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闲着（原创/纪元）

原语碎言

     初冬，给足了暖气的屋内，白天不嵌开窗缝，会闷得你恍惚觉得体内外的气体都已停滞。仿佛血液都在这温床中卧枕而眠，慵懒得如澡堂池子里到了午后弥散着污浊，死寂的泡澡水。整个身体也仿佛在弥漫着伸手难嗅指尖的浓雾中游荡，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漂浮在空气中。

     这样规整着被女儿玩具占领的屋内，竟然发不起一丝的愤怒，也无半点焦灼与无奈，只是飘着，飘到哪儿整理到哪儿。这种整理是没有效率而言的，但与身体是有益的，松了脑中的发条，索性将它扔出脑外，彻底排空了头脑，随性的逛着，一切压力都消于无形。无压的身体似乎更轻了，生怕踮了脚就飘飞起来。

     我平日里讨厌喧闹，亦不爱热闹，尤喜独处和思考。然人年纪越大，给自己的时间就越少。毫无思虑地独处，如罕见的晨曦的露滴。眼前的这般情景，恰似大学的剪影。

     大学的“闲”与今迥别，不用偷，“闲”就在那里大摇大摆地招摇，它生于时间的空隙和金钱的乏力。其时适逢年轻，心泛情波，难以平静，玩闹心更胜阅读意，故只剩下了“闲”。

     我所住的寝室楼老旧的外墙，小颗的瓷砖脱落得如同老人七零八落豁着的牙。寝室内，脱了漆，被腐蚀得斑驳的上下铺的铁床；磨掉了颜色，久未彻底清理永久蒙着一层灰的暗色调红黑的木门，如垂暮奄奄的老者，没有选择生活的精力和能力，任人摆弄放置着，偶尔振作精神想着改变这颓靡，又惧怕这任意地强动伤了筋动了骨。惟柜子略新，这新也是相对着绝对的旧而略显的，未损的新漆让木色鲜亮，然陈腐中的鲜亮却显得格格不入，“腐”的周围全为“腐”，尽是糜烂，才让人觉得正常，哪能存得下丁点地“新”。

     月末的周末，兜空囊尽，填过肚子，不再有饿感。余钱也只够让自己不感到饿。回寝室的路上思考着午后的安排。打篮球是不能选的，多余的零星的运动都会加速食物的消化，除了三餐，我已经没能力供给这贪婪又可怜的的饥饿了。从图书馆借来了几本外国文学课程要求看的书，翻到第一页，折压好书页，刚着了一眼，冗长别嘴的外国人名，就搅起了烦躁。如果不是“要求”，我真懒得瞥上一眼。想合上书页，压得实的折痕的折力忤逆着，阻止着合力，烦躁渐起。把整本书翻过来，压住折力，整本书的重量彻底阻止了那微薄的掀力，整本书静静的趴在那，烦躁消了气，心也静了下来。

     静下的心将何处寄托？老人常讲：趁年轻，别闲着，多干点。在他们眼中年轻时闲着仿佛是一种罪过，他们总记挂着让年轻人忙碌起来，好像忙起来就不会辜负年轻，更不会辜负他们地期望，年轻的心被占满了，才会得了充实。想到这，顿觉人生仿佛被自己不甚懂得的俗理牵制了。不甚懂，只明白了浅在，却不了解潜在。上下求索而不得后，不如且将头脑悬于真空，让真空抽取出压力，从而达到内外压力的平衡。

    排空了头脑，让眼睛变成镜头，头脑成为镜子，只客观地映现出所见之物，不心怀情绪，不品头论足。耳朵也只管收听，所见就为所见，所闻只是所闻。我将这种不思考只收录的状态称作“发呆”。室友进了屋子，见了我呆模愣样，问道：“干嘛呢？”我顺口而出，“发呆。”他好奇地接着问道：“发呆？想什么呢？”“发呆就是什么也不想。”我接着话不带语气地回答。他如遭遇了奇妙的生物袭击般地盯着我，我描述了发呆的感受后，只见寝室里一个支颐在桌上，一个卧趴在桌上，面向阳台呆望着天空。寝室里带着陈腐的安静，却透着新妙的情趣。

    如今少了陪伴发呆的伙伴，一人于这静谧的午后闷浊的空气中，清新如旧地发呆，“闲”受着这愈来愈少的“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