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斑撒斗屯兵山洞

田园钟声

　　1979年3月14日，陆军第162师484团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重庆进攻战斗中，发现班萨斗地区一个越军的屯兵山洞。山洞中的敌军不时地依托有利地形，对我军进行骚扰和袭击。一营二连一排长吴洪洲，受命带领本排，对此山洞进行攻击。

该洞口地势十分隐秘，地处一座连体山右侧山峰的下三分之一处，洞口高约七米，宽约十几米左右，依山势洞口斜向朝上，颇有老虎啸天之势。因洞口向天，在山下无法直观看到洞口。距洞口边延3米处有钢轨焊接的坚固铁栅栏门，栅栏缝隙约25厘米左右。门内洞中有二块大岩石突起，形成天然掩体。有多根电缆和电话线伸入洞内，洞口外左侧有一具越军尸体，附近地面上血迹斑斑，还有带血的绷带。根据判断，此洞极有可能是敌军指挥部，洞内藏有数量不少的敌军。

二连一排在洞口正面及两侧布置兵力，发起攻击。二班长和三班长轮流操班用机枪，在洞口正面的土坎上，用火力压制洞内敌人， 同时将50公斤炸药滚到铁栅栏门外实施爆破，但栅栏十分坚固，未能炸开。洞内敌人则利用栅栏后的自然隐蔽掩体，在二位班长的射击间隙，向洞外射击，阻击进攻。吴洪洲排长在探身观察时，不幸被敌人的子弹射中头部，当场牺牲。

在二连进攻受挫后，在山下指挥战斗的团副政委李世友，命二营接替战斗。四连连长刘玉明既令三排接替战斗。三排长贾齐民受领任务后，于当日中午率三排接替二连一排投入战斗。

二连一排由于排长牺牲，未能与四连三排进行交接便撤离。四连三排赶至洞口位置时，恰逢敌人借机开始向洞外运动。在此危急时刻，三排长贾其民立即命七班长刘正安带全班将敌人打了回去，并守住洞口，同时派出七班吴玉明小组向右侧山脊搜索。另派出九班长仲盛带领全班占领左侧山垭口，防敌人借机反扑。

吴玉明小组在搜索中，发现右侧山脊处有烟雾冒出，并发现反斜面上有一山洞口，随即向排里报告。贾其民判断，此二个洞口应该是相连的，急令八班长郭溪里带八班控制住了该洞口。

此后，前洞口中之敌，不断为夺取洞口控制，向外冲击、射击和投掷手雷。七班在此阶段，由于洞内黑暗又有钢轨栅门阻挡无法进洞，亦不断向洞内射击和投弹，可观察到的二名敌人被击毙在洞内岩石处。至此，形成敌人出不来，我方进不去，双方都很顽强的胶着状态。

八班在占领洞口后，对山洞进行了短距离的搜索，该洞口高约四米，宽约三米，洞内有狼牙般天然掩体，有不同的小通道。为了防止敌人趁夜暗冲出洞口时，我方察觉不到，八班长郭溪里，带领战士们找来许多空罐头盒，加上干稻草和木板，撒放在洞内的小通道处。洞口则全班轮流把守，将手榴弹弹盖拧开放置洞口。

此时的三排，因前晚受命组织了对敌的夜间袭击，已经是连续二昼夜没有休息了，人员极度疲乏。入夜后，连里派副指导员马绍勇来到洞口，并协调炮班长丁光兴带领全班，配属三排。

入夜后，洞中之敌没有片刻的消停，主洞口敌人不断试图向外冲出，向外猛烈射击和投出手雷。三排全体人员和配属人员，不顾连日来的持续作战造成的极度疲乏，全力反击敌人的突围企图。七班第二班长田振江和副班长吉祖敏各带领自己的战斗小组在洞口两侧，不断向洞内投弹，对敌进行压制。战斗整夜未停。仅七班坚守的洞口，打光了二箱子弹和数箱手榴弹。

在与主洞口之敌的反突围战斗胶着之际，半夜时分，敌人果然又试图从后洞口突围，但在洞内不小心碰到了八班战士们布下的空罐头盒，发出了警报响声。守候在洞口的八班立即对准洞口射击，并用手榴弹砸向洞内，敌人依旧无功而返，只有不停的向外射击，负隅顽抗。

15日凌晨，在团指李世友副政委的组织下，我军对洞内敌人发起最后的攻击。四连指导员胡继发带领通信员杨定涛上到主洞口传达上级指示并查看战斗情况。杨定涛在主洞口正面观察敌情时，被洞内敌人击中，负了重伤。在场的战士们和来向排长汇报后洞情况的八班长郭溪里，对其进行了包扎，由于救助及时，杨定陶在后方医院保住了性命。

在团营首长的协调指挥下，二营炮连运送来炸药300公斤，150个汽车轮胎，105发炮弹，45个反坦克地雷，还有一些木床板。最令敌人恐惧的是，运上来了将近一顿的柴油，外带一根可以将汽油倒灌于洞内的长钢管。所有这些都是在山下，敌人的一所军官培训学校所收集的。

此时，洞内敌人预感到灭顶之灾的来临，强突的火力更加猛烈。洞内敌人利用洞口的铁栅栏和自然掩体，拼命地用冲锋枪和机枪向外扫射阻我攻击。

在排长贾齐民的指挥下，三排首先在后洞口组织了密集火力，封闭了洞内敌人的退路。主洞口由七班长刘正安，侧身倚在主洞口左侧边沿，不时地将冲锋枪横过来，探进洞口进行射击。右侧洞口亦交替射击、投弹，将敌压制，其他战友，则轮流用钢管将柴油灌入洞内。因为洞口的走势是斜向上下的，从高向低，灌起来非常顺利，且能避开敌人火力的射击。洞内的敌人更疯狂了，他们甚至对着钢管密集射击，不断地有子弹顺着钢管飞出。

