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九眼桥-大川的前尘往事

哥本哈根的猫

多年以后，徜徉在科华北路肚子刚被昔日同窗用新颖的九宫格火锅塞得满满当当，许久未经麻辣红油考验如化学试纸般准确的娇羞肠胃略有不适，却想再多尝一口肥肠粉或“串串儿”而又无可奈何的你面对人生三急之尴尬将会回想起：课程结业考试在即，酷爱双扣的小伙伴们在锦江水畔\望江楼边\竹林深处某所茶馆疯狂背诵复习要点那个遥远而沉闷的下午。不远处激烈的麻局发出稀里哗啦洗牌声没有缓解素来三心二意的莘莘学子的心理压力。珍贵的复习要点和传说中的必考真题在脑海里交相辉映。从那些开课以来基本保持崭新的课本和稀疏字迹的课堂笔记所引发出深远影响，就好像若干年后你自驾在北美大陆东西海岸间，导航发出的“turn left，turn right......”让平日在国内自我感觉良好的你手足无措、浑身酸爽而欲罢不能，在焦虑不堪、进退失据的日子里总想同曾教导过你的CUST老师们执手话说当年，共同感慨改革开放、祖国昌盛、经济腾飞的成就以及自己当年的无知而无畏和师长们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怀赤子之心携青春向你走来，成都-一座意外抵达却一生难以离去，一座让我掉下眼泪和依依不舍的城市。

图说：成都最具魅力的文化名片-露天茶馆

***缘起***

四川大学源于1896年四川总督鹿传霖奉光绪特旨创办学习“西文西艺”的四川中西学堂 。甲午年大清被昔日跟班日本胖揍后终于觉醒。“体用”论被证伪，为保住祖宗家业请来“德赛”试试。中国第一所现代大学---北洋大学创建于1895年10月2日，数月后办立新学诏书传至四川。全国很多知名“985”前身都在这个历史机遇下建立，翻翻那些靠谱学校的校史，你会发现大家的生日前后都差不多。民智大开，民族甚幸！

图说：鹿传霖（1836-1910） 川大、科大本是同根生，分分合合，近一甲子一个轮回。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而分立；1993年，两所蜚声海外的重点院校再次合并。不得不说，历史悠久、实力雄厚、跻身“八大”的CUST消失于历史长河，一亿人口的经济强省未能拥有一个独立像MIT那样的全科工学院是一件遗憾的事（2019年全球GDP排名，四川省超过第21位的瑞典低于瑞士）。历史不容假设！让我们展开画卷，共同回忆那滚烫而青涩、单纯而美好的20世纪80年代。 图说：八大工学院

作为一个学生而言：小学时候觉得忘带作业是天大的事，所以清晨到校见到班主任总是提心吊胆；中学时候觉得考试不及格是天大的事，所以考场上总是悔恨交加、小心翼翼；大学时候，觉得被迫跟喜欢的人分开是天大的事，所以躲躲闪闪不敢恋爱。

走过大半生到现在回头看看，那些难以跨越的山海，其实都在不知不觉中轻松跨过；从前以为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最后也在时间的流淌浸润消解下，慢慢被迫接受；以前认为不能离开的人不能放弃的事，其实也可以做到断舍离。

图说：秋叶

当各种历史大事轮番上演推动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时，也许年轻人在那个激荡年代因冲动或幼稚错过不少好事，犯了不少错误。但三十年后回头看当年那些所谓错误如今算得了什么呢？因为青春相伴，记忆显得那么美好。唯有诸多错过令人唏嘘长叹。哥猫有云：因为青春缘由一切皆可原谅！任何经历都是财富，错过乃至错误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否则老来何以话说当年？借用潮汕人一句谚语：听过不如见过，见过不如干过，干过不如（干）错过。只有犯错才能让一个人记忆深刻，南墙才能让你我痛心疾首。

图说：毕业30周年聚会的昔日重现，没有刻意摆拍却发现每个人的pose是骨子里的。

***入川***

恰同学少年！从家园到故园。

26年前风化正茂的元、丽和我考上了成都这所大学。历经高考的幸运儿们在火车站送别亲人后，就一直是车厢中最兴奋的旅客。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走过的长途旅行，每个人都憧憬着未来，大家聊的都是新鲜事儿。

一夜无眠，伴着铿锵节奏的车轮声天渐渐透亮。车窗外黄土高原的濯濯童山变成了天府之国的山清水秀。阳平关、昭化、江油、马角坝、青白江，以后这些偏僻地名耳熟能详，一年复习好几趟。

四川是人口大省，当时重庆还没有被直辖，全省总人口一亿多。火车越接近成都，上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尽管车厢过道都塞得满满的，仍有小贩艰难地穿行叫卖各种食品。

进入四川盆地后就很难见到太阳。丁丁同学说蜀犬吠日，儿童时学习的成语终于同现实对上。伴着铁道两旁无尽盛开的粉红色夹竹桃花，火车抵达成都火车站。顺利找到新生接待点，一个校巴直接将我们从火车站送到了学校的报名处。全部新生在学校东门旁边的食堂报到。这座食堂由于平坦宽敞，以后兼做羽毛球馆和舞厅。二十年后我们回到学校，东门不知去向，这座食堂也不复存在。返校怀古，我经常在操场向这个方向远眺。深感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图说：夕阳西下

图说：一教一角

递交录取通知书，体检后到系办挂号。系上的老师分配寝室。北方叫宿舍，南方叫寝室，以后须入乡随俗改口叫寝室，大学的用语很文雅。

三舍的102寝室是我大学期间第一个住处。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还有很多“尘土”飞扬，后来知道那是霉变菌类的孢子，也是强烈致癌物质（食品系的同学们以后会更深入地了解这种人类大敌）。房间阴暗狭小，两边各两张高低床，中间两个厚重长桌相接，窗户被一丛巨大的竹子盖得严严实实，整体观感如同一个山洞！令人激动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启！ 图说：人民公园的神秘所在

已经有一位同学先到，他的行李扔在寝室右侧的上铺。一个小小的被子裹得像绿色粽子一样，事后知道那是磊哥的财产。南方同学的铺盖都很轻薄，完全不同于我们苦寒之地的来客。“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父母怕孩子被冻着，给远行学子们准备的行李都很庞大。

三位新人再次集合一起去食堂用了大学第一顿晚餐，初见CUST的饭菜票感觉很新鲜。厚重的牛皮纸制成的五角面值菜票让“新鲜人”（freshman）充满了信任感。我们在中学都已经驾轻就熟学校食堂就餐程序，没有出岔子。随后迅速融入了各自寝室和新同学的圈子，以后大家很少能聚在一起吃饭。

当天夜里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度过，阴暗的灯很早熄灭。开始过集体生活了，曾经灯光像兜里的火柴一样随取随用，很不习惯光明被控制在别人手里。宿舍里蚊子多得惊人，品种往往是那种传染疟疾的花腿亚洲虎蚊。好在按报到通知的温馨提示准备了蚊帐，高低床上粗大的钢筋支杆令人信赖；拉开抽屉突然跳出几只从没有见过的硕大黑色昆虫，后来知道那是可以在太空生活的“大强”。一直期盼旁边床上行李的主人能及时出现解闷，设想了他的音容笑貌和两人的开场白。

第二天清晨孤独的我怀着中学生的心态摸到操场耍了几圈单双杠，阴沉闷热空气下大汗淋漓，不禁怀念北国的蓝天白云和秋高气爽。回到宿舍，为群、海峰、丁丁、淘淘陆续报到，最后抵达的是川内永远不慌不忙的小林同学。当夜102宿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齐装满员、熙熙攘攘，同昨日的江湖雨夜、灯枯油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大相径庭。

初入大学碰到几个有关生活自理能力和面对逆境如何图强求新的迫切问题。

我和元身高185，丽几乎175，我们三位结伴同行出门采购生活用品，总被当地小贩报以高价而苦恼不堪；每周面对仅有的几件脏衣服束手无策，要么洗完挂在窗外干不了，要么实在没有勇气冒着刺骨严寒手搓湿漉漉的脏衣；忘记续补牙膏和洗衣粉是常态，用的时候尴尬求同学出借；运动场和浴室、图书馆、教室、食堂总是人满为患，如何错时错峰是个大课题；大学生显然有远高于中学同学的平均智商，各种显露智慧的奇葩事件层出不穷；工科院校惊人的男女比率，不懂得如何欣赏女同学美的我深深怀念那男女数量平等的高中时代。

北人异地湿润南方就学第一年须适应一段时间。一楼寝室特别潮湿，隆冬时节房间内非常寒冷，伟大的蟑螂都奄奄一息，很多同学们罹患冻疮。那一年四川的冬天极冷，考高数时候，我发现液晶计算器的计算速度都慢了很多，通过这个案例明白电子运动速度的确受温度影响很大。有一次在一教台阶教室上课，无意中听到自己的膝盖嘎嘎作响，后来才明白自己罹患关节炎。多年以后到华南工作，冬病夏治，关节炎才慢慢痊愈。没有暖气的冬天对四川人民是有些苛刻。

毕业二十多年后，我的川内同床好友丁丁从加州回国，他认真告诉我说终于理解为什么我当年如此抱怨成都的潮湿天气。

图说：1991年深秋

大部分同学刚从高考中拼杀出来，都想先玩一玩，休养生息。淘淘同学是湖湘才子，才子洗脚时候随便翻翻书就把当天的课程全部搞定。我们其他人都是玩了快一个学期，最后考试时候临时抱佛脚。复习备考时候学习紧张，“压力山大”，我好几次梦中身处高中考场而被惊醒。

我和学霸淘淘都喜欢一首非常冷僻的歌曲《银河铁道》。我俩毕业后相互杳无音讯，2002年通过搜狐同学录留言发现两人同在深圳蛇口生活数年，居所竟然相距不到2公里。遂用珍贵的手机约好在人人乐对面的湘鄂情首店装作不期而遇（从湘鄂情到中科云网那又是一段燃情岁月，2020年后爆红的预制菜竟然也同当年蛇口这个草台班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淘淘已经从欧洲和南美工作多年回国待提拔，而我正策划一个创业项目。一切皆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当时因国企脱困而股市一熊到底，几乎没有人相信股市能带来财富，为祖国拓展经济边疆在海外打拼归来的淘淘不惧深圳夏天的炎热，将笔记本放在冷水袋上散热，仍天天坚持看盘。淘淘谈起大盘和个股走势眉飞色舞、如数家珍，当年一起同过窗、扛过枪、过大江的火爆脾气没有丝毫改变。我当年对淘淘的评价是在国外待傻了，竟然相信股市有黄金。淘淘有一个公司发的袖珍上网神器，网速飞快。我把玩这个小小形似钥匙扣的东东好生羡慕。后来知道淘淘那家公司叫华为，而淘淘手上这个神器背后涉及的技术以后彻底改变了中国和世界的通讯市场格局。淘淘现在运营一个盘子很大的基金，业绩非常不错。“股指反着买，别墅靠大海”，淘淘做到了。每一次经济危机对他而言都是机遇，我们管他叫淘菲特。

