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掀起你的盖头来,你是我今生的唯一</h1> <h1><br></h1><h1> <br> 1927年冬,潘永浩从遥远的长沙赶回酃县潘家结婚。先是租马车走了两天,到了茶陵必须翻越回头岭,经圣驿古道步行回家,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农历腊月初九前到了家。母亲托人写信说,今年年底一定要回家结婚,日子定在腊月初九。<br> 三年前母亲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是河西唐树山罗家长女,母亲与罗家女主人是手帕交,长大后分别嫁给潘家与罗家。<br> 一进家门,家里已经热热闹闹,周围邻里、亲戚还有请来帮忙的师傅们都忙得欢。男人们有的在忙着从邻居家搬来桌椅,有的在砌灶台,有的在搭棚架……,女人们在忙着磨豆腐,做糍粑,炸馓子……,还有撒着欢或跟着大人后面蹭吃的或帮大人一把手的孩子们……,院子里有几十个人在忙活,他们看到永浩后,暂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有的进屋去找母亲张氏了。大家欣喜地围过来。“永浩,你可回来了。你娭唧(母亲)急煞了,你后天就要结婚了,生怕你误了时辰。”“永浩,回来了”“少爷,你可回来了。”<br> 初九那天,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阳光温暖地照在覆着薄霜的田野上,金灿灿的闪亮。一大早永浩换上崭新的绸褂披上大红绸,去唐树山迎亲了,他站在围着红绸的渡船上,望着宽阔平坦的洣水河,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母亲说罗家长女名次荷,小时候看过,是一个难得的美女坯子,性格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招人喜欢。在长沙读书的三年里,母亲其它的不太管,就一条,就是不准取城里的女人回来,她说:“那城里的妹几没有好东西,有些自认为读了几年书,就不得了,又不做事,脾气又大,我年纪大了难道还要我伺候她不成,再说,你不在家时,找个本地妹几,我也好有个伴。”母亲一生含辛茹苦,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尤其他是长子,一直寄予更重的担子。在长沙时,永浩一直有许多女子暗恋他,有个红菱甚至还比较大胆,有事没事的找他,他也只笑笑,并不接茬。在这点上,他还是听母亲的,相对村里其他人,他已得到太多,母亲付出也太多,他不想让母亲伤心。<br> 河水在脚下潺潺地流淌,水面波光鳞鳞,冬天的米水河很安静。渡船转眼到了河西这边,花轿也下了船,还有抬嫁妆的,接亲的,吹唢呐的,敲锣打鼓的,抬杠子的,拿红伞的……零零总总,排了一长溜,所有的物件都披了红,红彤彤的一路。唢呐锣鼓一直吹吹打打,在灿烂的阳光下闹响宁静村落,闹醒树梢的小鸟。唐树山到了,罗府到了,鞭炮噼噼啪啪,拜见丈人,叩见丈母,耳边不停传来亲朋的嘻笑声,孩子们都想围过来,又推推搪搪的好奇的瞅着新郎倌,“新姐夫长得真好看。”“听说读过很多书呢,真斯文。”“秀才哪,潘家也只有他考上了,在长沙呢。”“次荷找到好人家了,不过次荷也不错,是我们唐树山的大美人,脾气又好,人又好,还绣得好。”“真是郎才女貌。”人们高兴的议论着,永浩听到,宛尔一笑。也愈加想见次荷。<br> 一切繁文缛节走过,敬酒,给红包(母亲大概准备了几十个红包吧,什么谢厨包,撑伞包,哭嫁包,洗脸包……),嫁妆排了一院子,八铺八盖,二十四双绣鞋都是先就送了鞋样过来(有公公、婆婆、舅舅、舅母、伯伯、伯母等都是潘家这边的至亲)。大衣柜、小衣柜、书柜、条几、橱柜、书桌、大红箱子、八仙桌,檀木椅等等。都是成双成对,铺红描金,红彤彤,新崭崭。亲朋们都羡慕得流口水,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嫁妆,这么好的绣活。嫁妆在鞭炮声中先抬走了。<br> 次荷在年长的亲人(舅妈)扶送下走出来,戴着红盖头,盖头有金黄的流苏,四角红色的万字结。一双红色的绣鞋裹着一双三寸的小足。身材苗条、纤巧。永浩想这就是我的妻,将相伴一生的人,她将坐上花轿,离开娘家,走向未知的世界与命运。