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生命

旭仲散文

<h3> 怒放的生命</h3><h3> ——重读海明威</h3><h3> 同时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和西班牙内战的人数以万计,但海明威只有一个。</h3><h3> 作为一个美洲人,他的足迹遍及亚欧非大陆,倒在他猎枪下的猎物需动用火车,多数诺贝尔奖评委被他数吨酒精浸润过的脑细胞繁衍出的文字所打动,同时,情感阅历丰富。总之,每一个他所经历的领域,都堪称传奇。</h3><h3> 海明威62年的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是以绽放的姿态豪迈出场,即使部分时段带有明显的炫耀、自负和虚荣心的膨胀,但是,确实是豪迈地绽放,直到扣动抵住上腭双管猎枪扳机的前一秒。</h3><h3> 海明威一生,丰满、精彩、辉煌、悲怆。前三个词想说的是他外在表现,后一个则是对他内心世界的猜度。他以玩命的姿势无比豪放地追求生命的无限精彩,大约只为逃脱内心对万千世界变幻莫测极度的恐慌,正如他以极大勇气挑战生的千辛万苦,无非是渴望竭力摆脱随时来临死亡的威胁。</h3><h3> 显然,都是徒劳!</h3><h3> 我们从很多角度能够感受到海明威的正能量——战争荣誉、狩猎成果、文字巅峰,荣耀与光环熠熠生辉。然而,那绝不是完整的海明威,任何光环闪耀下的身躯必定会投射下一个阴影,即使对于一个堪称美利坚民族精神丰碑的人物,也不例外,或长或短,贴着冰冷的地面或者墙面,被人忽视,包括投射者自己。</h3><h3> 美洲大地,富饶辽阔,野性和现代猛烈撞击所迸发出的另类文明,绚丽夺目,盛行个性的蓬勃张扬,个人英雄主义的不屈与神勇,个体生命力的丰沛与旺盛,海明威首当其冲。 十八岁将海明威的生命截为两断,那一年他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意大利战场身负两百多块弹片回家,从此对亲历战场这种嗜好一发不可收,经历太多形态的死亡,生和死、灵魂和尸体、希望和灭亡,随同那一杯杯、一瓶瓶、一箱箱烈酒,积蓄在他的血液里,凝聚成一股力量,自以为年龄不是问题,意志和坚持无坚不摧。</h3><h3> 他将自己化身为圣地亚哥,在无垠的大海上搏斗,与马哈鱼、与暴风雨,与所有消除人类力量的外在力量。即使胜利,最后的失败也在所难免,就像圣地亚哥老人最终的收获仅仅是一条巨大的鱼刺。</h3><h3> 生命在经历辉煌灿烂之后,终将走向没落。海明威区别于数以万计同样经历者,即是他始终拒绝接受生命的没落。</h3><h3> 世界如此精彩纷呈,作为其中的一分子,任何形式的沉默、沉寂,都是对生命真谛的亵渎,沉醉,哪怕是沉沦其中,才是对生命真谛的最恰当解释。</h3><h3> 让生命完美怒放,即是来自海明威灵魂深处的呐喊。他的血液里凝聚的是数代先辈在那片大陆上极富传奇色彩的浓烈背景,崇尚搏斗、挑战、创造。</h3><h3> 海明威喜爱捕猎狮子、钓马哈鱼、拳击、斗牛,所有爱好似乎与文字无关,无怪乎被戏称为“在文坛上爬行的虱子”,他在写作真实性上的坚持义无反顾,他的经历确实无需太多虚构,《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老人与海》等等,无不清晰地展现他的真实经历。</h3><h3> 这种基于现实的文学源泉,一旦陷于高龄、病痛、记忆力衰退的沼泽,枯竭的现实来源已远远不能满足海明威蓬勃的期望,由此滋生出的无助、悲观、懊恼、焦虑,强烈地吞噬他的自尊和虚荣。</h3><h3> 62岁之际,相比于60岁的傲视群雄,虽然仅有两年,变化却天壤之别,精神脆弱敏感,开始猜疑、沮丧,将自己锁在家里,拒绝交流,通宵噩梦。</h3><h3> 作为一个激情澎拜的大自然的崇拜者,这种荒废生命的生存状态,丝毫也不能接受。</h3><h3> 1962年7月2日,那个星期天的清晨,海明威早早地醒来,穿过客厅,打开地下室大门,取出一支双管猎枪,回到客厅,来到耳房,一抹阳光映照窗前,枪口低住上腭,随后,扣动扳机。</h3><h3> 那声枪响,世界为之一颤,倒下一位老人,竖起一尊永远的硬汉。内心汹涌澎湃的生命,终是让无言悲壮告慰了自己的灵魂。从此,世界上再也没了那个敢于藐视一切的眼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