图说：LOMO风格

3舍西边尽头是面积巨大、人口众多的120寝室，班会经常在那里举办。在120碰到了爱下象棋的波哥和相锋、洪哥，我们迅速熟识。以后我们因棋结缘成为一生挚友。总喜欢创新招玩“飞刀”的波仔后来远赴加拿大，天天忙于编程创新，如今不知还下棋否；执着的锋哥横扫网络、快意江湖，跻身国内一线棋手行列。深圳文化广场上挂大棋让双马连斩数挑战者震撼千军，我等已望其项背，望尘莫及；经常能在北京见到在清华读MBA的洪哥，不苟言笑的洪哥当年屏风马防守开局挫了多少高手锐气，但毕业后从没有见他提起有关象棋的一招一式。也许象棋就是他的初恋，心有灵犀但不能多提。

时光飞逝，大二时候搬家至同楼307房间。三楼不像一楼那么潮湿，一楼窗口的茂密竹林在三楼恰是春风下摇曳的嫩绿叶梢。桌上四处乱扔的课本映衬窗外大丛郁郁葱葱的竹叶，颇有“门对千棵竹，家藏万卷书”的意境，对于北方只见过类似粽叶的同学这也算一个福利。顶层无限风光的副作用就是漏雨，外面下大雨宿舍下小雨，我只好在下雨时候将脸盆搭在蚊帐上截流天赐圣水。担心深夜熟睡时候蚊帐不堪重负而水漫金山，好在这种事从没有发生过。

楼道对面是苦难的大四87级寝室，亲眼见到他们离校时候的肝肠寸断，很多情侣因为毕业分配被棒打鸳鸯而哭红了眼睛。一个漂亮学姐顶着男生异样的眼光天天到对面寝室找她的男友，每次都很焦急地怯怯等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学姐对男友的态度就像我国农业部门对待夏季台风的态度，望穿秋水怕他不来又怕他来了乱来总不如自己上门自主可控为好。学姐男友很“稳”得起，分手在即显然没有安排好下一步进程仍天天忙于打牌喝酒。这桥段都被我们看在眼里，从而对所谓“渣男”有了深刻而具体的印象。长大以后方才明白，沧海横流、大浪淘沙，风云风月，区区小我们成为“渣男”往往也是被迫于形势。

常言道男人就像甘蔗，往往先甜后“渣”，也许时间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君王才能证明很多“渣男”们的清白。

图说：三十年后我回来了

三舍离学生活动中心很近，也就意味着离食堂很近。活动中心一楼的食堂规模很大，有近百张桌子，大厅窗户边上是保存餐具的小格子。活动中心开饭时候十几个菜一字排开，师生在每一位白衣师傅前排队，频繁翻台的流水席蔚为壮观。尽管川大作为南方高校，但食堂经常提供水饺、面条等北方饮食，令北国来客们胃口大开。
天府之国物产丰富，食堂餐饮品种花样繁多、物美价廉。我在北方高校就读的高中同学用餐时候偶遇一片肉都要欢呼一下、四处晒晒后再吃，而我们四川高校学生往往嫌饭菜太油腻，从菜油到动物油不是那么容易适应。“这世界总是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又得到太多”（郑智化），我们很幸运，这一次属于得到太多的那一拨人。 图说：繁”花“似锦 大三时候搬到东门旁边的新七舍。参考当时国内各个大学的普遍条件，新七舍条件超棒。小房间住四人，大房间住六人，每层有单独的冲凉房。每人配备一个小桌子和小书架，算是有了安置隐私的硬件。每个寝室都有宽敞的阳台，阳台布置有专门水泥预制放盥洗用品的架子和晾衣服的杆子。不得不佩服当时校领导的眼光和魄力，地处西南一隅高校的住宿条件好过很多京沪一流大学。

1992年是波澜壮阔的一年，邓公在深圳写下“深圳特区好”几个字后，突然间兴起全民经商。我们班级在三楼的寝室靠传达室一侧，在阳台上可以清晰听到楼下传达室的电话通话声。那时候还没有华为、中兴，电话通讯是奢侈品。整个宿舍楼就这一部珍贵无比的电话。经常有学生中的老板对着电话大吼：“钢材好多钱一吨？盘园还有没得？”，仿佛人人都做着很大的生意 。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默默地按部就班继续在轨道上运行，有小部分学生已经急切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相信这部分同学很多人在后面的20年风云际会中成长为企业家，他们为社会进步所做出的贡献是决定性的。

图说：如今学生活动中心食堂内景（摄于2013年）

东门校外小店的老板千姿百态，有神气得不可一世的，也有唯唯诺诺小心招呼客人的。世间百态！

七舍校外一侧是二班兄弟们的寝室。楼下是底商和一排排卖小吃的小贩摊点。拿一个小篮子吊五毛钱或一张菜票下去，小贩就放一个刚出锅的正宗彭县军屯锅魁在里面。烫烫的，吹一吹，那沁人油香直入鼻孔。入口外焦里嫩，嚼起来嘎巴嘎巴响，花椒的颗粒刺激味蕾，美拉德反应的香气直冲脑门。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多巴胺带来的愉悦感。

别班同学也经常去尝试这种方便的特快业务，不用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穿过宿舍走道在阳台大吼一声即可落单。

据说东门校门口锅盔摊点的老板--母女两人来自河南。因为儿子在川大读书，他们举家迁徙到成都陪读。攻克了四川锅盔制作秘诀后，生意相当不错。在那个户口决定口粮，农民被深深地束缚在土地的时代，我们听到这个故事都感慨万分。

七舍楼下的学校东门是学校周边最热闹的商业区。无数的饭馆、录像厅、游戏厅、便利店挤在这里，多少同学在这里迷茫乃至醉生梦死。后来有同学坚持认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受到了七舍地理位置的影响，也许这就是以后同是西部“985”院校的兰州大学有了艰苦的“情人坡”的原因。

个别同学失恋后的业余排遣就是在校门口坐在椅子上超然看着熙熙攘攘而来的众生。七舍东门商圈就是一个强大的心理诊所，“中国病人”面对活色生香的花花世界，很快选择活在当下，迅速治愈刷新，满血复活后投入下一场更加轰轰烈烈、注定是“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的恋爱。当然，也有很多痴情少年永远没有走出那段感情的闭环而纠结一生。科学家说每个人面对感情的不同态度其实来自于遗传；复旦大学哲学教授王德峰总结人生六件事是人生必有的命运，值得一读。

图说：即将被拆除的故园--七舍

东门外有很多借书店，办一张所谓的卡就可以借阅书籍。当然书都是学校图书馆无法收录的娱乐书籍。例如怪异的武侠全集、缠绵的爱情套装，金庸先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系列很抢手。还有人温习中学时候看过的琼瑶精品。“爱情是永恒的文艺主题”，青春相伴，“少年们”往往被感动得死去活来。从实践上升到理论是职业革命家对人类的巨大贡献，而空有理论无法实践对少年也是一种痛苦甚至折磨。

30多年以后，已经为人父母的我们看到两小青梅竹马，短暂假期数万公里跨越山海的双向奔赴。我听到都觉得美好，深感社会进步、国家富强。

小酌后听某一“骚年”感慨地说曾经有一份校园恋情摆在眼前触手可得。他当时迫于校规校纪没有珍惜，现在觉得自己是个“Sb”。我认为他是另外一种意义上误人青春的“渣男”。

无所事事的男生有时候在七舍向下张望，顺便给楼下经过的女生按容貌和身材打分。真的很庸俗！“每个人都有心中的哈姆雷特”，一般分歧大于共识。现在想想当时是多么无聊，青春的荷尔蒙无处发泄，有药能治吗？

图说：2010年聚会七舍

毕业20年后回到七舍，正赶上七舍拆迁，只有一楼几个寝室有人值班。班长体贴得将聚会地点安排到了七舍对面的校园餐厅，遂多少往事忆上心头。这次聚会中，穿过17年的时间隧道，我再次见到了思念已久的松哥和昌哥。相识时候国家贫弱、人民困苦，相逢之时祖国繁荣昌盛，各行各业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人间有情。我们作为工科院校毕业的建设者有幸侧身伟大的时代和人类最大的工业化进程，不负此生，深感自豪。

毕业30年后再次走访七舍，在曾经七舍遗址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流连迷茫。昔日东门已经如同资源枯竭的城市一样位于主干道的尾闾，门可罗雀。唯一证明它曾经是口岸的证据---一个丰巢快递柜卓尔不群。自欺欺人的所谓无接触配送：校外的快递小哥争先恐后隔墙利索地将一个个快递塞入丰巢，校内青春男女潇洒地一手端咖啡一手扫码打开自己一侧的舱门然后轻快漫步人生路。赞叹行政力量可以简单地一手抹平当年曾经的繁华而不留痕迹。

图说：熊猫馆（1舍 摄于2013年）

条件相对较好的一舍是女生宿舍，俗称“熊猫馆”。能在管理大妈的眼皮底下勇闯“熊猫馆”的男生都是我们崇拜的对象。我的室友“汪汪”同学的理想是在一舍下面端起爱情冲锋枪--用心爱的吉他畅弹一曲后，盼有一个或多个女同学被其琴声征服。我估计“汪汪”当时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后面的事儿，成为“渣男”的概率很大。“汪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偶有熊猫馆里活泼的女生在阳台上叫好点歌，乐队成员喜不自胜，击掌共勉。毕业数年后“汪汪”的熊猫馆小夜曲乐队中崛起了一个全国知名的大歌星，这位教父级别的天才引领潮流、笑傲江湖。我窃以为某种意义上是嘲讽八十年代的选拔制度。“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图说：AI处理

图说：远眺一教问斜阳

一教是学校著名的地标，其建筑风格带有明显的时代烙印，由梁思成先生参与主持设计，带有鲜明的大国建筑特征。

参考1934年同样由梁思成设计的北京市东城区沙滩北街乙2号旧北京大学女生宿舍-体现西方现代功能主义风格的典型作品。你会领悟解放后建国初期国人继往开来的雄心壮志。

一教设计很讲究，沿台阶直上二楼才是教室，教室都配备豪华的木地板。台阶边上的扶手上都放置着时令鲜花。秋季的悬崖菊是北方不容易见到的风景。席慕容有一首作品叫《悬崖菊》。摘录部分如下：

