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率真: 母亲节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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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 母亲16岁在重庆中央印刷厂当童工时的照片) </h3> 那年父亲节写过一篇博文“大美父爱”,今年母亲节又到了,写些什么呢? <div> 我的父亲是安徽人,母亲是四川人,父亲和母亲,抗战危难时期相识相交,共同信仰引路,相濡以沫一起生活了60年,改变的是他们的年龄,不变的是他们的性格。父亲始终保持着徽州人思维严密、克己待人、尚儒崇文等特点,母亲则浑身洋溢着四川人干练勤快、风风火火、爱恨分明的率真性格,就像那首《辣妹子》歌所唱:辣妹子从小辣不怕,辣妹子生性不怕辣,辣妹子待人热辣辣…… </div><div> 率真,就是母亲的性格。这种性格在关键时刻帮助过父亲,也帮助了我们这些孩子在非常时期渡过难关。</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1949年我与父母在南京的照片) </h3> 1955年反胡风集团时,怀疑父亲是胡风分子,将父亲监视起来审查,父亲一度也懵了,弄不清楚与那些文艺界朋友的交往是不是就是结成了反党小集团?是母亲率真当头棒喝:“你怎么自己往河里跳呢”唤醒了父亲,开始实事求是地检讨自己;也是母亲给审查组领导写了“平安无事”的纸条,与父亲讲清利害,确保了父亲的政治和生命安全。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夕,父亲访问越南途中得病,一度意识絮乱、昏睡不醒。紧接着文化大革命爆发,面对批斗狂潮,沙滩大院里自杀的人不少,父亲有的战友和朋友也有走上不归之路的,而遭受批斗和审查的父亲却没有在这方面发生一点问题。母亲多次说过:“为什么有人自杀,那是家里起火了,夫妻相互怀疑、相互揭发、相互斗争……”母亲也不断告诫我们,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党的审查会有好的结论,千万不能怀疑。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1966年文革初期全家合影)</h3> 1968年我从北京到陕西山沟里的三线工厂当工人,谈对象时自己的女朋友竟然受到组织上这样的压力——你是我们重点培养的政治干部,马上就要发展入党,是要当党员呢还是要交一个走资派的孩子做朋友呢?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即给未来的儿媳妇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了我父亲的历史,请她坚信我的父亲,坚信自己的选择。后来还知道,就在同时,母亲还给《红旗》杂志“五七干校”的军代表写了封措辞激烈的信,以一个工人阶级党员(因为当时很讲究一个人的出身成分)的口气要求组织上尽快给父亲做出公正的结论,以免影响孩子们的进步。<div> 文革时期,我妹妹到内蒙古农村插队,后来被所在公社推荐到北京大学上学,可是发往父亲单位的外调函却迟迟不回,在这个关键时刻,也是母亲写信给《红旗》杂志“五七干校”的军代表,用激烈的言辞催来了“没有问题”的外调回函,保证了妹妹如期跨进了大学的门槛,当上了工农兵大学生。</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团泊洼五七干校开批判会场景) </h3> 母亲的率真,使我们屡屡得福,而她自己呢? 母亲的率真在职场上经常使一些领导不爽,不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情中人”,致使母亲这位老党员“进步缓慢”……<div> 1969年,母亲到天津团泊洼文化部“五七干校”锻炼,得益于当过工人,又是解放前入党的老党员,在经历复杂、文化人扎堆的地方显得革命且单纯,当过干校分配办公室的领导成员,然而就在此时,母亲的直率任情与一些文化人的曲折隐晦总是发生矛盾。</div><div> 文化部团泊洼“五七干校”的成员都来自文化部所属的各个协会如作家协会、音乐家协会、美术家协会等等,这里专家成群,名流如云。我两次探亲去过团泊洼干校,发现这里很多人邋里邋遢、其貌不扬,可是一打听姓名——郭小川、吕骥、王朝闻、吴祖光、新凤霞、华君武、丁聪等等,谁的名字都如雷贯耳。</div><div> 文化是丰富多彩的,文化人的性格也各不相同,同这些人打交道可能更需要修炼老道、城府涵养或许是足智多谋,而母亲的直率任情、火辣性格却常常做不到,加上在当时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不能包容体谅,性格和秉性的差异被扭曲和放大,母亲在办公室干得不痛快,提前离开了那里。</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文化部团泊洼五七干校劳动场景,左一为母亲) </h3> 1976年,母亲结束了团泊洼干校生活,分配到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院资料馆工作。<div> 重新工作没几年,母亲就开始闹病,几经折腾、反复检查,最后确诊为重症糖尿病。母亲的豁达乐观,有利于克服生活中的困难,学会了打针,眼睛不好也仍然坚持自己注射胰岛素;而母亲的直率任情,却不利于控制疾病发展,比如治疗糖尿病有一条原则是必须控制饮食,母亲刚开始还比较注意,但看到疾病并没有明显好转后就耐不住性子了,吃东西随心所欲,加上四川人口味浓重,疾病逐渐加重,先是两条腿肿胀脱皮,最终导致双目失明。</div><div> 对于母亲疾病的发展,我们心情很沉重,而母亲却始终保持着率真乐观的情绪,甚至是有点不在平,多次说她不惧怕死亡,比起那些在地下斗争中牺牲狱中的战友,自己很幸福很知足,并说一定要头枕一颗绿树躺下……</div> 一眨眼,母亲去世已经十年有余,她头枕的那颗松柏已经长大成荫,郁郁葱葱。<div> ………… </div><div> 有位名人讲:“母亲是本翻不尽的大书;母亲是座看不尽的远山”,而我的母亲好像没有这么伟大和神秘莫测。工作上的母亲建树不多,生活中的母亲也不是完人,她的率真时常也会与我们这些儿女们发生摩擦,可是就是这些矛盾使我们对自己母亲的印象更加鲜明深刻,更加思念有加。</div><div> 我的母亲,就是一位用人间母爱哺育孩子们健康成长的普通妈妈。今天,虽然她养育的这些孩子们都一个个渐渐老了,但我们的感恩母亲之心一一永世不会磨灭。</div><div><br></div><div> (徐纪新2016年记于母亲节)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