他听到她隐忍的抽泣,看到努力克制的紧张,因为她手握得发白。走出大门她就不再是母亲疼在手心里女儿,就不能哭,说那样不吉利,次荷在努力控制自己。<br> <br> 在不停地唢呐声与鞭炮声中,永浩如木偶一般忙碌一天,心情有喜悦也有疲惫,更有期待,期待盖头下的那个人。终于回到新房,大红烛下,次荷端端正正地坐在床缘,脚踏着猩红的榻凳。听到永浩进门的声音,次荷背竖直起来,手里的帕子绞成腌菜了,闹新房的与小伴娘都走了,房间空空的又满满的。旁边用红布裹着一杆新秤,永浩小心地用秤揭开那火红的盖头,次荷先是羞怯然后又是惊喜地望着永浩,然后又急速地低下头,血液一下全涌到脸上,绯红绯红。那么高大俊朗的一个人,是次荷见过的最好看的,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次荷心里如撞鹿一般。<br> 永浩一见次荷也就呆了,蒙了。这就是次荷,他的妻,他一百次,一千次的想象她的样子,也听到许多关于她美貌的传闻,却远不及见到真实的她来得震撼,鹅蛋似的脸上细腻如脂,光洁如玉,特别是一双柳叶似的眉毛,细细的,黑黑的,更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如璀璨的宝石,发出夺目的光芒,在一瞬间变幻万千,有羞怯、欣喜,旋即又觉得不好意思,那一低头的刹那,不胜桃花的娇羞,似在梦中见过。<br> 次荷低头半天没听见动静,又悄悄抬头一看,那傻蛋眼睛一直直直地盯着自己,嘴半张……次荷微微一笑,“永浩”,轻轻地唤了一声。<br> 永浩才醒过来。紧紧地一把抱住了次荷,觉得是一场梦,“荷儿,荷儿,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让我感觉这么熟悉,好像以前就见过哟,哦,梦里的你就是这个样子啊。”“荷儿,有你真好,你现在是我的,你真的是我的!”“永浩,永浩”次荷被抱得出不过气来。永浩的力气好大,男人的力气好大,和母亲姐妹的拥抱不一样,次荷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这个人们眼中心中的大才子也有这么傻气的一面,次荷又笑了。<br> 在次荷的呼唤声中,永浩才发现自己让次荷的脸憋得彤红,他一脸的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失态与鲁莽,旋即他认真地对次荷说:“别叫我永浩,叫浩,好不?”<br> “浩”唤来一床春意……<br> <br> 次日回门,与送亲亲戚一同回唐树山,脱下大红的嫁衣,换上粉红的便装,次荷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历程,规规矩矩地梳上发髻,插上发籫回娘家。吃过回门酒,向家人报声安,踏着夕阳,永浩与次荷要回潘家了,次荷的小脚怎么走也走不快,这是永浩唯一心痛的,这样的一个灵性女子却硬被束缚了双脚,永浩几次都想抱起次荷走,次荷害羞的不肯,说哪有这样的乡俗,会被人笑话的。看着次荷摇摇晃晃地走得那样艰难,永浩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把横抱起次荷,“不要怕,路上没什么人,让我抱着你走,像你这样走,天黑都走不回家的。”“我要抱着你,你是我的,让他们笑去吧。”次荷一脸羞红的把头深深地埋进永浩的怀里,再也不敢看人看天,在他嘣嘣的心跳中,矫健的步伐中回家,直至快到村庄时永浩才放她下来。<br> <br> “三日起床,伺奉爹娘。”一大清早,次荷起床了,看见永浩熟睡如婴儿的脸庞,她轻轻地笑了,这个傻蛋,象贪吃的孩子,昨晚大概累坏了吧,自己也一身酸痛,但还是要起床的。厅屋里早就准备了一担簇新的小木桶,扁担上还记了红绳,那是为她准备的,她要一清早起来挑水煮饭,从今天起她正式是潘家的媳妇,而不是娇客了。她轻轻地拎起扁担,打开大门,外面的空气真好,天刚刚亮,还有层白霜,这几天,天气真好。一直晴朗朗的。转过庭院走在通往井边的小路上,一边想着昨晚浩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猛然抬头却看见永浩站在路边笑着望着她。<br> “浩,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次荷欣喜地看着永浩。