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荒的日子》 作 者:福连连

阿贵

<h3>  此文献给上山下乡的同学和战友们!</h3> <h3>  毕业五十周年与同学在母校前留影</h3> <h3>  1968年11月3日,这一天,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我走出校门,成为一名兵团战士。  我是1966届老初三毕业生。在哈尔滨市第十三中学毕业前夕,全国发动了文化大革命。那时搞大批判,大串联,整整荒废了我们两年的大好时光,荒废了学业。</h3> <h3>  1968年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伟大号召。</h3> <h3>   我们老三届的初中、高中毕业生,怀揣着梦想,燃烧着激情,纷纷奔向了农村这块广阔天地。</h3> <h3>   我初一就失去了父亲,是拿着学校发的每月5元钱的助学金完成了学业。为了不再让妈妈操心,为了减轻家中的经济负担,我当时在邻居家作伴,偷偷的哭了好几天,我思前想后,只好走下乡这条路。</h3> <h3>  我是全班有名的关节炎,去报名那天,老师知道我身体不好,就说:你到那干不了农活的话,就在那养个鸡,养个鸭吧!</h3> <h3>  我们十三中学有500多名同学,报名到黑龙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九团。班里和我最要好的一位同学也去了三师十九团,我们俩是个伴儿,心里多少有些安慰。<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span></h3> <h3>  1968年11月3日下午,哈尔滨火车站人山人海,人们大呼小叫的,乱成一团。我们都穿着黄军装,被人们簇拥着挤上了火车。</h3> <h3>  我的同学,家中给带了很多好吃的,装了一提包,愣是给挤丢了。那可是亲人的一片心意啊!事后,同学说,那时怎么就一个心眼儿呢?傻!都挤啥呀?难道去北大荒还能把谁拉下吗?</h3> <h3>  1966届初三毕业照</h3> <h3>  在火车上,同学们开始还有说有笑的。随着火车越走越远,车厢里沉寂下来。北大荒是什么样啊?是课本雁窝岛描述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吗?</h3> <h3>  从小没有离开家的我们,一下子离开了家啥也没有见识过,远离了亲人,今后可怎么办啊?想到这些,自己禁不住流下了眼泪。</h3> <h3>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我们终于到达了双鸭山的福利屯火车站。也许是老天爷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那天是北风呼啸,漫天飞雪。</h3> <h3>  我们学校的22名高初中同学被分配到19团29连。我们女生冻得伸不出手,直跺脚,可男生早已把行李装好车。</h3> <h3>  兵团19团原貌</h3> <h3>  我们爬上了来接我们的解放牌大卡车。路上的积雪很厚,推土机就在前面开路。等到了我们连队,天已经快黑了。</h3> <h3>  迎接我们的,不是想象中的复原转业军人,而是一些家属和孩子们。知青宿舍就是大通铺,火炕。没等坐下,烧炕倒烟,就把我们呛的喘不过气来。</h3> <h3>  连队当时没有电灯,屋的角落里只有一盏小马灯在闪烁。外面,到处一片漆黑。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见到此情此景,两个年纪较小的同学,偷偷地跑到没人的角落抱头痛哭,他们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啊!</h3> <h3>  为了欢迎我们,连里食堂特意做了猪肉炖粉条,大馒头。由于我们旅途劳累,也饿了一天了,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h3> <h3>  外面北风呼啸,当地人说这是刮大烟泡。一觉醒来,大雪封门。这叫我们领会了什么叫北大荒的严寒天气。</h3> <h3>  我们要战天斗地,这才刚刚开始。今后的艰难困苦在等待着我们。</h3> <h3>   我们刚到连队,是由排长领导我们政治学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让我们吃忆苦饭,走忆苦路。给我们吃了三天的麦麸子窝头,还让我们光脚在雪地里走路。</h3> <h3>  那时,城里的文革消停了不少。连队里的阶级斗争气氛却很浓。