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选自何松先生中华茶文化随笔集《人间茶话》</h3> <h3>有一年,我的一朋友要我给他生产的茶起个名,我想了数十个名字,然后拿到网上一查,发现都有了</h3> <h3>罗兰巴特说:中国是一个只有所指,没有能指的国度。(Roland Barthes,公元1915年11月12日-公元1980年3月26日,法国作家、思想家、社会学家、社会评论家和文学评论家 )</h3> <h3>这话,是对的,随着汉语隐喻和象征的意味不断地深入,现代人对茶的命名也是越来越丧失想像力了,他们能做的仅是在已有的能指中强化所指而已。</h3> <h3>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所产的茶也就是某某毛尖、云雾、银针或者什么芽、什么毫、什么峰的,一听就知道是茶,有的甚至连个名字都懒得给它起了,某地产的茶就是某地茶,简直是粗俗简陋之极,把人家好端端的茶都给辜负了。</h3> <h3>历史上,有一些茶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像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太平猴魁、六安瓜片、老竹大方、开化龙顶、江山绿牡丹、舒城兰花、周打铁、狗牯脑、峨蕊、仰天绿雪,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能指,如果不说,谁会知道它们都是茶呢?</h3> <h3>当然,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在今天甚至都已经成了茶的代名词了。</h3> <h3>最有意思的是武夷四大名枞的名字:大红袍、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一看就是李贺一类诗人所起的</h3> <h3>我发现那些名字独特的茶,茶名都起得早,有些名字是唐宋年间就流传下来的了,不像五十年代以后,汉语的所指功能已让茶的命名者们普遍都丧失了想象的能力,一起名就往已有的思路上靠,终逃不出什么碧、绿、翠、毫、尖、芽的思维定式。</h3> <h3>古人起的茶名是很好玩的:太平猴魁,望文生义是太平年间猴子第一么?</h3> <h3>敬亭绿雪,是敬亭这个地方下了一场绿色的大雪么?</h3> <h3>仰天雪绿,是仰天望去都是绿色的大雪吗?</h3> <h3>六安瓜片,难道是六安这个地方产的一种瓜片?</h3> <h3>老竹大方,是一种方形的老竹么?</h3> <h3>舒城兰花,该是舒城这个地方产的兰花了?但,它其实是一种茶</h3> <h3>周打铁,是一个姓周的打铁师傅么?</h3> <h3>狗牯脑?更奇了。</h3> <h3>古人起这些名字,完全是没有考虑到茶的隐喻、象征等文化意味的,没有在所指上作文章,却意外地获得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能指,使所命名的茶从那些众多的毛尖、银针、云雾、绿芽中区别了出来,一听就能让人记住。</h3> <h3>海子说:“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起一个温暖的名字。”这话也适用于茶。(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出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中国当代青年诗人)</h3> <h3>————文/何松 朗读/王革</h3> <h3>能指与所指是结构语言学的一对范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