<br>“我陪你去挑水,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你的脚又那么小,我帮你挑,我有力气,脚又大。”永浩一把接过担子,高高大大的他挑着那担小木桶,甚是滑稽。<br> “浩,你这样可怎么得了。母亲看见了会责备我的。邻居也会说的啊。”“再说,这是我做媳妇的本分啊,哪能让自己的男人做这些,你是书生哩。”次荷抢不过他,小声地嘟嚷着跟在后面。<br> 从井边回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永浩开口了:“我从后门溜回去睡觉,你挑回家去,母亲大概已经起床了。不要让她看到我了。要不然母亲拿我是不敢怎样?对你就不好了。”<br>次荷高兴地点点头。<br>……<br> 次荷最爱花花草草,与当地女子不一样,在家她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爱在自己的房子里绣花纳鞋,她绣的花草如有生命一般,针脚细细密密地,颜色清雅秀丽。许多人来求她的绣品,都为能得到她绣品为傲。<br> 结婚后,永浩教她识字,一个月下来,她已经认识好几百字了,对数字也很敏感,会写字记数了。也会背简单的唐诗,一有闲暇,她就缠着永浩教她背诗认字。次荷说,诗中的话写得真好,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br> 转眼寒假就要过去,永浩放不下心的只有次荷,万分不舍的也只次荷,这个可人温柔美丽的妻,一直腻崴到地老天荒也不会厌吧。红袖泼茶,岁月静好。但也不得不离开,离开前他嘱张伯(家里的长工)到茶陵去买一点莲藕种子,在开春时种在屋前的水塘里,又嘱母亲好好照顾次荷,相比母亲的能干泼辣,次荷太娇弱。这次寒假永浩还借着回家的时间,走访了许多地方,了解到许多情况,与当地的一些进步分子取得联系,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br> 永浩是去年秘密在学校里加入共产党的,组织上说,考虑到他的家庭背景与他的学识,要求他不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已利于更好地为党工作。祖浩是他的堂兄,秋收起义失败了,革命陷入低谷,永浩要做的事很多很多……<br> <br> </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为了明天,我先走了</b></h1> <h1><br> <br> 寒假回家,他与当地党组织秘密联系,家里长工张伯也是地下党员,国民党继“八一”起义及秋收起义后,加大了对共产党的屠杀,一切都笼罩在腥风血雨中。在那次婚礼上,他还与当地许多地下党员取得联系。<br> 正月底永浩回到长沙,他在长沙一师求学,因品学兼优,被留校任教。过去求学的时候,他一直在寻求一条救国救民之路,他有西乡人特有的火热与血性,有家国有难匹夫有责的湘土情怀。他在接触到《新青年》等进步刊物后。在堂兄潘祖浩导下,他踏上革命的征途。<br> 刚到学校不久,就接到上级指示,要永浩以新婚的名义请假返回酃县协助刚刚组建的中共酃县特别区委会建立工农武装,发动全县力量进行武装起义,准备前往湘南桂东资兴等地策应湘南起义部队上井冈山。<br> 回到酃县,特别区委安排他听从潘祖浩指挥,发动在西乡的武装暴动,组织成立西乡游击队,分五路开展打土豪、围攻挨户团的斗争,当时在永浩他们的积极组织下起义人数达1600余人。同时毛泽东同志率工农革命军及时来到酃县支持酃县农民起义。3月14日,工农革命军第1团打垮湘军1个团,攻占酃县县城。在工农革命军支持下,酃县农民暴动蓬勃发展,参加起义人数达3000余人。3月中下旬,各地暴动队伍随工农革命军集结在中村,组建了酃县赤卫大队,建立了区乡党组织和工农兵政府,酃县特别区委改为酃县县委。 酃县三月起义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使酃县的东南乡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连成一片。<br> 而西乡是酃县白匪控制区,起义尽管成功了,然而自毛泽东率领的工农革命军东上井冈山后,国民党县防团局对西乡的地下组织进行疯狂反扑,疯狂地抓人,许多人受不了严刑拷打,变节了,组织受到空前的破坏,永浩由于叛徒的出卖,于3月底还来不及潜走就被捕了。