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

狼行天下

<h3>  小雪后,天气愈渐寒冷,牵挂父亲,前几日回乡下,给年逾七旬的父亲带回去一件呢子大衣。父亲的身型跟我差不多,但还是忍不住想他试穿一下。父亲接过新衣,脸上有几分欣喜,灯光下半举着衣服,细细的看了一遍说:“很贵吧?现在钱难挣,花钱的地方多,能省就省”。我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父亲的身影,父亲老了,原本挺拔的身躯也日渐佝偻,黝黑的脸上皱纹也越发多了。</h3><h3> 试衣时,看到父亲的右手颤抖了半天硬是套不上衣袖,才记起来以前父亲的手因为在工地上受伤过,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快步上前接过父亲手上的衣服帮他穿上。不经意间碰到父亲的手,硬硬的,好像砂纸一样在我手上划过,生痛。忍不住想细细端详,双手轻轻捧住父亲的手,黝黑的手背都是粗粗的手纹、指节很高、纹路像极了地形图上一条条不规则的线条,一根根青筋暴起像蚯蚓一样蜿蜒在整个手背,几个因为劳作造成的伤疤赫然醒目;颤抖着摊开父亲的手掌,宽大的手面上,布满了老茧,老茧之间则是一条条沟壑,中间开裂了,可以看到鲜红的肉。指甲缝里是那种洗不掉的黑。那一刻,瞬间泪目。</h3><h3> 父亲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继承了祖辈勤劳和吃苦的精神,一辈子就在农村的这块土地上起早贪黑的劳作。一家子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靠父亲那双勤劳的手做出来。春种夏培、秋收冬藏,父亲用他那双坚硬的手耕地、播种、插秧、除草、撒药、收割......田里的禾苗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一茬又一茬的,父亲的手经过年长日久、风吹雨打亦变得粗糙、黝黑,岁月也在这季节变换里流逝。</h3><h3> 父亲的手看似笨拙,其实却是一双巧手,他很小就学会了篾匠的手艺,也是老家附近家喻户晓的工匠。地里劳作之余便应东家邀、西家唤的上门制篾货,偶尔也在家做一些订制的物品。一把篾刀在父亲的手里便成了魔术师手上的道具,父亲利索的几刀就砍下竹子,麻利的去掉枝槎,裁成合适的长度,或剖、或切、或刨、或削,竹筒便在手上变成了竹片、竹丝,手指舞动间,便成了竹席、竹篮、竹筐......父亲的手掌的茧子越来越厚、手指也钝了。</h3><h3> 随着我和妹妹上学,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父亲更加忙个不停,每天起早贪黑的除了侍弄地里的稻子,还在外面砖厂做事或者跟着建筑队做小工,以便赚更多的钱来补贴家用。犹记得烈日下父亲黝黑发亮的脸上流满了汗水,衣服上面一层白色的汗霜。父亲的手掌跟砖块摩擦那一层层的茧磨穿了结痂,结痂了又磨穿,反反复复。时不时的碰撞,手上也伤痕累累。回来也不见父亲说过,只是洗干净后用凡士林涂上,然后缠上剪成一条条的医用胶带。</h3><h3> 我们长大了,父亲老了,老人家的腿脚大不如从前灵活,可还是闲不住,菜园、花园、屋前屋后都有他忙碌的身影,那双勤劳的手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父爱如山,父爱无言,父亲虽然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民,从未对我们子女说过几句暖心的话语,却用并不伟岸的脊梁给我们撑起一片天,用这双饱受磨砺的双手创造了一个温暖的家。</h3><h3> 紧握着父亲这双粗糙而又温热的手,巴不得永远都不要松开,希望时光可以过得慢些、再慢些,希望陪父亲的日子长些、再长些......</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