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天空湛蓝,湖水澄澈,阳光正好,枞树、红枫和白桦林也到了一年中风姿绰约最绚烂的时候,有没有人告诉你,贝加尔湖畔的深秋是童话?</h3> <h3>别犹豫,快快踏上我的小火车,慢腾腾惬意而悠闲的节奏里,陪你看尽人间色彩,陶醉在西伯利亚最深情的明眸。</h3> <h3>从前的生活很慢。站台挥手,来得及一一告别。每小时二十公里左右的时速,足以让一切都静下来,伸出手去触摸到的风和呼吸的频率完美熨帖。</h3> <h3>跨过桥梁,穿过隧道,经过纪念碑和小村庄,向沿途的村民和偶然掠过的海鸥挥挥手。这是流动的画卷,一帧接一帧,点点滴滴映入明眸,化作波光粼粼的泪。</h3> <h3>一边是连绵起伏的峭壁,一边是深蓝宁静的湖水,在蓊蓊郁郁的包裹里,在色彩缤纷的渲染里,在天和地、山与水的轻捧里,驶向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h3> <h3>小火车是哈尔的移动城堡。关上窗子,思绪在整理寄给苏菲的信笺;打开窗子,涌入一个个染色的童话。“呜呜”声是小老太太的呢喃,今天你又到了哪里。窗外的世界不管如何切换,阳光和湖水是永恒的嫁妆。</h3> <h3>漫漫一天,双眼得到浸润,心灵得到洗涤,人的灵魂变得很轻很轻。然后,心满意足,回到距离贝加尔湖最近的利斯特维扬卡小镇。揉一揉眼角和风池穴,重拾人间烟火,双脚着地拥抱贝加尔湖。</h3> <h3>小小的镇子,一眼望得到头。与湖岸垂直的山谷里,零零落落住着小镇的居民,有人敞怀大笑,有人慢条斯理熏着烤鱼。原汁原味的小木屋和秋天的色彩相得益彰,像出自同一个烤箱。</h3> <h3>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湖边的小镇有民宿,有饭馆,有商铺,有鱼市,有码头……整个小镇总共才两千人口,却过出了属于它自己的热闹。</h3> <h3>小镇的尽头有一片沙滩,人们盘坐在沙子里发呆。半露天式的大排档像一排长长的木柜子,烧烤摊的伙计乐呵呵频繁出入,忙着端送海鲜湖鲜和啤酒。有人穿着大衣,有人光着膀子,温度的概念变得抽象而模糊。</h3> <h3>贝加尔湖的熏鱼是当地一大特产。多为秋白鲑,去了内脏,穿成一面面旗子,置于铁架盖上盖子加以烟熏,色泽均匀,微微偏咸,适合下酒。</h3> <h3>湖水澄澈,浅水区一眼望到湖底的斑斓石头。当地人直接在湖里舀水喝,试了一杯,清凉沁脾,冰矿泉水的滋味。</h3><h3><br></h3><h3>这片世界最大的淡水湖,如此纯净水质,除了荒僻偏远和人们的环保意识,一种奇葩小龙虾功不可没。披着类似皮皮虾的壳,金黄剔透,个头极小,专食藻菌,无意中担任起了“净水大使”。</h3><h3><br></h3><h3>深水区却极度深寒。小镇有个小小的博物馆,肉眼看不到的湖中世界,博物馆可以满足猎奇。想象滚圆如黢黑气球的淡水海豹在深水游弋,河豚看到他们会亲切叫一声大哥。类似膨胀着身子的生物,我总觉得它们一个个气呼呼的,目不斜视像水雷横冲直撞。神秘的奥利洪岛在向它们发出召唤。</h3> <h3>俄罗斯是嗜酒民族。若是不想喝酒,来杯速泡的红茶也是不错的选择。茶味醇厚偏苦,加一勺糖,沸水一冲,等茶红素散开,杯中仿佛装下了整轮夕阳。背着吉他推着自行车的老人,逆着柔和的红光从我侧面经过,孤单的身影有感动到我。</h3> <h3>黄昏时分的贝加尔湖,用如诗如画来形容反而落入了庸俗的表达。斟酌再三,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一句:啊,你真美。