<br>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永浩正准备在起义成功后返回长沙,由于他是联络员,许多资料及文件都他要及时处理,还要把组织有效地转入地下,手头工作很多,他更肩负着组织的重担及地下党人的性命,他知道当工农革命军东上井冈山后,敌人便会有下一步的行动,然而时间太紧了,敌人的手脚太快了。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刚接到被叛徒出卖的通知,立即爬起来通知相关的负责人连夜逃走,当他走到村口时就被县防团局的人逮住了。潘家当时是三河团溪村的一个大姓,姓潘的大大小小有几十户,几百号人,因潘祖浩的影响有许多当地汉子都跟着他闹革命,这次潘家一共被抓了十几条汉子,永浩其中之一。在狱中,防团局的人对他严刑拷打,威逼利诱,最终在他的嘴里什么也没得到,穷凶极恶的国民党终于向永浩举起了屠刀。<br> 4月中旬的一天,天阴沉沉的,防团局为镇压和吓唬老百姓,就在三河团溪潘家的大樟树下,洣水河畔的沙洲上,屠杀了潘姓在内的几十名参加暴动的农民。永浩也其内,为了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把包括潘家在内的全团溪村几百号人押往观看。次荷也跌跌撞撞的挤在人群里,眼里全是悲愤的泪水。她怎么也想不到,分别不到十几天永浩已是那翻模样,脸上肩上全是伤痕,到处皮开肉绽,五花大绑地站在人群里,脚上还拖着几十斤重的铁链,双脚已经被勒得一片模糊,脓血和铁链粘在一起。只有那眼睛仍是那么坚毅,那背仍是那么挺拔。<br> 永浩看到了人群中的次荷,他向她那个方向笑了笑,“次荷,革命就有流血牺牲,我在所不惜,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肝胆两昆仑。只是负了你,我答应你的话全成泡影,我走后你要好好活下去。”永浩在心里默念,也把信息用眼光传给次荷,次荷一次次摇头“你怎么能抛弃我?”次荷也在用眼睛诉说,防团局那些狰狞的面孔他们两个视若无睹,也不知在他们在那里嚎叫了些什么,一个个一批批烈士倒下了,最后剩下永浩,防团局局长假惺惺地说:“潘永浩,你是潘家的大才子呀,又才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你怎么舍得她活守寡呀!只要你开口说出地下组织及人员名单,我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别糊里糊涂的送了命哟,我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再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看如何?”<br> 永浩不屑地看了看他,高喊:“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革命必将胜利!”<br>恼羞成怒的防团局局长下令,一阵枪响,永浩倒在了血泊中……<br> </h1><div><br></div>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你走了,哭泣成为我的绝唱</b></h1> <h1><br> <br>“永浩,永浩!永浩……”<br>“永浩,永浩!永浩……,世界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你想我活下去,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却这样离开了我。永浩,永浩,永浩。”<br> 次荷匍匐在洣水河边的沙洲上,泣不成声,眼睛流出的不是泪,是血了。声音嘶哑,就在这棵大樟树下,永浩被可恶的县防团局杀害了,一同被害的还有几十条青壮汉子,当时鲜血染红了沙洲。村里的人都不敢来这里了,说这里是凶死鬼的地方。白天都阴森森地。<br> “永浩,永浩,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你答应你要走在我后面,说怕我没人照顾。你说过你要陪我,你要看我们儿孙满堂,你说要等到我们白发苍苍没有牙齿的时候告诉孙子们我们的糗事和笑话,如今,如今,你在哪呀?