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往事

云往北飘

<p class="ql-block">小村往事</p><p class="ql-block"> 北苏</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的小村庄,靠着一个小火车站。从铁路道线一下来,沿着小路走上五十米,村里最显眼的一幢砖瓦房,唯一的一幢砖瓦房,是住在村西头倒数第三家的刘家,三间透明瓦亮的大砖房,有一个很高的院墙,院子里养了好几条狗,养了几只母猪,猪圈盖的也是很有规矩,一看就知道是做事干净利索的一家人,院子里住着他跟大儿子一家,刘家的那个女主人高高的个子,白白净净说话办事儿干脆利落,性格爽朗,特别爱讲笑话,听人说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他总是跟父亲闹着玩,说那些农村妇女跟男人讲的段子,父亲是个文明人总是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外号叫刘大娘们,当时也就是四十一、二岁,可是她已经抱上了孙子。大儿子也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当时二十几岁就在生产队里当上了一个副队长,中国农村传统婚姻观念靠相亲、媒婆等形式,作为长子是在母亲的主持下相了亲、订了亲、结了婚生了子。媳妇是个有一点眼睛斜视,个子又矮的女人,贤惠带着一点懦弱,是刘家的老太太看中的媳妇说是能干活,就命令儿子娶了她,那儿媳妇,媳妇的名字我依然记得叫“东琴”我认为那是一个不般配的婚姻。</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的家,因为那几条狗真的很凶。“刘大娘们”是个厉害的女主人,经常穿一件黑色的斜纹布面的小棉袄,青色的裤子脚蹬一双黑色拉带灯芯绒布鞋。梳着齐肩的短发梳得光溜锃亮整个脑门都露在外面显得十分清爽,干练。主要是她能将一家人掌控的十分到位,有她的指挥他们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男人们都得听她的指挥,几个未成家的孩子,都被安排得非常有序,记得一个叫二赖子的儿子一个叫英的女儿,那些都是乳名他家的孩子个个长得好看苗条,穿的干净、整洁在家里被分配的服服帖帖。有一次我不禁想到一个生产队为啥人家过得很好,有得人家日子就过得很穷,过年甚至连一顿饺子都吃不上?这就是过日子的不同之处,好多家女人不会安排生活把日子过得水裆尿裤,吃不像吃穿不像穿,孩子大人邋邋遢遢,可是刘家人就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有滋有味,不说别的就说过年过节吧,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大鱼、大肉的往回买,槽子糕、烧饼、小人酥,更是经常的事情。你说这样的人家谁不乐意嫁给他家作儿媳妇?又有谁不乐意娶他家的女儿做媳妇呢?所以他是我们生产队里的富裕户,也是日子过得最好的人家。村里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们都爱找她家的开朗女主人开玩笑,那种荤素搭配的玩笑,常常逗得人们哈哈大笑,她爽朗明事理日子过的红火,也有个极好的人缘,跟村邻相处的非常融洽。</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她家的儿媳妇东琴出身、</span></p> <h3>家境不是很好,只有东琴和母亲两个人。她的母亲我们都都叫她东姥姥,东姥姥是个可怜的人,被父母卖给一个赌鬼,生了几个孩子,解放以后在政策的召唤下离了婚。一个人过了几年后,嫁给了一个小学校长焦东洋。也许命运作弄人,生下东琴后焦东洋犯错误进了监狱。焦东洋是就是的知识分子,在新社会里自然是充满感激,怎会藏个心眼革命?在工作中知无不言,当时的形势就是那样,由于说错了话被打成反革命在监狱里蹲了十几年。那时候的人啊,双眼被政治蒙蔽之深。尤其没文化的人更不懂得在工作环境里的水深火热,焦东洋是东琴的亲生父亲,可是焦东洋出狱后他们谁都不接纳,那时候不知道是真是假,认为有那样的一个父亲觉得没面子。所以,焦东洋出狱后,东琴的母亲将焦东洋老人驱之门外。后来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政治运动毁了一代人的幸福爱情!毁了一些人的才华!蒙蔽了一些人的理性。那个焦东洋老人是个有才的人,他走了之后东姥姥一个人居住在学校里有一间小屋、很狭小。我常陪母亲去看望她,那个小屋的门就是几块不太好的木板钉的,用牛皮纸糊了几层,门很薄冬天一定很冷。看见东姥姥,狭小的空间里十分干净,一个用香烟盒以及牛皮纸糊的小火炕上;卷一个很大的深色行李卷,地下有一个用烟盒糊的木头箱子,上面一个小镜子,一个搪瓷缸,一个竹编暖瓶,墙上有一个圆形塑料框的小镜子后面有一张东姥姥的照片,黑色带大襟棉袄,后脑勺盘一个老式的发髻。那时候看那张照片也许是不久前照的吧?</h3><h3>东姥姥说话的声音沙哑却特别能喊,听他说话的时候我就老是觉得口渴,甚至很累,她也抽旱烟,边说话边抽,思索的时候就总是往地下吐吐沫,即使嘴里没有吐沫她也会说几句话习惯性的吐一下。</h3><h3>当时生产队里只有这个东姥姥是按着五保户来对待,生产队照顾她夏天看社里的地,就是在离村里很近的地方轰赶进地里偷吃的家禽,挣一些公分来养活自己。听大人们说东琴结婚后也不常去看望她的母亲,跟母亲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其他跟东琴同母异父的姐们兄弟都不来往,东姥姥也一直见不到影子。就是那时候我对家里的一些旧友很感兴趣,尤其喜欢陪母亲走访那些老人、外婆的老朋友,每每走访过后,常常感到那些人的艰难,那些人有好多故事在里面,每一次看望东姥姥都能看到她老人家那眼里噙着的泪水,落下的泪。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心里能够知道她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h3><h3>这个宽敞的大砖房子背后的故事,是无人知道的偶尔听到人们议论说他家也吵架,可是很快就会好,一切都会过去。东姥姥在生产队里看守田地、看守场院,每天都路过亲家的门口,但是从来不去女儿家小坐或者吃顿饭,就是路过也不多看一眼,我如今想来东姥姥一定是怕是给有钱的亲家添麻烦,更是怕给女儿添麻烦吧!倒是经常到我们家坐一坐,讲一点故事说一些“瞎话”给我们听。那时候我就对那些久远的往事十分感兴趣,想知道古老的生活方式以及人和事儿就像鲁迅的《祥林嫂》,过了好多年我都沉浸在那种悲痛之中。</h3><h3>东姥姥在我的生命里唇线并且留下深刻的印记,当我离开家乡之后的许多年,都没有在回去过。后来听说东姥姥走的特别惨,得了老年性偏瘫,常年卧床,由于没有人好好照顾生了褥疮并且生了蛆。听到这些我心里酸酸的,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些儿女都哪里去了?我心里涌起一股悲凉;那些日渐走远的时光,东姥姥那一代人的那些沧桑的岁月,留下了一代人的悲哀。</h3><h3>生命里有好多事情无法重新开始,比如刘家的光鲜和东姥姥的遗憾都无法重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