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出者爱返

芊蔚青青的幸福

亲爱的：

      某个下班回家的途中，在等红灯时，抬头看见躲在云彩里的夕阳和若隐若现的月亮，脑子里突然奔出张若虚的两句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想起你的生日将至，我是否也给你写一封信，然后将这两句诗写进去。于是就有了这封信、这份祝福。可见，世间的一切，皆由缘起。

      前不久的某个中午，我们约好下午一起去选购家里的装饰品，但等我结束工作，已经到了商场快关门的时间。我急匆匆开车去与你会和，没想到你竟然傻乎乎地在家等我。见到我时，你撅着嘴在生气，责怪我不能早点下班也不提前告诉你。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生气，但依旧连忙挽起你的手，真诚地向你道歉。然后，两人还是去逛了家居城，期间，我们手牵手，我还不时用手戳一戳你故意撅着的嘴，一路有说有笑。38岁的你，能在一个人面前呈现出最孩子气的一面，那是你的幸福；37岁的我，能见到你噘嘴生气的模样，还能哄你开怀一笑，那是我的幸运。生命如果不是从一点点小小的欢喜赞叹开始，大概最后总要堕入什么都看不顺眼的无明痛苦之中吧。看似再平凡不过的一个黄昏，终究因为一个小插曲而成了我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一页。

      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你头顶好几根白发，你轻描淡写地说：“还有好多。”我心疼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相守近二十载，我们凭借一腔孤勇相依为命，彼此相拥着取暖，是伴侣更是战友，一起经历世事的变迁，面对人生的变数，对抗世间的苦难，有过多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夜晚，跨过多少以为过不去但终究咬咬牙又过去了的坎，只有我们彼此懂得，所以，我懂得你每根白发背后的艰辛。我常常笑自己是个“内心住着一个少女的”天山童姥，一直与世无争地活在自己的世界，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殊不知，我所有的岁月静好里，都有你张开双臂为我遮风避雨的影子。

       我们像千千万万平凡的夫妻一样，每天接受生活的洗礼，面对一地鸡毛的日常，有矛盾，也有争执，可从不曾有过放弃彼此的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婚姻进入到了一种释放自我水到渠成的舒服状态，两人相处起来有如左手握右手般的自然与温暖。我们常常在外人面前夸对方；常常在孩子们面前夸对方；因为不带任何私欲，我们对彼此的每一句夸赞都显得真诚又深情。无欲大概是对婚姻最大的尊重，此刻即是永远，一得便是永得。

      时光是个筛子，经过岁月的洗礼，最终在我们的记忆中沉淀下来的大概只有流淌过心间的爱和温暖过生命的温暖。二十年过去了，看看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又是哪些爱和温暖？

      是你每次喝了一点酒就唱《为你心动》给我听，说一些你平时根本不会说的情话，然后一边唱着情歌，一边陶醉在美好的回忆之中，从最初的心动，到最终的相守，在一起，静谧而适宜地交付自己，如同河水流入大海，花朵凋谢入泥，果实熟透坠地，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没有欠缺，没有畏惧，没有缺席，始终贯注深情。

      是在那段艰难岁月里，你即便心中千军万马在奔腾，依旧不忘告诉我：“别担心，相信我。”原来世间最动听的三个字，除了你爱我，我爱你，还有，别担心，相信我，你放心，我等你……

      还是七夕节你送我花，写着：时光静好，与卿语；细水流年，与卿同；繁华落尽，与卿老；而我把我们的爱情写进了《爱情的模样》：“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这是爱情最初的模样，带着雪化后的鹅黄，新鲜初放芽的绿，柔嫩喜悦；“多少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唯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这是爱情最终的模样，它来过又逝去，它步上群山，最终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我坐在落地窗前，窗外的夜色是初冬的宁静淡远。追忆往事，其实不是往事，而是时间，是岁月晨昏悲喜的记忆，可幸我们一一都到了现场，都看了，都经历了。我伸手捕捉夜色，想起苏轼的诗：回首向来萧瑟处， 也无风雨也无晴，此刻再懂不过。

    多年前的一个有着冬日暖阳的午后，19岁的男孩对18岁的女孩说：“以后你就做我一辈子的跟屁虫吧”，点头一瞬间，牵手数十年。

     此刻，夜色宁静，月华如水，37岁的我想对38岁的你说：“愿逐月华流照君”，愿月亮照着我，再复照着你。 

             写于2018年你生日前夕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