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草原蒙医</h3><h3>刘国星</h3><h3> 闲暇时呢,老蒙医好拉几曲。一人一琴一书,散在绿草地上。一扯弓,一揉弦,琴声便水样地流了出去。入耳入心的。累了呢。便拿起身边的书,是汉地的书,看那篇《庖丁解牛》。每有会意,便眯了眼睛,丝丝笑意开在两颊,飘于花白胡须间。一动一静的,美呢!</h3><h3> 老蒙医年轻时翻遍了医学典籍,后来便不再看了。择了这篇《庖丁解牛》,说是常看常新,大道“通”哩!牧人们盛传他是“神医”,隔着皮肤就能看懂骨头。这当然也并非空穴来风。号脉把诊,望闻问切,老蒙医好象不屑为之。倒是对跌打损伤,疑难杂症,手到病除,神乎其神。</h3><h3> 相传蒙地一女子,双腿浮肿,不敢触地,牧不了牛羊,出入皆搀扶架拐,苦不堪言。老蒙医顺手捋一把干枯艾草,点燃炙烤,当时竟能令其下地。半月下来,浮肿退去,完好如初。一家人叩谢不迭,奉给老蒙医十元钱药费。老蒙医却要二十元。那人不服地翻翻眼,说,一把艾草,遍地皆是,不值钱的。老蒙医不急不恼,艾草不值钱,是诊费!老蒙医还解释说,草原地寒,致其患病,艾草炙烤,调节气血,疏通经脉,方得痊愈。</h3><h3> 草原人性野,骑马、射箭、摔跤……难免磕碰。有牧民套马摔了脑袋,人事不醒……众人抬着急急来找老蒙医。路上有人感叹说,唉,这人命真苦,无父无母的,刚成家就摊上这事,怕要家破人亡吧!有人附合说,真让人挠头,脑皮没破,里面的东西,老蒙医能懂?老蒙医看看病人,胸有成竹地让把病人架上马背,一人牵马,两人左右扶之,颠簸跑动……那人妻子在旁哭得泪人一般,不住地说,你走,我可咋治哩!咋治哩!女人又“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迭。老蒙医扶起女人,命众人抬下病人,放在包里静养……约摸过了一刻钟,那人竟悠悠然醒转过来。众人一片欢呼,老蒙医急急打住,并命玩闹的小孙子也去包外,给病人腾出一个静养的环境。十天后,病人完好如初,那女人拿来一百元钱给诊费,还给小孙子带来了一把汉地的糖疙瘩。老牧人笑笑拒收了一百元,留下了糖疙瘩。说你们刚成家,日子不宽裕,这一百元就当我随礼啦!好好过日子去吧!</h3><h3> 牧民们皆叹服,老牧人说,马驮跑动,乃是以震治震,令脑中错位器官自然复原。后再以静养震,令脑功能恢复如初。两口子千恩万谢,手拉着手甜甜蜜蜜地走了。小孙子稀溜溜吃着糖疙瘩,摸索着老蒙医的白胡子,老蒙医脸上也像抹了蜜。</h3><h3> 那天,老蒙医正逗小孙子玩。众牧民抬着牧马人巴图跨进包来,巴图“哎哟”连声,脑门子冷汗淋漓,几近晕厥过去。牧民们七嘴八舌地说,巴图的马误撞进社长的草场,社长借点酒劲动了手,巴图好象也还了手。这时又一帮人也抬着社长挤进来,连说让开让开。原来社长头一脚踢在巴图肋下,第二脚再踢时,巴图躲开,竟闪了脚脖子。老蒙医大喊一声,出去,瞧完一个,再来一个,咋有个先来后到吧!社长这帮见老蒙医发火了,只好抬着叫骂连声的社长退出包外。老蒙医不慌不忙,搭住巴图肋下,近处有人看见肋骨处皮肤没坏,竟凹陷下去,显然骨头在里面断折了。老蒙医给巴图用了麻药,拿火罐拔在凹陷处……少时,起了火罐,那凹处竟复原如初。老蒙医把盐放锅内炒热,尔后装入布袋,置于患处,并拿出银杯,盯嘱过一会儿要按摩化淤……</h3><h3> 一切都安顿好了,老蒙医才踱出包外。社长的酒早醒了大半,疼得不行。老蒙医看看他,大喝一声,站起来!众人不敢不依,只得扶着社长站起来。放开他!老蒙医喊。众人慢慢松开手,社长左脚着地,右脚抬着,像金鸡独立。全放下!老蒙医飞脚踢了过去,正踢在那只右脚腕上。社长“扑嗵”一下跪倒在地,跟随的亲戚不干了,找治病,你咋打人?正嚷嚷着,社长跪爬起来,说知错啦!右脚腕子竟然好了。</h3><h3> 这件事,草原牧民们当笑料谈论了好长一段日子,小孙子也直劲地冲老蒙医竖大拇指。</h3><h3>谁知,老蒙医在小孙子这却打了脸。小孙子调皮蹿上马背,摔的右腿脱了臼,竟落了后遗症。当时老蒙医下脚踢了一下,腿颤微微的,没有力度。小孙子痛得大叫。老蒙医喊来儿子,告诉他如何下脚,就别过脸去。儿子狠狠地踢了一脚。孙子痛得更厉害了。老蒙医大骂,你这是打人?儿子也恼啦!你是医生,你还嚷我?愧得老蒙医一脑门子汗,雪白的胡须都颤抖了。这样一耽搁,孙子痛得晕过去了……有人说,当时没麻药,老蒙药不敢下手,耽误啦!有人说,老蒙医当时出诊根本就没在家。</h3><h3>谁也没说清楚,老蒙医倒是把自己关在包里,好几个月都没有露面。后来,竟搬到汉地去了。</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