如雪般白

似火般烈

蜿蜓伸展到最深最深的谷底

我觉得这首诗很好地诠释了挂在一教门口的校训。

无以百川，何以深谷？

无以胸怀，何以海纳？

图说：冬日一教后门（摄于2005年）

图说：毕设团队主要成员@一教门前的草坪（摄于1993年）

图说：夕阳

二教和三教之间主干道两侧是两个宽阔的荷花池。每到夏天，挺拔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漂浮的睡莲濯清涟而不妖。自由的鱼群在水中游，三心二意的红蜻蜓不时落在叶尖上小憩。晚上自习期间，蛙声此起彼伏。有一次自习，突然蛙声不再，偶跑去一看原来后勤部门用石灰清塘。看着还在挣扎的青蛙和翻着肚皮的鱼虾，心想这也许就是命运吧。“一岁一枯荣”，时不我待，少年应努力学习。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实践往往同愿望大相径庭。

罗翔开玩笑说教育法载明学生应努力学习完成课业任务，我们天天违法而不自知。

图说：三教前荷花池（摄于2013.7，我很喜欢这种过曝的小清新感觉）

我们系所在地-三教是典型60、70年代的红砖楼。很多专业课在那里安排。一楼大门口贴着系上的各种通知，见到系上的老师特别亲切，到那儿仿佛就到了自己的家。
五教是一座新教学楼。作为电化教育中心，楼顶有抛面天线等卫星信号接收装置。其名气颇大的101教室一般安排公共课。公共课的老师不爱点名，101教室两个宽敞的大门又特别适合心猿意马者临时翘课。每逢难得的晴天，意志薄弱的同学往往要溜出来享受阳光。顺带早早午餐后回宿舍小憩。

图说：金字招牌

图说：特写三教前的荷花（摄于2013年）

从一教的古典大气、三教的简朴寒酸、五教的新颖实用到最后水电学院、城环学院的现代气派，折射出建国以来的政治、经济发展轨迹。

图说：五教学楼101教室（摄于2013年）

图说：老图书馆（摄于2005年，据学长们说历史上还存在一个“老老”图书馆）

（摄于2013年）

每年春节后往往来不及过元宵节，外地同学就告别亲人启程返校。他们利用各种交通工具（包括我心心念念的轮船）进入四川盆地。蜀地春早，一般过年前后就已经春回大地。杏花春雨，骏马西风。四处花团锦簇，桃红柳绿。沿途农人们在田里辛勤劳作，渔夫在江中钓鱼。远处团团绿竹掩映下的民居飘起袅袅炊烟。一派安居乐业的田园风光。
夏季的天府之国，气候温和，降雨量大。成都狭窄的街道，高大的梧桐树遮荫蔽日。暑假回来，学生活动中心门前的草能长一人多高，特别显眼。开学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师生除草。
秋季是最宜人的季节，桂花、菊花次第开放，香飘锦官城。气温不冷不热，但夜雨颇多，经常“巴山夜雨涨秋池”。

图说：川大新貌（摄于2013年）

冬季比较“恼火”，室内潮湿阴冷，室外反而相对气温更高一些。我曾漫步校外一条小巷看到两个老太太不惧寒冬在街心花园下围棋，淡泊从容。江姐同志如果没有牺牲的话，应该同她们年龄相仿。这片土地有太多故事，四川不愧人杰地灵！

刚入校不熟悉情况不敢跑太远，偶一般在九眼桥一带活动。如今这里是著名酒吧街，地位同北京的三里屯、上海的新天地、广州的珠江新城。曾经一个男人在这里的遭遇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

九眼桥是成都东南部的交通中心，34路可以从东一环抵达火车站，25路和27路走一环路西半部分环线。往北是牛王庙车站，那里有2路和5路电车。出校门去商业中心--盐市口、春熙路非常方便。四川多美女，经常有人后悔来川之前结婚早了。很多公交司乘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女司机开车大胆泼辣，有一次一辆半挂铰接大公交转弯进站差点撞到我，身着时髦牛仔外套的美女司机急刹车发现一场虚惊后扑哧一笑冲我飞了一个媚眼就轰着油门一把方向蹭过去了。她快速大幅打方向舒展而熟练的姿态仿佛奥运会上的女子艺术体操，被吓呆的我矗立在原地迷茫很久，真想当时就下聘书娶了她；个子不高的圆脸短发年轻女乘务员怀抱着厚厚的票夹挺着大胸脯挤来挤去，到每一位乘客面前卖票。真的是肩膀左右开弓，勤快报站的同时硬生生凭力气挤出一条工作通道。乘客谁在哪里上车、下车、票价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票员也上到双层公交的上层去卖票，上下穿梭，真是服务到家。一般人吃不了夏季高温下连续几个班次的苦；大公交趴在拥挤的车阵里等红绿灯，车辆启动时候票员往往狂拍车帮制造噪音提醒路边的行人和自行车流离公交车远一些。娇小柔弱的她们能制造出那么大的声响，这是多么厉害的“铁砂掌”啊；司乘守土有责，票员经常面对有逃票事实的“坏人”给与痛斥，“有理、有力、有节”。这可是北方和江南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线，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四川数一流。全国也就湖湘地界的女汉子可以一拼。香港的所谓英式双层车还刷“禁止企立”，简直弱爆。

图说：南门冬季银杏

***学业篇
大一时候学校突然搞公共课双向选择，面对长长的备选榜单“新鲜人”无所适从。很快得知王从云老师的高数课非常吸引人，场场爆满，晚到的同学只能站着听课。四块大黑板，通过滑轮上下移动。上大课对老师而言是脑力也是体力活动，王老师口若悬河、思路清晰，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我其他课程都不求上进、唯独高数是亮点。在王老师的教诲下，自己求学思考过程中颇觉三昧。有一天突然明白牛顿为什么命名自己的开创性著作为《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而没有命名为《微积分》或其他。现在的数学教育太枯燥了，我建议以后修高数时候同时修数学史。培养学生主动做脑力体操，用极限和变化率来思考变化。毕竟这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变化。
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才有可能知道我们去哪里。“数学是上帝用来书写宇宙的文字”，数学永远来自于人类的实践和思维，也许这就是数学的哲学意义。
高数结业后，我们102寝室的同学曾经结伴去王从云老师家里做客。王老师拿珍贵的西瓜来招待我们。他的女儿非常漂亮，我们惊为天人。

胡义老师教我们专业课《工业造型设计》。他风度翩翩，气场强大，永远是舞台中心的主角，也是我们的偶像。他的女儿是另外一位天人，恰恰是我们的同班同学。胡义老师教会了我如何欣赏建筑之美。在那所浓重的工科实用主义气氛中他给我们带来了难得的人文气息。我们从苏式教育的螺丝钉最终转变为一个具备全面素质的公民，某种意义上是胡老师启蒙所赐。

那时候有几门课，无论大家怎么认真复习都无法取得高分。大部分同学的分数都是70多，挂科者无数。想想课程有多难，其中就有《自动控制原理》、《大学生思想教育》。再次感谢王从云老师，这个名单里面没有高等数学。

图说：大邑安仁明轩书屋

金工实习给了我们工科生第一次接触生产工具的机会。大家利用车床和锉刀给自己做一把小榔头，期间事故和故事无数。我曾亲眼目睹某帅哥没有拿下卡盘扳手就启动了车床，扳手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胸膛。帅哥像中枪的战士一样捂住胸口沉着按下启动键然后呼救；亲手制作的锤子模样光鲜，后来才明白，为了加工方便，锤头的材料很差，更没有热处理，基本没有实际使用意义。以后宿舍到处扔着质量拙劣的锤子，仅仅搬过一次家后就荡然无存。金工实习最后的节目是去都江堰宁江厂参观，大家顺便去青城后山旅游。“青城天下幽”，流泉飞瀑、栈道深潭，岩壁青苔和柔美兰花相映，景色优美。我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班级集体外出活动，男女同学逐渐开始有了接触。“相逢、相知、相恋、相亿”，情丝缕缕，情路漫漫，更有“此恨绵绵”。

大学四年最美好的时光---生产实习于大四上半学期展开。实习地点是著名的第二汽车制造厂--现在的东风汽车集团前身。来自全国各地高校的青年才俊们齐聚三线重镇十堰市。在十堰曾碰到兵器工业部的某校学生，他们的专业是“一枪二炮三导弹”；在发动机厂的一条生产线上，车间领导把一个自动翻转发动机缸体毛坯的传输机械特意停用，一个应届的清华大学汽车系的毕业生在那里艰苦地来回运输并翻转缸体，他要干8个小时重体力活才能下班。他邀请我去他宿舍聊聊，可惜那时候我很忙；在某车间，我们见到了当时还处于保密状态的康明斯“六平柴”样车。这个车型在随后的10年风靡大江南北，让不少个体户赚了大钱。前不久我去西藏，还能见到这款老爷车在高原发挥余热。技术落后在高原反而有一定优势。 很多东部的同学直接从家乡赶赴十堰市，我是返校后从成都赶往十堰的一批人。学校统一买票集体出行省去操心。立秋以后秦岭大山深处夜晚已经比较清冷。大家着装还是夏季的单衣单裤，火车嘶吼着穿过秦岭的一个个幽深的隧道，航行风吹的人直哆嗦。欢欢同学坐在我对面，怜香惜玉的我主动要帮忙关车窗，她坚决说“no”。她是一个视新鲜空气重于温度的漂亮女孩，就这样迎着冷风坐了一夜，令人敬佩。往后二十年我都一直琢磨她当时在想些什么？ 图说：生产实习周日期间在秦岭大山里的小溪中摸鱼

实习期间天天都是火红的燃情岁月，白天参观访问交流，晚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人花前月下，有人觥筹交错。偶尔抽点时间干点正事---撰写实习报告。休息日有人去水库游泳钓鱼，有人爬山登高。每个人都有无穷的“正能量”需要释放。

记得实习期间恰逢中秋，大家去水库赏月。恰风轻云淡，天上月圆，地上萤火虫飞舞。一轮明月倒映水中，渔火点点，渔舟唱晚，好似现在春晚舞台上的LED背景。工程师们顺手在路边抓了几只萤火虫研究其构造，因没有容器全部放生；更有胆大的南方同学脱衣中流击水。水库太大，找不到任何一个“鬼影子”。月下只听众游者大呼过瘾。

实习宿舍门口有一个标准的灯光球场，刚好利用地缘优势同华东某校举办了篮球友谊赛。别看我们这几条枪，在十堰市我们可是代表万人的四川大学。在两班美女啦啦队的助威下，几个队员都拼了，开局顺利，中场仍然比分胶着。临近结束，我队落后几分。女同学们组成的啦啦队这时候大显神威，精神原子弹真管用。对方没有顶住，关键先生临终场一投，“四川队”艰难地取得胜利。比赛过程腾挪跌宕，这是每次同学聚会都要提及的桥段。

