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题头图:本文作者在五团一连时在麦田里的留影,不远处是一连的营房,金色的麦浪,随风起伏,置身麦海,心旷神怡……</b></p> <p class="ql-block"><b>下图(左)为原团部通信员郭义祥在入伍前夕与本文作者的合影</b></p> <h1><b> 前言</b></h1><h5> 那是1974年的下半年,当时我在安徽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五团(以下简称为五团)一连任文书,我的好朋友、团部通信员郭义祥应征到野战部队当兵,经他推荐,我被调到团部当通信员,在顾团长身边工作,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与这位五团的零号首长朝夕相处,近距离接触,亲眼目睹顾团长在工作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首长严谨的工作态度与谦和的为人处事,都给我以潜移默化的影响,使我一辈子受益匪浅,也成为我弥足珍贵的回忆……</h5><p class="ql-block"><br></p><h1><b> 拼命三郎 铮铮铁汉</b></h1><h5> 顾团长名叫顾茂松,山西省人,解放战争时,在部队时作战英勇,被上级授予“华东军区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当年,他在战斗中被敌人炸弹击中的弹片仍留在左膝盖中至今未取出,所以走路时有些一拐一拐的,人戏称他“顾瘸子”。由于身体状况,1969年9月安徽生产建设兵团组建,他从野战部队调到建设兵团一师二团(淮南农场),1974年初调到五团任代理团长、团长。</h5><h5> 五团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军垦农场,地处淮北平原东端的怀远县境内,位于318国道南侧,呈东西走向狭长形状。五团团部东距蚌埠市51公里,西与蒙城县接壤,离蒙城县城35公里,淮河的支流——涡河在农场北面不足千米处缓缓地流过,农场引清澈的涡河水灌溉数以万亩的耕地。</h5><h5> 顾团长身材魁梧,一米八几的个头,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平时不苟言笑,不怒自威。顾团长是一名军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把部队的战斗作风从军营带到军垦农场,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他始终站在生产劳动的第一线,无论是冬季兴修水利的工地,还是春耕夏种秋收,在繁忙农业生产劳动的现场,大家都能看到顾团长一瘸一拐的身影,看到这位“拼命三郎”的高大形象。</h5><h5> 农场共有3.4万余亩耕地,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这些耕地基本上都种粮食,很少种经济作物。时值仲夏,来自内陆的西南季风带着燥热,劲扫淮北大地,农场数万亩的原本翠绿色的小麦,几天时间就变成一片金黄,沉甸甸的麦穗已然成熟,站在田头远眺,麦浪滚滚,一望无垠,蔚为壮观……</h5><h5> 农场最为繁忙的“双抢”(抢收小麦、抢种水稻)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首先开场是抢收小麦,3万多亩的小麦必须要在十天左右的时间内抢收割完毕,在抢收小麦的日子,数以千计的知识青年(当年是农场农业生产的主力军)与广大干群一起,日夜连续奋战,有的累趴下了,有的甚至坐着或靠在墙上也能睡着(我在连队里曾有此切身体验,绝不是夸张),但为了工作还得坚持,不仅是对体能的考验,更是对意志力的考验……</h5><h5> 农场的麦收场面非常壮观——绛红色的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在金黄色的麦田驰骋,如巨舰在麦海中航行,墨绿色的解放牌卡车装满黄澄澄的麦粒从田野往打谷场运送。