦一个月的二哥的奖励吧，其实，要不是顾及家里的农活，二哥也不想走的，好在，妈妈的病情暂时稳定了。

　　在南湖的树下，和父母的一顿野餐，多么开心啊！幸福，需要积极去营造，而不能仅靠祝福和等待。

　　二哥第一次接触高尔夫球，虽有些拘谨，但是打起来，还是有模有样，帅呆了！以至于，球，安然置于地上，球杆却飞出去了，成了亲友们的笑谈。

7.27

临行前，再为爸妈做一顿晚餐。右手锅，熬的是妈妈最爱吃的玉米粥，左手锅，是爸爸最爱吃的红烧肉。40度的高温下，二哥汗流浃背的忙活着，满面笑容。

　　晚饭后的茶歇时间，老槐树下，儿孙陪伴，其乐也陶然！

7.28

晨起早饭后，妈妈坐在躺椅上，手捧着联想平板电脑，准备看电视剧了，来一张自拍的合影吧，这幸福的瞬间，看，妈妈笑得多甜！发自内心的微笑，才是最美的画面。

8.1

又是一个星期三，这是到北京看专家取药的日子。妈妈问：“大夫：我这肺炎怎么这么难治啊？”郁仁存教授：“回去好好吃药，该输液输液，慢慢来”。她又哪里知道，这个病没治啊，看到妈妈渴望痊愈的迫切心情，我的心啊，真是五味杂陈！

8.1

下午我和姐姐陪爸妈游览了颐和园，爸爸和大姐登上了佛香阁，我推着妈妈在湖边穿行，在这皇家园林里，推着妈妈悠然地享受着午后时光。

　　八月份的妈妈，状况还好。

8.4

因为要坚守小院，我很少出去应酬，所以朋友们来这里小酌，陪我和爸妈一起开心，给爸爸送来美酒，看，这些都是姐姐做的菜。生活中的绝大多数美好，都是因为有爸妈在。

8.9

妈妈的孙子王濡，王沫又回来了。这是爷爷奶奶最快乐的时刻。这一刻，忘记了病魔。

8.12

半年来，我所有的时间都在陪伴父母，除了治疗，只要妈妈体力恢复，就尽可能多的带他们去逛公园。

8.22

闺女就是疼人，亲闺女给妈妈洗脚，从我的心，幸福到你的心。

8.23

老儿子陪妈妈遛弯，有时候竟粗心地忘记了换换衣裳。

8.27

宇芳和艳子是长工，只要有空就来陪伴，这一天，艳子装扮九十老妪，笑得大家前仰后合。

8.27

尽管病魔从未远离，我还是尽可能的为母亲营造欢快的气氛。这一天，我导演让妈妈推大姐走一下，妈妈笑得最开怀了！大姐更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8.29

化疗后骨髓抑制明显，妈妈又该输血了，在我的办公室，大姐在陪伴。

9.5

第五次来北京取中药，妈妈精气神还好，我们来北海公园看看，带妈妈坐一下游船，非常惬意。

9.11

二嫂陪伴的日子，我非常省心，娘两个共同爱好是：除了看剧，还是看剧！电视剧看了上百集。

9.12

趁身体条件还好，每个清晨我都陪妈妈在小区里散步，红红的月季花，鸡冠花吸引了妈妈的注意，她一生最喜欢花了，拍一张吧。

9.16

二嫂在的这个月她全部负责爸妈的起居，非常辛苦，所以，我决定一起到山叶口地址公园玩玩，放松一下。她和爸爸爬到山顶，走玻璃栈道了。我和妈妈在山下转转，感觉到妈妈体力明显不行了，尽管如此，我们四个还是玩了一次漂流，爸妈从没有体验过，很兴奋。

9.16
妈妈显得非常无力，回来的路上呕吐了，该来的怎么也拦不住，我知道，肿瘤转移到脑部了。

9.24

二嫂明天就要回东北了，下午又到公园里转转。今晚，是中秋节，也是和妈妈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心情十分复杂。

9.26

昨天大姐来了，妈妈的病情已经恶化，脑部出现多个转移瘤，为使肿瘤缩小，今天住进区人民医院肿瘤科，进行脑部放疗。今天妈妈的外孙子 小有 为了看姥姥一眼，因为家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早晨到了，下午就赶回去了，又给姥姥留下了一万元用于治病，孝顺的孩子，默默地付出着，从不表达。我非常欣赏这个外甥。