同其他学校踢了好几场足球，输赢都忘记。丰哥和琦哥还作为外劳球员“带粮带枪投靠”被编入二汽某分厂队伍参加比赛。

位于三线的第二汽车制造厂由东北一汽援建。我们有好几位同学来自二汽， 我很喜欢他们带有悦耳东北味道的口音和卓尔不群的气质。永远难忘做客席间的美食和做东同学父母慈祥的眼神，借此文致以谢意。
CW同学就来自二汽，说话吐字气正腔圆。她现在是我们母校的师长和博士，我很佩服她求学的毅力；海峰远走沪上，目前在一家美资大型企业任职，非常忙碌；诚哥的4S店业绩不错，新近又搞了互联网+农业项目，有人想吃世界上最好的羊肉可以找他。

通过这次实习 ，我深刻领悟了那艰苦奋斗时代的“三线”精神，为一年后自己从学生顺利转变为工程师、从学校人转变为社会人奠定了思想基础。 我的毕业设计的导师张流富老师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他经常骑一个老28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款式过时的黑皮包。他是那么和蔼，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
我们的课题比较新颖---为全国第一个大型石化企业的磁力屏蔽泵设计一个保护装置。这不是传统的设计作业，很有挑战性。我们这一组男女比例达到了4:3，在工科院校是惊人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组成员都有些个性和底蕴，“没有省油的灯”，方案讨论的很激烈，画了几张似是而非的图纸，最后糊里糊涂就毕业了。波哥被评为优秀毕业生。毕业设计期间，我们小组的讨论和聚餐非常频繁。张老板拿出难得的经费，让我们七位同学到这家著名的苏联援建的炼油厂去考察。实践出真知、交流出成果，不仅加深友谊还收获希望。我们每个人踌躇满志，下定决心颠覆现有格局，一定要闯出一条新路。颇有现在最时髦的团队创业气氛。在实习期间，我们被厂方当作博士团队看待，好酒好菜招待。万事随缘，最后我们小组的两位同学都被国家分配到这座著名工厂工作。波哥还被分配到这个研究所继续他在学校期间的设计。波哥工作认真，能力卓越，取得专利无数。后他远赴加拿大，从此我们只能在线上谋面。

图说：研究所工作照（ 摄于1992）。

同组的YY同学研究课题之余还出手拯救了一只饿得快死去的当地流浪土狗，YY给它喂的是在餐厅里省下来的牛肉。可怜的小狗一生中第一次吃牛肉几乎被撑死。这只西北俗称的“板凳狗”被我们历尽艰险带回了富饶的成都平原。它在火车上因为贪玩而走失，后被乘务员发现锁在煤水间。我们经过时候听到“汪汪”声才检查纸箱发现它已经不在里面。善于沟通交际的朱朱很快说服了乘务员，小狗因此而被拯救。好心的乘务员没有追究我们私运动物的责任。据YY说小狗长大以后在都江堰某个地方成为狗霸，体型比它大很多的狗都怕它。也许为了报答YY的慈悲心肠，这只“板凳边牧”看家护院尽心尽力。

图说：毕业设计小组（摄于1993年）

毕业实习回来没有多久开始毕业论文答辩，喝了一个多月的散伙酒后各奔前程。此起彼伏的散伙饭情节感人。“执手相看泪眼”，相拥而泣，很多同学一醉方休。散伙饭后住寝室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人心惶惶都盼着尽早离校。情侣们同当年三舍对门八七级毕业生一样如胶似漆，享受最后的快乐时光。很多孤独的人闲极无聊吉他弹唱单身情歌或神龙走笔练习书法 ，更有多人疯狂下棋扑克麻将喝酒，我是喝酒的那一波人。

个别同学被组织派去遥远的三线国企、国防基地而给予千元奖励。人生中第一笔大钱随即派上用场。30年后有同学升职管理层才知道自己当年被一万元卖至用人单位。而自己的母校卖人成绩闻名于全国重点高校。

诚哥因为要事在身提前几天离校。班长庆哥领着我们几个同学下楼目送他远行。诚哥短裤长T、孑然一身、双手空空，转身挥挥手，没有带走一丝云彩和一件行李出东校门而去。十几年后在深圳再次见到诚哥。作为好几家知名品牌4S店的老总，诚哥天天亲自擦拭展车以身示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其业务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展业迅速并且多元化。

图说：毕业设计小组（摄于1993年）

很多同学们毕业后的职业同上学时候的专业有很大不同。仿佛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年轻时你不喜欢一件事情，老天以后会加倍补偿给你。正如很多成年人酷爱小时候最不爱吃的蔬菜。

YY毕业设计时候第一次听说防爆电磁阀觉得很新鲜，现在她从业世界防爆电磁阀老大，聚焦行业十多年，四处讲课；丁丁感慨地说上学时每次考英语都犯愁，结果他定居美国操练老外；庆哥上学时候见不得同学被社会上的坏人欺负，带着我们打打杀杀，不妨碍他毕业后日积月累成为国标制定者和上市公司的董监高。他们的产品遍及民用和国防工业；松哥每次都是学期最后半个月才开始读书，他现在是年薪极高的大公司技术总监；朱朱上学时候是游戏天王、运动王子，仿佛焦点太多，他现在是上市公司著名企业的掌舵人；淘淘是个异常理性的、厌恶风险的人，他无法错过每一次危机现在中国资本市场玩的很嗨；欢欢选择性逃离了化工行业，没有想到毕业后职称是化学工程师；又是YY，大学体育课最头疼的是800米跑，现在她是马拉松和铁人三项的爱好者；我从不爱写作文，现在想成为一个专栏作家。还有......，太多的例子。

不甘寂寞的人注定终生寂寞，甘于寂寞的人才能厚积薄发，而历史更垂青后者。

图说：川西民居

***毕业篇***

正式离校的那一天终于到来。早上交还带着最后体温的棕垫，领回十元的床垫押金。一个小时就办理完离校手续---排队签字在露天电影院旁行政楼学生处领一个装有派遣证的档案袋而已。那天成都的天气不出意外不见太阳，但风轻云淡。梧桐树下不长不短的队伍里面没有一个女同学，九眼桥男子职业学院的称呼名不虚传。职男的大行李已经全部托运，所有人在一天之内走得干干净净，所有同窗同桌同房同床的关系在今夜将一去不复返。怀揣派遣证的我们将奔向下一个人生驿站。白天去火车站送行，好几次追赶火车挥手向远行的同窗告别，“记得写信啊！”。

七月的车站到处是送别的大学生，不知道是谁首先唱起来李翊君的《萍聚》，歌声响彻云天。同学们铺就一张张草席和报纸坐在月台。很多冲动的男生赤裸上身作为画布，“画布”上写满了易逝的文字签名。我知道这些今夜就会消失的字迹其实永远铭刻在他们的心里，以后“空余恨，无绝期”。

去往北京方向的列车旅客上车，同学们呼啦啦走一批；去往上海方向的列车进站，人群开始骚动又消失一批熟人。同时有更多的同学携带随身行李进站。去往南宁、广州、青岛、沈阳等地一趟趟的列车汽笛长鸣后启程，直至天色将晚留在月台上的人越来越少。

图说：大邑安仁明轩书屋

惜别时候感情丰富的人泪已流干，情侣们相拥做最后的吻别，女孩子上车后眼里都噙着泪花，泪光闪闪。我们行注目礼，直至火车消失在铁轨的尽头。

真正的主角心里再次默念“多写信啊”！起码一周两封！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车站的管理人员见到太多这种场景，早已习惯，没有人干扰我们。

我乘坐夜班火车去远方的工作单位报到，最后和波哥、柱子离开七舍。二班老覃是重庆人，拿着一个传奇的棒棒送我们三位同学。在此致以谢意。最后一批人离开时大家非常伤感。所有平时热闹的宿舍都大门洞开，床铺上空空如也，打扫卫生的大婶都已经离去，走道上没有一个人。水房里面不再有熟悉的歌声和半裸的猛男。墨迹测试一样的水迹还没有干透，冲凉的龙头依然如时钟一样在滴滴答答。宿舍大楼灯火辉煌而毕业班人去楼空，数个楼层一片寂静。再过几个小时，灯光也将按时熄灭。熟悉的同学们都已经各奔前程，从此人在江湖。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月以后，这里将再次欢歌笑语，主角依然年轻，但却不是我们；此去经年，前浪在“沙滩”上慕然回首，深感韶华已逝，然人间有情。

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桃花潭水，没有浪漫只有铁道。四年青春无数个美好瞬间在这一天戛然而止。从心有千千结到睹物思人，从挥手自兹去到物是人非，时间如烛光一瞬，白发著头，红尘渐远。

1993年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2000年后，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借助搜狐同学录、手机和qq、微信大家才逐渐互相联系到。 从此，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群里发照片，抢红包，偶尔几个骚人感言，谈谈子女教育、社会热点，晒晒运动数据，不亦乐乎。偶尔碰上同学中的“杠头”，性格一如当年，谁也不让，辩论到底。所不同的是旁观者都学会了沉默和隐忍，不再轻易站队成为对方辩友标靶。

图说：成都的排队文化 ***生活篇***

作为狂热的篮球爱好者的我在科大篮球场上有很多的奇遇。球场是个小社会，碰到很多老乡，也碰到很多校外高人。有一生中都没有学会三步上篮的壮汉，还偶尔有外国留学生。见识了其中一名黑人篮球打得是真好。我们彻底感受到那种超强田径能力对所谓技术的碾压优势。球场上偶尔还有白人妹妹，穿着清凉，球风泼辣；真真同学不到1.6米的身高，却经常是盖帽王；强哥是88级的大哥，工作生活上非常照顾我们小弟，篮球场结下的情谊至今令人难以忘怀。



在篮球场边上的田径场经常能看到校田径队训练。其中一个精神失常的同学每天在操场上赤裸上身，无论冬夏。六块腹肌、一身腱子肉表明他可能以前是田径队的成员。精壮的汉子孤单地精心摆放栏板，然后不停地来回跑110米跨栏。据说一场痛苦的失恋造成精神问题。他可能永远无法毕业，按当时政策应退回原籍，但学校一直在人道关怀。试想他已经被家人抛弃，回到家乡际遇会好吗？有时候我在想造成这个废人的那个“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设想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戏剧桥段。那个纯真年代对某些人来说空气是压抑的，青春是内敛而无法放纵的。很多人为爱付出所有却一无所获，偶尔能听到跳楼的消息，大部分缘由为情所困；而现在跳楼诸多是因为钱的原因。 图说：宽窄巷子 当时学校管理很严格，校规载明严禁学生晚归。晚归的同学进学校门、宿舍楼门、寝室门需登记三次。曾经有晚归的大神顺着三舍的下水管道攀爬进入宿舍楼。有备无患，我仔细观察过那个薄弱环节，难度不太大，但那块地方肮脏无比，经常出没一尺多长的老鼠，更是“大强”的乐园。

