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吾与友之辩,乃为学目的之辩也。友尚专而深学,以成就而奉天下。吾崇博而浅学,以多知而乐人生。观点径庭,争论至晚,遂入酒肆,上两盘小菜,一壶清酒以继之,无视悬壁书法龙凤,丹青山水矣。
友年半百,貌端,儒雅,非我等俗态也。
一杯尽饮,友先言曰:专一而学,常为大器之母。心浮气躁,恒为庸碌之才。荀子曰:”不登高山,不知天之大也;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不专于先学,不探其深密,不知奥妙无穷也。
对曰:专一学者,未必皆成大器也。成大器者,凤毛麟角而已也。而多学者无孤独寂寞之苦,反生诸多乐趣也。
友曰:君不闻自古圣贤皆寂寞乎?不耐孤寞,不安辛苦,焉成栋梁之才,学者懿范?古韩愈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方有著作煌煌,名文千古。今陈景润心无旁骛,不舍昼夜,终摘数学皇冠之珠。皆为专一而成,乃典范也。
对曰:君言偏矣。汉张衡,天文地理文学无所不通,唐王维,诗画书法音律无所不晓,并未见其从一而终也。清曹雪芹著《红楼梦》被奉为百科全书,若无多学,焉成天下奇才也?
友摆手笑曰:天才之人,百里之一。汝以偏概全,不足为证也。人生时光无多,精力有限,若非专一而学,而如游蜂采花,蝶乱枝头,焉能究其深理,明其至道哉?
对曰:陈景润虽荣耀加身,却生活无趣,额撞于树而茫然不知,岂非书痴之态乎?博学者,理可多晓也,技可多能也,艺可多享也。遇事而从容,处困而能化,享艺而略解。虽不能至深至强,却可丰彩时光,乐其人生也。
友曰:以历史观之,名垂千古之人,谁无程门立雪之志?煌煌学者大贤,谁无悬梁刺股之心?
对曰:博而浅学,非无志无心,亦非心浮气躁,实乃采百花以酿蜜也。譬如林中之猿,若不学以石碎坚果,焉能尝果仁之鲜香哉?君之所见,实乃功名之心作祟也。
友曰:吾非崇奉名利者,然有名有利之人,贡献多大于常人也。夫不可忘乎国之忧,民之愿,若皆图个人之快,其国将不国矣。
对曰:不然。居家生活,平易为要,家家顺美,国亦平安。由是观之,贡献其微哉?嗟乎!时光如水,人生苦短。何必专一而求高天之灿星,探深海之游光。譬如吾等,乃众生一介尔。不求闻达天下,不望流芳百世,只求多知多晓,乐事百年也。
一壶饮罄,酒意微醺。仍各执一词,各论其理,难免面有急红之色。小二探头数矣,目光惶惑。
渐至夜深,吾谓友曰:今日之辩,伯仲难分,来日再辩何如?
友曰:善。
二人相觑一笑,相扶而归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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