　　姥姥没有力气，但还是坚持把外孙送到门外。亲不够，看不够。

9.27

老妹宇芳的生日，这是姑姑和侄女儿的永恒留念。作为姑姑，她疼爱的侄子、侄女，这两家孩子从到唐山就尽心尽力陪伴左右，如同儿女一样朝夕相伴，实在是妈妈的福分。

9.29

今天，大姨和表弟从洛阳来了，老姨和舅舅从黑龙江来了，为了给妈妈了却遗憾，终于促成了她们四个姐弟的相聚。这是多年未见过面的表哥和表妹。

10.1

国庆长假期间，在家中输液，每天静点甘露醇减轻颅内压，防止呕吐。闲暇里，姐弟们利用这短暂的相聚，畅享人生喜乐。

　　一生中彼此的牵挂，这一刻，无需表达。

10.2

在大槐树下喝喝茶。

10.2

到公园里散散步。

10.2

这一刻，仿佛都忘记了病痛，只有那浓浓的母女亲情，拈花一笑，是最美的风景！

10.2

即使是亲姐妹，一生又有多少时间能够相聚，后来人啊，真的要且行且珍惜！

10.4

因为10月6日（农历八月二十七日）是大姨的生日，因为家中还有病重的大姨夫需要照顾，明天要返回洛阳，所以，我们提前给大姨过生日。三个姐妹尘缘已了，因为妈妈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10.4

幸福和谐的大家庭，这一聚，达到小院故事情节的顶峰了。

10.5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短暂的相聚后，大姨要返回洛阳了，这是明知道的诀别。兄弟姐妹也好，父母子女也好，总有一面是最后一面。

10.5

长孙王濡回来陪伴。

10.6

孙子王沫陪伴膝前。

10.9
上午送舅舅回老家了，大姐家中有急事，明天也要回沈阳了。下午我和妈妈决定陪大姐去山上转转，大姐没有去过燕东生态园、凌宵寺，路上经过 见山草堂，那里景色宜人，于是有了我和姐姐陪伴妈妈的精美合影，那是有缘人摄影爱好者 刘老师的杰作。

　　大姐最喜欢这所谓的 亮瓦晴天了！蓝天白云下，和妈妈走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心理老敞亮了，景色和两个多月前二哥来时一样，只是妈妈比那时软了许多。

10.18

去医院放疗之前，先到车站去接一个人吧，妈妈明显有些无力了，我还是推着她来了，因为，要接的人是姐姐。我让她猜会是谁，妈妈没有猜出来，因为大姐毕竟刚刚离开9天，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呢，二哥二嫂忙着秋收，来不了，会是谁呢？当大姐出站见到妈妈的时候，母女脸上都笑开了花。

以后的日子，就是天天到医院放疗，回家输液，病情越来越重，大姐是最辛苦的。

10.18

女儿的心哪，是父母心中天下最珍贵的礼物！

10.28

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行走日渐艰难。二哥家里的活还没忙完就匆匆赶来了，大哥也放弃了白天的工作。今晨照常去医院，我开车，两个哥哥搀扶着，离开小院时妈妈哭了，说是想起了村里最好的姐妹～尚献珍，因为妈妈患病后有儿女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她的姐妹却得不到这样的福分。

10.28

晚上，在宇芳妹妹拿来的小桌上，二哥给妈妈喂饭，感慨颇多：仿佛岁月的轮回，小时候，妈妈喂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喂妈妈了。

10.28

三个孙子围绕在奶奶身边，想给奶奶以最多的温暖，因为孩子们都知道，这病情已无力回天。

10.31

妈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经常不能平卧，后背部酸痛，需要用手经常抚摸，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能独自下床了。

10.31

 妈妈弥留之际，不善于表达的二哥，拉着妈妈的手，给妈妈讲了很多话，回忆了村里的人和事，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妈妈醒来时，摸着二哥粗糙的手掌，心疼至极，微弱的叹道：“你这手啊，净摸镰刀了！”爱子之心，如江河奔腾，永无停息。

妈妈最小的孙子～王基今天要回哈尔滨的学校去了，这又是一次意料之中的诀别，我提议再和奶奶合个影吧，我模糊着双眼按下快门时，二哥和王基这父子俩早已热泪盈眶。

11.3

长孙女王莹从天津回来看奶奶，在病床前为奶奶掏耳朵。

11.6

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舅舅为妈妈理了最后一次发。

11.9

进入11月，妈妈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不能进食，喝水也非常困难，靠镇静、止痛药缓解症状，看着妈妈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我知道，不管我握得多么紧，妈妈终究会撒手而去，在儿女们不分昼夜的陪护下，那一刻，还是在一周后来到了。