油料灌输完毕后，团指向师里请求了喷火分队的支援。师防化连排长带了九具喷火器在洞口集结。贾齐民一面指挥洞口两侧的火力掩护，一面带领三名喷火手从正面接近洞口。在敌火力的间歇，一声令下，喷火兵将第一枪打响。一条巨焰扑向铁栅栏，顿时洞中失去了还击的能力。贾齐民再接再厉，又指挥余下的六名喷火兵将所有的火力全部倾泻洞中。

随后，战士们将剩余的炸药和汽车轮胎、反坦克地雷、及木板等，全部丢进前后二洞内。只听二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山洞口被碎石和扭曲的钢轨封住。

后来据前面逃出的俘虏供认，此洞是越军的一个地下通信指挥枢纽约二百多人。当时洞内不管有多少人，肯定一个也活不了。

战后，四连三排荣立了集体二等功。排长贾齐民荣立三等功，七班长刘正安荣立二等功，八班长郭溪里和九班长仲盛及排里多名战士荣立三等功。

《解放军报》1979年5月2日第二版，报道了这次战斗，题目是“二连四连在攻打斑撒斗战斗中，炸掉《老鼠洞》歼敌一百七”。（见照片）

《解放军文艺》编辑张忠，在采访了四连三排之后，写出了以此次战斗为原型的小说《转移之后》，刊登在《解放军文艺》1979年第六期上。（见照片）

前些年，当时年参加战斗的一位三排七班老兵黄春忠，与越南方面有木柴交易往来。有一天他在越方生意伙伴陪同下路经了此处，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战场，并发现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茔，一个半坡就足有七八十座之多。由于当时时间紧促，他们没有在此停留，匆匆就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对此战的攻守，不愿意过多的去评说，因对阵双方是两国军人，军人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都得到了真实的体现。越军的顽强战斗，宁为玉碎的军人气节也是值得尊敬的！站在军人的立场，我向双方的殉难者烈士默哀和敬礼！

但对于这场战斗的起因，是可以进行评说的。首先是越军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决心，认为这是一支急于撤回国的的撤退之师，在被迟滯了一天后，只会想着回撤，所以不断的袭扰。殊不知484团上下本身都憋了一肚子火。作为前卫团，在此处被阻击了一整天，是有各种原因的。首先，配合58师攻打重庆是临时任务，全师正在准备洗澡后撤回国内，师防化连的消杀车都开到了各营，而师炮团已经撤回国内，突然接到命令攻打重庆，同志们马上就扭转了决心，立即投入战斗，这在当时是非常不容易的。第二，在没有师炮团的重火器掩护，484团的进攻十分不顺，主攻连‘钢刀连’的进攻一发起，跃出阵地的官兵就被越军事先标定好的射击打倒，伤亡增大。团为贯彻师作战意图，又组织了四连的敢死队，准备迂回渡河，翼后侧进攻，打掉敌人的拦路火力点，以保进攻战斗达成。但由于陈年旧地图，与现地无法相合，故迂回时，不仅没有找到徒涉场，甚至河流都没看见了，迂回进攻泡汤，并受到师首长的的严厉批评，全团上下窝了一肚子火。第三，越军龟缩在这天然大山洞里，本已是兵家大忌，还不断挑衅和袭击公路上的车队，正好当时被袭扰的是军指的的车队，军警卫连一边还击，一边掩护军指首长规避，来到了附近的我团团部。团部当即命令彻底解决这股隐藏的敌人，出口恶气，战斗就这样发生了。

对于这场战斗，当时的团首长，还是很当一回事儿的。因为这在全师的作战中，是一次歼敌数量最多，且伤亡代价最小的战斗。回到驻地以后，根据团首长的指示，我将这场战斗经过整理了一份演讲稿，在鹤壁市委、市政府组织的对越作战英模报告会上做了演讲，还参加了一些学校工厂等举行的报告会。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后来的时光里，这场攻打斑撒斗屯兵山洞的战斗竟然被遗忘了，甚至在最近的一次团史整理过程中也被忽略了。这些年，我一直为此进行过多次的争取，把我写的稿件拿给那些写团史的后辈战友们看，也在一些反映对越作战的书刊中刊出过。但一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当年参战的老兵们都已是花甲之年了。作为‘’钢铁四连‘’的老兵，作为当年这场战斗的亲历者，我没别的想法，只想着别让历史的尘埃，把当年我们的战友，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英雄战歌给淹没了。我有义务将它呈现给现在的战友们，作为‘’钢铁四连‘’的继承者们给后来者留下钢铁精神的传承。

于是，拖着病体，我去翻了当年的故纸堆，在旧书市场淘到了1979年的《解放军报》和《解放军文艺》合订本，找到了权威的依据。同时，又用电话采访、微信详询的方法，和当年的参战战友再一次回顾了这场难忘的战斗。这一篇不高明的文字，就是我这些年的心血。好在，经过现在的钢铁四连的小战友们的努力，这场战斗及结果，可以被接受了。在第83集团军及空中突击旅及钢铁四连的军史中，成为正式的历史，传承我们新的钢铁精神!

《解放军报》1979年5月2日第二版刊登文章

《解放军文艺》1979年6期刊登小说《转移之后》，系作者张忠采访四连三排斑撒斗战斗的经过之后，以此为原型写的短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