永浩,永浩。”大樟树下回荡着次荷或凄厉或嘶哑的呼叫。<br> <br> “次荷,次荷。别哭了,回家吧!”婆婆一边抹泪,一边拉扶着次荷,刚听到村里的人说,次荷又到这里来了。同来的还有张伯,“次荷,小心孩子啊。别动了胎气。”<br> 次荷浑浑噩噩地,永浩,永浩,没有你,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你这么好的人都被杀了,世界还有什么正义?还有什么光明?孩子,苦命的孩子,没有父亲,我怎么能养活你,我又拿什么来养活你?<br> 永浩被害后,次荷一直恍恍惚惚,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身体日渐消瘦,眼睛已经哭得看不清东西了,更不用说做绣品了。腹中的孩子也是疏于照料,九月,产下一男孩,次荷有瞬间的欣喜,更多的是惨痛与迷茫,孩子因在母体中长期营养不良,生下来较弱,气息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婆婆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不出月,孩子就走了。<br> “孩子,你走了,你走得好,这个世界太黑暗,没有你父亲,你走吧,我也会来的。”次荷一边帮孩子穿衣,一边喃喃地说,这时次荷基本上没清醒的时候,吃饭时有一顿没一顿的,常常忘了吃,婆婆说一句,她扒几口,又顿住了,婆婆看到这样子,直摇头。<br> 十二月初九的晚上,外面一片晃白,雪下了一天一夜,大地白茫茫一片,次荷恍恍惚惚地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床了,她突然穿上那件封在大箱子里的红嫁衣,细细地理好头发,镜子里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但她仍一丝不苟地梳理好,象永浩在的时候一样,微笑着……<br> “浩,我来了,是你在叫我吗?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大喜日子哪。”<br>“浩,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你真恨心,你那么忙吗?”<br> “浩,我漂亮吗?我是你的唯一,是吗?”<br> 次荷轻轻地打开门,拎着一个竹篮摇摇晃晃地走向外面,如一抹游魂。她来到大樟树下,跪下来,点上三柱香,摆上三个碗,还有三双绣鞋。她拿起米酒斟在碗里。周围雪花在肆意的飞舞。<br> “浩,我就要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烧香了,为你斟酒了。浩,等我……”<br> “浩,我已经看不见了,这绣鞋还是正月里为你做的,没想到你却再也没有机会穿了。你不嫌弃吧。”<br> “浩,我穿上了嫁衣,我要看你傻傻的样子,你笑起来真好看。哪有人看妻子也会看傻的啊!你真傻。”<br> “浩,你说过要抱我,你要帮我挑水……。水塘的荷花,张伯照顾得很好,今年夏天开得可热闹了。可惜你看不见了,我以后也看不见了。”<br> “浩,孩子也走了,他走了,他走得干净,这世界太黑暗了。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他走了好。”<br> “浩,就是对不起母亲了,可是你走了,我没有力气照顾她了,真的,没有你,我没有力气……”<br>……<br> 第二天,人们看到雪白的沙滩上一袭火红,次荷走了,在大雪纷飞的冬夜……<br> <br> </h1><div><br></div> <h3>(作者按: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是我外婆的姐姐及姐夫,在当年白色恐怖的年代,炎陵有三万多烈士为革命献出了生命。而我姨爷爷是其中的一个。值此建党89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故去的先烈及亲属。经多方打听他的名字叫潘焕奎,而找遍所有的烈士名录都没有他的名字,因他是地下党,也许因他没有后人,他淹没在历史的沧桑下,只在早年外婆的只言片语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