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遗失的照片】——是遗憾成就了回忆的美好

寒夜孤灯

我们家有一个相框，读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与妹妹经常会打开来看。因为相框不怎么大，能在玻璃面展示的就那么几张，但在相框玻璃面与后面纸板的夹层间，一个发黄的纸袋里却装着许多照片。于是我们每打开一次，都要对在玻璃面上展示的照片重新进行“排版”。

那些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黑白的多是母亲小学和初中时的照片，其中最大的那一张是母亲初中毕业时的全班合影，那张照片的画面有着十分显眼的褶皱的痕迹，翻过背面，粘着的是一条早已褪色的，以前医生用的那种白胶布。我没有问过母亲那张照片是怎么弄伤的。而那些彩色的照片，应该是母亲二十岁左右时照的，那时母亲还未出嫁。母亲告诉我与妹妹，那是她在昆明圆通山照的。所以每次翻看照片，我与妹妹或多或少都有一种对母亲的羡慕之意。

在母亲的那几张彩色照片里，有一张我印象特别深刻。画面中的母亲，一只手拉着开着正旺的桃花枝，面带微笑闭着双眼。是的，照相的人把母亲照瞎了，而且还冲洗了。就是这张照片，我不仅对它印象深刻，甚至它还影响着后来的我。记得是一年春节的时候，外公要照照片寄给部队里的三舅，便带着我与表弟去乡镇的照相馆照相，不久后当照片冲洗好拿回来的时候，大家看到照片都开玩笑说我像是要去当兵。因为照片中的我，肢体立正，表情严肃，而且眼睛还睁的很大。我之所以会那样，她们哪里会知道，照相时我想起了妈妈的这张照片，我太担心自己也被照成了一个瞎子。

长大了一点以后我与妹妹就不怎么去翻那些照片了，以致后来相框的玻璃打碎了，那些照片便被母亲收起来藏在她出嫁时的箱子里，我们就更是没有再去碰。当然我与妹妹后来很少去碰那些照片，是有原因的，那就是里面有一张照片不在了。

我与妹妹经常翻看相框，主要就是因为那张不在了的照片。因为在那些照片里，除了母亲的，还有两张，一张是父亲的，而另一张开始我与妹妹都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照片中那个小孩的样子。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画面上是一个扎着长发的小毛孩，穿着开档的背背裤。

当我与妹妹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妹妹说那是她，而我说是我。我们争执不下，经母亲确认那的确是我。再后来我就更是经常带着妹妹翻看那些照片，目的只是为了向妹妹炫耀，因为她至此之前一张照片也没有。

只是后来，这张照片突然就不在了，我们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从此我便很少再去翻看那些照片，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再向妹妹炫耀的资本，也丧失了打开那个相框的兴致。直至几年以后我与妹妹照了一张合影(妹妹的第一张照片，算上遗失的那张，这应该是我的第二张照片)，在我们准备将它装进相框的时候，一旁的母亲竟对那一张遗失的照片，流露出一种遗憾的叹息。也就是这次，妹妹才哭着向我与母亲道出实情，原来那张遗失的照片是被她故意扔了。至于妹妹为什么会那样做，是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了我曾经一次次在她面前炫耀。

几年前，我曾试图写这件事，却写了另一件事，就是《记忆定格的画面》里讲的那件事，也与一张照片有关。其实这件事就发生在那张丢失的照片与我和妹妹的这一张合影里。

在我还未上学以前，我只照过一张照片，就是被小妹扔了的那张。妹妹的第一张照片是我俩都上学后，一天母亲带着我们去赶集，在公社时的银行门口照的。在此之前，我与妹妹有过一次照相的机会，但因为妹妹的缘故没有照成。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在《记忆定格的画面》里，叙述的应该很清楚，这里不再赘述。但我要提的是，我在《记忆定格的画面》里，想象的那个画面，却是以后来我与妹妹照的这张照片为原型——“我与妹妹正站在外婆家的那块种着蚕豆和豌豆的地里，我一只手勾搂着她的肩，妹妹红彤彤肥嘟嘟的小脸笑靥如花，一阵微风凌乱了她的发梢，也摇曳了地里白色，紫色的花瓣……”

时隔多年，我将往事重提，不是我对妹妹扔了我那张照片耿耿于怀，而时童年给我留下了太多回不去的美好。就如同我曾在《记忆定格的画面》中所写，却在修改时被我删除了的一段话:“每当我看到表姐与表弟的那张照片时，我便会想起那个蚕豆花豌豆花盛开的时节，想起故乡原来的面貌，原来的风景，记忆中所有的画面仿佛已被定格，而有些遗憾也已在心里烙上了印记。”我想也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一些遗憾，才成就了今天我回忆里的这份美好！

2018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