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藏在长桥海边的小渔村,总在幽蓝幽蓝的季节,鸣一曲《渔舟唱晚》的调调。渔村不大,却总有人想迈出脚步去感受那一番悠然自得的快乐。</h3> <h3> 不知是流连忘返的情愫在蠢蠢欲动,还是那情有独钟的诱惑在挣扎,小渔村,征服了每一个为她而来的人。</h3> <h3> 百年林木伫立守望,在林木间穿梭,嗅着那淡淡的土壤芳香,仰望木尖高高的地方,透过日落时的余光,这片土地,原来那么灵动。硕大的林木,被村民们称之为“龙树”,天地间,寻一方润土,当耳边浸染了那清幽的笛声,醉倒的,不仅仅是脚步匆匆的我们。</h3> <h3> 我们,为一篇酣畅淋漓的文字而来,匆匆路过,又匆匆铭记于心。所有来客的目光,都在那一群两鬓斑白却容光焕发、演奏着洞经音乐的老者身上停滞,只有那如朱雀般轻鸣、婉转缥缈的笛音在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禁锢。</h3><h3>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青莲居士笔下的玉笛声如此悦耳,仿佛窗纱弄影的朦胧,映射到这个小小的渔村。</h3> <h3> 出海、撒网、打鱼,村人们伴日暮独行,渔村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能嗅出海水的味道。哪怕只是与路人简单地擦身而过,遗落在肩头的那股海鲜味,总是以淡淡的气息在鼻翼间回旋。也总有些鲜活的鱼虾调皮地跑到地面嬉闹,终于也逃不过孩子敏锐的眼睛。稚嫩的双手从背包里信手拈来一兜小网,蹑手蹑脚地网住它们,瞬间膨胀在身体里的成就感,就像出海打鱼的父亲归来时,收获满满的样子。</h3> <h3> 网下虾囚,餐桌海味,一道独特的凉拌鱼虾,偏就成为渔村的特色。用这份独具辛劳的舌尖美味招待来客,来客们笑逐颜开。</h3> <h3> 渔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永宁。永远守护着这一番与水为伴丰饶的沃土,在宁静悠远的地方演绎出一份快乐的洒脱,空山鸟语,海上笙箫,远山近峦荡浮其中,朦胧、深邃,飘然,袅袅。</h3> <h3> 村中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都毫无保留地释放在这片灵动的土地。换一身彝族彩衣,以最美的姿态绎一段舞蹈,奏一曲洞音。在冬日柔软的稻杆堆上,你若愿意追随那一抹轻柔的时光,随时能倾听那“月上柳梢头”的温柔。这倒让人禁不住遥想古代文人骚客在“曲水流觞”间对酒当歌的诗情画意。</h3> <h3> 询问老者何以吹奏出如此美妙的乐音?他的回答让人惊讶。“笛用鱼鳞而制。”</h3><h3>“鱼鳞?鱼身上的鳞片?”总有人想瞪大眼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个水落石出。于是,一个叫李泰来的主角闯入了我们的视线。</h3> <h3> 从小在村中长大的放牛郎,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与牛共同沐浴着天地间的阳光雨露。无聊的时候吹口哨逗逗牛,仰面躺在蓝天碧草间,享天宇之床的广阔!牛儿喜欢聆听放牛郎呼之欲出的各种哨音,也喜欢他手持长笛,坐在牛背上悠闲的模样。在这个叫永宁的地方,牧笛,放牛,多么优美的一幅牧童村景图。</h3> <h3> 时光流逝,牛郎长成了壮实的小伙,他同父亲出海的日子终于到来了。雨笠烟蓑,渔翁模样,站立桥头,船桨轻轻地被他摇晃。湖中央,他调皮地扬起一粒石子,平静的水面上,一圈圈活泼的涟漪轻柔地滑向船身。父亲耐心嘱咐着,待到晚风漫不经心地将落霞扯成幕布,那张由母亲一针一线精心编织的渔网也该铺成长桥海上一道闪亮的风景。</h3> <h3> 仿佛还记得母亲在微弱的烛光下“挑灯夜织”的模样。无尽的沧桑带走了母亲温热的尸骨,母亲只在渔网上留下了一株叫“勿忘我”的眷恋。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织好了渔网,便匆匆去了。</h3> <h3> 渔网,日日被父亲在铺洒成启明星温和的问候,任苍白的青光,咀嚼贫困的凄凉。“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唉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父亲把思念化成河东先生的诗句,任风霜雨雪残蚀他本强壮的身体。日日夜夜,直至把打鱼的梦挑上岁月的顶梢,把渔网交予长大了的放牛郎。</h3> <h3> 牛郎的眼里,散射着辉煌,散射着对母亲可望而不可及的敬佩与温存。衣钵相承,痴痴地斜着夕阳,明明灭灭的渔火点燃着月光的狡黠,平静的海面上又响起了那一缕富有故事情节的笛音。</h3> <h3> 在子夜安静的海面上,唯有他,品着海水带来的芬芳,笛音又袅袅,时远时近,时浓时淡,像对母亲无限的记忆,在脑海里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遥见母亲典雅而端庄的面容,牛郎记得,母亲,最爱把清脆的歌喉展现。</h3> <h3> 纵然没有留下一生的回忆,又怎能放弃生命中最绚丽的时刻。虽然忽隐忽现的渔火温暖只是短暂的时光,可是把母亲的爱雕刻成永恒,也未尝不可。当鱼儿在母亲编织的网上尝试跳跃,它那金晃晃的鱼鳞像明亮的刀剑刺透牛郎的眼帘,他脑海竟闪过了“鳞片成音”的设想。</h3> <h3> 船只蜿蜒在白蒙蒙的雾里,牛郎划着桨,兴奋地往归家的路上返回。海畔挺拔高大的那几棵“龙树”,在这初冬的季节,落了几片残叶。海面上,几片落叶,一只扁舟,孱孱的水声伴着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蛙声,在黯黑的夜间谱奏出一曲为妈妈轻唱的歌谣。</h3><h3><br></h3><h3> 夜已深,洗净鳞片,筛选了最为致的那一片,置于长笛之上,屏住了气息,又深深释放一口气。用双唇亲吻长笛,“呜呜……呜呜……”,合着节拍,静夜的笛声,叫醒了刚刚入梦的人们,“这声音,何等的天籁?又何等的悠扬与绵长……”陶醉在鳞笛的曲尽其妙之中,如空谷幽兰,像清风拂过琴弦,聚一瓢三千弱水,散一滴覆水难收。</h3> <h3> 他做到了,这个叫李泰来的牛郎做到了,沿着长桥海,他慢慢地吹奏,看遥远的星辰,看妈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鳞笛之中,是天使妈妈永驻人间的爱与温暖,是把长笛衔在唇边的相思与光阴凝固的瞬间,拂过的酸甜苦涩。</h3><h3>余音缭绕,刹那间,怦然心动,一缕离魂,由鳞成笛,由笛成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