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尘封的往事,在昆仑山上的那些日子</h3><h3> 读万卷书,增加知识,积累精神财富。行万里路,长见识历练人生阅历。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一本自己无法看懂的书。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一天天,一年年,有意无意地书写着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中,大多是平凡的、雷同的,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过去。只有刻骨铭心的特殊经历,才会长留记忆中,终生难忘。令我无法忘记的经历不是太多,但在昆仑山上经历的那段时光,虽然尘封了几十年,在人生的岁月中也很短暂,却是我始终记忆犹新,至今无法忘记的日日夜夜。</h3><h3> 我第一次听到昆仑山这个名字,不是在小学的地理课本上,而是读毛主席的诗词“念奴娇:昆仑,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那时候对毛主席的诗词,对昆仑山的理解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似董非董。知道有这样一座大山,海拔多高,在什么地方,山上有些什么,是否有人居住,都不知道。小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讲过故事,说昆仑山是神仙住的地方,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昆仑山就是人间仙境,不是我们人类能够去的。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我当兵以后还真踏上了这块神奇的土地,昆仑山上之行,没有出现过小时候想象之中的那种缥缥缈缈,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才到半山腰的时候,倒让我吃尽了从未吃过的苦头,缺氧引起严重的高山反应,现在想想都有点心有余悸。</h3><h3> 我所在的部队是军委直属工程兵,为了加强边防建设,特地从四川奉命调到新疆,由原来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工程兵部队,调到新疆昆仑山上为边防哨所盖房子,架电线。由于多种原因,那时期我们祖国的边防,特别是昆仑山上边防一线的哨所,很大程度上边防设施不完善。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部队未去新疆之前,整个阿地地区就没有一部电话可以直通新疆军区,更不用说直通北京了。我们部队去了后才使阿地地区有了直接与外界联系的电话。为此,当时的人民日报还发表了一篇《条条银线通北京》的文章,赞扬我们部队为国防、边防建设所做出的贡献。</h3><h3> 部队在昆仑山上施工,通信保障是必不可少的。工区电台奉命配属施工单位,保障通信联络,保障首长指示及时下达,施工单位的请示、进度按时上报。为了落实好首长的指示,保证通信联络的畅通,从1974年开始,工区电台每年都派报务员,携带电台去昆仑山上执行通信联络任务。1976年,我和其他二位报务员,另外还有一位油机员,共四位同志,在做好了充分准备后,于6月下旬的一天,由张毅伟领导带队,与机要科的二位同志同乘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南疆的莎车县出发,途径泽普、叶城,然后汽车翻山越岭,爬行在盘山公路上。越往上高山反应越厉害。透过汽车玻璃往外看,汽车行驶在悬崖峭壁上,公路下面是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如果汽车掉下去的话,别说是检块骨头,恐怕就连汽车的一块钢板都很难找到。汽车越往前行,我们的头疼痛得就越厉害,好像脑袋里四周有千针万针轮番着往里面扎。心也跳得特别快,呼吸也很困难。同车的人中,我的高山反应最厉害,严重程度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沿途中,也只有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任凭汽车颠簸,心里只想着快点到达目的地。</h3><h3> 好不容易到了第一站,三十里营房,此处是上昆仑山的要道,也是上山的第一个兵站。海拔3000米左右。说是兵站,其实就是在大山的深处,渺无人烟的地方找了一块避风处,盖上几间简易的平房,供上、下山汽车司机和来往人员留宿。