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患肺心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艰难地喘息着。住院已有一个月，病情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我清醒地意识到，生命已至尽头。医院里冰冷的气息、沉寂的氛围，还是留到九泉之下再享受吧！我想念家中的老姐妹们，想在熟悉的环境中度过最后的时光。我把五个子女叫到床边，告诉他们我的想法。他们虽有反对，但我心意已决，平静地说：“你们谁也不要反驳，你们知道我的脾气，就这么定了。这辈子拉扯你们长大不易，回去后你们从老大开始每人轮流照顾我7天吧！”</p> <p class="ql-block">亲朋好友听说我回家了，纷纷前来探望，络绎不绝。一天下来，我已疲惫不堪。吃过晚饭，我与大女儿聊起家常。大闺，我这辈子最自豪的是留下了你们姐弟五个，你们每家又添了子女，这些孩子是我最大的幸福与满足。大闺你是家中老大，又读过书，以后我不在了，弟弟妹妹不听话，你要替我管教他们。二闺女你最懒，但嫁得好，女婿实在，你嫁得远，我放心。三闺女最孝顺，每晚多次为我翻身，这几天她感冒了，说不出话，我心疼她，可这也是我们最后的缘分。大儿是个孝子，每天为我洗脸洗脚、按摩，每次生病都催我上医院，与他生活10多年，他为我付出最多。小儿媳白天照顾我，小儿子晚上陪我。看着小儿子睡得香甜，我实在不忍心喊他为我翻身，这孩子最倔，生性直，当年他爹生病，我让他放弃读书，现在想来有些遗憾，但这也是他成长的历练。</p> <p class="ql-block">三月十五的月光，透过窗子将屋里照得明亮。望着窗外的月亮，我仿佛看到丈夫的身影来到床前，他微笑着说：“这些年你受累了，孩子都已成家，子孙满堂，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孩子，他们都已自立，你也该放心地跟我走了。”</p> <p class="ql-block">天亮时，小儿子醒了，我对他说：“儿啊，娘要走了，你爹来叫我了。”儿子说：“娘，医生说肺脑病（肺心病晚期产生的综合症）病人容易产生幻觉，这是你的病让你产生的幻觉。”我微笑着闭上了眼，他哪知道我与老头子的约定呢。</p> <p class="ql-block">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短歌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