夜幕降临,田野里的“康拜因”仍然在轰鸣中驰骋,打谷场上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h5><h5> 麦子抢收的关键时刻,由于“康拜因”数量有限,跟不上抢收的节奏,各连队抢收进度不平衡,为此,这几天,顾团长几乎每天都在麦收第一线指挥调度。我也跟着他到现场,传达指令,通知有关连队负责人。有时天色太晚,顾团长让我早点回去(因为第二天我还要到各连队送《兵团战士报》<安徽生产建设兵团政治部主编>和《每日战况》<五团政治处编>),然而,当首长半夜三更回到寝室时,我早已进入梦乡。第二天清晨,他又出现在麦收现场。</h5><h5> 麦收胜利结束后,麦田随即深耕、灌水、平整,“双抢”第二战役——抢种水稻即将展开。农场除了一连、二连的9000余亩耕地因地势较高,无法引水灌溉之外,尚有2万多亩耕地基本上都种水稻,但由于当年插秧机尚未推广,如此巨大的插秧工作基本上都是靠人力完成,在任务重,时间紧的情况下,顾团长带领一班人,合理调配,抽调旱粮连队和其他部门人员支援水稻连队,还是那些作为主力军的知青战友们与广大干群一起,脸朝黄土背朝天,不畏高温酷暑,不怕蚂蟥叮咬,战天斗地,终于如期完成插秧任务。</h5><h5> 繁忙的插秧时节正是高温酷暑,烈日下,顾团长头顶草帽, 撸起袖子,挽起裤腿,脚蹬解放胶鞋,在各连队水田秧田泥泞的田埂上,都能看到顾团长高大的身影,他心与全团干群连在一起,汗与全团干群流在一起。</h5><h5> 顾团长工作作风雷厉风行,脾气也比较暴躁,不少人都受到他疾风骤雨式的批评,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能做到事不去做。水稻插秧工作完成后,为掌握第一手田间管理的情况,天还没亮,顾团长就起床,他一个人骑辆28吋“凤凰” 牌自行车出发了,有时天雨湿滑,顾团长干脆步行出发,踏着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瘸一拐地来到田头,仔细观察水稻田间管理情况,看看是否缺水少肥?有否病虫害? 他一眼就便知,并一一记录下来。旭日东升,天已大亮,他回到团部,立即请团部广播员赵虹、胡宗美打开广播:“各连队注意了……”,顾团长略带沙哑的大嗓门通过广播喇叭在全团各个连队回响,他列举当天看到的问题:xx连第x块条田,发现水位过低,缺水;xx连第x块条田有病虫害;诸如杂草、缺肥……</h5><h5> 这个时候,各连队的领导可要注意听广播了,有关本连队的事情,赶紧去落实解决,否则……有一次,顾团长在广播中点到某连队的东面第一、二块稻田发现有秧苗泛黄的现象,要求该连队领导尽快采取相应措施,解决问题。过了几天,团部召开生产工作联席会议,顾团长问该连的某连长,答曰:已解决了。第二天早上,顾团长又骑车到现场看了,发现稻田秧苗问题依然如故,根本没有采取过措施。他回到团部,叫我立马去通知该连长过来,在团长办公室,某连长被顾团长狠狠地“熊”(批评)了一顿……他灰头土脸地找到我,塞给两包好烟,请我在首长面前为其“美言”几句,我当即推回。我对他说:你还是抓紧回去把该做的工作做好,用实际行动挽回不良印象……某连长点头称是。</h5><h5> 过了一段时间,我随顾团长再次到该连田头,见一望无际的稻田绿叶葱茏,像一条绿地毯铺在广袤无垠的田野上。而某连长也像换个人似的,工作认真,积极主动,受到团首长的多次表扬。</h5><h5> 顾团长嫉恶如仇,对前任某军队干部领导残害玩弄女知青的不轨行为,在不同场合多次进行谴责,此人后来受到南京军区军事法庭的审判,受到法律的制裁。</h5><h5> 顾团长从野战部队转到军垦战线,为尽快适应,他努力学习,刻苦钻研,尊重人才,不耻下问,虚心向内行请教,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他在田间地头与农业技术人员探讨小麦(水稻)生长中发生的种种问题及对策,有一次,他从河南十堰县请来一位种植小麦技术员,指导小麦种植,实验田就在科研站,并经常和科研站的技术员朱克州、指导员张祖荣在一起研究实验……就这样,顾团长很快成为农业生产的行家。</h5><h5> 领导严格管理,严格要求,全团上下, 推诿拖拉懈怠作风一扫而光,积极努力、认真工作已蔚然成风。