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那是08年的五一长假,我们姐弟几人相约自驾车出游,目的地是我们几次都没有成行的故乡根河——乌力库玛。</p><p> 我们姊妹五个,我是老大,记得我们搬家出来的那年小弟才几个月大,还偎在妈妈的怀里,我也只有十一岁,光阴荏苒,岁月蹉跎,转眼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一双可爱的儿女也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无情的岁月,象风一样吹皱了我们的脸 我们的心,但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在我的脑海中却渐渐的清晰起来,几次梦回故乡,醒来却暗自神伤,那种情愫让人魂牵梦绕,仿佛是心底最柔软的那一泓清泉,一经触摸便会轻轻的流淌、、、、、、</p><p> </p><p><br></p><p><br></p> <p>1965年, 根河西山脚下 ,机械厂家属房,杆加泥的, 我们的家杖子外面就是挖备战山洞掏出来的石头堆, 那年我6岁, 小弟还没出生 。</p> <p> 1957年,正是大跃进如火如荼的年代,为了响应党的号召,支援国家建设,开发北部原始林区,我的父辈们怀着满腔热血和对理想的憧憬,走进了这高高的兴安岭,投入了大山的怀抱,开始了他们辉煌的人生。我就是在那时出生在根河的乌力库玛林场的。</p><p> 乌力库玛是一个非常秀美的小山村,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后来听爸爸讲,他们当年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儿的时候,这里还是个静静的小山坳,现代文明的喧嚣,撕裂了这里千百年来的沉寂,是这群激情澎拜的年轻人,让这里有了歌声,有了人欢马叫,有了炊烟,还有了小学校,有了森林小火车和源源不断运往祖国各地散发着松香的原条。在我的记忆里,那里好像就是綠色和银色的王国,当布谷鸟唤醒冻僵的大地,粉红色的达紫香便漫山遍野地妖娆着她的妩媚,多情的白桦也舞动着腰身卸掉冬的疲惫,那无边无际的綠色便愈来愈浓,綠得让人陶醉,爷爷带着我去林场后面的山脚下采都柿{爷爷每年都会做几大瓶都柿酒},爷爷提着桶走在前面,我拿着带齿儿的小撮子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蝴蝶在飞,蝈蝈在唱,紫嘟嘟的都柿{蓝莓},羊奶子,红彤彤的牙袼达(红豆),綠中带红的水葡萄……,大自然母亲般的无私馈赠,把个録色的山谷点缀的五彩缤纷,那叫个美,美得让人心醉,就连那金灿灿的松塔都躲在松针里咧着嘴露着牙傻笑,还记得我们几个小伙伴去采稠里子,在火车道和大地的南面,要趟过一条舒缓清澈的小河,当时的小伙伴好象有董凤云、董常青、高和意、张凤玉、小胜子(大名叫啥想不起来了)、二馿子、佟xx。小的时候我就怕水,不敢过,张凤玉比我高,她说:我背你,结果到了对岸,我的小屁股全湿了,我哭了,惹得小伙伴哈哈大笑。我敢说我的童年时光是最快乐的,可以无拘无束地亲近大自然,也可以尽情地玩耍,不用补课,不用上各种特长班(那时也没有),我好同情现在的小朋友,他们太累了,与时俱进是残酷的。我永远怀念那段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时光,也为自己有这样的童年而庆幸。</p><p> 当南飞的大雁衔起最后一片秋叶,初冬的雪,凛冽着覆盖了这童话般的世界,那是一点儿不客气呀,零下四十几度的气温,让我知道了啥叫滴水成冰,呼啸的烟泡雪给热气腾腾的狗皮帽子降着温,欢快的油锯为雄浑的“顺山倒”配着乐。粗犷豪放的抬木歌,抬着大山抬着文明向前走去……</p><p> 户外太冷的时候不能出去玩儿,我就和二叔家的弟弟小宏,老叔家的弟弟学章趴在窗前看玻璃上的霜花玩儿,那是窗上的童话王国。 奶奶的炕头好热,到了睡觉的时候,奶奶吹灭了煤油灯,然后把我两只冰凉的小脚丫放在她的两腿间暖着(小时候都是奶奶搂我睡},这血浓于水的 涌动,让我温暖至今,女儿大了,一个冬天的夜里她也重复了我小时候的动作,当她冰凉的脚刚刚碰到我的腿,我尖叫着把她推了出去 ,让她伸到褥子下面去暖,此事让我至今觉得愧疚,成了心结,奶奶尚且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呢?也许对我的孙女、外孙女可以吧?那时候爸爸在林场当书记,妈妈在林场商店做售货员,工作特别忙,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我两岁的时候奶奶回老家探亲,把我托给了和奶奶家隔两家的邻居高婶儿看了一阵子,他们家好像是河北(山东?)人,说着一口好听的方言,两口子为人质朴,性情耿直开朗,心地善良,记不清他家是几个孩子了,后来奶奶说我家搬走以后,髙婶儿还经常去照顾他们老俩,我从乌力库玛去根河上学那年是九岁,几乎每周和假期都回来,十二岁从根河搬到岭南林管局,七八年的深秋我回了一趟乌力库玛,去看了高婶儿,在院子里碰到了他的大儿子高和意,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 发小,他在修理油锯,我们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不见了儿时无拘无束的顽皮纯真,多了一份成熟的腼腆和憨厚,也许这就是岁月吧,她让我们成长,让社会进步,也让文明走进大山。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那年我正好在林场小学读一年级,记得除了简单的数学课以外,其它课就都变成了学习背诵毛主席语录,二三年级我是在根河二小读的,还依稀记得几个同学的名字:许玉霞,张玉杰,李霞,王凤玉{王玉凤?