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职责》

曹志星

深夜，龙原飞速地开着车，在拐弯时因打方向过急，撞在了树上。他晕了过去，待醒过来以后，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自己被挤在驾驶座上，一动也不能动。周围车流不息，却没有一个人肯下来看一看，要说也是，谁愿意没事找事呀？他开始后悔，自己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那么多同学，大部分开着轿车，互相照应着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可自己却干了些什么？在吃饭时一次次地给郑侠制造难堪，到散场时还觉得不过瘾，非要大声地问一声，你怎么没有轿车呀？看着郑侠脸色铁青的样子，他很是满足。看到郑侠上了摩托车，他一加油门就超了过来。谁知，到了这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故。他知道，如果没人相救自己将小命难保。正在他绝望之际，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他的车前。他一阵眩晕，郑侠来了。自己刚刚侮辱了他，他还能救自己吗？或者，他会不会趁机把自己弄成残废？这时，他真想对他大声地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惊恐地看着郑侠慢慢地将手伸了进来，随后，又一次晕了过去。

　　今天是同学聚会，龙原和郑侠又坐在了一起。本来，他对郑侠一直抱有深深的歉意。上学时，他们就是情敌，人们都知道他们为追一个叫倩倩的女孩儿闹得茶不思饭不想。最终，郑侠胜出。这样的结果对龙原的打击太大了，以致许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不谈爱情。他单枪匹马在商海搏击，几年的时间，成为了有名的企业家。功成名就之后，潜伏在他心底的欲望又浮了起来。而这时，倩倩和郑侠之间正出现危机，他打了几个电话就把倩倩约了出来。从此以后，倩倩对他的依赖日益增加，没过几个月，就和郑侠离了婚，干净利落地嫁给了他。从那时起，他就认为自己有愧于郑侠，虽说爱是自私的，也是自由的，可自己毕竟和他是同学。从那以后，再见到他，他尽量绕着走，以免见面尴尬。可郑侠是交警，有时就是躲都躲不开。那一次，他去接一位台商，因为匆忙，闯了红灯，被郑侠捉住，不仅罚了款，还吊销了驾驶证。当时，龙原恨不得给他跪下，因为这关系到一笔二百万元的生意。可是，郑侠根本不开面，拿出条例，说：“怎么办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觉得我执法不公，可以去上级机关去投诉。”龙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只有租了辆车去车站接人。即便这样，仍是晚了，一笔生意就这样泡了汤。

　　从那以后，他的愧疚之心就完全地被仇恨所代替。不就是老婆被人抢了吗？犯得着用这样的手段打击报复？所以，今天同学聚会时，他觉得出气的机会来了，就大声地说：“郑侠，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郑侠脸色涨红，拳头握得咔咔直响。终于，他平静下来，说：“谢谢，我已经找了一个。”龙原不依不饶，说：“是干什么的？有我媳妇漂亮吗？”郑侠说：“我找了个农民，没法和她相提并论，可是我喜欢。”随后，不再理他。可是龙原看得出来，他确实生气了，否则就不会菜也不吃酒也不喝。这正是他所想要的效果，否则，那二百万不就白损失了吗？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兴奋，屡次找机会奚落郑侠。郑侠一忍再忍，有人说，坐在郑侠身边，都能听到他把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龙原胜了，可是却出了车祸。再一次醒来时已是两天以后。他睁开眼，看到倩倩焦急的面容，说：“我这是在哪里？”倩倩眼泪横流，说：“这是在医院里，你已经睡了两天了。你知道吗？汽车都撞扁了，可你除了受了点外伤，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医生都说这是奇迹。”龙原蓦地想起了那一晚上的情景，说：“是谁救的我？”倩倩说：“我不知道，可是医生说，要是晚来十分钟，就麻烦了。”龙原着急地说：“那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最终的结果验证了自己的记忆，果然是郑侠。龙原叹了一口气，说：“这一辈子我都还不清他了。”

　　伤愈之后，龙原带上一百万块钱，到了郑侠家里。他隔着门把钱递了过去，诚恳地说：“我知道你经济条件不好，所以拿来点钱，你别嫌弃，还是收下吧。”说完转身就走。郑侠喝道：“你给我站住！”龙原以为他有话要说，就乖乖地站在原地，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了。”郑侠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他将一捆捆的钱砸向龙原的脑袋，怒吼道：“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凭什么花你的钱？你给我滚！”龙原抱着头跑出很远，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说：“这个问题我搞不明白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既然你这样恨我，那一天晚上你为什么还要救我？”郑侠眼望着蓝天，哼了一声，说：“我是交警，这是我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