正是因为有了顾团长等几任领导带领全团干群这么多年的艰难努力,奋力拼搏,使这块绵延23平方公里的贫瘠荒凉,兔子不拉屎的砂礓窝、盐碱地,华丽转身为旱涝保收,良田千倾的米粮仓。</h5><h5> 顾团长从田头回来,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当他换下军装,脱掉军裤时,只见左腿膝盖又红又肿,疼得豆大的汗珠往下落,但他只是用热毛巾敷一敷,又叫我到卫生队拿来止痛片服下,第二天早上,他又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田间地头……顾团长以身先士卒,奋力拼搏的精神,体现了一个军人的应有风范,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铮铮铁汉。</h5><p class="ql-block"><br></p><h1><b> 心系群众 铁汉亦柔情</b></h1><h5> 别看顾团长是一个威武的“铮铮铁汉”,其实他也有柔情的一面。生活中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他对同志,对部下也是关心倍至,在平时,他还是十分关心爱护各连队各部门的干部群众。我曾记得,六连指导员许友冬因病服用感冒退烧药引起了严重过敏反应,手心脚底都起泡溃烂,痛苦不堪,顾团长知悉后,多次关切问询病情,嘱咐其注意休息保养。</h5><h5> 我曾经常跟顾团长下连队,他在听取汇报,佈置具体任务之余,对连队的干部群众的生活状况也相当关心。由于当时的物资供应匮乏,各连队食堂的伙食很差劲,食堂的菜谱基本上都是蔬菜:青菜、白菜、罗卜……偶尔有豆腐吃,更少见荤腥。在“双抢”工作动员大会上,他在布置任务的同时,特意关照各连队,要改善伙食,他用调侃的口吻对各连队负责人讲:“你们当家的,可不要抠门啊!把好货 拿出来了给大家吃,大伙吃好了,才能有劲。”于是,各连队杀猪宰羊,烧肉煮汤,食堂饮事员也忙得不亦乐乎……</h5><h5> 在最忙碌的麦收期间, 一连司务长蒋时来、二连司务长惠普政、六连司务长娄志鑫等人(其它连队的司务长我一时想不起来,请谅),还把羊肉汤,白面馍送到田间,递给忙于收割工作的康拜因(联合收割机)、拖拉机、汽车的驾驶人员及跟车作业的知青战友……伙食改善了,全团干群的干劲更足了。</h5><h5> 由于工作关系,顾团长和我们同住一个套间,他一个人住里间,我和另一个通信员刘宏亮住外间,顾团长进出都要经过我们的房间。他天未亮出门下田看苗情,我们还在睡梦中,他就悄悄地走出去,轻轻地把门带上;有时他下连队回来晚了,见我们早已进入梦乡,也是轻手轻脚,尽量不要吵醒我们。</h5><h5> 顾团长的爱人在茶林场当场长,捎来十多斤新茶,他除了送些给常参谋长等人之外,还给我们这些的工作人员尝新。说真的,这茶叶确实是好,至今还能回味起这茶水的醇香,以至感觉“龙井”、“毛峰”等名茶都远不及它。 </h5><h5> 于细微之处,我们看到了一位“铮铮铁汉” 的柔情;点点滴滴,折射出一位共产党人心系群众,为民服务的高大形象。 </h5><p class="ql-block"><br></p><h1><b> 夫唱妇随 家风和正</b></h1><h5> 顾团长在五团履职期间,他没有带家属过来,孩子们随妈妈在绩溪县生活。他爱人姓张,我们称呼她“张姨”,她当时是安徽省绩溪县十字铺茶林场场长,他们共育有五个孩子,前四个是女孩,“小五子”是男孩,顾团长非常喜爱。</h5><h5> 顾团长的家人为人和气,谦恭礼让,绝无有些人自恃是干部家属、干部子弟的傲慢和自负,这源之于他家良好的家教。一次,张姨携大女儿和“小五子”来探亲,我们也有机会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张姨,40多岁,端庄秀丽,快人快语,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女干部的精明干练,待人接物也是非常热情和蔼。亲人来了,顾团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吩咐我帮忙到龙亢集市上购买鸡、鱼、蔬菜等,并热情的邀我与他家人一起共进晚餐。