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家客</h3><h3> </h3><h3> 雨,依旧绵绵下着。四五点的晨清冷的很,推开门不禁一个寒噤,哦!已然深秋了。去年来时正逢叶落,微有苍凉的田野还是让我想起了白桦先生的“黄叶落尽视域宽”,而现在叶确已经落尽,驻村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年头。</h3><h3><br></h3><h3> 昨日周六依旧是帮扶日、工作日,在几个村子转转天已经很晚了,没能回家。早些起来,大门锁住了一个院子的孤单,在这写满冬意的秋雨里瑟瑟着。曾经很多个清晨,我都在想男人四十之时还能有一段单独的时间与空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我挺喜欢、挺享受这驻村的日子。但这慢慢流淌的时间里也不经意间改变了自己、改变了家人、改变了环境、改变了生活。</h3> <h3> 爱人发来信息“回吗?”简短当中是一份小心翼翼,她知道从栽油菜开始我就一直在忙碌中忙碌,周六不休、周日不一定休息已经成为常态。一年了,她已经适应了我不在家的生活,儿子也习惯了没有父亲在家唠叨他的日子。母亲,每每听到回去之后去看她陪她吃饭多是一种兴奋。蓦然,最亲近的人在这期待当中多少有些生分起来。</h3><h3><br></h3><h3> 一路的雨、一路的泥、一路的你追我赶,这是我最不愿意的一段行程,我已经习惯了村子的悠悠的、缓慢的节奏,反而这水泥上的奔跑让我感到社会的浮躁与生活的窘迫——人在旅途,我们每个人都被裹挟进来这场不知终点的奔跑。</h3><h3><br></h3><h3> 回到家,儿子早已经去了学校,爱人如同接待客人一样将我的手提袋接过去,将更换的棉拖鞋递到脚边。是的,我已经成为了自己家里的客人。沙发上、床上、儿子的书桌、中间的储物间……我眼光一扫都已经清理干干净净。我知道,爱人很辛苦,这些天儿子脚上长了一个脓庖,每天早上五点多点就要送他上学,晚上十点多还要去接他,自己带着几个毕业班的课自然不得清闲。但再忙她还是将家务操持的妥妥帖帖,似乎为了迎接我的归来和短暂的停歇。想起了前些天去广西的考察,现在进来的家有些客房的感觉。心里多少泛起些许的酸意,我、我们真的成为了客人?</h3> <h3> 想起乡里的一些干部,尤其一些年轻的女干部,现在正严格执行六天五夜工作制,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但为了扶贫、为了摘帽、为了脱贫,她们或义无反顾、或被迫无奈、或尽心尽力扎根在基层、行走在乡村、穿梭于农户,用“一根针”的坚韧完成了“千条线”的安排,但这个过程中也催生了网络刷屏的白发80后干部。有一次和组织委员交流,她说现在周末回去,两岁多的孩子都对她很生分了,那言语当中看到了一个年轻母亲的泪花与伤心,但擦拭过眼泪还要继续前行,这就是基层。</h3> <h3> 爱人坐在沙发上给她的婆婆打电话,“你的儿子回来了,我们一会儿去陪您吃饭哈!”电话里那边是母亲的惊喜,“好好好,我做几个他爱吃的菜”,是啊,妈妈俨然把她的儿子当作了客人。在去之前的空里,待在客厅的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干啥呢?家务,爱人已经做完。聊天?聊些什么呢?聊方湾花念?聊种油菜的事情?突然觉得夫妻竟然变的如此陌生,时间改变了我们,我知道,他们已经习惯了一个没有我存在的家庭。</h3> <h3> 村里一位群众打电话来问我啥时回家,我说早上不到六点就走了,他很失望的说“给你准备的鸡蛋都没能给你送去”,是啊!现在在村里,很多老百姓会送三二十个鸡蛋、三五十斤大米、三两只土鸡……拒绝,他们会很伤心。然后,收下,之后找个由头请他们聚聚,情义就在这无边无际的聊天中积累。在方湾,群众已经把我当作了家人。</h3><h3><br></h3><h3> 这样想来,还是继续做一个家客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