</h3> <h3>风的手从湖面拨过,可以清晰看到一缕一缕纱纹,由近及远,慢慢荡开。水无常势,这一刻却被完美塑形,仿佛成了一种可以被拎起的物质。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质感吧。</h3> <h3>在湖边的小旅馆一连住了好几天,黄昏都是最打动我的时刻。太阳将落未落之际,推开窗子,倚着栏杆,手托着腮帮子看天边的渐变色。</h3> <h3>眼皮底下的空荡荡的滨湖公路,偶尔刷过一辆车子,转瞬又消逝在转角处的黄灿灿树云堆中。整个世界干净极了,鲜艳而不杂乱,一只孤鸟,就能搅动天空的呼吸。</h3> <h3>黄昏剪影最动容。落日是上帝手中的魔法球,不断释放美之奥妙。神秘的黑色悄然蔓延向世界的角角落落,看那些英雄,与黑夜厮杀一阵,败下阵来,披着余晖落寞而归。</h3> <h3>黑夜终究要降临。世界从剪影变成全影。孤独和静谧涌向贝加尔湖,一股无形的暗黑潮水袭向小镇。静悄悄里,深秋湖畔的草丛中听不到一只虫鸣。阳光下的绚丽多姿,瞬间被黑潮抹平。</h3> <h3>自两千多万年前湖盆形成,历经侏罗纪的地动山摇,逃脱第四冰川纪的冰雪覆盖,哪怕进入到人类文明,贝加尔湖一直是这个蓝色星球的荒凉胎记。无论西汉时期的匈奴,三国时期的鲜卑,南北朝时期的突厥,大唐时期的附属,铁骑霸世的蒙古,还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满清与沙俄政权更替,她都是广袤而遥远的存在。甚至,是边缘的流放之地。她与人类文明的融合若即若离,就像亚马逊雨林和刚果盆地,曾是大自然藐视人类的杰作。而今,每一个暗夜不可一世的黑潮来袭,小镇从容亮起了温暖的灯火。如同现代文明伸出的一只只小触手,面不改色心不跳朝她轻松Say hello。轮船安静停泊在港湾,又像人类默默宣示着主权。</h3> <h3>湖畔静悄悄,小镇的夜市却是另一番景象。沉静了一天,木桌、叉子和勺子开始沸腾。人气最旺的是靠近鱼市大门左手边的第一家烧烤店,只会憨笑的厨子和几个精明的小伙子不断招呼客人,忙里忙外。大块大块的羊肉均匀串在木签子上,在红通通的碳火之上滋滋冒油。白烟袅袅升起,混着香气飘入夜空,很快被浩瀚无垠的夜打散。</h3> <h3>喝一扎啤酒,枕着湖风入眠,然后,在海鸥的呼唤声中睁开眼,即使错过了日出也没关系,短短的几天里,不论何时的贝加尔湖实在是不会让眼睛腻。任何美景,待的更久一点也许会倦怠,但一个星期、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给我一支鱼竿,一张躺椅,几本书,一箱老干妈或者几(100)兆(G)流量,我觉得真是无与伦比的享受。</h3> <h3>天气晴好,坐游船无疑是深度感受贝加尔湖的最佳方式。</h3><h3><br></h3><h3>贝加尔湖更广为人知的是其冬日的梦幻蓝冰,每年二月份10号——25号之间,湖面蓝冰似幽兰绽放,一年最美之际。</h3><h3><br></h3><h3>可是冬日色彩已凋尽。小时候看天气预报,常常听到播报员说:一股冷空气自西伯利亚南下……有点不敢挑战她美丽的高冷。</h3><h3><br></h3><h3>此刻恰好。半壁雪山,半壁秋黄。蓝湖也不太冷,纯净无暇,是西伯利亚的明眸最含情脉脉时分。</h3> <h3>船上环绕着俄罗斯名曲,手风琴声悠悠,在微微荡开的晶莹水花中时而隐匿时而飘出。仔细听,曲库里居然夹杂了一首李健的《贝加尔湖》,这首歌让她以神秘清丽之姿彻底走进了华人世界,意义深远。