</h5><h5> 顾团长的大闺女16~17岁,她遗传了父母的优点,豆蔻年华,貌美如花,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而男孩“小五子”10岁左右,聪明、机灵,还是个“小帅哥”,与我关系特好,一口一个“陈大哥”,晚上睡在我脚后跟,白天,他像一个跟屁虫似的黏着我,整天跟着我转,我到哪,他跟到哪,甚至我驾驶三轮摩托车去送信送报送文件,他也坐在旁边的车斗里跟着我下连队,好多人问我“这是你弟弟?”答“不是的,他是顾团长的小儿子!”“那你俩怎么长的那么像呢?”回头端详,似有几分相像……</h5><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15px;"> 后记:</b><span style="font-size:15px;"> 1975年6月,按照中央军委命令,撒销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安徽生产建设兵团编制,“安徽生产建设兵团”的番号从此成为历史,五团更名为“安徽省国有龙亢农场”。两个多月之后,顾团长调任安徽省宣城县(今宣城市)县委副书记兼县人武部部长,从此一别,再也没有见面。 </span></h1><h5> 光阴似箭,恍然间,43年过去,如今,我亦年逾花甲,但我在顾团长身边工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这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时至今日,我仍对顾团长充满敬意,想必顾团长现在一切都好吧,如果他还健在,应该是近90岁的耄耋老人了,我衷心地祝愿老首长健康长寿,晚年幸福!</h5><h5> 陈德庆</h5><h5> 2018年11月28日第一稿</h5><h5> 2018年12月13日第二稿</h5><h5> </h5> <p class="ql-block"><b>下图前排(左起)五团政委刘德库、团长顾茂松、政治处处长巩培云</b></p><p class="ql-block"><b>后排(左二)为团部广播员、上海69届知青赵虹</b></p> <p class="ql-block"><b>下图为1974年秋季,顾茂松团长在科研站杂交水稻试验田与科研站参与种植部分人员交谈。图左三蹲者为上海知青三排排长庄继红,其他三排职工为工副连、机械连职工家属。</b></p> <p class="ql-block"><b>下图为本文作者在寝室前阅读《解放军报》</b></p> <p class="ql-block"><b>上图为本人在宿舍前学习《红旗》杂志</b></p> <p class="ql-block"><b>下图为本文作者与顾团长的“小五子”在一起</b></p> <h1><b>札记:</b></h1><h5><b> 应施继建(当年是五团政治处宣传干事,现《龙亢农场回忆录》组稿召集人)之约,我撰写了以上文章,于上月末出初稿。 尔后,我总觉得不甚理想,近期一直在修改,其间亦几易其稿,总算有了第二稿,自己觉得较前一稿有所进步。</b></h5><h5><b> 顾团长是我敬重的老首长,他在五团干部群众中也有很高的威望。43年未见,突然想起,真有许多话要说,套用一句歌词:“纵有万千语,不知如何去表白……”笔拙啊!</b></h5><h5><b>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也力图想在突出重点的同时,多侧面的描写,把人物刻画的血肉丰满些,把一个铁汉柔情,可敬可爱的老首长呈现在大家面前,不知能否达到十之一二?</b></h5><h5><b> 在写作(修改)过程中,得到了施继建、回望、芝麻开花、山风、郭义祥、蒋旭光、谢接、惠哥、弘林等知青战友大力支持,在此一併表示感谢。</b></h5><h5><b> 文章虽已结稿,但由于本人才疏学浅,肯定存在诸多不足之处,亦请知青战友们拨冗指教匠正。</b></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