系上每周一要对学生宿舍检查卫生并评比。我们宿舍经常垫底，为了能招到外校的友好寝室（一般是女生过剩的川师或川音），毛头小伙子们决定捍卫尊严。好几次费了很大劲打扫馆舍以待宾客，意图拿个高分让上门来访的女同学和检查卫生的领导满意。无奈怎么努力获得的最好成绩都是良。细究原因最终重新定义整洁这个概念。具体方法就是什么东西都藏起来。口杯放在桌上，即便是一条线，也比没有口杯要杂乱啊。像苹果Jobs的设计一样，简约就是最美的！以后到了工作岗位，住宿舍也是按这个套路应付检查，私人物品全藏起来，整改又快又灵、百试百爽。我在工厂同宿舍工友是重庆大学的哥们，生活习惯和价值观都相同。经了解，他们重大乃至浙大、上交同我们一样，全国一盘棋。“给我一个足够大的柜子，我将征服任何管理者”。以后自己也成为管理者，逐渐领悟管理其实就是准备不同的“柜子”，按程序和规则装入而已。

波哥的理论是“一屋不扫照样扫天下！” 。

1992年，适逢邓公南巡。“春天的故事”使这些管理措施一夜之间弱化近乎为零。校门和宿舍楼门自由出入，连女生宿舍也可以打个招呼进去看看；学校主干道两旁出现了各种小摊，上门推销商品的同学多了；一食堂旁边出现了私人开办的小作坊提供味道不错的小炒；学校周边背靠“大树”的小公司纷纷成立。校内校外的空气明显商业化了很多。当时我们都视这些小公司为皮包公司，不过不要看不起这些小团伙，20年后的很多上市公司脱胎于此。 写信是打发时光的一种手段。有些同学高中欠下情债，信件就特别多一些。刚入校大家还能坚持向家里写信汇报情况，以后写信就越来越少。收到家里来信，兴致勃勃读完往往忘了回信。现在想想，字里行间浸润着父母的拳拳之心，我们这些被发射出去只会回馈“打钱”信号的“卫星”有愧啊。去学校传达室取信的同学主动到各个宿舍送信，这一般是生活委员的职责。生活委员还负责给我们发放国家补助的饭票。设想你正在上铺看书，34斤用橡皮筋困扎的牛皮纸饭票被生活委员甩过来砸中了你的头。这个月不会饿肚子了，那种幸福感油然而生，感谢国家关怀。坦率地说，每月34斤额定粮食对于小部分男生不够而大部分女生严重过剩。有女朋友的男生每月被女友接济甚至救济更是一种别样幸福。从经济学角度出发，这样的制度安排是鼓励大学生谈恋爱的。多少学子违背明文条例搞地下工作也能被理解。


阿义同学一直担当生活委员这个职位。我们比较羡慕阿义能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入女生宿舍去问寒问暖。 周末的活动是电影、录像或者跳舞。除了有女朋友的，跳舞几乎是唯一能同女生手牵手的机会。当时没有伟大的互联网，跳舞也几乎是扩大异性交往圈子的唯一手段。班上喊出的口号是消除舞盲，大家都乐此不疲地投入练习。学生活动中心的舞厅周末常常爆满，其音响超赞。来自成都各个高校的舞王、舞神汇聚一堂，各领风骚。东门的食堂也开过一阵舞厅，但档次距离活动中心差好几条街。周末的电影是露天的，看电影自带凳子，要早早过去占座。一般是两部连映。碰到下雨电影早早散场，售票处还管退全票，但很少有人去，都嫌排队麻烦。

那时候人都很单纯，碰到感人的爱情片，很多女生默默流泪，散场后都红肿着眼睛。看着让人怜香惜玉。有人说男生看一百部动作片也不能成为功夫大师，女生看十部爱情片一定会成为爱情专家。这也许是女同学爱看电影的原因。

曾有一部日本电影《柏林之恋》，讲一个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留学生在德国的一段感情纠葛，故事情节极其简单，但底下年轻学生们看得心潮澎湃，小部分群众情绪不稳定，痛哭流涕。



学校外面的成都军区礼堂、红星电影院也放映电影，不用靠天吃饭，观影条件也好，那一般是情侣们爱去的地方。希军哥哥写的一手好字，所有的电影海报都是他写完后像地下党一样利用夜色掩护贴在学校各处布告栏。20年后我们才得知这一真相。



镭射录像厅是另外一个消磨时间的主战场。当时港片风靡天下，发哥、德华、金宝、星驰、楚红、曼玉、之琳、嘉欣，就这么几个名角转来转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纵横四海》，《伴我纵横》。鬼片、动作片、无厘头大行其道。一般通宵录像五部连映才一元钱。很多人中午吃饭时候就端着饭碗去各个录像厅看节目单，碰到满意的就嘱咐老板留位。五教也有录像厅，一般是以学外语为名的奥斯卡影展。毕竟20出头的大学生阅历不够丰富，不会解构，很多晦涩的片子都看不懂。可惜的是现在能看懂却懒得去解构。

图说：四川稻城亚丁

2015年我徒步—徒搭318时候，随身带着这个在深圳外贸市场淘到的宝贝--十万马力的铁臂阿童木。拍摄时候用到它，表示我亲临其境。

烟草不可或缺，男人们在一起宁可没饭吃，不能没烟抽。二战时期美军在欧洲战场的战略物资之一就是香烟。香烟曾作为二战后德国民间的货币，也是我们大学期间的一般等价物，可以交换很多东西。从1毛钱的索玛、银杉到黄红梅、红塔山都有人抽。假期返校归来的日子最美好，人人都拿着家乡烟互相换着抽。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可以选择意中人或被意中人选择。刚开学时候，供应丰富，资金充裕，大家都可以自由选择烟草的价位、品种，包括花样繁多的走私外烟。临近期末，恨不得找烟屁股来抽。熊猫同学父母严禁他吸烟，他的烟钱都是从口粮里省出来的。爱科学的他曾经认真地钻研过如何用各种树叶代替烟草自制香烟，试验无疑是失败的。无论他的实验是666还是999次，我们一起向敢想敢干无知无畏的青春和失败致敬。

校外的周边道路属于城市边缘，大街小巷的游戏厅耗费了多少人的青春和财富。松哥、真真经常一个币打通“雷电”，顺利见到关底“boss”后没有喜悦反而很惆怅。偶尔碰到游戏中的难关，进展不顺，拍着屏幕连扔几个炸弹，兴奋中单薄的游戏机都快被摧毁。早期的游戏机大部分是角色扮演或者动作游戏，后来简单的老虎机成了销金窟。不止一位朋友告诉我打算通过打游戏机发家致富。其实他们早生20年，现在真的可以靠游戏动漫产业创业。成都已成为全国最重要的游戏动漫基地，天时、地利、人和皆全。

图说：精彩成都 来自港台的罗大佑和郑智化、童安格、张学友、周华健是当时最出名的歌星。1989年央视播放《潮--来自台湾的歌声》引领了后面几十年的流行音乐风格。后来台湾歌星来大陆发展的越来越多。磁带不贵，同学之间到处借来借去。经常有个别抑郁的“王子”在过道弹着吉它唱着忧伤的爱情歌曲，这时候孤单的我们像欧亨利小说《警察与赞美诗》中的苏比听到来自教堂的琴声一样想到渺茫的前途都沉默不语、暗自伤神。同寝室云哥是一个狂热的吉他爱好者，现场的琴声最具张力。云哥和他的高中同学志刚经常为我们免费演出，随后大家一起合唱。二十世纪末港台文化如日中天，校园歌手们都以能唱好粤语歌为荣。身边的很多歌王一句粤语不会说，但唱粤语歌酷似张国荣、谭咏麟。多年以后聚会去KTV，大家还能一起《风再起时》《风继续吹》，《卡拉永远OK》，可惜哥哥已经远去。最能传承一个时代特征的载体往往是被传唱的音乐，每当听到这些耳熟能详的旋律，激荡的青春历历在目。现在应酬去KTV偶尔唱唱当年的歌曲，年轻的同事们都面面相觑，他们不理解我们当时的快乐；同样他们唱周杰伦，我也不能体会其中的复杂情感。
去学校西边的体育馆看过几次演唱会，轮回（Again）和指南针乐队令人印象深刻。指南针的主唱罗琦那时光彩四射，她后来经历坎坷，没有想到20多年后罗琦再次亮相湖南台《我是歌手》节目，声线依旧；崔健是一个时代的符号，他来成都时候，宿舍里所有的军大衣都被借来出现在演唱会。体育馆边上的电线杆子上都爬满了歌迷。现在可以骄傲地向孩子们讲那时候我们也追星。（军大衣就如同现在红十字会给海南、广东水患后的救灾物资--能铺又能盖，还能用来“装”酷，十几块一件。） 图说：人民公园 成都是我国重要的电子工业中心，东北一环路内的梁家巷有著名的电子市场。为买音乐磁带和电子产品，我经常去逛花圃路。1990年我在成都第一次听到CD（CD格式于1980年由Philips与Sony所发表）播放的《1812序曲》，那是从深圳走私的水货。售价2000元人民币，而当时一个大学生的月伙食费用才40元。CD播放的交响乐层次清晰，乐器定位准确，几可乱真。仿佛一个乐队排在你面前。富裕的成都在时尚和科技方面从不落后。
伴随着数字技术的进步和中国的工业化，经过数十年发展我国已经在全球消费电子领域占据统治地位。前几年在深圳华强北看到国外海员一次购买十几台路由器、数字播放机和手机，深感沧桑巨变。成都和我们都没有缺席这一伟大的历史进程。 图说：回忆是思念的愁

荷花池市场是全国六大批发商贸中心，里面货物琳琅满目，价格低廉。手头不宽裕的年轻学生经常去荷花池批发市场购买日用品。日积月累，每个人都练就了见招拆招的杀价本领。快30年过去了，城北火车站一带依然林立各种大型的专业批发市场。他们在电商时代用自己的精致服务艰难地对抗侵略性极强的淘宝、天猫而暂时不落下风。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很多同学勤工俭学。有歌喉出色的同学去歌厅献唱；学习好的同学搞家教；暑假不回家的同学们为太阳神、三株口服液、可口可乐等品牌搞地推。漂亮的梅老师和华玉妹妹主动结伴去家教。他们在人流密集处摆一个招家教的招牌，热心招揽家长同时心惊肉跳地应付不怀好意的宵小之徒。义哥在旁边像帮会成员一样保护她们。他们就这样一点一滴积累客户资源和个人信誉。不仅解决了自己的客户问题，还向其他同学们介绍家教客源和教学心得。这就是授之以渔，人间大爱。