</h3> <h3>思绪跟着海鸥飞。是的,这儿的人们一度以为她是海。可以直接掬水解渴的淡海。</h3><h3><br></h3><h3>一个湖泊,却具备诸多海洋的典型特征——暗流、潮汐、强风暴、大浪、不断变大的裂谷、地磁异常……甚至还拥有海豹、龙虾、鲨鱼、海螺等等海洋物种,类似未解之谜直到今天仍有未曾一锤定音的争论之声。</h3><h3><br></h3><h3>我也宁愿相信她是海。湖长六百多千米,平均水深七百多米,最深处超过一千六百米,这是什么概念?人类世界最高的建筑迪拜塔才828米,站在脚底抬头望已足够令脖子酸疼;被藏民视作大海的青海湖的平均水深才21米,贝加尔湖颠覆了我们对于湖泊的全部想象。</h3><h3><br></h3><h3>可她偏偏是个湖,还是极其珍贵的纯净淡水湖。以一湖之力,淡水储量占到全世界的百分之二十!想到这里不免心痛,端居紫禁城、大天朝之外皆是蛮夷、不愁吃不愁喝正值盛世的康熙大帝哪有这样的眼界和世界观呢?</h3><h3><br></h3><h3>和晚清的兵临城下、坚船利炮轰炸之下的无奈割让不同,西伯利亚是在战势胜利的前提下糊涂丢失。只图当局稳定岁月静好,代表满清政府签订《尼布楚条约》的索额图有罪!立场动摇的徐日升有罪!幕后拍板的康熙大帝有罪!</h3> <h3>每一个到过贝加尔湖的中国人,无不叹息。未见之前,她只是躺在课本里的遗憾;到了以后才发现那么美,遗憾无端地就加深加重。</h3><h3><br></h3><h3>而又来得那么巧,正是她娉婷袅娜的时候。夏日的青涩已过去,尚未被冬天的白雪施压白头;深秋,她的妆容笑容皆已成熟。湖畔漫山的色彩摇曳多姿,她就是童话里的睡美人。</h3> <h3>忍不住赋诗一首:</h3><h3><br></h3><h3>“晨起踏秋,秋韵绵长。</h3><h3>清脆声满,满山堆黄。</h3><h3>浮光映雪,雪绕湖疆。</h3><h3>蓝冷晴暖,暖去迎凉。</h3><h3>苏武环望,望断归乡。”</h3> <h3>没错。两千多年前,苏武来过这里。那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手持汉朝符节,一身汉朝气节,依偎着他的羊群,说不定和我同一个方向眺望过。那会儿的红松、落叶松和白桦树也一定开满了山,落英缤纷,却不能秀色可餐,唯有掘取野鼠储藏的野果充饥;待到叶落如堆,寒风凛冽中抓一把白雪裹腹。忽然眼前的美丽,刺痛了童话破碎后的现实。</h3> <h3>人总是容易困在思想的小瓶子里。</h3><h3><br></h3><h3>十九年光阴,匈奴单于死了,汉武大帝死了,苏武自己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壮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十九年对于一个人的命运来讲是难逾的沧海桑田;可是对于天地日月来说,一生也不过是沧海一粟。</h3><h3><br></h3><h3>眼前的贝加尔湖不动声色,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肉眼难辨动静。实际上,贝加尔湖裂谷每年仍在以极其细缓的速度扩容,有专家称,亿万年后,这个板块将诞生一个新的大洋。</h3><h3><br></h3><h3>忽然就觉得,人间所有的太计较都不值得。</h3><h3><br></h3><h3>我只愿,沉醉在眼前贝加尔湖畔的童话世界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