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爸爸妈妈的第一封信

谭喵喵

　　这是我同时写给爸爸妈妈两个人一起看的，是这样的第一封信。但他们两人，此时，一个在养老院看，一个在家里看，旁边再无别人一起看着了吧?

其实，大学时经常写信，给爸爸写得多，给妈妈写的少，但从没同时一封信写给他们两个人过。在家里，爸爸就是爸爸，妈妈就是妈妈，他们永远是两个人，站在不同的地方，而且几乎常常是对立的。

那时我年纪小，心智发育也晚，真难为得不知如何选择是好。小小的，不像哥哥已经有些主见，哥哥总是站在妈妈一边，弄得我无所是从，只能常常被动地排在爸爸这边。家里就经常这样对峙着，以至于和哥哥都从来玩不到一起。当然他大我五岁，也算是跨了半个代沟。我上小学，他上中学，圈子环境确有差距。不过如不是父母这样对立着，也不至于陌生到如此吧？直到现在，都很少说话来往，各活各的圈子。有时想说句真心动情的话，都吐不出口，怕对方渺漠地躲在很远、很远。。。

　　想必这样的隔阂疏远已是由来已久。昨天早上，在795群，听到齐天大圣称赞我的母亲和哥哥，突然就很想他们，很想念从前小时候的事。

从小我以为家家都是这样的，后来年长些了才发现，身边的很多人家庭关系及父母孩子之间都并非如此。有时很羡慕人家，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并且淡淡地忘却了。

开始我是不知父母生日的，后来多少知道了却总是记不住。亲戚邻里之间，我总是平淡地融不进去或融不深，朋友同事也多是“君子之交”，闲杂人等更是敬而远之。对陌生人，却常会热情周到、古道热肠一番，所以也常常上当被忽悠，却屡屡不得教训，吃了不少大亏。这是命理还是运数呢？

现在想来，原来亲情早从孩提时代就被淡漠啦。我是从上大学开始才离家远行的，之后基本一个人在外漂泊。年轻时浪荡形骸，老一点有所收敛，竟也是不断异想天开、激情澎湃，天真顽劣至不顾自暇，终究不是个正儿八经、平心静气的孝子贤孙。

但在考上大学之前，我还是一直和父母呆在一起、在家生活的。不过，打从初中开始就不断在外面野生野长着，一副渴望冲出牢笼自由狂野的狠角色，或许心早都不在家，飘忽地游离了很久喽。。。

　　曾经离家出走两次，第一次是在更小的时候，刚刚小学或者幼儿园大班吧，记不得了。身体还很小，躲在邻居家的洗澡间里，挨到下半夜终于被发现请回了家。饿了大半天肚子，被心肝宝贝儿地好吃好喝招呼了睡下。父母也许惊了一回，我却是皮毛都没痒，有点像追求某种仪式感，小小年纪，被逼得气得受不了，就拿失踪对父母的“管教不当”宣战了。

第二次离家出走就在初中，那次走得远些，但也没出长春市。本来走到南湖准备找个窝棚度几日的，实在简陋不堪，忍不得还是回了厂区。在同学家里躲了两日，被人告密，终于在共青团花园的荒草丛间，让几个叔叔大人连抓带哄地弄了回去，那次的经历倒是蛮有趣了。。。

　　说起来真的久远啊，很多细节完全忘记了。到底因为啥、由什么导火索点燃的，都忘记了。只朦胧地记得，逃学离家在外的日子，很辛苦。记得应是在夏天，不冷，但饿，饿的时候看见绿肥红瘦的菜草都想一把抓来吃了。

没吃，因为怕中毒，担心像课文里尝百草的神农那样变成神仙了。

　　前两天在美篇上发了《亲爱的小明》，正逢我52岁生日，丫丫要给我买蛋糕，我说太胖了不能再吃。又说要送我礼物，为我过生，我很“怆然”地挥挥手谢绝了。也不是内心阴霾缺乏希望，只是很不以为然，觉得所有的俗套都可以避免了。

丫丫说，其实你过不过生日无所谓，但生日之时你最该去慰问与祝贺的是你的妈妈，其次是你的老爸。我觉得她说的对哦！就把《小明》在当天分别发送给他们，并微信留言感恩感谢，但忘了祝贺他们，因为仔细想想，也不知生我这件事值不值得祝贺。这么大了并不见有啥出息，也没给他们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还经常拖累他们操心与破费。如果说向他们庆贺这个生日，真不知道是否值当呢。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命吧，总之会有点用处的，只是祝贺的话就不必讲了。

　　我是先发给了妈妈，再发给爸爸。还是老爸先看见，很快就回了，爸爸说：对不起我今天只想到平板的问题，把11月12日儿子生日忘了，祝你生日快乐🎂!

又说：下班买个小蛋糕🍰晚上和翔翔共渡快乐生日🎂！视频传来。

我说：OK

　　妈妈晚上也回微信了，信上说：在老年公寓住久了，整天浑懵懵的，也不注意今天是几号，把你的生日给忘了，你哥的生日也是过后才想起来的，抱歉了！祝你生日快乐🎂吧！我的生日是食堂师傅问我要不要做碗面吃，我拒绝了，不过就算了，没有太大的意思，平平淡淡的活着挺好。

我说：我都不记得您的生日，我更抱歉。。。告诉我，你的生日，这回我记住！

妈妈回：农历八月初六。

我回：这次我记住了！

　　不知妈妈看到咋想，不知那一刻她什么心情。反正我看着这几个字，有一股很大很大的辛酸涌上头来，朦胧得差一点浸湿了眼角。

沉默片刻，我马上微信问爸爸：爸爸，你生日是农历哪月哪天？我想记下来。

爸爸回到：七月初四。

好嘛，为了这次的承诺，我写下来，写到这里。这一次，我要真的记住你们。。。

　　好吧，信写完了，发到朋友圈，表姐留言说：你一直浸泡在父母深爱的甜蜜中哦。父母对我们的爱最无私，最不考虑任何回报，因此他们只是把养育孩子的苦和累默默埋在心里，只想孩子幸福健康成长。我们多想想他们为我们作出的一切，感恩父母之心和自愧不懂事之心就油然而生。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最对不起，最应该感恩的便是父母！

我说：沉重了。

曾经多灾多难的祖国，贫穷愚昧过，血腥疯狂过，沉沦压抑过。的确每个家庭、每个父母都有隐忍、艰难的生活，以至于长期形成一种天然的沉重，总是笼罩压抑在我们头顶。

希望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吧。。。希望那样的礼教严苛化成水、化成烟，化作辽阔的天空和原野吧。。。

只想更轻松一些

让往事都随风、随风、随风；

让亲恩都随愿、随愿、随愿；

让情怀都随心、随心、随心；

让因果都随缘、随缘、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