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筷一生情

纳若阿合

<h3>  小时候,我的一些无知行为总是要被父亲严厉责骂。我父亲身材高大,眼珠滚圆。一瞪眼睛,山崩地裂。我们弟兄几个,若饭前桌边用筷子敲碗,圆瞪一番,痛骂一顿,自不可免。图个好玩,筷子直插碗里饭砣更是暴风骤雨,立马纠正,否则苆芼伺候。</h3> <h3>  小时候家里境况不太好,父亲干完田里农活,经常到门口供销社去编包装竹篮,以补贴家用。还好,家门口那一簇竹林一直长得很茂盛。父亲总是很轻松很随意地用砍刀分分钟就削出一堆堆竹筷。是不是做成天圆地方,阴阳相益,是不是做成七寸六?好像当时更多的出发点是有竹筷用。我爸怕也没考虑过筷子的文化意义。锅前灶边有筷子就行,我们几个兄弟们够用就行。不过我觉得用得很顺手,看得也很滑溜。我爸说做了那么多筷子,怎么又不够用了。我母亲轻描淡写的说,“阿铺阿紫”又没有“箭”了。“阿铺阿紫”是纳西话,意思是祖宗魂灵。直到现在我都相信遗失的筷子是被逝去的爷爷奶奶在夜里拿走了。说明他们在那个世界立足,要保佑我们要用很多箭,于是回来家里拿。所以家里筷子变少了,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同情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h3> <h3>  家里兄弟没分家的时候,我们家一度超过十五个人。我母亲洗筷子的声音,时而像千军万马在草原上驰骋,时而像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一家男女老少的冲撞与磨蹭在母亲的洗筷声中消失殆尽。尊卑有序,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家庭氛围,其乐融融。而我总是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次又一次骗过母亲的任务分摊。老爸说让阿四去干点农活。母亲瞥我一眼,嘴唇努向我爸,“你没看见我们家老四在看书吗?”</h3> <h3>  后来兄弟分家了。哥哥嫂嫂家的饭菜感觉比我们家要精致一些。嫂子们每次一看见我,总会拿出一双筷子,赶快让我多吃点。说读书让我的弟弟变瘦了。再后来我读大学了,我工作了,哥哥嫂嫂们总希望我一回来就去他们家吃饭。</h3> <h3>  老父亲八十有三。前几天说自己学会了打电话,于是拨通了我的电话。第一句话就问我回省城没有?今年刚好我在县城工作,父亲在乡下,本来应该经常回去看他。老人家在电话那一端说他一切都好,嫂子们身体也不错。说一到周末就赶快回省城。说道理很简单,夫妻之间像旱烟杆和旱烟袋。说不能做“光杆司令”。话俗理雅,回味无穷。我感觉乡下和省城早摆好一双筷子,一到周末都在等着我。</h3> <h3>  回想过去一家子,一桌饭菜,举筷劝菜,落筷举杯,欢声笑语,一屋祥和。如今大家各自奔波,居城不同,水泥套房屋连屋,贵重名筷没人动,还好抢抢红包有气氛,但总觉过去还是好。</h3><h3> 一双筷一生情,一生情一双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