连队有戴牌子改造的走资派,有下放的老改犯,有被看管的地主婆。每天晚上还要组织政治学习或开批判大会。</h3> <h3>  知青们由于刚去,也不了解情况,几乎没人上台发言。只是跟着喊喊口号而已。</h3> <h3>  政治学习结束,我们第一项工作任务就是扒苞米。苞米棒子在场院堆积如山,早已被大雪复盖。我们得从雪中扒出来,把叶子撕掉。</h3> <h3>  不一会儿的功夫,手套就湿透了,冻的手又麻又痛。一说休息,大家赶忙都往宿舍里跑,取暖,烤手套。我们有时用套袖装回一些黄豆,苞米粒子。用大板鍬烤蹦豆,用水桶煮苞米粒吃。那可是绿色食品啊,可香啦!</h3> <h3>  苞米扒完了,开始脱粒。开始是自己装筐,自己往脱谷机里倒。来来往往人很累。后来我们采取有的装,互相传,专人倒,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还增添了不少乐趣。其他连有一位老职工,就因为不小心,脚滑进了脱谷机,截去了一条腿,多惨痛的教训啊!</h3> <h3>  冬天,积肥是最主要的农活。我们的任务是到羊圈刨粪。十几斤重的大洋镐,一个小姑娘怎能抡动呢?一镐下去,只是一个小白点,还累的气喘吁吁。那时也不嫌脏了,我只能去当搬运工啦。</h3> <h3>  在连队跟马车那是俏活,也不累。我跟师傅上山拉条子,他爱开玩笑。师傅放着大道不走,专走田埂小路。车颠簸的坐不住了,我只好趴在车上。书包里带的苹果颠掉在地上,后车的人捡起来就吃。他们看我的狼狈相,乐的前仰后合。但我也很开心,毕竟我们在城里没有坐过马车啊!</h3> <h3>   有一次,我坐油特到团部去加工厂拉面。回来时我们都坐在面袋子上。到了连队,转弯时翻到了沟里。我顺着面袋子滑了下来。一点伤也没受,而那一位搭车的知青家长却没有我这么幸运了,他被压在车下,压断了腿。从那以后,人们都说我是有福之人。</h3> <h3>  一转眼,春节就要到了。知青们谁不想家呢?胆子大的偷偷地都跑了,我们几个胆子小的也在等待时机。因为我和当地青年在一个宿舍,我怕她们告密,白天就做好了准备,天不亮就爬起来,直奔车站。上了客车心里还象揣了个兔子,嘭嘭直跳,生怕有人追来。</h3> <h3>   我们来连队才倆月,哪儿有钱买火车票啊!我们就买了一个短途票上了车。过了佳木斯开始查票了,我把帽子拉下来装睡觉。可被乘务员叫醒,让我们补票。那时知青没钱,逃票的一抓半车厢。列车员也拿我们没办法。列车员只好说,站起来背一段毛主席语录吧!就这样过了关。</h3> <h3>  无巧不成书。我们返程时,又遇上了这位乘务员。他认出我们说:来时不买票,回来还不买票啊?说完自己也笑了。火车到了福利屯车站,他主动给我们开了后门,并给我们指出了出站方向。就这样我们又逃了一票。</h3> <h3>   有一次返城探亲,我拿了4个旅行带,我给家发去电报接站。可到了哈尔滨站哪儿有人接啊!我傻了眼。这时我看见一位老大娘也无人接站,我就让她看东西,自己回家找人。要是现在打死我也不敢半夜三更的往家跑啊?第二天早上电报才送来,你说气人不。那时的通讯太落后了。从那以后,家里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傻福连。</h3> <h3>  我们连队是一个半农半牧的单位。有机务,基建,畜牧和农工四个排。我被分配到农工排。春播开始了,我们站播种机。就是把种子倒入播种机内,看着别漏播就行了。一天活干下来,造的灰头土脸的。我买了一黄色头巾,把头蒙的严严实实的。至今,这条头巾我还保留着,作为下乡的一个纪念。</h3><h3> 我最小的战友被分配到机务排,当上了拖拉机手。他多次参加春播,开着拖拉机在田野里奔驰,并排拉三个播种机很壮观。心里很自豪呢!</h3><h3><br></h3> <h3>  那时全国农业学大寨,放着机械不用,种玉米搞人工播种,采取一眼双株。有的刨坑,有的培土。一天干下来腰酸背痛,累的象散架子似的。</h3><h3> 分到基建排的战友也不容易,一次上山采石头,腿被压伤,缝了十多针。没伤骨头就是万幸。</h3> <h3>  放羊的战友也不容易,起早赶晚的。大冬天在外冻着,夏天蚊虫咬的受不了。有一次,一位哈市知青赶羊经过场院时,羊群一下子拥入场院吃起大豆来。他想,这下可好,不用放了,自己就钻进苫布低下睡着了。猛然听到敲钟声,看到职工纷纷赶来往外拽羊。这下闯了祸,羊撑死二十多只。我们可乐了,天天羊肉包子,羊肉炖萝卜。真是美味佳肴,吃的那个香啊!</h3> <h3>  哈市知青在放羊时,发现一只狍子混入羊群。他徒手就给逮住了,好不容易弄回连队。我们还吃到了香噴噴的野味呢!还有一次,女知青放羊,有时会少几只,往往急的哇哇大哭后来在别的羊群里找到了,才破涕为笑。</h3> <h3>  夏锄开始了。连队以敲钟为令,集合后,排队一起出发。我的腿不好,走的慢,就扛着锄头先走。大地一眼望不到头,别说锄地了,一看就打怵。