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未敬到，你已远走——致我的父亲

忘词的歌手

晚秋不眠的雨，细密绵延，传递给我的是一阵阵心痛……窗外吧嗒吧嗒的雨声，侵蚀我的这个夜晚。今晚，我独自一人回老家陪我的父亲过第一个特殊的节日。从你住院检查后医生对我说你的病情很重后，这么多天来，我的泪点为零，有时候心里和你说很多话，眼泪就悄悄盈眶。每个晚上都梦见你，可是总也静不下心来把它们变成文字，因为变成文字的过程是对心灵的摧残和煎熬，每敲击出一个字，都伴随着钻心的痛。

不知不觉间，你离开我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我觉得你还不曾远走。只是认为你还在老家喂你的那几只鸡鸭，弄你的那一茬蔬菜。今天回家，看到房前道路被树叶铺满，看到紧闭的大门，我知道，你是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心也逐渐被凉意浸满，彻骨冰寒……有你在的日子，门前的小路，左手边的停车场，我们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如今父亲走了，而我的爱已迟到，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挡时光不让父亲变老。从前强大得无人能敌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头发斑白的老人了？我知道，除了岁月的增长，这两年来，你一个人在家，孤独也是加快衰老的催化剂。母亲来帮我看孩子了，你不愿跟着一起来跟我们过，你嘴上说你放不下家里的鸡鸡鸭鸭，可我知道你是担心给我们增加负担……那时我简单的认为，那就这样吧，反正看着身体还硬朗，这年头活过八十才过平均数呢，过一两年再坚持接父亲来住，带父母出去走走。可是，人生不是生产线，变化不跟计划走。父亲突然就病了，起初我还以为吃吃药，打打针就好转。然而，上了年纪了，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就像是沉入泥沙的老牛，眼睁睁看着病情短时间的不断恶化……父亲不舍也不想打乱孩子们的生活和工作，他能忍受得下的不舒服不愿意给孩子打电话，即使我们询问他也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怕耽误儿女的工作，也担心花钱。

想念儿女也不会直接告诉我们，只旁敲侧击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只要能说上话就很开心，想想父亲是有儿有女的老人，却活成了茕茕孑立的模样。我不怕自己活着艰难也不怕死去痛苦，如今，我终于知道我只是个生活的失败者。人生如逆旅，过去了不能追回的，是岁月；逝去后想见而见不到的，是亲人。抓不住岁月的无奈，才开始意识到要努力把握住相伴的时光。可我陪伴的日子太少了。

你的一生普通卑微，含辛茹苦，你没有显赫的人生经历，但你用一个农村人的朴实善良与热心助人，获得身边群众粉丝无数。你从不与人急，你说话注意分寸，你是村上少有的德高望重的长者，大事小事人们都想参考你的意见；你一生命苦，好机会都没有你的份。原来听奶奶说，比你条件差的人都混出去了，你都因为种种原因被搁浅；你一生老实巴交，做过鸡鸭贩子，不忍心短斤少两而被淘汰出局。你给家里挣的每分钱，都是掏空你的身体，挤出你的血汗换来的。记得你在泥泞的小道上挑着上百只小鸭去放的样子，你赤着脚，十只脚趾在光滑的波道上划出深深的、长长的印子。有一次，你连续喷洒了十多桶农药，最后昏迷在了田埂边……家里大事、棘手的事是你去处理的，小事杂事是你去做的。回到家我们都什么不用操心，有什么需要，只管张嘴喊一声，一切自然会妥妥帖帖。如今，所有的这些，只能留在记忆里……

屋外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抬头看桌子上那一摞整齐的书本，挂在柜子里我在家常穿的衣服，那都是父亲给整理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文字无法记录你所给予我的点点滴滴，来世让我继续做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