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旧色

梅若梅

又是一个与茶对视的晚上。
今晚的茶是一块儿不知山头、不知年份的熟普茶砖，只记得它被我封存已有三年。

一公斤重的茶砖很有质感，条索很整壮的样子，压制得也恰到好处，普洱刀沿边缘轻翘，茶就被轻易分解：装罐，醒上个把月，这块儿茶将以醇厚过今晚的味道再次走进我的记忆里来。

而就算此刻，在我等不及醒茶过程的迫切中，它也会回应我相应的情愫，不负一道茶的使命。

果真，它就没有辜负我：仅看一眼浓郁得挂杯的红汤也是醉了！
似一道绵柔的清风，没有太多余香，就这么甘甜柔和地在夜晚铺陈开来，云淡风轻，余韵缭绕。

有人说：“普洱像历史，一层一层的。”
而这句话，仅是针对熟普而言的。

生普，我更喜欢霸气的。那凛冽，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嚣张，如那个失败的英雄霸王。也有流溢着漫天花香的，那样唯美灵动的味道，却又正是江南岸边伫立的一袭白衣，是足以入诗的景致。

熟普，更像岁月。像一条黄昏后的旧年小巷，幽深、悠长。若你顺着濛濛细雨走进青石板铺就的长巷，或者，会在尽头遇见那朵雨中的丁香。

许多人很容易接纳生普，只是不爱熟普的沉味。而正是那沉，给予我们如生命般的、满含了皱褶却依然纯真的美。

喝茶的时间久了，便越来越挑剔。
从茶、到水、到器、到景、再到饮茶的人，无一不一一斟酌，唯恐负了一道茶的禅意。

茶禅一味。哪里又需要这么些庸俗的负累？一片叶子，回报清香已是上苍的馈赠。粗有粗的豪迈，细有细的婉约。大碗茶也好，功夫茶也罢，盛它于粗碗、盛它于水墨青花，它都一样的不卑不亢，做着一个完全的自己。
茶，便是道法自然。

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说：自古香茗似佳人。

要与一个布衣女子对视的佳人，一定是这样子的：无需馥郁的华丽，无需玲珑的聪慧，但一定会有一张不染铅尘的脸，笑颜浅浅，如半弯的月亮。不张扬、不低迷，就那么静静跟随着，给你凉夜里的暖，还有，若有若现的暗香如缕。

于是，幸福就走进了初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