图说：馋 ***交流篇***
夜谈是每位新生的必经之路，夜谈内容离不开“食色性也”。初到102寝室，大家天天聊的起劲，几个“轴”人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人人都说自己家乡好。为群同学一般都在下铺默默地听。偶尔为群会一跃而起，手舞足蹈地大声痛批我们的幼稚，“图样图森破”，大家再唇枪舌剑一番，经常辩论到深夜。为群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嗜书如命。他经常在新华书店里面一泡一整天，通常忘记吃饭。那个时候新华书店不像现在是开架销售，买书要通过营业员取。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白眼和奚落。他经常不吃饭饿着肚子，省下钱来买书。为群不修边幅，也不整理床铺。单薄的床上堆的全是书，而且都是大部头、大课题，例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资本论》。为群配得上拥有一个私人图书馆，如果能再见到为群，我必须送他一本我最心爱的书。 为群偶尔透露出来的悲惨身世让我听来都不敢相信。为群的一句话：“我一次散步收获2个思想”，这句话令我感慨良久。我和峰哥能看出为群讲这句话时候眼里闪出的光芒。为群的内心是自信和充实的，可惜为群同学在错误的时代上了错误的专业。如果像现在可以自由选择专业的话，不用缴农业税，有一个起码的经济基础，为群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学贯中西的大家。在一个以培养“螺丝钉”为目标的纯工科大学，一个可能的学术巨星就这样在“九眼桥男子职业学院”被埋没。

***朱朱：我带着一同学，因年代久远记不清楚是谁，来到为群的住所。为群兄亲自下厨为我们做菜，记忆犹新的是那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为群兄很用力呀，用了15个鸡蛋，我们为那15个鸡蛋炒的西红柿喝了很多酒。---以上摘自朱朱回忆。
毕业后两年，班长庆哥曾经去镇江走访为群。为群激动地买了好几斤牛肉招待庆哥---他兴奋地忘记了自己没有冰箱。握着班长的手，为群同学拉开一抽屉一抽屉的音乐磁带如数家珍。我们突然意识到为群也是一个音乐爱好者。四年大学期间因为经济原因他没有自己的硬件播放设备而压抑了爱好和情感。毕业后，他有了人生第一份微薄收入，他对音乐的爱好报复性反弹。他不在乎CD和磁带的音质区别，也不屑于向身边的人打听。他在乎的是音乐旋律、节奏、词曲背后真正的情感。他是能同作曲家直接对话的人物，无论时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从文学到音乐，他一定能找到这条隐藏在人类智慧森林中的小径。
尽管为群现在杳无音讯，但我知道他永远是自己意识王国的主人，他永远是充实而快乐的。物质条件和人际关系根本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总有那么极少一部分人超越了他的时代而不被他的时代所理解，这部分人对于物质的需求聊胜于无。他们的命运往往很令人悲伤。梵高不幸，而拉马努金则很幸运。

曾几何时，夜谈被听广播代替。FM立体声广播音色逼真，播音员声线甜美。深夜缠绵的软性话题很对我们年轻大学生的胃口。电台间或放送几首流行歌曲，专业播放和传输设备的音质比磁带好太多。不用再买禁不起保存的磁带，高品质FM收音机人手一台。周日在水房洗衣服，边唱着歌边听收音机，日子很惬意。四川多魏明伦这样的鬼才，有时候电台针砭时弊的报道也很尖锐。象牙塔深处的大学生利用收音机从侧面一点一滴了解五光十色的社会。毕业以后我一直保持听广播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出差，在出租车上我都要打开当地的本土调频电台，那是了解当地社情、地情、商情的最有效手段。曾在广东一个海防前线的繁华县城出差，反复搜索竟然没有一个调频电台，好生失望。技术进步使FM广播已经接近淘汰，面对技术封锁和制裁，相同模式的云端+瘦客户机的架构正席卷而来。

在学校看电视的机会不多。每逢世界杯，在家随时可以看到的比赛直播在学校是要付出一点小代价--花钱去东门外的录像厅。赶上中国队的比赛，学校周边人头攒动就像节日一样。经常半夜突然被吵醒，走道上的咒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搅在一起----国足又输了；难得心爱的球队赢一回，学校外面的酒馆高朋满座，路上常见喝高的同学被同伴架回来。学校当局如临大敌，往往启动应急治安预案。世界杯期间的一个月，很多同学的作息时间同正常人对倒。白天睡觉，晚上看球。赶上关键场次，学校东门看上去人少了很多，录像厅方向不时传来欢呼声。沉闷中偶有惊喜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图说：聚会后满载而归

大学生爱看书，去图书馆占座是必修课。占不到座位的我往往去期刊室。尤其爱看各地的画报和画册，这对我以后成为小旅行家和摄影爱好者大有裨益。我印象最深的一副画报图片是宝成铁路穿越秦岭的高架桥下，几个女孩在花海中的摆拍（花当然都是当年的“向阳花”）；还有北京箭扣长城，大雪初霁后的正北楼如佳人般端正地矗立在c位，周围崇山峻岭环抱。以后定居北京，本人成为“长城控”，几乎跑遍了北京境内600余公里的野长城。

进入高年级，学子们的思维成熟很多也更活跃，社会上学术空气也自由多了。秦锤同学买了一套柏杨先生《中国人史纲》，日日研读。我借阅后发现这本书改变了我的很多观点。锤子总是这样领风气之先，他是一个思考的巨人。锤子在通讯行业业绩压力不小。多年谋面仅一次，甚是遗憾。

大一、大二有一段时间班上兴起了乒乓球。现在的杰出校友帅总和杳无音讯的孝君当时很着迷这项运动。积极投入运动的我很疑惑培义同学为什么有那样高的乒乓球水平，简直啥球都可以救起来。后来明白四川为国家培养了很多国手，地市县有许多乒乓球特长校，人家起点很高！现在张本智和的父母就是当年纵横全国乒坛的那一拨人。曾在新都某中学校史墙看到当时如日中天的陈龙灿的照片。后来陈龙灿先后担任四川乒乓球队和四川大学乒乓球队主教练。陈先生也曾担任四川大学教职，育人无数。

说起帅总，那是我“上铺的兄弟”。偶经常打篮球回来晚了，冷清的宿舍空无一人，惟见我的小课桌上每每放置着他帮我打来的大碗稀饭和数个大馒头；冬天弟兄们也要蹭他打来的开水洗脚。好心的帅总每次都要拎两个大暖瓶，自己用半壶，送一壶半；大学四年他每天坚持晨练跑步，从不间断。我们没有机械闹钟这种压迫人性的道具。帅总就是我们314寝室的人肉闹钟。帅总每天清晨离开房间去教室时候，到每个人床前轻声“morning cal”l，从未爽约。我非常敬佩他的恒心和伟大的人格。

某一天突然发现班上喜爱篮球的三个高手都在我们102宿舍。大家都称呼我们为三剑客。没谈恋爱的三剑客一起去打球，一起切磋球技。尤其夏天打球回来，冲凉后再来一杯啤酒，真是活神仙的日子。三剑客之一小朱的同乡也是篮球爱好者，他邀请我们去省商业学校打篮球。友谊赛的结果都记不起来，能回忆的就是饭真的很好吃，商校美女如云啊（没办法，只会这一句）。小朱是我真正四年从未分离的同居室友，他真诚而智慧。上学时候就非常有商业头脑，曾积极投身于1992年兴起的原始股交易市场。如今他已经是上市公司大型企业的掌舵人。中流击水，前程远大；另外一位剑客是丁丁同学，他风趣而老练，在米帝TMT行业领跑。同学们曾多次组团到加州同他一起出海钓鱼。爱好和兴趣侧面决定一个人职业的高度。

图说：围炉夜话 纯真年代大学生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扑克。从入学一直到离校，双扣永远是学子们的最爱。经常台面上四个人打，上下铺周边一共十几个人观战。考试结束后的当天，从宿舍到楼道，牌桌一个接一个，过往走路非常不方便，但所有人习以为常。我最怕徐伟和保泽同学一起打牌，他们算牌太精准，经常猜出我手中最后的王牌是什么，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大四时候，二班的几个山东同学引进了“够级”打法，打起牌来简直是一门身体艺术。与其说是博弈，不如说是瑜伽或体操。抱着一大把烂牌的对手各种夸张表情和表演，围观群众各种惊呼。

我们的314和隔壁316房间住了几个象棋大师，有时间就一起切磋博弈。曾经同化工系冠军队举办了象棋对抗赛，以5:0横扫之（波，洪，锋，浩，伟出战）。大胜化工系冠军队后挑战科大校队（1胜，2平，2负）。在九二年科大杯象棋赛中，锋和波位居前三，洪因为有事在十六强进八强时未按时参赛判负（象棋毕竟只是他的初恋）。这样的好成绩得到了时任班长庆哥的表扬。锋哥毕业后酷爱象棋，其业余爱好就是在深圳某文化广场上挂大棋同专业选手捉对厮杀。象棋运动在广东直至越南非常流行，不乏专业国手隐于某街头巷尾，但峰哥依然成绩斐然。锋哥另一项天赋就是吃饭买单时候扫一眼就报出金额总数。毕业后多次聚餐，锋哥这个天赋依旧犀利。从点菜到结账，锋哥从不用计算器，经常几秒钟找出店家漏洞，令店家诚惶诚恐。同锋哥出去吃饭异常省心；另一隔壁312房间的哥们爱打桥牌，MAX同学手把手教会了舍友打真正的桥牌。他们经常周末约几局。MAX的桥牌头脑使他日后成为一家著名ERP跨国公司的高管。

图说：2004年春节 成都 玉林 三只耳（人生第一台数码相机拍摄）

尽管没有“治安靠狗”，但“通讯靠吼，交通靠走”是客观的。当时综合性院校地盘都很大，校内往来需要自行车代步。那时候的自行车地位如同现在的机动车。年轻人有了自行车就可以自由地去远方。尽管我们是工科院校，但几乎没有人去认真保养这种精密的旋转机械。自行车非常容易丢失，丢失后花点小钱可以再购置一辆黑车。因为川大和科大两所万人重点大学和附近川音、华西医科学生的刚需，九眼桥是那个年代的二手自行车交易中心，规模之大、名气之响，令人吃惊。一辆自行车在它的生命周期中不知道有多少主人，有多少小偷靠偷自行车养家糊口。这种流转模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黑市经济。 我们七舍的一角存放了大量被丢弃的自行车，这里是免费的备件库。谁要有兴趣，买点工具和润滑油，将这些“器官提供者”整理一下，完全可以攒出好几辆车。

