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巴人洞随想/陈斌

丰阳玢子

商州巴人洞随想
商州杨峪河镇有座山叫老虎崖，老虎崖不知经历了几万年的风雨，终于像是一艘游船停泊在丹江和南秦河上。

远古时代的丹江和南秦河是行过船的，老虎崖就是汪洋中的一条豪华游船。
游船有九层，一层层沿着砂石山崖的纹理建造，每层有大小不一的“标间”，最深的有20多米，浅的有4、5米。有人说它是当地人躲白朗的“躲反洞”、“跑匪洞”、佛教的藏经阁，李自成的“藏兵洞”，最后商洛的考古专家确定说是崖墓。几年前有人想在此搞旅游开发，取了个神秘的名字“巴人洞”。
在商州工作快20年了，我一直想上到老虎崖看看。可是老虎崖像是一面光滑的贝壳，蚊子站上去都会摔跟斗，我就一直对它望而生畏。同事永军说他就是老虎崖背后村子里的人，小时候经常在崖背后放牛，打猪草，摘酸枣，也到洞中玩过，他知道路。周末，我和军平在永军的带领下，从北坡沿着羊场小路去看巴人洞。
永军带着我们从北边小路向南边绕，一路上，路边的野菊花黄灿灿的，像是女孩子的梦。走到半山腰，路过一个7、8平米大小的庙，庙里供奉着龙王，永军说，天大旱时，南北两边的人都来这个地方担水喝，也在此磕头烧香祈雨。果然我们在庙里看到一口小井，井沿上放了一个洋瓷碗，供过路人喝。正好我们走的出了微汗，口有些渴，军平从井里舀一碗水，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地连说好喝。我接过碗一看，水质清冽，没有一丝杂质，人影影就在碗里晃动着。我看着另一个我在给我笑。我先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凉而不渗，冰而不冷，雪水一样清爽利口，又比雪水多了一丝绵醇，听说咸阳礼泉有个供李世民喝过的醴泉，这水就是老虎崖酿出来的醴泉吗？高山出鹰鹞，高山还出清泉。永军说夏天他从这里接一桶水提回家泡茶喝，败火，利胆、明目。
边走边聊我们来到了老虎崖，巴人洞就在我们眼前了。这是一个神奇的悬崖，北边水草丰茂，松柏参天，南边的巴人洞寸草不生，光溜溜的像是用刮胡子刀刮过的，冰雹打到上面不是摔成几瓣就是直接滚到山底，整个崖面和南秦河成近乎90度的夹角。像是插在南秦河上的一面帆，风一吹，游船就扬帆起航。

要进巴人洞，没有一百个胆子是不行的，虽然有一条铁栏杆栅着一条一脚掌宽的毛毛小道伸到洞边，可是离洞口两三米的地方，没有了栏杆。要一个箭步跨进去才行，身体稍稍打个趔趄，或者脚下有一点歪斜就会摔下深不见底的悬崖。站在栅栏边往下一看，悬崖壁立千仞，头晕目眩，人脊背贴在悬崖上，手紧紧的抓住护栏，腿还是有些发抖，喉结不停的咕隆着，山下的南秦河像一条纤细的白蛇，头尾两不见。

我们仨都是快知天命之人，一看护栏锈迹斑斑，手一碰能掉铁屑。异口同声的说，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互相叮咛：不敢过去！可不敢过去！一个闪失，就没命了。我和军平心里砰砰跳，腿颤抖着在栏杆边留个影，赶紧下到平坦地方，出气才均匀了。望着一排排整齐有序，神秘莫测的巴人洞，我惊叹着古人生存的艰辛，我也由衷的佩服巴人把死去的父母安置在这个水淹不到，蚊虫飞不进，又不占一分农田的清净之地，而且不远处庙里的那口井，正好给修洞的人和祭祀的人口渴时供水。在哪个年代这要付出十几年甚至几代人的劳动呀。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对亡灵的尊重，正是对父母养育之情的感恩和报答。清明节，寒衣节不正是我们传承巴人祭奠先祖的文化基因的延续吗，不正是五千年中华文明永不断裂的密码吗？

从巴人洞北面上到山顶，我们就站在了游船的桅杆顶端，四周远眺，西边是蟒龙峪，那里挖出过恐龙蛋，北边是商州新城，城里车水马龙，东边是龙山，有龙山文化遗存，山下边有尧女墓，南边沪陕高速逢山穿洞，遇水架桥，天堑变通途。
商州，曾经是恐龙横行的慌蛮世界；商州，曾经在刀光剑影里埋葬着尧的女儿，商州，曾经有芸芸众生的巴人在此筚路蓝缕。如今的商州，人们不再依山而居，一座座现代化的高楼，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把人们送上了绿色、共享的现代生活快车道。巴人虽然永远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但是他们敢于开拓，不忘先祖，敬畏先祖，安妥先祖的理念永远值得我们探究和追思。

本文照片由侯永军，贾军平拍摄提供。特此感谢。

陈斌2018年11月10日于商州