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江南好</h3><h3> </h3><h3> (一)</h3><h3> 江南、塞北、关中、天府。在每两个横弯竖折的笔画中,倾泻的何止是物华天宝、大好河山,更深沉的则是一地风华、数辈风流、满腔情怀。</h3><h3> 其中,偏爱江南,大江东去浪淘尽,淘尽风流人物,江南,却在一轮一轮的浪淘中,沉淀、纯粹、简约,自始至终呈现惯看秋月春风般气定神闲,洗净铅华般恬淡婉约。</h3><h3> 她是春风化雨,三月柳堤边晨雾氤氲里的风花雪月;她是夏山如碧,五月断桥岸晓风牵袖丽人云行间的姹紫嫣红;她是秋风萧瑟,九月高楼上凭栏远眺望尽千帆皆不是的望穿秋水;她是冬寒抱雪,腊月火炉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情画意。那点点滴滴梧桐树下黄昏雨,那莲莲田田藕花深处叶片舟,那桃花潭水千尺情,那姑苏河畔不眠夜,那些人,那些事,谁能诉尽,谁能离弃。</h3><h3> (二)</h3><h3> 江南,美在水乡,随画、随诗源远流长。水乡的水——溪流、池塘、河流、湖泊,水乡的乡——乡村、乡间、乡野,相互交融在丰饶而广博的土地上,在斑斓而绚丽的画卷里,在烟火味十足的人世间。</h3><h3> 水乡的土地在唉乃声中醒来,晨雾朦胧,朝气清新,翠绿遍野,鸟语花香,整片土地蕴存着无限生机和活力,充满希望,万物蓄势生长,一望无垠的蓬勃力量随着季节的轮回高唱凯歌,一遍又一遍以秀丽妩媚的柔姿装扮每个角落。偌大的江南,偌大婀娜多姿的水乡,偌大令人魂牵梦绕的土地。</h3><h3> 水乡的美,随黄公望一幅《富春山居图》流传千古,“白发鱼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江山更替已成笑谈,“远山美,随黄公望一幅《富春山居图》流传千古,“白发鱼礁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江山更替已成笑谈,“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方是生活,隐于山林而忘于江湖,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江南文人,在那遍精致山水的沉醉里安身立命,江南,不只是一片风景,更是一种哲学,一种面对生命最高期望而不得的自得其乐。</h3><h3> 诗中的江南更是千回百转,万种情怀,独推崇王安石《题西太一宫壁二首》。其一:“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其二:“三十年前此地,父兄持我东西。今日重来白首,欲寻陈迹都迷”。晚清诗人陈衍赞“绝代销魂,荆公诗当以此二首压卷”。</h3><h3> 彼时,王安石四十八岁,变法业已启动,作为大国首辅重游三十二年前旧地,由真入幻,触景生情,身处江湖,心怀江南,百般滋味,万般思绪,一句“白头想见江南”,道尽人生况味。</h3><h3> (三)</h3><h3> 水乡江南,因其位于平原泽国之上,大大区别于山地江南(徽、赣山区)和滨海江南(苏、浙沿海),自成一体的诗性文化属水乡江南的独属特色,其中所显现的对个体生命在更高层次上自我实现的需求,当属儒家人文观念的一种重要超越,在与其他门类文化的比较中,江南文化可以说实现了它在文化发展过程中逻辑上的最高环节,并在现实中获得了较为全面和系统的发展,其中包含对人自身以及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关系认识的总和,内容稳重、丰富、系统,始终如一地区别于其他区域的独特品质,堪称人文精神发生最早,沉淀最深厚,最具中国特色的国产文化。</h3><h3> 杏花春雨江南,骏马秋风塞北,草木葱茏,清奇瑰丽的自然环境以及财赋重所,大夫渊薮的优厚条件,江南文化自然雨江南,骏马秋风塞北,草木葱茏,清奇瑰丽的自然环境以及财赋重所,大夫渊薮的优厚条件,江南文化自然源远流长。</h3><h3> (四)</h3><h3> 魏晋之前,江南尚属于蛮荒之地,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初次造就了江南的长江时代,大量王室、士族南迁,拥有长江天堑的南京成为重建晋庭的最佳选择。</h3><h3> 诸葛亮评价南京“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公元317年,东晋雄起,此后南朝历代均定都于此,形成六朝古都,衣冠南渡的中原文化浸润在江南烟雨中,尽显玲珑剔透。</h3><h3> 大运河,一项史无前例的超级工程迎来了江南的运河时代,全长超过两千公路的大运河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一时间江南船帆林立,商贾云集,扬州随之崛起,“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h3><h3> 南宋定都临安,随宋庭南下的“四方之民”,人口迅猛增长,再次加速江南的垦殖、人口经济的持续发展使得江南开始在经济文化方面彻底超越北方,宁波、绍兴、苏杭等一大批新兴城市随之繁荣,杭州更是一跃成为全国作为繁华都市,人烟辐辏,车马喧嚣,诗人范成大引用谚语“天上天堂,地下苏杭”更让数代臣民梦系苏杭,成为国人心目中的理想圣地。物质精细化的同时是文化的精致,小桥流水、杏花春雨、柳岸烟堤、对弈茗茶,以及士大夫建造起大大小小的私家花园,一时成为国人“诗意栖居”的理想模板,明清已达极致。</h3><h3> 江南渡尽劫波,却在不同时期轮番崛起,为中华文明奠定牢不可破的精神家园,国人对江南偏爱千年自然不足为奇了。</h3><h3> (五)</h3><h3> 时过境迁,再望江南。乌镇、同里、周庄,乌篷船、绿斗笠、斜风细雨,似乎一片江南景象,却仅能充当一盆盆江南文化的盆栽。</h3><h3> 没有了阡陌纵横,没有了鱼虾戏水,没有了碧水蓝天,没有了诗情画意,杯盏间,时光了,灯影下,江南印象踪迹全无。</h3><h3> 陈丹青,江南才子,早在2004年上海青浦朱家角镇《新江南文化》论坛发言中说“今日江南不是一个有机的江南,而是一个历史名词”,“我不觉得今天还有‘江南水乡’这回事,剩下的只是碎片、残骸”。</h3><h3> 陈先生的懊恼和感叹情有可原,一个曾经无瑕可击的至美意念荡然无存后的失落和沉痛,刻骨铭心,尤其对于艺术家。</h3><h3> 然而,理性地作一比较,陈先生对于江南,一如常人对于初恋,那种美好,终生相伴。细细想起,那种美好无不是经过精细过滤的,江南的纯朴秀丽、诗意阑珊,是滤过潮湿阴暗、愚昧落后、贫穷和灾难之后的江南。即使在最为繁盛时期,它们都是共存的,对于生活中的大多数,阴暗面居多,文人雅士、达官显贵笔下和眼里的江南,仅仅是真实江南的另一面罢了。</h3><h3> 初恋的苦涩与争执,在时光里日益消散,唯“大眼睛、长辫子,情意浓浓”铭刻心间,之于江南印象,如出一辙。</h3><h3> 一只只乌篷船荡行在一座座古镇一条条墨绿色河面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嬉笑怒骂,热闹非凡。莺不歌燕不舞,浣纱女摇身全变,雨巷繁华,油纸伞下丽人明媚时尚,江南,全然属于印象。 </h3><h3> (六)</h3><h3> 最后,白居易《忆江南》值得至死铭记。“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