</h3> <h3>  人到齐了,大家一字排开,每人两垄。一声令下,大家你追我赶,前腿弓,后腿蹬,前面的一会儿就没了影。我见追不上,就倒拉锄,省劲儿不少。可还是拉在了后面。先干完的战友,回头接我们慢的。直到全干完才一起休息。</h3><h3> 那时,多亏是集体经济,大家政治觉悟高,要是现在我连饭也吃不上啊!</h3> <h3>  收工时,大家排着队,唱着打靶归来,很神气。我却成了照顾的对象,坐上送水的老牛车咯吱吱,咯吱吱的慢慢地往回走。多好的战友情啊!</h3> <h3>  初到连队,见什么都好奇。马号有一匹大黑马,一位哈市知青抓住马鬃飞腿骑了上去。老职工忙喊,你不要命了,那是个马崽子。马跑了几圈回来了,大家纷纷叫好。有一次,我也骑了一匹马,可不会吆喝,马直奔了公路,横在了路中央,一辆卡车过来了,直鸣笛。可把我吓坏了,多亏一位战友上前把马牵住,才给我解了围。</h3> <h3>  看我下地干活,走路吃力,一位哈市知青主动和我对换,我就烧水去了。当时连里是用手摇的辘轳井。一到冬天,满井台都是冰水。打水时要一手摁住辘轳把,一手提水。弄不好,返回的辘轳把会把人打到井里。</h3> <h3>  每次打水,我的裤子,鞋都是湿的。水炉有一人多高,往上倒水很费劲儿,战友们每次打热水时,都是先打一桶凉水来换。想起这些往事,我至今难以忘怀。</h3> <h3>  连队又来了一批北京知青,六九届的,我们管他们叫小北。他们看到这环境,很伤心,有的回到宿舍哭成一团。那时,连队偷偷传唱《南京之歌》,还有什么《囚歌》……。当时的《兵团战士报》说是反动歌曲,连队还出了板报进行了批判。</h3> <h3>  连队又来了杭州,舟山知青。为活跃连队文化生活,组织了业余文艺演出队。知青中人才济济。有吹笛子的,拉二胡的,拉小提琴的,唱歌的,唱京剧的。我还跳过《满怀激情迎九大》呢。更可笑的是,夏指导员教我们唱的一首歌,《手握一杆钢枪》,一口的山东腔,没把大家乐死。</h3> <h3>  我们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看电影了。就是三九严寒,人们也会吃完晚饭,早早的去占好地方,等候在那里。知青们对文化生活是多么渴望啊!</h3> <h3>  连队人多了,我调入了食堂工作。这活起早贪黑不说,还净得罪人。有一天,因为买饭,哈市,北京知青打了起来。铁锨,板凳,木棍都用上了。从食堂打到门外。排长见狀,高喊毛主席语录也无济于事。后来,指导员与知青沟通,平息了这场风波。领导说,哄死人不尝命,多说几句好话,不就完了。</h3> <h3>  连里的知青多了,烧水换了个身强力壮的男知青,我就被调到了食堂。主要负责面案工作。 几十人吃饭,每餐要发70多斤面粉。我把白面倒在面案上,用手扒个窝,放入面肥,倒上水。用手搅拌差不多了,再用杠子压。我个子小,体重不过百斤,没有力气,每次都是跳着高的压。虽然累点,可做出的馒头绝对好吃。现在人们都用酵母粉,机器做,过去那种馒头是再也吃不到了。</h3> <h3>  知青多了,卫生所一个人忙不过来,连队批准我去团医院参加培训。从此,我就走上了医务岗位,成为一名白衣天使,一直到返城。</h3> <h3>  纪念毕业五十周年同学聚会</h3> <h3>  十一年的北大荒知青岁月过去了,我们都能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是最大的幸福。 </h3><h3> 想想有的知青永远留在了那里。有的工作中发生意外,爆炸身亡。有的在战备值班中活活烧死。有的在水库游泳不幸溺水。有的被坏人报复杀害。有的知青恋爱不成,杀人服法。愿他们,在北大荒安息。</h3> <h3>  纪念下乡五十周年知青战友聚会</h3> <h3>  往事不堪回首。但北大荒的人生经历,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我十分珍惜在北大荒的日子,珍惜我们知青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虽然我们分离了,各奔前程,可我们的真情永驻,友谊长存。</h3> <h3>  谨以此文纪念下乡五十周年,祝我的北大荒兵团战友们身体健康快乐,永远幸福!</h3> <h3>  漫天飞舞雪花飘,</h3><h3> 亘古荒原路迢迢。</h3><h3> 青春在那里绽放,</h3><h3> 激情在那里燃烧。</h3><h3><br></h3><h3> 我为你流下血汗,</h3><h3> 也为你骄傲自豪。</h3><h3> 那里有辛酸泪水,</h3><h3> 也有幸福和微笑。</h3><h3><br></h3><h3> 2018-11-3</h3><h3> </h3><h3> 注: 有的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