11.10

农历十月初三，爸爸的生日。妈妈已无法离开病床了，在唐山的所有亲人们一起为爸爸庆祝生日，这是唯一的一次人员最全的了，因为，虽然妈妈没来，但她还在。这也是第一次没有妈妈出席爸爸的生日宴会，当然，以后也不可能了。

11.15

这天的下午六点半，王沫赶回来了，奶奶已经昏迷快两天了，他握着奶奶的手，用曾经相约过的暗号，轻轻捏着，紧紧的盯着奶奶的眼睛，睁开了，真的睁开了！奶奶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然后，继续艰难痛苦的喘息着，合上了双眼，直到凌晨四点再也没有睁开。感觉像是奇迹，其实是爱的力量唤醒了昏迷中的奶奶，人啊，最留恋的还是真情。

11.15

孙子的密码：一个月前，妈妈还能说笑，王沫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哪天你病重了，如果你分不清我和哥哥王濡，我和你约定个暗号，捏你手两下的是我，握着手不捏你的是王濡。

夜里12点，王濡从承德赶回来了。

11.16

2018年11月16日，农历十月初九。在两天严重的雾霾过后，一场雨把天地洗得干干净净，这天凌晨四点，妈妈停止了呼吸。天空异常晴朗。从我得知妈妈患病开始计算，整整204天。

妈妈有着高贵的血统，一生非常爱干净，从不愿麻烦别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日子，妈妈出生的日子是五月初九。按照妈妈的遗愿，一切从简，灵堂设在我家，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那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天。

11.20

在三位朋友开车的护送下，我们全家从唐山回到了黑龙江，于2018年11月20上午，安葬了母亲。

村西的树林边上，一个黑黑的土丘下，埋藏着母亲的几块骸骨，烧过的纸灰在北风中飞舞，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归于寂静。

叩过了头，流过了泪，我站在瑟瑟寒风中四顾凝望，没有了母亲，此生，只剩归途。

「诊疗日志」

5月9日入住华北理工大学附属医院
5月10日～16日第一疗程化疗。

5.23北京看中医。
5.25白细胞下降，发热三天，开始家中输液消炎。重组人粒细胞因子注射液连打5天。
5.28复查CT胸水增多，穿刺放胸水750ml，购白蛋白4支。
6.2买利可君、聚乙二醇化重组人粒细胞刺激因子注射液升白细胞。
6.3～7开始第二疗程化疗。
6.7化疗结束，白细胞低，注射短效升白针连续三天。
6.10注射聚乙二醇化重组人粒细胞刺激因子3mg。
6.15复查CT，肝转移灶明显消失，腹腔淋巴结消失，肿瘤略减小。
6.19复查血常规：重度贫血、血小板极低。
6.19、20两天输血3单位（600毫升）。
6.20开始皮下注射白介素11。

21日有轻微面部发红，出虚汗。
6.25～29第三疗程化疗，输血1200毫升。

6.27北京看中医。开一个月中药。
7.16～18开始第四疗程化疗。
7.24号复查血常规红细胞，血小板开始下降，加服咖啡酸片，继续服用利可君。
7.27复查肺CT。

8.1北京看中医取药。
8.2血常规白细胞2千。

8.3注射升白针四针
8.7～10第五疗程化疗。
8.9市肿瘤医院会诊。
8.10购长效升白针，咖啡酸片10盒。
8.11专家建议结束化疗。
8.14复查白细胞2.61。
8.15打长效升白针，复查白细胞。
8.20再次复查血常规。
8.20皮下注射 白介素11升血小板3天。
8.27复查血常规：贫血。
8.29输血2天（600毫升），复查肺CT（同前）
9.3复查血常规，基本正常。
9.20出现头部不适，手脚感觉异常。

9.22日夜里失眠
9.23出现呕吐，脑核磁发现多发脑转移瘤。
9.25入住丰润区人民医院
9.27脑部放疗，替莫唑胺口服。

10.9呕吐，继续静点甘露醇

10.20复查肺CT，肺内病灶显著增大，转移灶增多，心包积液仍明显。
10.22出现发热，咳嗽加重，开始消炎治疗。

10.25热退，肠梗阻症状减轻，工人医院专家会诊建议对症处理，办理出院。

10.29入住丰润二院，输液营养支持治疗。

11.13病危。

11.16辞世。

这204天

我的心里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母亲张桂云

（旧历1944.5.9～2018.10.9）

祖籍辽宁北镇满族自治县

平生

勤俭持家 温良贤淑

智慧通达 广结善缘

永远怀念

抬手用衣袖拭泪时

目光恰好迎到了西沉的冬日
晚霞满天

刹那间

山河路远

the end

谢谢欣赏

文字：水之源

配乐：钢琴曲～瞬间的永恒

2018.11.30

水之源

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