原计划在此作短暂停留,适应高山气候。没想到我的高山反应太严重,一到兵站,几乎无法站立,是同去的人员扶着我到招待所床上躺下的,两三天,不吃不喝,全靠输葡萄糖,吸氧维持生命。无奈之下,领导决定让我回去,可要下山,一时也无法找到顺路的汽车,也只能漫无目的地等待。当听说领导不让我上昆仑山了,心里想,这不等于在战场上当逃兵吗?于是强迫自己爬起来,慢慢先喝点水,吐了再喝,喝了又吐,一天这样反复好多次,同时心里一篇又一篇背颂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并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了句当时很时髦的豪言壮语,“吃尽高山千般苦,造就人类万年福”。想想真好笑,当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自己吃苦,真能解放全人类似的。说来也怪,第四天后就慢慢好了些,虽然头还是很痛,但能吃能喝能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精神作用也是战胜自我,战胜困难的有效方法之一。稍好些后,我们乘坐的汽车又继续朝着目的地缓慢前行,因山路陡峭,司机特别小心,为了安全,只能慢慢行走。</h3><h3> 通过一、两天汽车爬行,我们终于到了前行的目的地---甜水海。顾名思义,叫甜水海,肯定是有水的地方。到了目的地,我们四个人,不顾高山反应和旅途疲劳,第一件事就是齐心合力把帐篷支起来,三顶帐篷连在一排,一顶是值班室,一顶是住房,一顶是厨房和储存食品的。好在地形较宽,周围什么也没有,四周全是高山,连绵起伏,眺望远处,一座座山峰就像镶嵌在天边。山上终年积雪不化。汽车停靠处有几平方公里的平坦地,五六百米的远处,地形较低,形成了自然积水,就像一个小湖,有点像目前所说的堰塞湖。湖面上可能有近九、十个月时间是结冰的。我们到的时候大概是六月底,记得我们去挑水的时候,水面上还是结的厚厚一层冰,费了好大的劲才砸开了一个小窟窿取水。水里面偶尔也能见到一二条小鱼游来游去。在昆仑山上,能见到有生命迹象的东西,觉得特别可亲可爱。有几次,几只黄羊从我们帐篷前跑过,我们出去就想悄悄地逮住一二只养起来,与我们做伴,可哪能逮的住呢?逮住了又给它吃什么呢?它们长期生活在山上,跑的又快。</h3><h3> 甜水海,我想也许就是因为有了那些水,而且还可以食用而得名,这个只能是个人的想法,因为我没法查证地名的来历或者传说。但在昆仑山上,只要有水,别说叫海,就是叫洋我认为也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全靠自然储存,从山顶上流下来一点融化的雪水。一年到头很少下雨,要么就下雪,六月飞雪是常有的事。在昆仑山上,是很难见到树木,小草之类的植物。山上的动物,见的最多的就是黄羊,至今我都想不明白,山上又没有青草,黄羊吃什么呢?当时山上的黄羊好像都属于战备物资,不让打猎的,打它就全跑到印度那边去了。</h3><h3> 在昆仑山上,每天能见到的人,除了我们自己三四个人外,另外就是机要科的二位同志了。施工部队的人员离我们较远。我们几个人,每天重复三部曲,吃饭,睡觉,值班。吃的是从山下带来的土豆,白菜。一个月左右,带来的土豆、白菜都快吃完了,也烂掉了一部分。就靠吃罐头了,牛肉的,猪肉的,水果的都有。可谁都不想吃,每天就是想喝点稀饭。反正也没开饭时间,饿了就自己动手。做饭,烧水都是用从山下带来的医院蒸针头的高压锅,不用高压锅,饭只能这样做成半生的,水60多度至70就开了,因为那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都有高压锅,用的都是吕锅,铁锅。每次上昆仑山前,都要到医院调用高压锅带上。山上的生活就这么单调,乏味。</h3><h3> 昆仑山上的生活虽然单调,乏味,可也过了二个月神仙般的自由日子,早上,不用起来出操,你可以使劲地睡懒觉,晚上,不工作时,点上蜡烛,不用开班务会,也不用遵守千篇一律的作息时间,想什么时候睡都行。通过山上一段时间的适应,高山反应没那么严重了,但一直都还感觉胸闷,气踹,这也难怪,海拔5400米的地方,缺氧50%以上,能够呆下去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体了。山上最富有的就是时间,三个人轮流值班,也就等于三天有两天的时间属于你自己的,值班的这一天当中,运气好的话没有工作电报,加起来值班时间就是一个多小时,有的是时间让你去幻想。昆仑山上的月亮确实看起来比在山下要大,要圆很多。有月亮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传说昆仑山上修炼的仙家道人多,盼望着某一天某一夜突然从雪山之颠过来一位仙家或得道高人,来到我们帐篷陪陪我们。