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云——宜昌市东山中学804班 张杰瑞

Jerry

<h3>  (一)</h3><h3> 他躺在上坡上看天。不,确切地说,他躺在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稀有的、还长满柔嫩青草的山坡上,看这一小片幸存的浅蓝色天空。</h3><h3> 他就这么望着天空,什么也没干,甚至没有思考。</h3><h3> 有时候,他觉得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发发呆也挺好。</h3><h3> 忽的,他看见,刚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飘过一大层白云。那云层很白,缀在天幕上,像清新的绸缎上绣的白色花儿,呈现出一幅极其和谐的画卷。</h3><h3> 她,是这云层中的一朵。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绿色了。她心想。的确,这几乎是她半年来第一次看到一抹绿色。</h3><h3> 忽的,她看见躺在山坡上的他。他质朴的衣着,与大片青葱的草地相映衬,显得优美又自然,却与之前她看到的由炫彩霓虹灯和刺人耳朵的声音组成的城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h3> <h3>  (二)</h3><h3> (为方便表述,且称“她”为云吧。)</h3><h3> 看到了云,他就一直盯着云在天空中从东飘到西,再从西飘到东,悠游自在。</h3><h3> 看到了他,云就一直注视着他像孩童一般在草地上从上爬到下,再从下爬到上,无忧无虑。</h3><h3> 云看着看着,竟忘却了一切,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伙伴们已慢慢流走。</h3><h3> 他仰起头,突然发现这云好像迷路了似的,身体一丝一丝脱离云层,就像一大团柔软蓬松的棉花糖,不知被谁的纤纤玉手拈起一团。他看着这一小片从云层中分裂出来的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离开云层,与它的伙伴们消散了。</h3> <h3>  (三)</h3><h3> 他看着看着,眼眶竟湿润了。他忆起了什么。</h3><h3> 他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一个在那个年代就已经少有的农民家庭。但说是农民,农活也很简单,不过是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着歌,用手指按下花花绿绿的一堆按钮,操纵几下机器罢了。</h3><h3> 他喜欢看历史书。在他看来,书中描述的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耕生活远比现在所谓的“农业”有意思多了。</h3><h3> 不过,难得的是教育体制没什么变化。他,五岁上小学,十一岁上初中,十七岁就完成了高中学业。</h3><h3> 记得初二那年对他的改变很大。当时他的成绩还算得上优秀,也有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可突然有一段时间,这几个朋友竟像约好了似的,背离了他。从此,他得出一个结论:没有朋友是可以真正一直信赖的。之后,他没有再在任何人身上寄托情感。</h3> <h3>  (四)</h3><h3> 高中毕业后,他犹豫着上不上大学。如今大学唯一改变的是,能不能上是看钱够不够多。于是,他选择先回家。他家有的是钱。一切,只取决于他是否摁下“支付宝”上那个图标。</h3><h3> 直到反复对照地图,他才确认这的确是他的家乡。</h3><h3> 然而,一切都变了。到处都盖上了摩天大楼。即使有的地方没盖,也已遍布钢筋水泥等“野兽”般的东西。大片农田、树林已不复存在,没人顾及小草的感受,人们只在意眼前的利益。</h3><h3> 找到家人,他也着实大吃一惊:他那个近乎知天命的母亲,却不知在哪儿整了容,用了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整成了一幅“鬼畜”般的“网红脸”,还戴着耳机,扭着怪异的舞步,活如一个般若。而他的父亲,也紧跟潮流,留着古怪的发型,穿着装点铆钉的衣服和破洞连连的牛仔裤,一副滑稽的模样。</h3><h3> 他趁父母还未发现,扭头走出家门。然而,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感觉自己倒成了“丑小鸭”——一个依然纯朴,不酷炫,不追名逐利,不名一文的屌丝。</h3><h3> 这,就是曾经的农村。</h3><h3> “才几年的时间,变化真大啊。”他喃喃自语。这也是他回家后所说的唯一一句话。</h3> <h3>  (五)</h3><h3> 他已无心待在家里,也无心去上什么大学。</h3><h3> 家,是人长大了最想回去的地方。家都不想待了,哪儿还能更好呢?</h3><h3> 他也试着投过几份简历,但都被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学历,也跟不上潮流。</h3><h3> 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他有通过直播就能实现月薪几十万的家人。</h3><h3> 每天,他唯一做的事就是爬上那个难得找到的还有一线生机的山坡,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云。</h3><h3> 有时饿了,他也想点个外卖,可快递员没人愿意送餐到这里,理由竟是无法忍受青草气息。</h3><h3> 但他觉得,这片沁人心脾的芳草才是人间的圣地。</h3> <h3>  (六)</h3><h3> 他又定睛看向这朵白云。它显然与那层已经飘走的云层有些格格不入,但与之比起来,它更白,更美,更纯洁。</h3><h3> 之后,他常常想起这朵“迷路”的云。有时,他觉得自己也是一朵迷路的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