昌哥有一次骑车去双流，回来给我讲述了机场美景，特别提到了美领馆，成都真是一所国际都市！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有一辆昌哥那样的自行车，用它来走遍成都的大街小巷。后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却没有大一时候那种情怀。毕业后是我和昌哥成为同行，我们作为骄傲的石油工人头顶铝盔走天下。部分同学曾“烟花三月下扬州”拜访昌哥，兴之所至，大醉而归。20年过去，昌哥依旧酒量惊人，酒胆过人。

无论南北，石油工人视酒品如人品。不少人说酒文化是国企服从性训练，我表示“话分两头说”。央企在海外拓展祖国经济边疆，一路攻城拔寨，酒文化是组织力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图说：窗外 ***饮食篇***
常言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大意是：天府之国实乃温柔之乡，好吃好喝、好山好水，美女如云，多“好人好事”。少年当仗剑持书胸怀天下，若早年贸然入川，意志不坚定者难免流连忘返，乐不思归。如此则一生平淡，难成大事；当然天府之国水旱从人、物产丰富，吃饱吃好很容易。岁数大了自然要留在蜀地终老为妥。

提到四川不得不说川菜，川菜的特点是“麻辣鲜香，百菜百味”。对于年轻人来说很容易适应。

海峰同学是肥肠粉的“粉儿”。我是受海峰影响第一次吃肥肠粉，从此以后也是肥肠粉的“粉儿”。曾经有一段时间的爱好就是吃遍大街小巷的肥肠粉，看看不同商家的味道到底有什么区别。求学期间，累计不知道吃了多少碗。20多年后回到成都，遍寻街头巷里，已经很难找到传统的肥肠粉。现在的肥肠商家已经不再用手工制作，吃起来总觉得不像。当年的肥肠粉都是各家店现场自制，用大勺舀起液态的粉，倒进底部有无数小孔的大漏勺，师傅有节奏地猛拍漏勺，细细的粉就从漏勺底部连续制出了，流动的淀粉胶体漏到冷水大桶里，凝结成固体的粉（川大的优势专业是高分子，这个大家都懂的）。待吃时捞适量粉在竹篓中放入熬好的棒子骨汤中烫热即可。酸辣的酱汁和肥肠都事先准备好摆盘呈现给顾客。点餐到入口不需要一分钟时间。（此段得到正宗成都妹子HH和YY的指点，我们都是肥肠粉的“粉儿”）

20周年同学聚会期间，入住酒店旁边刚好有一家地道的肥肠面餐馆。朱总义薄云天，经常在那里一次点餐十几碗，微信群里呼一下让同学们来吃。尽管浓睡不消残酒，大家看到消息后仍踊跃起床去吃肥肠面。十几碗一扫而光，老板娘乐的合不拢嘴。以后我去成都办事，还专门回访故地。那家店像华老栓兜里的银元一样“硬硬的还在”。下次有同学去的话特别嘱咐：多加一份肥肠！

图说：这家小店一定要记住（摄于2013年）

麻辣烫是川人的一大发明，饕餮之徒贡献良多。求学时候麻辣烫一毛一串，顾客吃完数签子算账。食客丝毫不在乎路边的尘土飞扬，很多人每次吃完肚子都不舒服。据说麻辣烫也是幽门螺杆菌传播的重灾区。但这些瑕疵从来没有挡住我们继续大快朵颐的脚步，反而食客的消化系统被锻炼得无比坚强。现在麻辣烫风靡大江南北，据说无良商人加入了抗生素应付卫生问题，吃货哪里在乎这个？新世纪某年有一次同班长和云哥去奎星楼街品尝著名的冒椒火辣旗舰店，等待上桌的队伍好长，小姐姐们再次排队如云。最后结账用电子称来称量竹签子重量算总账，梦里依稀慕然回首，熙熙攘攘、灯市如昼、烟火流离仿佛回到了美好的80年代。 图说：冒椒火辣的小姐姐

图说：如云

川味拌菜独具特点、非常好吃。大三以后楼下教委出国人员培训中心的食堂对学生开放。那里的凉拌牛肉、猪头肉非常抢手，去晚就没有。切肉的大婶经常对着一块肉思考很久，如何下刀切出垂直纹理的肉片是一门学问。我曾经创出一份辣拌牛肉吃一斤二两米饭的记录。YY家附近有一个马肺片非常好吃，从此我知道成都不只有夫妻肺片，更多小吃隐藏在深深的巷子里面；川味凉面味道鲜美。经常有小贩挑着一个不大的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担子里面什么调味品都有。用纸碗盛一团细面，撒上各种调味品和鸡丝，浇上点醋，几秒钟就像变戏法一样送出一碗给顾客。这是服务业的极致！；还有一个著名的耗子洞张鸭子，久闻其名一直没有享用。同学们都说我在那里有股份。 图说：精致的小吃

上天眷恋这一方水土，四川盆地物产异常丰富。川菜的食材很广，我最喜欢豌豆尖和红薯秧。据说成都双流机场去北京的航班，旅客行李里面最多的就是兔头和豌豆尖。在北京难得见到菜市场有豌豆尖销售。偶尔遇见，我经常买好几斤放在冰箱里面备存。20岁被打下的关于味道的记忆像烙印一样终生无法改变。

“每逢佳节倍思亲”，逢年过节，远方的学子往往要搞个小聚会解思乡之情。AA制买一个酒精炉和一口锅，配火锅底料和各种肉菜涮品就可以开张了。用暖水瓶去小店打回来地产散装绿叶啤酒，一升啤酒才几毛钱。新出厂的啤酒味道不错，赶上中秋节等大场面，由于散啤酒供不应求，小贩往往给到货啤酒里面掺水造假。我亲眼看见小贩往保温桶里面添加散装白酒。反正终端用户---年轻学子的需求是尽快进入微醺状态，酒精含量是最关键因素。临近毕业时候，瓶装啤酒渐渐大行其道。蓝剑啤酒相对好喝一些，瓶口加了金黄色铝箔酒标，看上去很高档。无论绿叶还是蓝剑，现在都归于华润旗下，喝起来味道都一样。

图说：大邑安仁的宁静夜晚

***名胜篇***

九眼桥古名宏济桥，又名镇江桥，始建于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由当时布政使余一龙所建。系石栏杆、石桥面的大拱桥，据记载长4宽3高3丈，下有9洞。在清朝乾隆五十三年（1788）由总督李世杰补修时改名为九眼桥。乾隆五十五年（1790）又加以重修。 1988年为缓解交通压力于九眼桥西侧新建平行钢架水泥预制桥。

新桥通车后，旧桥上群众自发形成一个小商品市场，摩肩接踵。也许旧桥有碍观瞻，阻碍行洪。无奈，众多名人呼吁保留、保护的古九眼桥于1992年冬拆除。换做今日，九眼桥作为近500年的历史遗迹，望江地区的地标建筑，断不可能被野蛮拆除。

说起四川大学，不得不提到望江公园。望江公园是竹子的世界，处处曲径通幽。据班长说在川大有一个秘密暗道直通公园而不用买票，但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小道。望江公园是谈恋爱的好地方，才子佳人望江水滚滚，江楼千古，其情也真，其情也切，忍不住就私定了终身。

图说：人民公园的秘境 望江公园因为风景秀丽经常被电影剧组占用拍摄节目。大四时候曾经有一次去望江公园烧烤，丁丁和容容同学提前好几天准备，以科学家般严谨的态度采购原料、研究工艺，连柴禾都备了一个大编织袋，可以说“人机料法环”样样精通。但很不幸年轻人忘记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盐。没有盐的烧烤简直无法下咽。勉强吞了几串后大家悻悻地打包回家。通过这次课外实践，我们理解了国家盐政的重要性，也终于明白古代的盐商为什么那么富有。

图说：望江公园正门（摄于2005年）

郊区的塔子山公园，最著名的节目是露天烧烤。曾经在桃花盛开之际班里组织了一次BBQ活动，留下照片无数。 “暖风熏得游人醉”，很多同学喝了人生第一次酒，以后开挂，酒量深不可测。 图说：塔子山的烧烤（摄于1992年）

图说：塔子山烧烤

图说：塔子山的集体活动（摄于1992年）

茶馆是成都乃至四川最棒的文化名片。80、90年代的劳动路、培根路周边到处是茶馆。遍布城乡的茶馆不仅提供茶位和茶品，还售卖各种面食和小吃。微不足道的消费，普通人可以在里面泡一整天。用毛竹做成的靠背椅，简约而不失舒适。点一个毛峰或者三花，茶香沁人心脾。看着旁边打麻将的闲人，“骑着思想的野马”，什么也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有同学为了清静，去茶馆复习功课；有爱热闹的约几个伙伴到茶馆打麻将和双扣，如果再有妹子陪同，“好安逸啊，简直不摆了”（用川话念出）。 图说：如今非常难得一见的市内露天茶社 图说：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

成都是一个文化古迹保存非常好的城市。青羊宫、武侯祠、杜甫草堂等名胜遍布市区；都江堰、新都、双流等周边市县也文风鼎盛、古迹众多。我很好奇这些古风古韵是如何安然度过那风云年代。成都街头逼仄的小巷人见人爱。现在大火的宽窄巷子、锦里就是很好的例子。清幽小巷里面庭院深深，古香古色。茶舍、饭馆偶有川剧或评书、清音表演，川式幽默不时令人捧腹大笑。

图说：宪法主题公园附近一条非常普通的小巷

四川气候温和，一年四季皆有鲜花开放。我最喜欢栀子花和黄角兰。栀子花在春夏之交绽放，清白素雅，一路清香。一般花开时候恰逢毕业季，期间多少情恨悠悠和离别无期。所以阅历丰富之人一闻到栀子花香自然触景生情。四川的女孩子爱在胸前或头发上戴一朵半开的黄角兰。花香扑鼻，顿时美女妙步生香，辣妹子变身为婉约闺秀。缅甸也有这样的风俗，是否有文化联系另考。

曾经去本文主角丁丁家去做客。他家位于富饶的川西平原边缘，景色秀丽。曲折的小河清澈见底，小鱼小虾浅底游；岸边一群群鸭子蹒跚学步，路人时不时能看见鸭子随便下的蛋；河岸边的洞穴里面，螃蟹举着大钳子警惕地看着不速之客；经过稻田，朱总和丁丁凭借特殊的手法从气孔中可以掏出肥美的野生黄鳝。多年以后，崛起的大型石化联合体将令这里的环境压力陡然增大，福祸难料。 图说：剑门关

