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缓缓归矣

<h3></h3><h3> 黑城掩埋了朝代轮回里苍凉的细节,在我到来之前俯在岁月里背光而生,以为这样,我便不再追问,殊不知,我恰好是你的最后一劫。<br>&nbsp;</h3><h3></h3> <h3></h3><h3> 风一直没有停,我也闭上了眼睛,沙草鞋里迅速遗漏出几经祥盛的片段。</h3><h3></h3> <h3></h3><h3> 我幻化为烧香人,双手把香火举过头顶,再躬身贴到胸前,几瞬的过世,好似拽回出窍的离魂,方才,他已普照佛光。刚刚从香火上断落的烟灰,松软在石盆里,不知将会在哪个往事过重的人心上,铺满厚厚的一层,好助他早日远离滔滔的尘寰。经文不曾停止,好在佛没有与我计较往日的罪过,准我跪在蒲团上倾听,同僧人们朝拜庄严慈悲的佛主。我若一个透明的凡胎飘忽到讲经台上,为芸芸众生。</h3><h3></h3> <h3></h3><h3> 夜幕从民庄升起的炊烟里蔓延到叫卖声声的店铺,不知来路的商贾掐指衡量着利益薄厚,戏台上那些黄色红色的命运已成定数。更有穿着鲜华的人向着辉煌的王宫悠闲走去。古道上正驼铃悠悠,从西到东,从南到北。<br></h3><h3></h3> <h3>  <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如今一堆土,一堆沙,一堆碑,即是黑城,横亘在丝绸路上早已满目疮痍。黄沙带着浩荡的队伍漫天袭来,铁骑,战火,兵马,凝结成一道狰狞的刺藤,鞭策着黑城的躯体,王宫官署,都府部落遗址凝结成孤独与凄冷,翻滚在我的血液里哀求得以生存。我企图将这些游离的面孔带走,于是盯紧了一堆细小的瓦砾砖石,那些灰暗的生命弯曲到旧老的西夏佛塔前,盘坐成僧人的姿态。我突然明白,千百年前,黑城喂养着商人的腰囊,百姓的安乐,从前忙碌的行人如今早已枯骨烟飞,唯有黑城饱受烈日风沙,此劫,竟为世人渡。</span></h3> <h3>  风吹得更紧了,如同一根细麻绳,吊着我的喉咙。</h3> <h3></h3><h3></h3><h3></h3><h3></h3><h3></h3><pre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word-wrap: break-word; white-space: pre-wrap;"> <span style="font-size: 17px; font-family: PingFangSC-light;">我看见了传说中西北城墙上那个容骑驼者出入的洞口,有人说,当年守黑城的将军战死沙场,受得冤屈,因此化为胡杨,即便折戟沉沙却有各自的姿势,死而不倒,倒而不朽。不解的沙鸣也许是将士们裂肺的呐喊声。每至黄昏,疏离的枝杈戳破夕阳,鲜红的血液渗透在整片胡杨地,我试着触碰这些悲壮的灵魂,竟想不到自己从前是如何活着,今后该怎样死去。</span><h3></h3>&lt;/pre&gt; <h3></h3><h3></h3><h3></h3><h3> 离开的时候遇见了我守城的老叟,从他嘴里得知,我是最后一个与黑城道别的人,我走之后,他将被永远存封在蒙古这个人迹稀少的角落。我再次回首,一片黄色的轮廓在生长着同时也在没落着。明朝之后,他沉睡了七百年,而我之后,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醒来。</h3><pre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word-wrap: break-word; white-space: pre-wrap;"><h3></h3>&lt;/pre&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