},田青,记得当时有个刘校长,在工宣队的监督下,每天课间都吃力地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高的原木刻成的刘少奇像挨个班级去请罪,全校课间都跳忠字舞《雪山升起红太阳》《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p><p> 此前爸爸由乌力库玛林场调至潮查林场当书记,苗圃和青年示范林搞得有声有色,刘少奇当年视察林区,参观了潮查林场,表扬了爸爸并和他握了手,运动来了,就为这爸爸被打成了右派,罪名是“刘少奇的黑走狗”,“三月黑风的急先锋”;后来被下放到加拉嘎农场劳动改造。</p><p> 不久,党的“九大”要召开了,爸爸也被解放了,当时我在学校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为了迎接“九大”胜利召开,上午上课下午排节目,全校师生都在排练行进式舞蹈秧歌,“九大”召开的当晚,从会走路的孩子到能走路的老人都上街庆祝游行,根河的大街小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火红的灯笼和激昂的口号交相呼应 此起彼伏,那夜,整个根河成了欢乐的海洋。</p><p> 阔别三十年的根河让人目不暇接,火的洗礼,凤凰涅槃般的重生,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和工厂,仿佛在诉说着山里人的沧桑和辉煌,在去乌力库玛的路上,防火检查站的师傅问;去哪里?弟说;乌力库玛。师傅说;那里都没人了。因为快到了我们的心情都很亢奋,所以师傅的话都没在意,看山势应该是到了,可林场和居民区的位置没有一间房,不见一个人,妹说:“都三十多年了,你可能记错了,再往前走走吧”,可刚走没多远看见公路左边有个旧房框,额头上还留有“乌力库玛站“的字样,“就是这!”我在车里叫起来,我们下车徒步往回走,凭着记忆我找到了当年的遗址,说是遗址,但连一块砖一片瓦一根木杆甚至一堆儿瓦砾都找不到,诺大个林场好似人间蒸发,我的心仿佛一下被掏空了,头翁的一下,那失落,那惆怅,那不惑几乎将我击垮,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放眼望去,遗址方向草木葱茏,植被丰厚,人工林仿佛在向远方的游子致意,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在不停地向弟妹们指点:那平平的小山坡上(上坎儿}是林场办公室,林场后面是学校,林场的右面的坡上还有个烘炉,坡下的松林里有一条通往车站的羊肠小路,那条小路曾留下我多少人之初的小脚印儿啊,山坡下(下坎儿)是好大一片居民区,还有猪号,豆腐房,张凤玉家前面是马号,奶奶家前面是卫生所,卫生所下面是招待所,爷爷就在那儿上班,好像还有个食堂,再前面是小商店和粮店,路边还有个卖菜的木板房,前面就是小火车道,我们脚下这条公路就是小火车道的前身,再往前就是一大片地,今天只有这有一幢很新的房子,当我们在指指点点的时候,就出来几个人远远地看我们,通过和他们的交流得知,几年前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实施天保工程,封山育林,连沟里的几个林场都已经接受生态移民,搬下山去根河定居了。这是林场的新场部,每年只有很少的生产任务,以值树造林森林防火森林管护为主。现在这里的林业工人,是神圣的,名副其实的绿色守护神。</p><p> 巍峨的大山在历史的进程中,以一个华丽的转身结束了她上个世纪切肤的阵痛,开始休息养生,孕育绿色孕育生命,当父辈们唱着激扬动听的抬木歌走进了历史画廊,他的子女们也在继续唱着这支歌向前走,向前走,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信息时代、、、、、、</p><p> 啊,乌力库玛,我人生开始的地方,我降生的脐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上,你是我的血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爱你的山,你的水,你的风和那童话一样的仙境,人都说梦是情感的升华,正因为有爱才有了梦,你的世界才越来越精彩,越来越迷人,越来越令人神往,越来越让人牵挂,也就有了越来越多和我一样的寻梦人,然而,梦,有时也会以诱人的苦涩来款待寻梦的人。即便这样,那剪不断的情思,依旧会让远方那颗漂泊的心,为你守望。</p><p> 乌力库玛,我永远的梦!!待我百年以后,远航归来,我会化作一粒尘埃 ,一滴水,再次投入你的怀抱,和你一起,孕育绿色,孕育辉煌!</p><p>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每当想起艾青的这两句诗,我都会热泪盈眶 、、、、、、</p><p> 由根河回来后,我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一下子瘦了10多斤,心里空空的,好似无根的浮萍在游荡,没想到思乡情结如此根深蒂固,几个月过去了,我才写出这篇日志,记录我心灵深处那难以割舍的柔肠 ,浓浓的乡愁和回不去的故乡。</p> <h3>小火车站遗址 (这应该是二代的车站,当年的车站是杆加泥的</h3> <h3>乡愁满满 寻梦人</h3> <h3>林场管护站,现在乌力库玛唯一的建筑</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文 朱 玲(山楂老兵)</p><p style="text-align: center;">2009年1月7日 于内蒙古 牙克石</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