大四国庆假期时候曾经同小朱、诚哥、丁丁去大山深处的松哥家“骚扰”。学习了原子弹、氢弹的基本原理后坐长途车从梓潼县抵达剑门关。沿途经过七曲山大庙和闻名的古柏林、古栈道。川陕古道一路上都是闻名于世的三国时期古战场。当地名小吃剑门豆腐宴花样繁多，味道鲜美；照片中的昔日剑门关楼已不复存在，但两岸山峰巍峨雄壮。雄关漫道旁我曾立下志向：一定要走遍古书上记载的诸多天下关隘，行万里路。

在剑门镇团队全部资金只剩40多元钱，而旅程还有至少24小时。准工程师们完美处理好短期和长期效益的关系，合理安排资金，充分计提风险准备金。住店一人3元，每人一碗辣椒汤和五个肉包子总才两块钱。仲秋的深山夜里气温很低，每个人都喝了三四碗海碗份量既驱寒又充饥的辣椒汤。尽管夜里被跳蚤咬得夜不能寐，但第二天团伙仍精神抖擞。“抓生产也要抓生活”，集体决策用最后应急的余钱买了一包烟和几斤桔子供路上享用。

图说：春日

大邑县的西岭雪山彼时叫大飞水。一进山就看见一壮观瀑布从山腰似白链般飞流而下。曾有杜甫诗云：“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西岭雪山景色壮观，其上的主峰苗基岭海拔5364米为成都境内最高峰，矗立天际，终年织雪。西岭雪山的山坡上还留有当年二战时候驼峰航线坠毁的美军飞机。我和波仔、秦锤三人结伴去西岭雪山探秘。于学校食堂采购了50个馒头和数斤牛肉以及20多包榨菜作为粮草。初出茅庐翻山越岭不在乎力气的小伙子饭量惊人。一天要吃5、6顿饭，一顿饭一般要三个馒头，就着榨菜和牛肉狼吞虎咽。山泉非常清澈，可以直接饮用。进山第二天下午探险队弹尽粮绝，夜里队员们饿着肚子在小旅馆用热水冲泡最后一包榨菜作为晚餐，那碗边的一丝油星儿分外香甜，永志难忘。第三天在同一旅馆喝了齁贵的一碗稀饭权做早餐后摇摇晃晃地下山。中午回到大邑县城，各种小吃叶儿粑、抄手、饺子、肥肠粉满满一桌子饭菜被我们一扫而空，饭费区区10元。

图说：西岭雪山日月坪的云海（摄于1992年）

说起原始森林不得不提到来自东北吉林的民。民是我们隔壁宿舍同学。1992年国庆节期间，他只身一人去邛崃山脉银厂沟旅游，从此再没有回来。班长庆哥派人去银厂沟寻找，在景区道路最后一个住宿点发现他身份证登记记录。他的确去了那片森林，但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显示更多信息。有同学主张向政府求救调遣直升机寻找。

我校向当地公安报案后半个月，当地公安通知我们去一趟。我们以为那就是民，惊闻噩耗，女同学都哭作一团。帅总和昌哥出发数天后带回消息：那个不幸的人不是民。半年后，民的父母来到学校。洪哥帮助料理后事。民的遗物仅有一个被零担托运到老家的大纸箱。我看着民的父亲远去背影心里在哭泣，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20多年过去了，民的确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的床铺一直空着直至毕业离校。很多同学梦里都与他重逢。民非常聪明好学，曾经继承了离校师兄一个坏了的FM收音机。我们一起查资料最终修好这台机器，都很有成就感。民失踪的时候，这台收音机就在我的案头。睹物思人，痛何如哉。

来自东北的民很熟悉森林，但邛崃山脉的原始森林完全不同于东北林区。我曾经多次去四姑娘山、西岭雪山、长坪沟-毕棚沟、瓦屋山一带徒步穿越探险。整个西南林区日常温度低、湿度非常大。即便是夏天，森林里温度也就10来度，夜里只有几度。一棵看上去碗口粗的树，其实树可能只有几厘米胸径，外皮全被藤蔓和苔藓覆盖。山谷内瘴气弥漫，如果迷路自己走出来的概率很小。即便探险者有火种和燃料，没有技巧也无法生火自救。曾经在瓦屋山碰到一位热心的林场干部，他教我如何在这种原始森林里起火。有经验的森林工人平时收集枯萎箭竹最尖尖的绒毛并用石头打散，日常小心翼翼地贴身保存。一旦迷路，在极端潮湿的环境，用火种精心点燃这种绒毛才能生起火。民不可能有这个经验。

诚哥曾经多年后做过一梦，梦见在一世外桃源偶遇民，民已结婚生子，音容笑貌仍20年前，丝毫未变。

图说：洪雅瓦屋山 “5.12”地震造成银厂沟两侧山体合拢，区内景点和接待设施全部被毁，整个景区消失的无影无踪，牺牲惨重。这真是一片多灾多难的土地，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却是如此乐观、豁达、坚韧。 图说：象征着四川人民性格的倔强藤条 年少时期我对四川的印象大部分来自于文学作品和电影，例如冰心的《小桔灯》，以及抗战时候的若干故事。江姐等艺术形象历历在目。 通过多年的长途旅行和街头巷尾的经历，让我透过历史迷雾看到真实，最终爱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工作以后，凡是出差成都，我都认为是“优差”而不“悠差”。早早向同学们电话报备，巴不得早点去晚点回。在蓉期间，每天的早餐都详细计划，仅有的三餐机会绝不能被酒店的配餐浪费，一定遍寻“苍蝇馆子”把各种小吃尝遍方能称心离去。 图说：宽窄巷子一角

***聚会篇***

德国哲学家赫尔德说：乡愁是所有痛苦中最⾼尚的⼀种！2013年毕业20周年聚会，凑巧一次同样路程的回忆之旅。所不同的是“梦想插上了翅膀”，当年的火车变成了如今的飞机。依然是从濯濯童山到满目青翠，巴蜀大地依旧“十里荷花、三秋桂子”，依然是风尘仆仆和一颗初心。夜里23点双流机场降落后，班长和云哥接机。三人随后在市区畅饮。酒是陈香，人是故人。浓浓的亲情和乡情充盈于胸。聚会期间，阔别20年再次见到当年的同窗，百感交集。看看别班很多当年的“阿香”历经岁月都熬成“阿香婆”，看看我们班的美女同学还是风采依旧、浪漫依然。岁月有时候的确不公平！

图说：文殊院的秋天

图说：毕业20周年（摄于2013年）

图说：毕业20周年（摄于2013年）

图说：跨越20年的重逢（摄于2013年），警示牌彰显川大幽默。

毕业20多年，出差赶早班的高铁、飞机，座位前后左右全部是自信而张扬的80、90后。新新人类已经是社会生产和消费的主力，而我们即将退出舞台中央。

图说：一环路边的川大大门（摄于2013年）

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大时代，一个诸多记录被轻易打破的时代，一个太多规则不再有效的时代，一个维多利亚式的“镀金”时代。伟大的互联网规矩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这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每个人都是小我，只能适应变化，拥抱变化。不想成为“报废的人"，那就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重心，打破内心的“长城"去接受变化，迎接未来。

孩子越来越大，酒量越来越小；腰围越来越粗，感情越来越细；记性越来越差（hao），脾气越来越好（cha）；头发越来越少，毛病越来越多。

YY说：现在最令人激动的事情是老友聚会，珍惜吧！这也是我的同感。

人到中年，有人说：“把孩子拉扯大，把老人送走”。话糙理不糙。

似水流年，韶华易逝。有人正在巅峰，有人已经离世，更多的人还在继续努力攀登，为孩子，为父母，却很少为自己。

欣逢盛世，不愁柴米。是该放下一些，是该为自己想想。我们终将老去，如何安度余生？活在当下，一切从当下出发！

量子物理诠释的单向箭头的时光永远匆匆，我们如溪流各自奔忙，终将汇入大海。愿你我不负时光，不负青春，欢喜无憾，人生豪迈。

图说：路的尽头

几个同学所在的公司成功上市并连续涨停，“涨得疯”威力巨大。“大非小非”跃跃欲试，欣逢挚友丁丁回国探亲，借此良机，择日不如撞日，撞出了一个大聚会。缘从何起？“涨得疯”同学，你必须要来啊！

2015即将过去， 距离聚会的大日子还有数天，群里已经晒了不少机票，约了不少场子，定了不少馆子。康桑！（coming soon）

让时光快些走吧，让我尽快回到朝思暮想的寻梦旧地，尽快见到梦里依稀的同学们。

那里有曾经盛开的青春和美丽的姑娘，那里有四季花海和小桥流水，那里有古色古香的庭院深深和雕栏玉砌，那里有送别时候的芳草萋萋以及夏日的小荷尖尖、蜻蜓点点，那里更有治愈的推杯换盏和麻将扑克。

无论天涯漫漫，无论天各一方，“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雨夜十年灯”。我们怀念那些淹没在茫茫人海中而音信皆无的同学，老屈、阿伟、为群、孝君、小川，你们在哪里？现在还好吗？

为第二次全球范围的同学聚会而作。

向班长和在成都为聚会而辛劳的CUST’er致以敬意和谢意！

哥本哈根的猫 2015.11 草于北京人定庐

注：

本文除集体照和部分老照片外都由本人亲自拍摄并后期制作。侵删。

图说：小通巷的“成都社会大学”

***后记***：

如果有人对此文提及的人和事非常熟悉，并且一直没有找到组织，请毫不犹豫电邮 [e-mail]。无论您在地球哪一个角落，请立即联系我们，同学们一直思念着你。也恳请各位读者积极转发此文，为我们寻找失落同学们之活动提供帮助。

2015年8月，部分同学们远赴锡林郭勒草原旅行。班长庆哥说2016年是川大建校120周年，可否写一篇我们自己的回忆录。我恐笔力不足，难以驾驭如此宏大题材。15年下半年又发生很多事情，突然间感到需要用文字记录我们的青葱岁月。下笔后历经数月，终成此文了却文债。感谢班长庆哥和同学们，正是有你们的支持，才有这样一个人生小结。

拙作在同学群中发表后有一定反响。很多同学提供了更多回忆和照片，争取做一个全记录吧。现将部分老照片附录于后。欢迎对号入座。

请点击下面链接： 2018年毕业25周年邀请函链接

以下视频为增补的2018年毕业25周年峨眉山聚会花絮 图说：青春常在，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