教我们武功,教我们修炼道法。那时候年轻,也没谈过恋爱,对异性总有一种渴望和神秘感。也希望突然在我们面前出现一位异性,哪怕是狐狸精,蛇精,能变成少女模样,不害人的什么样妖精都行。在昆仑山上,说句过分点的话,恐怕山上的石头都全是公的。</h3><h3> 有一天,带队的张领导带着另一位同志说是出去转转,吃完中饭就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回来,我们在家很着急,怕他们走远了迷路,在昆仑山上迷了路,麻烦就大了,那么大的山,连个房子都没有,那来的人呢?到那去找人问路?还好吃了晚饭没过多大一会,他们两神秘兮兮地回来了,看他们高兴的样子,好像捡到了什么金元宝 。我问他们干什么了,出去这么长时间。他们支支吾吾说,听机要科的同志讲我们部队医院,派医务人员来施工现场巡回医疗,在甜水海就呆一天,他俩没病找病看病去了,我笑着说,怕不是去看病,是去看人家女兵了吧。这也难怪,年轻人,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女兵来了不去看,就太不正常了。生活在生命的禁区,呆上几个月、几年,每个人所承受的,不是苦和累能形容的,当我们感冒头痛的时候,感觉不舒服,很难受,长期缺氧引起的高山反应,胸闷气喘,这种苦正常情况下是无法承受的。要靠每个人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支撑。军人心中的信念,就是对祖国、对人民的忠诚,有了这种信念,才能磨练自己的意志,忍受人生超限的承受力。</h3><h3> 在努力的坚持中熬到了八月底,为了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到驻地,施工部队开始陆续下撤,我们也计划在八月底前撤回去。昆仑山上的施工期也就两二个多月的时间,即:七、八二个月,九月中旬也许就大雪封山了。如果九月初前不能下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不要说吃的、用的,就是冻也会活活冻死,因为没准备一点过冬的物资。听说要回去了,我们高兴的手舞足蹈,在接我们的汽车还没来之前,每个人都很自觉地做好了一切下山准备。当我们坐上汽车后真有点归心似箭,汽车开到叶城时,我们几个人在车上欢呼起来,放声大喊,我们回来了,当时的那种高兴劲一辈子也忘不了。其实叶城离莎车还远着呢。也许是因为离开了昆仑山,也许是好不容易通过了昆仑山上的那段危险的盘山公路,更多的也许是欢呼我们活着回到了叶城,回莎车的旅途没有那么大的风险了。</h3><h3> 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从四川的江油,到新疆的莎车,直至昆仑山上的甜水海。还有乌鲁木齐,吐鲁番,北疆的博尔塔拉自治州等地方,都曾抛洒过汗水,踩下过足迹。十多年中,若说没吃过苦那是假话,啃过窝窝头,吃过高粱面,昆仑山上一二个月吃不上新鲜蔬菜是常事。探家途中也曾不止一次熬过四天四夜的火车硬座,无法入睡。但是吃的这些苦也值得,磨练了意志,丰富了人生阅历,增添了人生中难得的宝贵财富。苦也好,累也好,都成为了我们人生中难忘的往事,成为战友们相聚美好快乐的回忆。</h3><h3> 向曾经在一块的战友们致敬!向我们曾经的青春致敬!</h3> <h3>昆仑山班公湖 摄影 李汉玉</h3> <h3>岳如岳 (右一) 1974年曾在昆仑山三十里营房</h3> <h3>姚如度在昆仑山上三十里营房</h3> <h3>姚如度和战友在昆仑山三十里营房</h3> <h3>姚如度在昆仑山上三十里营房</h3> <h3>岳如度 1974年曾在昆仑山三十里营房</h3> <h3>张国生(右一) 1974年曾在昆仑山三十里营房</h3> <h3>班公湖 摄影 李汉玉</h3> <h3>蒋锐(左一) 1975年曾在昆仑山日土</h3> <h3>陈建德 1975年曾在昆仑山日土</h3> <h3>华顺生 1975年曾在昆仑山日土</h3> <h3>刘运德 1975年曾在昆仑山日土</h3> <h3>班公湖 摄影 李汉玉</h3> <h3>班公湖 摄影 李汉玉</h3> <h3>张毅伟 1976年曾在昆仑山甜水海</h3> <h3>张毅伟、岳如岳</h3> <h3>全德益 1976年曾在昆仑山甜水海</h3> <h3>全德益</h3> <h3>全德益、华顺生</h3> <h3>班公湖 摄影 李汉玉</h3><h3><br></h3> <h3> 战友们,由于多种原因,还有工区电台部分战友上过昆仑山没法联系,如能看到这篇美篇,请多联系,我会及时添加。</h3><h3> 以上照片,属个人怀旧,如本人认为不妥,请联系我,一定及时删除并向本人道歉。谢谢战友们!</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