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到西朱一年后,为我们知青命名的广阔天地,又迎来了南京的下放干部和下放户。他们为何也下来?同样师出有名:我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们则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三拨人组成一个下放系列,基本上每个生产队都有南京人了。</h3><h3><br></h3><h3>和我们一家的知青N,全家下放,投奔儿子,来到了西朱小队。</h3><h3><br></h3><h3>生产队的欢迎宴是必须的。地点选在了HD 家。他家堂屋宽敞些,有一张像样的大八仙桌,HD家的嫂子也能烧几样“看家菜”。过了午后,屋内草木灰铺的地面也清扫一过。</h3><h3><br></h3><h3>到晚,堂屋里多点了一盏煤油灯,亮堂多了。新脸盆、新毛巾、新香皂一旁摆放着,整整齐齐,很有欢迎的气氛。开席了,肉、鸡、蛋、鱼这些逢年过节、婚宴寿席才能见到的“八大碗”一一上桌。大碗小碗虽不齐整,还有个别带豁口的,但里面盛的可是油旺旺、香喷喷的“硬菜”啊,还堆得满满尖尖的,真实诚!</h3><h3><br></h3><h3>队长、会计招呼N的父母、一哥一弟一妹,加N 一家六口入席,我们末座叨陪,一张八仙桌挤得满满当当的。</h3><h3><br></h3><h3>主、客初次见面,客套话相互几句,敬酒意思意思,碰了几杯便撤酒上饭了。N 父端碗划饭,也许是饭盛得满或者坐得挤,碗中的一个饭团掉到桌上又滚到地上。N 父立马欠身捏起,但饭团已然沾了草木灰,黑白分明。我坐对面下席,两盏煤油灯对照,看得格外清楚。</h3><h3><br></h3><h3>N 父手拈饭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饭团塞进嘴里吃下肚。一旁,会计一叠声道:“掉地脏了,不要了、不要了!”N 母神色复杂,一声不吭。</h3><h3>农村生活不易,农民衣食艰苦,何况自己还有身边的孩子将来要靠人家照应。作为一家之主,总要在中国最最小的父母官面前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吧?</h3><h3><br></h3><h3>N 的父亲在机关工作,母亲在学校教书,带工资下放,温饱没什么大问题。但安家的新房子要生产队来盖,四个孩子中有两个插队的要做农活,工分口粮都要指望队长、会计照应。两个上学的,毕业后是不是还要回到生产队苦工分呢?<br></h3><h3><br></h3><h3>晚宴散了,N 一家人搀扶着出了门,慢慢消隐在冬夜的雾团中。<br></h3><h3><br></h3><h3>这才是开头啊,什么时候是个了?“八大碗”还会有吗?</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